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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之后又一口吞了。

    姚钰芝一惊,刚才没说完的两个字喊出口:“有刺!”

    可还是晚了,魏泓动作太快,在这两个字出口的同时就喉咙一痛,被鱼刺卡住了。

    第117章 胭脂【一更】

    南燕皇宫一座布置奢华的宫殿中, 容貌艳丽的女子让身旁婢女将桌上的灯罩取下来,把手上的一封书信放到蜡烛旁, 任由烛火将其点燃。

    火舌将尚未从信封中抽出的信一点点烧成灰烬, 一旁的婢女看着这一幕,几次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没忍住, 说道:“娘娘, 这信您看都没看过就烧了,万一……万一陛下有什么要交代您的呢?”

    女子轻笑:“他能有什么要交代我的?无非是用爹娘和族人威胁我, 让我想办法说服燕帝再多派些兵马围攻朔州, 助他攻打秦王。”

    “可他自己蠢笨,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找我又有什么用呢?真当这南燕是我的了, 我说什么燕帝和几位皇子就会做什么?”

    婢女蹙眉:“可……可老爷夫人都在他手上啊。”

    女子沉默片刻,看着散落在桌上的灰烬。

    “当初他们为了自保舍弃了我,如今我为了自保舍弃他们,就当是……扯平了,我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谁。”

    说话的女子就是当初被季家舍弃, 又被魏弛留下一命的季云婉。

    季云婉“死”后,被魏弛改名舒宁, 送给了南燕皇帝。

    南燕皇帝喜好美色, 纵然年老体衰, 身子骨不好, 见到这等姿色的美人还是忍不住收下了, 从此以后南燕就多了一位舒妃。

    而季云婉年纪轻轻,就不得不委身于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过上了以色侍人的日子。

    不仅如此,魏弛还将她自己原本的名字给了她的婢女,让盘香改名为婉儿。

    这是他对她的警告,也是对她的羞辱。

    当初她不是一言一行都模仿她的jiejie,想代替她jiejie去秦王身边吗?

    他便将她jiejie名字中的舒字给了她,让她去侍奉燕帝,又将她的名字给了个婢女,提醒她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再也不是季家的次女季云婉。

    婉儿听了她这番可谓“大逆不道”的话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太过震惊的神色,只低声问道:“那娘娘今后……有何打算?”

    季云婉低头,轻轻摩挲自己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

    “我是大梁人,在这皇宫里不管多受宠爱,到底是无根的浮萍,风浪稍大一点就可能将我拍到水底,再无翻身之日。”

    “既然如此……少不得要给自己找个依靠。”

    婉儿认得她腰间那块玉佩,知晓是燕帝的儿子,南燕的大皇子誉王送给她的,抿了抿唇,声音更低。

    “娘娘是想……跟了誉王?可誉王是燕帝的儿子,名份上也是您的……”

    她顿了顿,跳过后面两个字,道:“誉王就算真的对您有意,将来也真的继承了皇位,也不可能……给您名分啊。”

    满朝文武都看着呢,誉王怎么可能立自己父亲的妃子为妃,那不是一登基就递了好大一个把柄给别人,让人可以随时拿出来攻讦他吗?

    季云婉轻哂一声:“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还能指望什么名分吗?只要能保住一条命,保住眼前的荣华富贵,就已是不易了。”

    时过境迁,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骄矜自傲,觉得全天下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的季云婉了。

    婉儿一怔,险些张口问出一句“娘娘是打算没名没分地做誉王的禁脔吗”?

    说话前好歹反应过来这句话太难听,改口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做?”

    季云婉抬手,轻抚自己的小腹。

    “我在南燕没有根基,没办法靠家族笼络住男人,那就只能……靠孩子了。”

    婉儿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娘娘有孕了?”

    她整日跟在娘娘身边,没听说她有孕啊。

    季云婉摇头:“现在还没有。”

    “那……”

    “但是可以有了。”

    季云婉打断她。

    婉儿明白了她的意思,声音颤颤:“娘娘是想……要一个……誉王的孩子?”

    燕帝膝下子嗣众多,且大多已经成年,便是季云婉怀了他的孩子,也注定成不了什么气候。

    除非前面那些皇子都死光了,不然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孩子继承皇位。

    且一旦誉王或是其他什么人登基,先帝的孩子便都成了眼中钉rou中刺,不仅无法帮她巩固地位,还可能成为她的催命符。

    婉儿便是再傻,也知道她想要的绝不是如今这位燕帝的孩子,而是未来的燕帝的。

    放眼整个南燕,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是大皇子誉王了。

    正好这位誉王又对他们娘娘喜爱非常,两人暗中来往了许久,誉王对她可谓千依百顺,凡她所提几乎无所不应,便是让他出兵攻打朔州,他也只是犹豫一番,在她软磨硬泡吹了一阵耳边风之后就答应了。

    “可娘娘是燕帝的妃子啊,”婉儿提醒道,“您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燕帝的。”

    哪怕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孩子是誉王的,誉王也绝不会认下来。

    季云婉仍旧是淡淡地笑着,不紧不慢地道:“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需要这个孩子。”

    婉儿不解,眉头皱成一团,就听她继续道:“一个对誉王登基没有任何影响,却又是他亲骨rou的孩子,他便是不能认下来,也不会为难他。”

    “而他对这个孩子越好,越能证明他的仁善,证明他孝顺先帝,善待先帝的孩子。”

    “有了这样一个孩子,我自然也能保全自己,不用担心燕帝一死,我就没了依靠。”

    婉儿恍然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季云婉颔首:“明白了就给我更衣,我要去找一趟陛下。”

    这个陛下指的自然不是魏弛,而是燕帝。

    她对燕帝说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死去的jiejie,想去城外佛寺为jiejie做一场法事。

    燕帝允了,季云婉翌日便出了宫,去了佛寺之后来到一间禅房,禅房里早有一个妇人在等着她。

    这妇人精通医术,尤其擅长诊治一些闺帷中不便为外人道的妇人之病,于求子养胎更是颇有心得,手中还有一张祖传的求子偏方,京中许多女眷私底下都会找她看诊。

    她不知道季云婉是宫中妃嫔,以为她只是外地来的一个出手阔绰的商户之妻,待她进来后施了礼便笑着给她诊脉,可是手指搭上她的脉搏之后却面色一凝,半晌才把手收回去,目光闪烁的说自己医术不精,不能帮她调理身子,那有助受孕的药丸也不能卖给她了。

    季云婉在她脸色微变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不对,哪肯就这么放她走,威逼利诱一番才让这人说出实情,得知自己竟不能生育了。

    她身子一晃险些晕过去,许久才回过神来,摆摆手让人把那妇人送了出去。

    ……

    誉王收到季云婉的消息,说她今日会出宫礼佛,回程路上会装作崴脚在一处庄子里休息,于是当即便偷偷赶了过去,待下人将他领进一间屋子之后,伸手一把抱住了背对他的女子。

    “心肝儿,你好些日子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因为我不肯再增兵攻打朔州的事生了气,不理我了。”

    边说边在她后颈一阵亲吻,环住她的手急切地扯开了她的衣襟。

    怀中女子却在这时忽然回身,他还以为她是要回应他,却见她双目赤红,挥着一把匕首便朝他刺了过来。

    誉王武艺虽不算高强,却也是在军中历练过的,怎会轻易被他伤到,一把便将她手中匕首夺了过来,用力将她推到一旁。

    “你疯了吗?竟敢刺杀我!”

    季云婉重重跌到地上,眼中布满血丝,神色疯狂。

    “我是疯了,是被你逼疯的!”

    “齐泽,我自来到南燕后,为你做了多少事?”

    “你想掌控三殿下的势力,是我提醒你可以试试去找当初那个双生子,万一他没死,就可以为你所用。”

    “你想让陛下多分出一些兵力攻打朔州,免得损耗太多你自己的兵马,是我想办法说服他,让你可以保存实力。”

    “那个假的三殿下胆小如鼠畏首畏尾上不得台面,频频露出马脚,是我……是我帮你安抚他,让他努力模仿真正的三殿下的模样,乖乖地听你的话配合你演戏。”

    “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为免我怀了身孕被人发现你我的关系,你竟给我下药,让我再不能生育!你怎么做得出来!”

    她声嘶力竭,涕泗具下,控诉眼前这个男人的狠心和阴险。

    誉王听了却笑出声来,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捧腹。

    “你……你竟以为是我给你下了药?”

    他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眼泪都出来了。

    季云婉尖声道:“我当初从大梁过来的时候明明好好的,这南燕除了你,还能有谁这么对我!还有谁有这个必要这么对我!”

    纵然她是大梁人,也只是个已经“死”了的无足轻重的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和亲的公主,便是怀了燕帝的孩子,对燕帝来说也没什么关系。

    而对于南燕皇宫里的那些妃嫔来说,有前面那么多已经成人的皇子在,新出生的小皇子小公主也都无足轻重,没谁会冒着谋害嫔妃谋害皇嗣的风险去争夺已经不可能得到的位置。

    除了誉王,还真没什么人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必要做这种事。

    誉王听了她的话却笑得更大声了,前仰后合地指着她重复道:“从大梁过来的时候……好好的?世间怎么会……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妇?”

    “你们大梁那位皇帝,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又岂会容你在南燕过的顺风顺水,生下孩子做倚仗,脱离他的掌控?”

    “我若不是一早就知道你不能生育,又怎么会放心大胆的与你来往?任你随便撩拨几下就勾搭走了?”

    “要知道你可是父皇的妃嫔,万一不小心真让你大了肚子,被人抓到把柄,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说着蹲下身来,轻佻地挑起季云婉的下巴,啧啧两声。

    “你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还真当自己国色天香到能令我神魂颠倒,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吗?”

    轻蔑的神情,不屑的语气,与之前在季云婉面前温柔体贴惟命是从的样子判若两人。

    季云婉在他的声音中浑身僵硬,一颗心如坠寒潭。

    她从大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能生育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她从不知道?

    难道是……魏弛在她住在宫里的那些日子,让人在她的饭菜中下了药?

    她思绪纷乱,一时找不到头绪,誉王这时却忽然将她拉了一起,一把扔到床上,随之整个人欺了上来,唇边挂着一抹yin邪的笑。

    “我之所以看上你,是因为你比我府上那些妻妾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