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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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萱收敛思绪,索性暂按下卫桓这事,先专心处理手头公务。 她其实也没有太多时间分神,敌军尚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再兴起一场大战,并州军从上到下严阵以待,作为后勤一份子的她自是全力以赴,务必敦促粮草辎重以最快速度运抵井陉和石邑。 并州这边秣马厉兵,忙忙碌碌,而河间军亦然。 调度援军的军令已送抵,留守河间的五万精兵正急行军奔赴前线。而位于临戈的张岱,已召心腹臣将进行了多次商讨。 “看来,这卫桓也非鲁勇之辈。” 说话的是梁尚,他虽非张岱臣将,却是姜琨亲自遣来襄助前者的心腹,自然列席。 梁尚说话语调平缓,神色并未见惊诧,这也是他预料中事,他推敲过卫桓在并州参与的多场大战,对方显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没有选择急攻,而是先固守石邑和井陉关,先尽快立稳脚跟,也没什么出奇的。 糜广蹙眉:“只这么一来,伏击之策就落空了。” 他脸还白着,上半身虚虚披着大氅,底下缠了一圈圈麻布绷带。也算他命大,卫桓那一刀刚好劈中护心镜,挡了一挡,伤势不轻,但不致命。 因面临强敌,强撑着过来了,一语罢,重喘了几下。 张岱面沉如水,问梁尚:“梁先生有何良策?” 梁尚是姜琨首席谋臣,堪称智囊,往日攻城略地,他屡屡献策建功。 梁尚沉吟片刻:“此子虽年轻,然统军武力沙场指挥样样了得,并州军也是勇悍之师。他得了黑山军和石邑守军,即便援军至,我们兵力仍稍逊他一筹。” “如此,强攻并非上善之策。” 梁尚道:“当智取。” 确实,智取固然是好的,但说时容易做却难,张岱等人忖度一番地形天时,迟疑:“若是用诱计,怕他不中。” “诱计变化太大,一旦被识破,就前功尽弃。” 梁尚没打算诱,他眯了眯眼:“我以为,当用里应外合之策。” “里应外合?!” 张岱等人霍地坐起,他急问:“公纪,你有内应?” 又惊又喜。 梁尚却摇了摇头:“尚未。” “这……”尚未? 梁尚笑了笑:“如今没有,不代表接下来没有。” 在得悉卫桓姜萱的存在后,他就遣心腹亲赴并州,详细打探三人的过往现今,种种经过,处事作风,各种政令军事动向,不拘大小,不问缘由,相关的能打探得到的,都仔细探来。 他仔细研读并推敲过。 尽可能的知己知彼,方是旗开得胜的基础。 他心里已有些打算,让张岱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一番,“此事已有眉目了,张侯且先安排一个避人地方备用。” 他叮嘱:“为防细作,此事张侯当亲遣心腹去办,切记。” 张岱略略忖度,沉凝之色一扫而空,拍案起:“好!” “事不宜迟,我马上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之间其实还是有地方需要磨合的,比如三观上的分歧,比如性格导致的相处模式,各有各的苦衷和立场啊,唉。 其实潜在问题的早早晚晚也会凸显的,不过相信他们最后能解决的,毕竟,桓崽和寻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恋人呀~ 肥肥的一章,明天见啦宝宝们!么~(*^▽^*) 还要感谢“36970673”扔的手榴弹哒,笔芯! 第75章 一处石牢被悄然开辟了出来。 偏僻,残破,极不起眼,看着无多少人迹,却森然无声水泼不入。 九月中旬的一天夜里,这座暗狱再度被押进了一行人。 滴答滴答的水声,昏沉黯淡的火光,阴沉沉的暗狱一脚踏入,森森寒意覆体,汗毛登时立了起来。 暗狱深处隐隐有什么动静,一阵若有似无的鲜血腥气。 同伴中有人开始两股战战,姚安定了定神:“这,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日子,他领着几个属下一直在城郊观察河间军的动静。 他们没有进城,因为他们无法渗透进河间军内,既如此,进不进城区别不大。上头程主事也传了话下来,让他们隐于郊野,暗中观察。 姚安一行都是些十三四的少年,伪装成乞儿也十分方便,适逢战事起流民乞儿四处走动,他们混在其中最合适不过。 对于伪装成乞儿打探消息,他们几人经验十分丰富,保证不会露出破绽。但谁知今日傍晚,突然出现一行布衣汉子,一言不发就将他们擒住。 捆住,快速扔进马车,天黑全后悄然无声进城,接着下车,就到了这地儿了。 一看这地方,姚安心下就是一沉,好在他到底也经历不少事了。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干什么?!” 惶惶惊呼,剧烈挣扎,表现和寻常的乞儿相比并无二致。 只可惜,提着他的甲兵动也不动,继续往下,暗狱里的守卫也是,个个面无表情,仿若未闻。 姚安心下更沉。 这回恐怕不好了。 仿佛印证他心中所想似的,后头忽一阵脚步声,有个中年男人答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语调稳缓,不疾不徐,姚安倏地回头。 只见后面来了一群十几个人,说话的是为首二人之一,四旬上下,三绺长须形貌清癯,看着道骨仙风。但很明显,这不是个什么道心至上的善人。 说话者身边另一人同时映入眼帘,姚安瞳仁登时一缩。 张岱! 今日遭遇他忖度过多次,但恐怕,他是陷入最糟糕的情况里了。 见对方行来,姚安立即垂下眼睑,遮住眸中情绪。 梁尚在他身侧停下,拍了拍他的肩,“我知你是并州眼线,你这是要吃敬酒呢,还是吃罚酒?” “不,大人!我不是!” 不可置信,慌忙否认,不知所措又惊惶,脸色青白表现仍不见破绽,只姚安抬头对上梁尚一双眼,却不自觉了消音。 对方静静地看着,眸中有着洞悉一切的波澜不兴。 梁尚笑了笑:“看来,你是不想喝敬酒了。” “公纪,不如就先让他们见见喝罚酒的下场罢。” “也好。” 张岱挥了挥手,甲兵提鸡崽地将他们提到里面去了。 暗狱很深,越往里走越隐寒,那股血腥味就越浓重,耳边模模糊糊的人声。 很奇怪的声音的,似惨号痛呼,但又不对,声响仿佛是被压了泥沼之下,黏腻又含混,古怪又叫人无端胆下生寒。 姚安几人对视一眼,捏紧了拳。 答案很快揭晓了。 最里头石门透出火杖明光,倏地转进,眼前大亮,几人一见,心脏险些停止跳动,有同伴已忍不住干呕起来,身边一阵尿臊腥臭。 姚安也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火杖林立,光如白昼,偌大的石室内,两边各从顶部垂落十几处铁链镣铐,而镣铐之上,都锁了一个或两个红通通的人形物事。 这些都是真人。 他们被剥去了皮! 滴滴答答的鲜血滴落在大青石地面之上,有些一动不动了,有些却还在蠕动着,发出那种黏腻腻的声音。 “啊啊啊!!” 骤不及防,一声尖锐骇呼,被人一掼,手足发软的少年们尽数滚落在地。 血腥味充斥鼻腔肺叶,身侧的人筛糠般抖着,姚安勉强定了定神,匆匆扫了一遍。 受刑者头脸都没剥,能辨认出模样,三十余具刑架,大半都是如他们一般年纪的半大孩子,他匆匆看过,发现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是当初一起在定阳学习过的小伙伴,后来虽各分组别,但人还是认得的。 心沉沉下坠。 “看明白了吗?” 上首传来一个声音,张岱抬了抬下颌,甲兵准确无误掐住姚安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对准上首。 上首已放了两张檀木大椅,张岱冷笑一声落座,而梁尚浓重的血腥让他微微蹙眉,不过很快松开,弹了弹衣袖,也落座上首。 他看姚安:“倘若你弃暗投明,不但可以免遭极刑,还可以富贵一生。” 姚安闭上眼睛。 “你们呢?” 梁尚问其他人。 除姚安以外的几人或低头或垂眸,俱抿紧唇不吭声。 梁尚淡淡一笑:“看来,你们的主子还是有些手段的。” “要我说,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岱直接一挥手,“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