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天子均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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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又过了约莫半月,前线泰岳关的战事仍然僵持不下,陈涵生身为大司农不得不亲自前去胥川郡寻求另一个大家族楚氏的支援。在动身的前一天,他总算有时间去找吕毅了。 吕毅知道陈涵生要来,感到十分高兴,在屋子前的亭子里摆上了佳肴美酒。彼时已然入冬,天地间白雪纷飞,癯仙居的梅花也都在寒意中绽放。 “这天冷了,我们来吃火锅。”吕毅说着将佩儿烧好的红炭夹到了锅胆内,又吩咐道:“佩儿,再去端两盆炭火来。” “薇从,在癯仙居住的习惯吗?” “多亏了你,我才能在这酆都安身。” 陈涵生喝了口温酒,“癯仙居虽是我最喜欢的别院之一,但比起我这个一心入世的俗人来说,你才是它最适合的主人。” 吕毅苦笑道:“癯仙是寒梅的别称,寒梅有隐居山泽的术士之意,我亦被世俗牵绊着,不敢自比癯仙。” 陈涵生听出了吕毅语气中的无奈,他说道:“我看你似乎有心事,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 “不谈这事了。”吕毅吸了吸鼻子,鼻翼已然微红,也不知是被这寒冷的天气冻得还是想到了伤心的事,她看向院子里,“你看这院里的梅花,开得多好看,洁白如雪,和着这飘落的雪花,雪一如梅,梅一如雪,多美,美多让人羡慕。” “是啊,梅是孤傲的,是高洁的,在百花凋零的时候独立于这世间,那是一种怎样的勇气才让它逆万物生长之道而行。这种坚持真是让人羡慕。” 两人看着院子里出神,不经意间,锅里的汤底已经开始沸腾,吕毅回过神来,“快吃东西吧,吃些热腾腾的东西,喝上两口温酒,暖暖身子。” “好,不过,光吃也没意思,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可以,只是不知怎样个玩法?” “你我轮流说一个意象,对方即兴作诗,未作出来的罚酒一杯,作出来了,对方罚酒一杯。” “行。” “那我先说了。”陈涵生不假思索的说道:“角声。”他一说出这个意象便后悔了,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原本想换一个意象却听得吕毅开口念到:“角声——角声荡彻黄沙意,泪雨祭尽九天魂。一别经年君何在,莫是黄泉路上行。” 语毕,两人都愣了一下。吕毅自己都没想到,他想的念的尽然都是曲柱的生死。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都怪我,原本想乐一乐,结果出了这样一个题,我自罚一杯酒。”陈涵生说着,举杯一饮而尽,温热强力的液体划过他的喉咙,那突如其来的一股劲险些让他呛到,只一口便有种让身体燃烧起来的感觉。真烈!他暗道。后来才知道,那是产自北疆的火烧云。 “这也不能全怪你,”吕毅站起身来,眼神空洞的望着院里,“这只能说明你我的心思都在泰岳关下。” 陈涵生试探着问道:“曲兄也被征召到王军军队里去了?” 吕毅的眼皮低垂下来,“是的,已经一年多了。” 陈涵生犹豫着说道:“一年前王军全军覆没,曲兄恐怕凶多吉少。”但见吕毅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又心有不忍,安慰道:“不过也许他还活着吧,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其实我也明白战争的残酷,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所以在骗自己而已。” “薇从……” “是北疆对吗?”吕毅问到,语气中带上了一股冰冷的恨意。 陈涵生看着她,忽然感觉此刻的张薇从有些陌生,“是的,你放心我会帮你打听曲兄的下落,说不定曲兄真的吉人天相……” 吕毅没有理会他,自顾的说道:“这一个月以来,我将你留在癯仙居的书都读完了,奉朝的历史和当今的形式也已经有所了解,我有一计可以在来年的春天到来之前助朝廷平定北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北疆强盛不假,但再大的巨人,如果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便也可轻而易举的摧毁。” 陈涵生思索着,“不瞒你说,我也曾想过策反北疆的大臣,可这北疆王并非泛泛之辈,自他承袭北疆王位以来,军政大权一直牢牢的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对他有不臣之心的人早已被清除。” “既然大臣们无懈可击,他不是还有诸多子孙吗?” “可那些公子哥大多懦弱无能,而且,难道他们会帮着朝廷反抗自己的父王?” “会的。”吕毅走出亭子,望着天空说道:“朝廷只需颁布诏令,命令北疆王将北疆土地分封给北疆诸公子便可。”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睛,将它融化在眼中。 “这样就能弄乱北疆?” 吕毅的脸上露出了令人胆寒的微笑,她解释道:“北疆王位只有一个,除了能够承袭王位的那个人以外,大多数人都只能分到一些残羹冷炙更有庶出者得不到任何分封。朝廷若颁布此令,无形间给了那些母族势力不强的公子以希望,当他们拿着朝廷诏令讨要封地的时候,那些虽得不到王位但也能分到一些封地的公子便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损,朝廷再适时的派人去蛊惑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借此机会登上北疆王的宝座,如此一来北疆王便成为了所有北疆公子连同这些公子背后母族人共同的敌人,而朝廷便成了维护他们利益的最大靠山。” “真是好计!薇从,你的才能简直可以称作巾帼国士,可谓是国士无双。” 吕毅伸出手,接住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她盯着白绒绒的雪在手中渐渐消融,平静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利用了人性罢了!”她走到陈涵生的面前,“这一诏令可以叫天子均恩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