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小说 - 历史小说 - 夫君甚想我在线阅读 - 第6节

第6节

    江寻思索一会儿,与我道:“男女成亲以后,就要睡在同一张榻上,这个你总懂吧?”

    我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就像是之前那样。”

    “和之前也不一样,还得更亲密一些。”

    “诶?”更亲密?那我就不太懂了。

    “算了,日后再教你。”

    他把婚后生活说得很神秘,让我这种好奇心强烈的人都有点心动了。

    所以,我开始借用一切资源调查婚后生活神秘的一面。

    养鸡的王大娘说:“这成亲呢,最重要的就是生娃。和俺家鸡一样,接连不断下蛋才行。俺告诉你,隔壁家赵四娘咋发家的?就是不停生,生了养不起就送人家家里帮忙做事,每个月收收孩子寄来的钱,小日子过得就极爽利了!”

    杀猪的徐寡妇说:“成亲?这丈夫得好好好,身上没二两rou,瘦不拉几看起来就短命的别找。女人啊,不能就看脸,还是身体重要,有钱没命花也不成,你说是不?我说你们姑娘家家就是太年轻,没点世面经验,被那些小白脸说两句好听的就信了。”

    又得找能生的,还得找壮实的,这才长命。

    我代入江寻的脸,想了想,他好像不能生,也不健壮,那岂不是既没用又短命?

    唉。

    我是第一次成亲,没什么经验,或许第二次就好了,权当吃个教训吧。

    我以拳击手,做了这个决定。

    没过几天,就定了成亲的日子。时间有点赶,但该忙活的是江寻,我依旧吃喝拉撒,享受最后一段单身日子。

    我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亲人,成亲的前一晚,江寻潜入我房内,塞我一本书。

    他面红耳赤道:“这个你看看,以后用得着。”

    我看着这素净的封面,将上头三个字大声念出来:“避火图!”

    江寻惊得一个踉跄,转身捂住我嘴,厉声道:“这里头是机密,不可与外人道。”

    我有点紧张,这么快就要暴露我其实文化程度不高的秘密了吗?

    我咬唇,说:“其实,我认识的字不太多。”

    江寻干咳一声,说:“里头没什么字,你看图就好。”

    “我要是看不懂图,你教我吗?”

    “这个不能教。”

    “那我看这个干嘛?”

    江寻皱眉,纠结了很久,说:“这是成亲的礼仪,待嫁女头一天就要看这个。你母后不在,只能我叮嘱你看。”

    我紧张地问:“不看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江寻愣了一瞬,“你等我想想。”

    第10章

    10

    看来这本书不看的后果很严重,因为江寻想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都还没想到怎么和我解释这本书。

    我扯过那本《避火图》,叹了一口气,打算翻阅:“要不这样吧,如果我有看不懂的地方,江大人教教我。”

    “等等!”江寻的反应很大,他三两步冲上来,啪嗒一声将我的书合上。

    我诧异,有些委屈,问他:“江大人是怕我看不懂,问题太多,看着心烦吗?”

    他拧了拧眉心,颇为头疼。等了很久,说:“我给你解释书中内容,不过你不能看,听就好了。”

    “嗯。”也行吧。

    江寻拿着那本《避火图》,靠在榻头。他一手撑在玉枕上,一手小心翼翼翻阅书籍,拈书页的幅度很小,不想让我窥到其中内容。

    我坐在他对面,像是当年听母后讲睡前故事那样,双手捧脸,兴奋不已。

    母后最宠爱我,也最喜欢和我说故事。她说她在入宫之前,也有喜欢的人,当然不是我父皇,而是别的男人。她是被抢过来的,入宫实非本愿。

    当时,年纪轻轻的我就懂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郎君是路人”的民间段子。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是你想改变就改变的。倒不如看开一点,既来之则安之,不死就行。

    所以我对现状还是挺满意的,江寻待我还不错,我也会以真心相待,有来有往,才是朋友之间的交际之道。

    许是屋内烧着地龙,太热了,将江寻的脸烫上一层浅浅的粉色。他逆着光,脸侧镀上一层薄弱的金芒,犹如谪仙,随时会扬袖腾空飞升。

    我有点沉迷男色,分神许久,才听到江寻在唤我:“阿朝?”

    他这般亲昵,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摸摸鼻子,尴尬一笑:“刚才没听到。”

    “我开始讲了……”他沉吟一会儿,启唇,道,“这本书里重点说了一些男女交合的事情,大概是女子如何有孕,男子如何行房事。”

    “行房事,什么是房事?”

    江寻手间一抖,合上书,正色:“为夫看了一下,这书不太合适你看,还是算了。”

    我大失所望:“啊?怎么说不看就不看了?”

    “女儿家,不要问这么多为什么。”

    “我母后说过,不懂的就要问,不然会被油嘴滑舌的男子骗!”

    他不耐烦:“所以你母后死了。”

    我一愣,万万没想到江寻会说出这种话。我微咬下唇,想出声反驳,又不敢跟他对着干,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讲我母后……”

    “阿朝。”

    我捂住耳朵,钻到被窝里,客套地说:“明天不是还要成亲吗?待会儿就得起了,江大人也回去准备吧。我困了,想早些休息了。”

    江寻没和我道歉,他帮我吹熄了灯,走了。

    我在被窝里呜咽出声,不想母后的时候,我还是挺坚强的女子,一想到她,泪珠子就忍不住往下掉。

    大抵,我心里也明白。这世上再无比她更疼我的人了,即使是我夫君江寻,也靠不住。

    除此之外,母后还教过我一句话:男人都是贪恋好颜色,女人手里留点钱财才是正经事。我还是想逃,先把江寻稳住一段时间,攒点钱财以后远走高飞。他是个好人,在我印象里虽说是jian臣,但本性不坏,也的的确确有为老百姓们做些事情,大家都不是瞎子。所以,即使没了我,他也能遇到更好的夫人,我就陪他一段时间,就这一段时间,让他厌烦了,也就罢了。此后,山高水长,江湖不见,离开也能微笑挥别。

    第11章

    11

    我记得我母后说,若是我到适婚的年纪,她定会为我找全天下最好的儿郎,赠我良田千亩,十里红妆,让我风风光光出嫁。身后有她撑腰,定无人敢欺我分毫。

    可惜,现在没有母后了,也无人来撑我的腰。我想了想,幸好江寻府中无婆母,也无姬妾成群,过去的日子应该还算逍遥。只是我得瞒着他,私底下赚点钱,总不能拿他府里的银钱,万一被查出来,娶了个贼,实在不好听。

    这年头,赚钱真难。特别是结了婚的女人,还得瞒着夫君暗搓搓创业。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屋外响动许久,白柯随着一众奴仆与喜娘进屋。

    白柯毕恭毕敬唤我:“夫人,该起了。”

    因我不是正经农家女,来的人都是别庄的下人,外人不知底细的,还以为江寻多看重新夫人,生怕她失了脸面。江寻不与权贵结亲,实属清流。一时之间,他的名声大涨,还有童谣传出:“一世姻缘白首约,要嫁就嫁江少郎。”

    喜娘为我开面,她粘着无色棉纱线,往我脸上绞汗毛。我疼得嗷嗷直叫,满脑子都是母后当年给我看的番邦野果画像,其中有一物名叫猕猴桃,就是满脸带毛,下都下不去嘴,让人费解多时。看来,正确的吃法就是找个喜娘,让她们齐心协力,细细绞去短毛再食。

    我有些困,昨晚没睡够,由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装扮。折腾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消停了。

    喜娘夸张地呀了一声,将铜镜摆到我面前,让我看。我睁开一双眼,迷迷糊糊端详自己。其实庶民女子,在出嫁的这一天可以着凤冠霞帔,也就是九品官服,不算僭越。就这一天的殊荣,谁不期待?

    我看了一眼头上色泽艳丽的摇冠与钿璎,一袭嫣红大衫霞帔,下端坠着珠石,叮当作响,美如彩霞。

    这一套下来,单单看分量就知价格,江寻为了娶我下了不少血本。看来这年头,家里没两个小钱,夫人都娶不过来。

    江寻那三次催妆,我按照礼数,也应该佯装不愿出嫁,我抱着一名陌生妇人装哭。她是我名义上的娘,我嘴上喊着她,心里喊的是母后。

    我想到那一天,宫里变天了。她浑身脏乱,把我推到嬷嬷的怀里。她喊我走,说嬷嬷会带我走,她呢喃细语两声,我没听清,就记得一个词:“找寻。”

    母后想找寻什么?我不懂。

    但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找,寻。或许是让我去找江寻吧?

    的确,后来嬷嬷死了。我饿得奄奄一息,一醒来就躺在尚书府里。

    我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他叫江寻。

    这样说来,可能并不是江寻把我掳走的,而是母后把我交给了江寻。

    对于母后一个将死之人来讲,活下来就是最好的。所以,即使江寻对我图谋不轨,有其他心思,但只要我能活下来,一切就都是好的。

    我被人背上轿,心里存着心事,所以没怎么搭理白柯。

    起轿行了一段路,白柯突然给我递进一张纸。

    我在盖头下打开,细细念里头的话。纸上的字迹清隽飘逸,应该是江寻写的。

    他写:“别怕。”

    别怕?或许他是想说,即使我母后死了,前朝亡了,我嫁给他后,就不用怕再被追杀了。

    母后为什么将我交给江寻呢?

    江寻为什么冒着株连九族的罪也要护我呢?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坏人。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当是我感激他吧,也不敢拖累他,还是得走。可惜,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能待的地方,原来死也算是归宿。

    唉。

    我默不作声,将纸攥在手心里,越揪越紧。眼泪掉下来,啪嗒啪嗒,手背湿濡一片。

    婚礼的流程我不是很懂,都是江寻引导我,折腾了一段时间,才送入婚房。

    期间,有女眷来闹过,夸张地夸了一通我。走了以后,又有江寻过来,与我行“三灼易饮”礼,也就是交杯酒。

    我本来伤感得不行,一看江寻的脸,顿时被治愈了。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江寻今天着婚服的样子实在好看,黑如泼墨的长发由金冠束着,发上抹了点桂花香膏,散发着若即若离的香味。江寻一袭红袍映唇,多了三分贵气,少了七分清雅,回眸间,风华流转,一顾倾城。

    白柯喂我吃了一口汤圆,我皱眉,吐回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