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圆饭，哪怕天擦黑才赶回来的眼眶深凹的陈大郎都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的笑容满面，但一回头看到打过招呼就不理他只与兆志讨论学业的兆厉，心底到底有些悲凉。 孩子们放过爆竹之后照例一个排一个睡在炕上，听到外面子时的爆竹声一响，就全都起来闹着要出门拜年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哪怕自家吃的是山珍海味，却还是觉得隔壁人家的炒花生是最香的，一到过年的时候，平时看着还算稳重的孩子们都集体变成了小娃一般，他们惦记着各家的抓果，急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动不动就跑进来看看自己爹喝完了没有。 老陈头看着好笑，对几个儿子道：“罢了罢了，回来再喝吧，你们先带着这些孩子拜年去吧。”陈三郎和陈四郎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孩子出了门，陈大郎和陈二郎久不在村子里，自然没有走动对象，还是陪着老陈头喝酒。 这时刘老实又第一个敲响了陈家大门，与去年不同的是今日刘婶也一起来了。玉芝偷偷观察刘婶，发现刘婶眼睛亮晶晶的，不时歪头看一眼刘老实，伸手撩头发的时候衣袖滑落，看到了若隐若现的银镯子。 玉芝贼兮兮的冲着刘老实眨眨眼，把刘老实眨的脸都红了，又转头冲刘婶眨眨眼，看着刘婶的脸也慢慢变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初三那天三房一家人都回了姥姥家，这一次三个舅妈可都在家等着唯一的小姑子回家，李家本就女孩少，玉芝这一辈只有二舅家有一个表姐，已经十四岁了，再翻个年就要说亲的人了，也不好再像个孩子一样逗弄。 玉芝本就生的大眼睛，这一年多吃的好了，小脸rou嘟嘟的，这皮肤油红似白的，看着格外亲人。被舅妈们抱起来好一顿搓揉，李氏大清早特地给她梳的双丫髻都被揉的乱糟糟的，又引得舅妈们争着抢着给她梳头发，她生无可恋的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布娃娃一般，索性放弃挣扎，任由她们去吧... 还是姥姥郑氏把她从舅妈们的魔掌中挖出来，一人拍了一下道：“看把你们外甥女给搓揉的，这小脸都红了头发都乱了。快来姥姥给你梳梳头！” 说罢把玉芝抢过去，美滋滋的给她开始梳头，看的舅妈们一阵羡慕。 一直热闹到下半晌，陈三郎才带着李氏和孩子们告辞回家。亲人之间自然又是一番不舍，舅妈们巴巴的看着玉芝，让她多来玩，可把玉芝吓坏了，嘴上答应着身体却根本不下车，紧紧贴着兆志，逗的一众大人笑得不行。 回到老陈家，天已经黑了，他们便没有打扰任何人，摸黑洗洗一家人就陷入沉沉的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玉芝还没睡醒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她揉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正巧刚背完书的兆志从门外进来，见她起来忙来给她穿衣服。 玉芝噘着嘴问道：“哥，外面出什么事儿了啊，都把我吵醒了！”兆志脸上也浮现出纳闷的表情：“大姑回来了！”玉芝没反应过来：“哪个大姑啊？”兆志拍了她脑袋一下道：“睡迷糊了啊，还有哪个大姑！爹的亲jiejie，咱们的大姑！” 玉芝清醒过来问道：“咱们大姑？她不都是昨日回门吗，为何今日又来了？”兆志无语，叹了口气道：“到底还没清醒呢，今日来了自然是昨日没来。至于昨日为何没来，我琢磨着，怕是又冲着咱家来的。” 玉芝听了都不想说话了，学着兆志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走吧，爹娘还在外面呢吧，别让爹娘吃了亏。”兆志笑了笑：“我把兆亮兆勇放在爹娘身边呢，一般人现在也不是轻易能让爹娘吃亏的了！” 玉芝这才放下心来，暗自在心底思忖着这自己这从未见过面的大姑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87章 大姑的目的 要说玉芝第一眼对陈大姑的印象很是不错。略显富态的身形，圆圆的眼睛，身上穿着干净的细棉布新衣裳，看着让人心生好感。玉芝跟着几个哥哥与陈大姑行了礼，就安静的站在一边，听听陈大姑到底有什么目的。 因着陈大姑在他们亲娘去了之后照顾了几个兄弟几年，又嫁了个家底殷实的婆家，所以她在这个家里还是颇有地位的，大大小小都有些敬着她的意思。 陈大姑这么些年被娘家人敬着，自己也有些自傲，见人到齐了，也不虚情假意的浪费时间，直接开口问陈三郎：“老三，听说你们分家了？” 陈三郎“啊”了两声，不再言语。陈大姑皱了皱眉，接着道：“听说你们在镇子上开铺子了？挣大钱了？”陈三郎解释：“只不过开了个小食铺，挣不了几个钱。” 陈大姑却笑了起来，突然站起来走了两步，上前两只手拉着兆志的手道：“兆志去年中了童生，今年怕是要考秀才了吧？” 兆志有些尴尬的伸着手站在那，想抽回来又觉得不好，强忍着被陌生人碰触的不适道：“今年是要参加院试，但是至于过不过还两说呢...” 陈大姑打断他：“哪有什么不过的！我听说你家先生到处夸你呢！说你指定能中秀才！”兆志头都大了，自家林先生那么低调的人怎么可能到处说他呢？陈大姑这是在哪听得消息啊。 他只能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陈大姑今日为何对他如此热情，之前她年年初三来的时候都只是高傲的给他们发一个装了五个铜板的红包，吃顿饭就走了，从未跟他们有过什么稍微亲近一点接触。 李氏见不得儿子尴尬，上前拉开陈大姑的手，自己握着道：“大姐，去年就没见着您呢，今年本以为还能错过，没想到今日您竟然来了。真是太好了！” 陈大姑不得不放开兆志，有些想生气的皱皱眉，不知想到什么咽了下去，竟然脸上堆起笑与李氏寒暄起来。 这下上房里的人都呆住了，陈大姑每回来娘家最忽视的人就是李氏了。李氏性子安静，日日都是自己做自己的活，每次陈大姑来的时候都当她是个透明人一般，话都不说一句。 三房的人看着虚伪聊着天的两个人渐渐不安起来，总觉得陈大姑在酝酿一个大阴谋一样。玉芝倒是不着急，看陈大姑的样子也不是个能憋住的人，怕是马上就要露馅了。 果然两个人又尴尬的聊了一会，陈大姑觉得气氛越来越不融洽。也懒得绕弯子了，直接拉着李氏道：“兆志今年也十五了吧，三弟妹有没有考虑给他定个亲？” 兆志的脸像火烧一般“哄”的一下就红了。所有人都控制不住自己，半张着嘴惊讶极了。还是李氏这个做娘的先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挤出笑对陈大姑道：“大姐这说的什么话，孩子还小呢，还要念书，现在说亲不是耽误他心思了嘛，再说这种话也不好在孩子面前说。” 说罢僵硬的扭过头对几个孩子道：“大人说事儿呢，你们都先出去吧。”兆志是落荒而逃，兆亮兆勇看到哥哥出去了也压抑住内心好奇的冲动跟着出去了。 玉芝仗着年纪小，反而上前两步钻到李氏怀里，表达了她坚决不出去的决心。李氏无奈，知道她是给她几个哥哥做小耳报神的，但又不愿意在陈大姑面前撕扯她，就由她去了。 陈大姑眼睁睁的看着兆志出去了，心里有些不高兴，松开李氏的手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也没了方才的笑模样，问李氏道：“三弟妹看我家花儿如何？今年十三岁的年龄，比兆志小两岁，姑表亲做亲最是亲，不如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吧。” 陈三郎看着陈大姑三言两语就要定下他长子的婚事有些头疼，开口道：“大姐，花儿这孩子长这么大，我们拢共就见过几回，年年你回门都不带她，说是她身娇rou贵不能受这颠簸。这...这说话间就要定下婚事？咱们不能同意！” 陈大姑仿佛不认识一般的看着陈三郎，在她心中陈三郎和李氏就是两个闷头驴，只会闷头干活不吭声，她觉得她若是正式说起这个事儿这两夫妻指定没有意见！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拒绝！她不过看着三房分了家，买卖也做起来了，算是小有积蓄，兆志看着又是个有出息的，两个孩子年龄相当，想提前把兆志定下来罢了。谁知事情竟然这么难？ 陈大姑一时不知说什么，求助般的看向老陈头。老陈头竟然朝她笑了笑没说话。这是什么意思？陈大姑觉得自己有些弄不懂娘家人了。 她沉默了半天开口道：“三弟，三弟妹，我家花儿虽说自小娇养，但是这家务都是一等一的拿手，人也长得水灵，我看着与兆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玉芝假装骄横的开口问道：“大姑，花儿jiejie会读书写字不？”陈大姑汗都出来了，斥责她道：“小小年纪插什么嘴！这十里八村的谁家女孩子会读书认字？” 玉芝才不管她的脾气呢，啧啧嘴道：“那花儿jiejie和我哥哥不合适呀，我偷听我二哥与四哥聊天，说是日后都要找个能读书认字的姑娘呢，那个叫什么来着...哦！红！袖！添！香！夫！唱！妇！随！”一字一句说完这八个字，看着陈大姑青白的脸色又补了一刀：“再说了我就认字儿啊，哥哥们每日下学回来都教我的，二哥说我比他刚读书的时候学的好多了呢~”把一个嘚瑟又讨人厌的小姑娘表演的淋漓尽致。 陈大姑狠狠瞪了玉芝一眼，玉芝假装害怕的往李氏怀里缩了缩，李氏忙搂住她，对陈大姑说：“大姐，孩子话虽不中听，但是确实是实话。兆志若是找媳妇必定得找个能跟他说上话的。再一个就是我们也没打算给他这两年定亲，他还想着在科举路上再搏一搏呢，也是怕定亲早了他分了心。” 第88章 买地盖房 陈大姑信心满满的来，失魂落魄的回去。她走后老陈头倒是安慰了陈三郎一句：“莫要埋怨你大姐，她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形。兆志的婚事慢慢寻摸，不着急。” 陈三郎和李氏本也没有埋怨陈大姑，说亲这种事，不管男女看上了透个话都很正常的，不愿意就不愿意，一般也不会影响两家的交情。当然，三房一家与陈大姑家本来也没什么交情就是了。 玉芝这个小碎嘴自然一五一十的与三个哥哥说了，兆志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玉芝欣赏了好半天，自家这二哥一向成熟沉稳的模样，现在看着才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嘛！ 兆亮倒是挺气愤的：“那个花儿表姐又娇气又坏，大姑想把她嫁给二哥这是想害咱们家呢！小时候她来过家里一趟，我从外头跑进来，她觉得我身上脏，直接伸了一脚把我绊倒！看我摔倒了她又哭着去找大姑说我吓着她了，我被爷这一顿好打，啧啧...” 正巧李氏进了屋听见兆亮的话斥道：“那都是多少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呢！那时候你们年纪都小，调皮都是正常的，小时候你还偷偷摸摸打兆勇呢你都忘了？现下你们都是半大孩子了，可不能再把人家闺女挂在嘴边议论了，花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兆亮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闻言想了想自己的确不对，低头道：“娘，是我错了，我这不是看着没有外人么，日后我定然注意！” 兆勇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戳了戳兆亮问道：“四哥，小时候你还偷摸打过我呢？我咋不记得了！”说完就扑上去：“现在我要报仇了！”两个人笑着叫着闹成一团。 出了正月十五这年就算过了，陈家三房也得考虑考虑开始买宅基地了，老陈头知道三房搬走这件事不可避免，索性忙前忙后的带着陈三郎挨个空地看，终于选中一块离老陈家不远，大小也合适，足足有两亩左右的空地。定下以后就找了村长测量具体亩数，把地契什么的都办了，不过两日时间盖着鲜红官印的地契就被李氏收到了炕柜里。 玉芝欢喜的要疯了，这一亩八分地的宅基地啊，差不多一千两百平呢！自家这是要盖个豪宅吗！她兴奋的与兆志说了一大通，兆志奇怪的望着她道：“一亩八分地你觉得很大吗？咱家现在住的这院子加上上房四个厢房和柴房灶房还有边上那一小块菜地差不多就□□分地了，一亩八分不过是两个现在这么大的院子罢了。” 玉芝想了想，好像一亩八分真的没有想象中的大...在前世住蜗牛房住习惯了，猛一听一千两百平就感觉跟一眼望不到头一般。 她“哼”了一声嘟囔道：“二哥就会泼人冷水！”惹的兆志一顿道歉哄她。 买好了宅基地自然就要盖房了，这可真的得拜托老陈头了，他自小在镇子上木器行里摸爬滚打，认识许许多多盖房子修房子的匠人，随随便便就能说出个一五三来。 陈三郎带着全家去上房询问老陈头镇上哪个匠人靠谱，兆志见老陈头兴奋的滔滔不绝的样子，甚至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背后跟全家人商量，反正家里忙，不如这事情就交给老陈头来管吧。 玉芝也觉得不错，老陈头现在这个状态不就是前世退休老人的状态嘛，虽说身子清闲了，可是又开始怀疑自己了，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用了，若是这时候让他管点事儿才好呢！ 儿女们都赞同，李氏也没有意见，陈三郎就转身又去了上房找老陈头。刚进上房就看见老陈头坐在炕头抽烟想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一见是陈三郎，马上笑了起来，拉着他就道：“老三，你们回去以后我琢磨了半天，这盖房子啊还是得老人才行，我以前认识的那些老兄弟们都在家歇着了，班子都交给徒弟们了，放心，等我出头去寻他们，让他们也跟着来看着！” 陈三郎这才明白自家儿女不是为了偷懒才把事情推给老陈头的，他看着弯腰驼背笑的一脸褶的老陈头不由有些心酸，上前扶这他的胳膊道：“爹，我们是这么琢磨的，若是爹身体还硬朗，不如让爹帮我管着这一摊子事儿可好？” 老陈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我？你说让我来管这盖房子的事儿？”陈三郎点点头做出苦瓜脸的表情道：“爹，我家买卖多忙您也知道，真日日守在家里看着我也没工夫。何况再不几个月兆志就要考秀才去了，他娘和meimei现在整日围着他转给他进补呢。唉...若是我再管着盖房子的事儿，怕是要被拖累垮了，想来想去只有爹能帮我了！” 这个提议简直太合老陈头的心意了！他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强行严肃道：“对，你家是太忙了，既如此那我就接过这摊子事儿吧，到时候我看着盖房子让你娘管着做吃食。我们两个老的也算是对你们尽心尽力了。” 孙氏也点点头，管着吃食呢！她可是最爱出这种风头了！到时候村子里的婆娘们还不各个巴结她？想想就美！ 陈三郎一顿真情实感的感激哄的二老心里熨帖极了。又拉着他的手叮嘱半天，商量好了明日让陈三郎推着他去镇子上先找那些老伙计们，才放他回了小东厢。 玉芝看着进门的陈三郎脸色红扑扑的，与李氏打趣道：“娘，你看我爹这欢喜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我爷夸了！”陈三郎感慨道：“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没你们这些孩子了解爹娘。我本不想麻烦他们，没想到他们还挺喜欢这种麻烦的。” 玉芝嘻嘻一笑：“那是自然！这孝顺老人啊，就像挠痒痒一样嘛，一定要搔到痒处才能让人舒坦呀。奶爱钱那就给钱，爷爱管事爱面子，那就让爷管事给爷面子嘛，多简单呀！” 李氏哭笑不得的拍了她一下：“日后你们就打算这么忽悠我和你爹是吧！”玉芝忙上前撒娇道：“那哪叫忽悠呢，我定把爹娘的痒痒挠的舒舒服服的，这才叫孝顺呢！” 第89章 年轻的老陈头 不管玉芝再怎么会拍马屁，到了正月二十这天她都拍不出来了。玉芝坐在赵氏怀里，被她死死用身体箍住，伸出两只手固定住玉芝下意识乱摇的脑袋。 李氏面上露出在玉芝看来狰狞的笑，一手夹着两个干黄豆在她耳垂上不停的揉搓，一手拿着针在蜡烛上来回烧着。 带到耳垂被黄豆揉的通红的时候，一针用力扎下去，玉芝眼前一黑，大脑陷入停滞状态。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耳朵都已经串上浸了菜籽油的棉线了。 赵氏小心的拍了拍玉芝的脸喊道：“芝芝，你没事吧。”玉芝这才感觉到双耳的疼，眼里含着一包泪委屈巴巴的道：“大伯母，我疼~” 可把赵氏心疼的够呛，李氏在旁边也不忍心，小声念叨她：“你在孩子怎么这么怕疼呢，别人家闺女打耳朵眼可没你这么能闹的。” 玉芝撅起嘴更委屈了，赵氏忙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哄着，她从赵氏脖子边探出头来，朝李氏眨了眨眼睛吐吐舌头，逗的李氏一时想笑，一时又想把这小磨人精拉过来抽两下。 老陈头自从得了这管盖房子的差事，那是腰也挺直了，背也不痛了，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岁一般，隔一两日就让陈三郎推着他去镇子上寻他那些老朋友商议这盖房子的大事。 不得不说老陈头真的是面子大，凑着三五个退下来的老匠人，一起琢磨谁家徒弟手艺最好，价格最实在。最后选了小一旬才定下来张家的泥瓦匠。 他带着一群老朋友和张瓦匠去铺子里寻陈三郎，问他定不定下来，陈三郎恭敬道：“爹寻的自然都是最好的，这个事情全全由爹做主。”又招呼老陈头的老朋友们坐下，给他们一人上了一碗甜豆花，让他们好好歇歇，给足了老陈头面子。 待众人吃完了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玉芝在旁边偷偷与张瓦匠说：“张叔，我家想做砖房不想做泥胚房，样式嘛就普通的就行了，但是每间屋子一定要够大，还要带一间茅房。” 张瓦匠吃惊道：“每间屋子都带一个茅房？那不得臭死？”玉芝看到老陈头已经被惊动了看过来，索性放大声音说道：“我二哥在书里看到过，每间屋子都做一个茅房，下面通上管子埋到地里，直接通到沤肥的大坑里就行啦。” 一群老匠人顿时来了兴趣，围着玉芝问这到底该如何做，玉芝哪里懂那么多，只能大概的说一下用粗管子埋在地里，倾斜些许角度，然后在合适的地方挖个沤肥的大池子直接连到池子里就行了。上完茅房以后用水一冲，脏污自然顺着流到沤肥池里。 老爷子们越讨论越高兴，这一整个下晌又是争执又是画图的，各持己见吵的玉芝耳朵嗡嗡响。 吃过晚饭以后老陈头索性让陈三郎给他们在后院收拾出两间房，让他们今晚就歇在铺子里了。张瓦匠到底是里面最年轻的，挨家挨户的跑去通知老爷子们的家人，收获无数白眼。 好在老爷子们到底都是做了大半辈子泥瓦匠的，这东西本也不难，难的只不过是找准角度与管子的材质。有钱人家用铜管自然是最好的，陈三郎家底没这么厚，几人争执半天决定用陶管，内里上了釉也差不离，外面再用砖包一层，省的碎了裂了的，这样埋在土里能用几十上百年不是问题。 这砖自然由老爷子们拍着胸脯定了，他们最是知道哪家的砖好了。待到第二日玉芝跟着爹娘来到铺子里的时候，一群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来熬过夜的老爷子们都已经在铺子里吃上早饭了。 老陈头掏出一张纸递给陈三郎道：“那，这是我们老哥几个给你房子定的价，你看看没毛病咱们就这么盖？”玉芝忙探头去看，前面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什么的她也看不懂，只看到最后估价六十两银子，多退少补！ 陈三郎和李氏在心底思量一下，觉得这样的话最多八十两这房子就能住了，琢磨了一下差不离，就对老陈头道：“都说了是爹做主了，爹觉得成就成，我先给爹八十两银子如何，娘不是还得忙活饭嘛。咱们是不是还得雇村里的汉子们打下手？” 老陈头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去寻村长说。行了，我们吃饱了也该走了。这就去忙活定材料了，定好的东西先送到村里，回头看着没问题咱们再结账。哎哎哎你别送了，别跟着我怪招人烦的！钱一给这事儿就用不着你了，行了我走了！” 说罢推开欲送他的陈三郎带着一群老朋友高声谈笑着走了，颇有几分少年拉帮结伙过街的气派。陈三郎苦笑着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低头看了看玉芝道：“你爷现在啊，怕是比我还年轻呢。”逗的铺子里人哈哈大笑。 这厢老陈头定下二月二十三吉日动土开工，那厢大房和三房已经全副心思都放在即将赴考的兆厉与兆志身上。陈三郎已经不让兆志回村了，为了让他每日能多休息一会，把铺子后院最靠里的房子收拾出来给他住，玉芝现在也开始跟着袁厨子学做点心做个汤之类的了，日日炖好一盅汤留给兆志。 赵氏看着也想让兆厉去镇子上备考，但是一去镇子上的房子才发现，遭了瘟的陈大郎竟然把家里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这大半年赵氏没踏入这伤心地，今日为了孩子才来，只一眼这心就凉透了。 陈家人早就知道这房子是赵氏拿了一半嫁妆与陈大郎挣的没交给家里的钱买的了，却没有人在赵氏面前说什么。现如今看到这么个局面，李氏握着赵氏的手道：“就让兆厉与兆志住在一起吧，他们俩也能讨论学问，我家还有袁师傅，日日备的吃食都是精心的！” 赵氏擦擦眼泪，下定决心日后再不为那负心人流一滴泪，点头应了李氏的邀请，但是从那以后她日日跟着三房来镇上，给兆厉兆志洗衣服收拾屋子，把两个孩子照顾的竟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