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江月心额上出了一层薄汗,也是有些累了。她察觉到这赵公子的武艺也是极好的,不过是输在了还不曾真正地开过刃。于是,她便还了一礼,道:“赵公子的武艺,令在下佩服。若是多加琢磨,他日定能令在下难以望君项背。” 这话说的,已是极给赵公子面子了。虽赵公子输了这一局比试,倒也不算太丢脸面——至少,比白胖的宋公子已是好多了。 到了第三位挑战的公子…… 江月心抬头,小惊了一下——这位面如美玉、风度翩翩、瞧起来令人心动不已的美公子,不正是谢家的谢宁吗?! 这么久过去了,她都要嫁给阿延了,霍淑君都学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了,褚蓉都已经和京城贵女斗了八百回合了,谢宁还没找到媳妇儿?!竟然跑来求娶霍淑君了! 谢宁没认出江月心来,彬彬有礼地抱了一拳,从丫鬟手里抽过木剑,要与江月心比武。 江月心:…… 江月心:…… …… 江月心丢了木剑,上手扯着谢宁,左三圈、右三圈地转了无数圈,如甩一块面团。令谢宁头晕眼花地转着跌倒在了地上,一副摸不着东西南北的样子,直嚷道:“别、别转了,晕乎……晕乎!” 旁观的贵公子皆窃窃私语道:“这月儿姑娘,怎么看起来和谢家老大有旧仇啊……” 眼看着江月心一个人都没放过去,旁观的温嬷嬷急了。 温嬷嬷还是盼着淑君小姐嫁出去的,且她觉得,武艺不好的男子,未必不是良人,于是温嬷嬷上前道:“诸位公子不必急着走,便是输了第二回 ,也有可能赢的淑君小姐的芳心。只要赢了咱么霍府的棋手,什么都有可能呀!” 温嬷嬷说着,便瞄了一眼那棋手——这棋手是霍淑君找来的,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是他身份高贵,不能让下人冲撞了。以是,连温嬷嬷也没见过他的真容。 兴许,是哪位爱好棋艺的小王爷吧。 诸位败给了月儿的公子一听,倒也不急着走了,摩拳擦掌地准备斗棋。几人彼此瞧一眼,一副互不想让的模样。 “本公子是不会轻易踏出霍府的。” “棋艺?正是在下最擅长的事儿。” “上次那副旧朝残局,还是鄙人解开的。若要论棋,鄙人可还不曾输过……” “某虽不才,对霍大小姐的一颗拳拳之心却是天地日月皆可鉴,某绝不会放弃!” 几人正在说话,冷不防,那帘幕便被两旁的丫鬟撩开了,后头坐着的棋手露了出来。一袭明黄龙袍、面似风光霁月,带着浅淡如泉笑意,正是天恭国的当今天子,李延棠。 “诸位,不妨与朕下上几局。”李延棠一副闲散模样,指了指面前的棋局。 场面忽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面色一片煞白。 所有人:…… 这棋手,竟然是陛下! ——与陛下对弈?! 谁敢赢?谁敢赢! 若是赢了陛下,兴许有可能获得霍小姐的芳心;可这无疑是打了陛下一巴掌,落了天家的威严,日后的前途都要成了大问题! 就在此时,一旁的月儿大概是嫌热,摘了面纱下来扇风。她一露脸,几人立刻认出来,她正是先前在宫宴上露过面的江氏月心,来日的皇后娘娘! 所有人:…… 场面愈发寂静了,几乎是可闻针落之声。 好半晌后,才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陛下,请恕微臣告退!” “某惊忆起家中尚有要事,烦请陛下恕某无礼之举!” “在下告退!” “在下告退!” “在下告退!” 温嬷嬷:…… 作者有话要说: 邪魅一笑~~ 第43章 霍府招亲(三) 一片“在下告辞”之声过去后, 庭院里竟变得一片清爽干净。方才还探头探脑的贵公子们,顷刻间便走的没了影子,唯恐在皇上面前落了不好。 其中,与江月心解除了婚约的谢宁和方才调戏了“月儿姑娘的”赵公子溜的最快,两人的脚如乘了一道旋风似的,呼啦就刮向了门口,转瞬没了影子。 李延棠摇摇头,将手中棋子落了下来,叹道:“朕就这么可怕么?偌大京城, 竟无人敢与朕对弈,倒也少了一些乐趣。” 他这话说罢,便听得角落里传来霍青别的声音。 “怪不得君儿死活瞒着微臣棋手的身份, 却原来这棋手便是陛下。”霍青别一直坐在纱屏后头,远远地瞧着堂上众人。见李延棠也在此, 霍青别不由微微叹息:“是淑君胡闹,难为陛下了。” “算什么胡闹?倒也有趣的很。”李延棠一扫衣袖, 笑吟吟道,“这些公子哥儿见了朕,便战战兢兢的,一点胆识也无,日后如何出入朝堂?当然是配不上霍家大小姐的。早些让他们回家去, 也是好事。” 霍青别闻言,亦笑了起来。 但他知道,这三道关卡都是霍淑君有意设置, 为的就是将那些候选者拒之门外。算来算去,霍淑君打的还是“不肯嫁人”的主意,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君儿。”霍青别负手,望向耳房,道,“人都走光了,你也可以出来了罢。这事儿,不打算与你九叔好好解释解释?”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镶着明珠的鞋履踏出,霍淑君提着裙摆,扭扭捏捏地走到霍青别面前,低头乖乖认错:“九叔,是君儿不想嫁人。” 霍青别摇摇头,道:“你若当真不想嫁人,便与九叔仔细说道原因。你九叔也非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不会一个劲儿地要你嫁到别家去。” 霍淑君照例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 “君儿心底有人?”霍青别一猜便猜到了。 “……”霍淑君愈发不肯说话了。 “既有心上人,何不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霍家儿女,从来都是敢说敢做之人。”霍青别对她道,“若是个穷小子,那也无所谓。只要心眼纯善,嫁也就嫁了,日后多贴补你一些也就是了。” 霍淑君还是不说话,眼眶竟微微泛起了红。见她这副沉默模样,霍青别的面色也有些复杂了——她始终不说,恐怕,她那心上人…… 是个不可嫁的人。 霍淑君在边关长大,常有见到大燕人,难道她对某个大燕人心生情愫了? “君儿,那人,你嫁不得?”他试探问道。 “……”霍淑君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珠子哗得淌落了下来。她用细细手指抹一抹眼泪,哽咽道,“我以为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可现在还仍是常常梦见他。可这事儿谁都不能说,我也不能告诉九叔他是谁,说了便是大逆不道……” 能上升到“大逆不道”这样的话,想来那人十有八|九是从敌国来的了。 霍青别叹一口气,摸了摸霍淑君的头顶,道:“不嫁就不嫁了吧。我会和你娘好好说说。但君儿得记得,切莫不可在这件事里陷得太久,你还年轻,日后的路还长的很。” 他这话是安慰,可霍淑君却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眼泪似洪水似的滚下来,将衣襟都沾湿了。她哭着哭着,甚至还打起了嗝,令说话也勉强起来:“九叔……我、嗝……以后、以后不闹了……嗝……不胡闹了!君儿错了……” 她哭的大声,一直在里头学写字的霍辛听见了,懵懂天真地探出了脑袋,问道:“君jiejie在哭什么呀?” 霍青别当然不会把这种事告诉孩子,也不愿旁人知晓霍淑君心底的疤痕。可霍淑君却嘴快无比,一边哭着,一边就把事儿大嘴巴地漏了出去:“你君jiejie!嫁不了喜欢的人!难受的很呢!” 霍辛年幼,自然不懂这些情情爱爱、成亲嫁娶的事儿,只是好奇地问:“君儿jiejie喜欢,为什么不能嫁?” 真是好一个纯善天真的问题,直直地刺中了霍淑君的心扉。 她捂着脸,哭的愈发大声了:“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为什么顾镜偏偏是那种人呢! 李延棠站的远,隐隐约约,也听见了霍淑君的哭诉声。他扣了江月心的手,低声问她:“若朕没记错,霍大小姐心仪的人,是顾镜罢?” “……嗯。”江月心点头。 李延棠沉默了。 偏偏是顾镜,难怪会变成如今这副僵局。 李延棠瞧着霍淑君哭泣的模样,心底渐渐有了几个念头—— 若是大燕与天恭不曾交战,彼此友好,那天恭的女子兴许便能嫁给大燕的男子;若是有大燕女子心仪天恭男人的,也可以书信往来,不设阻碍;无人会如霍淑君这般,在这里哭的肝肠寸断。 然而,他也只是如此想一想罢了。 “想什么呢?” 李延棠的脑门忽然疼了一下,原来是江月心没大没小地用手指弹了他一个栗子。所幸周围没有旁人,没人注意到她这以下犯上的场景。 “……没什么。”李延棠道,“只是在想,方才你动了武,不知对腿脚养伤可有大碍?” “没什么大碍。”江月心笑眯眯道,“你那杨医正医术极好,开的方子和药浴都管用,我觉得我已差不都大好了。”顿了顿,她又道,“……阿延,今日还是谢谢你,陪我来胡闹。” 她道谢的时候,原本是极为豪爽的。但因多看了一眼心上人清隽容颜,她的面庞便莫名飞起了一缕薄薄的绯红色,如浅淡的朝霞似的。 李延棠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算胡闹。”他道,“能陪着小郎将,朕愿意。” 这可真是最令人心满意足的情话了。 顿一顿,李延棠忽然望向霍青别,道:“青别大哥口中说什么‘不可陷得太深’、‘日子还久’,但他自己不也是……” “什么?”江月心不明觉厉。 “没什么。”李延棠意识到自己多言了。 *** 霍府招亲的事儿,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满京城人都知道,霍家请来了陛下与来日的皇后压轴,以至于无人能过试验,霍淑君一个都瞧不上。 一时之间,京城里传遍了霍淑君的为人高傲,上门提亲的人数反而变少了。但提亲的人不来,却有别的人来—— 叶家的请柬,突如其来地寄到了霍府上,说是要邀请霍府的几位姑娘,到叶家走动走动,与诸位贵妇人、千金多多面熟一番,再一起赏个花、喝个茶。 这等宴会在京城的贵妇圈里,本就是最流行不过的。霍淑君几人初来乍到,招待他们来认认脸,也是一桩好事。但因发出请柬之人乃是叶夫人,此事便显得有些可怕了—— 兴许,在叶家等候着几位姑娘的,便是什么下马威、打脸、讥讽、嘲笑、凌辱……想想就令人心碎难当。 霍淑君得知叶家来了请柬,当即翻了个白眼,怒道:“不去!我才不想去见叶家人!” 褚蓉也道:“还是不去了罢,谁知道那叶家会设多少陷阱呢?” 江月心却摸了摸下巴,道:“我挺想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