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这日曹太太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悄咪咪的与李氏说了半头晌的话，把凌家从里到外都说了一番，然后道：“我看冉儿这姑娘不错，若是你也哭的还行，不若早早上门提亲？” 这话正中李氏下怀，从兆亮第一回说起凌冉的时候李氏就派出家里人手偷偷调查过凌冉了，自然知道她的个爽直的姑娘，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日就寻了之前的官媒挑了最近的吉日上了凌家求亲。 亲事定的极快，只是凌家提出要晚一年嫁女儿，多与女儿准备些嫁妆，陈家自然也同意了，毕竟兆亮要参加明年秋闱，现在正是用功的时候，待明年高中之时再娶亲，那岂不是双喜临门！ 三日后两家都大吉，遂欢欢喜喜的写了婚书，这事儿就定下来了，待明年再商议吉日。 李氏真的是长舒一口气，只剩下一个儿子还拖拉着了，这个才十八还不急，她也能喘口气。 不得不说人的习惯是可怕的，曾经在兆志十五岁就逼婚的李氏，在经历了兆厉，兆志，兆亮和卓承淮这一大群大龄青年的洗礼之后，竟然觉得十八岁的兆勇还小呢… 兆勇本来担心只剩下他自己了自家娘亲要一鼓作气爆发了把他连带着解决掉，没想到提心吊胆了几日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索性沉下心来与兄弟几个每日住在书院里与卓承淮探讨学问，争取明年秋闱能够高中！ 平淡又繁忙的日子中，一家人忙碌并甜蜜着。过了年之后玉芝已经十六岁了，单辰上门几次私底下与陈家商议卓承淮与玉芝的亲事，最后两家人商议到定在明年五月成亲。 一则是今年卓承淮其实本应该守二十七个月孝，现在皇上开恩允他只守九个月，若是刚出了孝马上就成亲给人感觉有些猴急，怕日后做了官了再被人提起。 再则是兆厉与兆志强烈要求的，这二人经过两年多的沉淀对于下一科会试已经成竹在胸，怎么也得考个进士，让玉芝以进士meimei的名头出嫁也好撑个场面。 第三就是兆亮的日子已经定在今年的九月初二十五，一家子里一年不好做两次亲。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玉芝真的不想这么早出嫁啊！按照前世的说法她还没成年呢！现在又没有什么特别安全有效的避孕方法，早早成亲假如真的不小心怀了孩子…那…太危险了！能拖到十七已经是家里人对她的宠爱了，一般人家的女儿十五六都尽数嫁出去了。 还剩下将近一年半的成亲时间，玉芝放下心来，琢磨着如何用这一年半把家里的事业再发展发展。 却没想到这日一大早正巧赶上书院旬假，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突然曹佳猛的站起来跑到屋外干呕起来，兆志被惊了一跳，扔下筷子就追了出去给她拍背顺气。 几个男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曹佳是怎么了。李氏却在最初的呆愣过后激动起来，一拍桌子也跟着跑出去：“佳儿！佳儿！快！快进来！别受了凉！” 李氏和兆志一左一右扶着曹佳进来，玉芝已经收拾好了椅子，喊杨嬷嬷找了个软垫铺在椅子上，看着二人小心翼翼的把曹佳扶着坐下，李氏颤抖着嗓音问：“是…是不是…有了？” 曹佳脸一下子红了，犹豫道：“我也不清楚呢娘…” 兆志傻乎乎的急切追问道：“有什么了？有什么了？哪儿病了？” 李氏使劲推开要靠近曹佳的兆志，翻了个白眼：“别离你媳妇太近！碰坏了咋办！我看佳儿是有了孩子了！” 一屋子的男人们异口同声的发出惊讶的抽气声，这…… 陈三郎慌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碗带到地上，他不管不顾的快走两步凑近李氏，避嫌的不去看曹佳，只盯着李氏问道：“真的吗？” 李氏拼命点头：“是！我觉得没错！兆勇快去寻个郎中来！” 兆勇突然被点名，傻乎乎的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亲自出门去寻郎中，压根没想起来家里现在小厮书童一大堆。 曹佳被陈家人团团围了起来，婆婆相公小姑三个人凑到她面前关心的看着她，公公和小叔子急的在旁边走来走去，兆亮时不时跑到外头去看兆勇带着郎中回来没。 她轻笑道：“娘别担心呀，不一会就知道了，咱们都先坐下吧…” 李氏摆摆手：“你坐你坐，娘不坐，娘看着你呀，心里就高兴！” 玉芝也变的傻乎乎的，伸手隔着衣裳轻轻碰了下曹佳的肚子又触电一般的缩回手，小心翼翼道：“嫂子…这…这里有宝宝了？！” 曹佳听了她冒傻气的话，看了看待在自己身边一脸茫然惊喜的兆志和跑里跑外的兆亮不由失笑，平日里精明的兄妹几人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她笑道：“先别急呀，有没有还得郎中看了再说么，都坐下吧，你们这样我紧张…娘，快来陪我坐坐，我害怕…” 李氏忙拉住曹佳的手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哄她：“怕什么，娘在你身边呢，哎呀，你早晨没吃啥东西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让玉芝去灶房给你做！” 玉芝挤开兆志拉住曹佳的另一只手道：“嫂子说！想吃什么，不管什么我都给你做出来！” 曹佳刚刚吐完还真的有些饿，又有些馋，也不客气道：“就…有点想吃玉芝用那黎檬做的那些吃的呢。” 玉芝拍拍胸脯：“我这就去！嫂子你先喝点热水顺顺气，我马上回来！” 李氏闻言道：“对对对，喝点热水！”说罢瞪了一眼还待在原地的兆志道：“愣着干什么？快去与佳儿倒杯热水！不要茶！” 兆志晕乎乎的应下，僵硬的倒了杯热水递给曹佳，看着曹佳喝了热水舒服的小叹气一声，整个人才仿佛缓了过来。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趁玉芝去灶房接过曹佳的一只手握的紧紧的，曹佳使劲抽了几次抽不出来，索性随他去了。 第206章 清汤面 终于兆勇拉着府城一个出名的郎中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须发全白的老郎中被他拽的衣裳都歪了，好容易缓过气来拉起曹佳的手细细诊起脉来。 片刻功夫郎中就起身拱手道：“恭喜恭喜，贵府少夫人正是喜脉，已有一月余了！” 一月余？李氏懊恼的拍拍头，这么久自个竟然没发现？！ 曹佳也惊呆了，她没想到竟然这么久了，这一个月她可什么都没避讳，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幸好没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老郎中说完了见陈家人惊喜忧心懊恼表情各异，也没有说什么，这种情形他见得多了。还是兆亮尚有一丝理智，看着全家人都呆住了，上前扶着老郎中出去结诊金了，还多给了一个大红封，感谢他前来报喜。 玉芝也端着一杯柠檬蜜水匆匆赶来，看着一屋子人激动的样子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她把柠檬蜜水轻轻放到曹佳面前：“嫂子先喝一杯这个试试，这是我早前腌的，若是喝着味好顺口，日后隔三差五让厨下送些与你。” 曹佳接过玉芝手中的杯子，嘬了一小口，酸中带甜，十分爽口，她不由多喝了两口。 眼看一杯水要见底了，玉芝问道：“嫂子，有没有感觉饿？” 折腾这半天，早晨一口饭也没吃，本来没觉得怎么样，喝了一杯水之后还真的有些饿了，曹佳有些害羞的摸了摸肚子，轻轻点了点头。 玉芝笑了出来：“嫂子害羞什么，饿了咱们就吃，方才我去厨下煮了碗面，这就端上来。” 李氏扶起曹佳道：“对对，还是得多吃一些，你这孩子本就爱吃，这一顿饭不吃可不饿得慌！” 曹佳脸更红了，特别是无意间看到兆志含笑的眼睛，心里哀嚎一声，婆婆哟，你这话说的…… 面很快端了上来，清清淡淡一碗面，只在上面摆了几颗小青菜，一眼过去细细的面条荡在清澈的汤中，曹佳一看就来了胃口。 她夹起一口放进嘴中，忍不住“嗯？”了一声，这不是白水煮的面啊？！ 这面汤竟然如此鲜美，她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喝了一口，忍不住开口问道：“芝芝这是什么汤？怎么这么鲜？” 玉芝看她吃得香开心的不得了：“这就是高汤呀，家里灶台上时时炖着一锅嘛。只不过这一碗用鸡rou茸吸了几回浮油和杂质，看着清爽吃着也不油腻罢了。” 曹佳感动的眼泪汪汪的，自家这小姑子真是没得说，平日里有什么新鲜的吃食就给她送来，又经常在婆婆面前说她的好，她嫁进来将近两年没有身孕但是婆婆却一句催促没有，这些她知道玉芝都功不可没。 可能怀了身孕整个人都敏感了起来，曹佳越想越觉得自己掉进了福窝窝里，眼泪还是滴了下来。 李氏抽出帕子上前给她擦擦脸，轻声埋怨道：“你这孩子真是，说你爱吃还真是没说错，两口面就把你吃哭了，快吃快吃，日后日日让芝芝给你琢磨新吃食。” 曹佳被李氏的动作弄得脸蛋微微有些疼，但是心底却温暖起来，看着李氏关心的目光点点头，低下头大口大口香喷喷的吃面。 一碗面下肚曹佳差点打了个饱嗝，陈三郎和兆亮兆勇已经避出去了，兆志在旁边眉目含笑的看着曹佳，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 李氏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个时候小两口有许多话要说，喊了杨嬷嬷过来：“…把大少奶奶送回院子，路上小心着些。” 又回头对兆志道：“你俩快回去好好说说话，记得啊，好！好！说！话！可别把佳儿抱起来！” 玉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氏这强调的地方是不是出卖了些什么？ 曹佳强忍着笑意和羞意与李氏行礼道别，与兆志一同回了院子。 李氏在玉芝笑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整个人像通红的虾米一般，待儿子媳妇走了以后看着抱着肚子笑的女儿无奈，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道：“就会笑话你娘！” 玉芝上前讨好道：“娘，娘，我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抱起来之类的我根本听不懂呢！” 李氏倒吸一口气，差点想举起手来里把她拍进地里，磨磨牙又放下手，使劲点了点她的脑门：“都是大姑娘了，不知羞！” 说罢轻哼一声，又对玉芝道：“得赶紧去曹家报个信儿去，还有沈山长那儿，都得说一声。” 玉芝道：“娘哎，你还真是所有精力都在嫂子身上啊，爹出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二哥去曹家，三哥去书院嘛…” 李氏一拍脑袋：“哦对！仿佛是听了那么一耳朵！我真的是欢喜傻了！” 不过半头晌功夫，曹太太就匆匆赶来，她和李氏见了面，两个马上要当祖母的人执手相看，一切尽在不言中，看的玉芝在旁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两年曹太太可没少着急，生怕女儿因为两年没开怀在夫家受什么磋磨，幸好李氏是个柔顺人，每回回娘家曹佳也只有说陈家好的，她才放下心来，只日日去送子观音庙里替女儿上香，盼着早日传来好消息。 二人对视半晌终于曹太太开口道：“亲家母，明日，咱们去送子观音庙里烧香还愿吧！” 玉芝一听差点没滑倒，只见李氏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拉着曹太太的手拼命点头：“我也琢磨着想跟你一起去呢！咱们去求佳儿平平安安的！” 玉芝真的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我先去给嫂子琢磨晌午吃啥了。” 两个老的急忙拉住她一阵叮嘱，什么不能吃兔子啦，不能吃牛羊rou，母猪rou等等等等…直把玉芝说的眼冒金星，一律答应下来。 终于被放出门了，回过头玉芝想了想方才李氏与曹太太说了什么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真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访听访听出名的妇科郎中仔细问问忌讳吧。 曹佳的孕期生活十分惬意，全家人把她都要供起来了，特别是玉芝，用那黎檬做了许多吃食，吃的曹佳胃口大开，平稳的度过了前三个月的孕吐期。 第207章 一溜舅哥 端午节的时候陈家照例开始卖新鲜粽子，这几年陈家的年节吃食已经打出了名头，逢年过节经常有人家提前一个月来定的。 从去年九月开始算，卓承淮已经守满了九个月的孝，这九个月他也没闲着，除了每日跟着沈山长学习和日日给玉芝写信之外，也时常往京城送信，当然…是打着兆志的名头了。 一到四月柏学士和彭显还有程临安都早早来了信催他上京。 因着守孝这一年卓承淮不便与玉芝见面，哪怕书院与陈家那么近，两人竟然真的一面没见过，玉芝心里嘀咕，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个异地恋的命？ 现在出了孝了卓承淮大大方方的上陈家拜见，心不在焉的与陈三郎和李氏寒暄了半日也不见玉芝出来。 李氏见他不停转头看门外的样子有些想笑，索性直接对他道：“芝芝现在正在给你准备晌饭呢，怕是在灶房，怎么你想去灶房看她去？” 万没想到卓承淮拼命点头：“行吗叔叔婶婶？” 陈三郎和李氏被堵在当场，说行？便宜这个臭小子了。不行？这…方才话都说出去了…二人齐齐在心里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卓承淮见两人不出声了就很自觉的当成他们默认了，站起来恭敬的行了礼，退出门外扭头就往灶房快步走去。 陈三郎和李氏四目相对，这孩子看来是真的急了。罢了罢了，从定了亲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面，见一面就见一面吧… 气喘吁吁的卓承淮站在灶房门口，看到烟雾缭绕中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他忍不住大喊一声：“芝芝！” 玉芝正在指挥着厨娘把鱼片好，待会做一道糖醋黄河鲤鱼。突然听到卓承淮的声音，她心底一惊，回过头来，透过层层蒸汽看到门外俊逸的男人，想也没有多想，转身就向他奔去。 这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两个人经过了两年。卓承淮看着玉芝朝他跑来不由自主的伸开胳膊，想要把她搂进怀里。 玉芝大脑一热也想直接扑倒他怀里，就在二人马上就要抱住的时候，兆贞从灶房追了出来，迈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玉芝，一把拉住她的衣领！ 此时二人之间只有半步之遥，卓承淮张着双臂面露傻笑，玉芝眼儿晶亮脸儿红红，任谁都能看出下一秒两个人之间要发生什么，但是却被兆贞无情的拉住了… 兆贞松了口气，幸亏来得及，他顺手把玉芝拉到身后，面带玩味笑容的看着卓承淮：“卓少爷这是做什么呢，张着胳膊的样子真的是有些傻里傻气的。” 卓承淮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变故，“砰砰”跳的心还没平静下来就被兆贞问到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