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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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咳一声,绫安继续向房中走去,长廊上的两人看到来人皆面容一松,嬷嬷更是堆笑上前:“公主您这又是去哪了,您身子刚刚好些,哪能总再往外跑呢。” 循着平日侍女们描绘的凶煞模样,睥睨看着那嬷嬷,绫安哼声:“出去走走而已,做什么把这处弄得这般脏,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不下去?” 见这位仍旧与往常无异,嬷嬷松了口气,不再为难那侍女退步离去。 端着小脸迈入房内,绫安撅了撅嘴,懊恼的坐在镜奁前,那人行踪不定,武艺极高,这几日来向外递信,设法偷跑都被那人拦下。 捧着自己的脸,绫安轻轻一叹,想到那侍女额头上的血痕,拿着桌上的小瓷瓶再次起身。 日头升的老高,侍女小词拿着浸湿的帕子坐在仆从院子里的墙下,一下下擦拭着自己头上的血迹,眼眸因疼痛而蓄满泪水。 “磕嗒” 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扔至脚下,小词含着眼泪看去,伸手拿起,闻到药香满心疑惑,然而还未等站起便听到墙转角处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小词吓得惊起,绕过墙壁,看向墙角,除了看到耙扫柳絮的耙子不断晃动,再未看到旁人,心中惊怕,攥着手中的小瓷瓶小词转身离去。 跪坐在灌木丛中,绫安眼眸通红,双手扶着那被耙子棍敲得火辣辣的额头,心中十分委屈,她怎么就踩上那耙子了。 四下难得静谧,自醒来便一直忐忑不安的人心中涌动酸涩,双眸朦胧时,绫安咬唇忍住抽泣,然而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锦靴,锦靴的主人徐徐附身,抬手捻上了她的下巴。 墨发高束,俊美不羁的男人勾唇一笑:“公主看来不仅傻,啧啧,还比以往更丑了。” 许是宣xiele委屈和难过,看到来人,绫安心中渐渐平缓下来,眯起眼眸,绫安第一次正视面前的男人,她承认自从醒来处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她有些手忙脚乱了,可至于丑…… 虽然她胖些,可模样算得上秀美,不惹眼却也与丑不搭边,更何况…… 扫视了下面前的男人,泪水涤洗的眼眸微眯,长睫垂落,往日明亮的眼眸带了几分凌厉鄙夷几分慵懒散漫:“你哪里来的资格说我丑?” 声音虽轻柔舒缓却骄傲无比,原本清秀的面容因着那眯眸勾唇的动作,透出不相符的慵懒妩媚,萧夺脸上的笑意顿住,心头一跳,怔神原地。 哪管他是何模样,绫安轻哼一声起身,扫了扫裙摆因跪坐的褶皱抬颌离去,然而走出那灌木丛,迟迟听不到响动,绫安回身见那人仍怔在原地,再瞧这临近角门的四下并无侍从往来,心若擂鼓,蓦地提裙向角门外跑去。 这一次无人追来,大致知晓了路径的绫安离开顺利离开寝宫,心中雀跃,然而七拐八拐不知通往何处,站在这一处花园的路口,犹豫时便听到侍女说话的声音,心中一惊,条件反射的钻入灌木丛中。 “听说西远将军今日是带着小公子上朝的呢,真真好笑,我还没见过男子带孩子的呢。” “莫要这般大声,我刚刚从内宫出来,西远将军正向宫外走呢,不过听闻那位将军甚为爱护夫人呢 ,定是爱屋及乌疼爱极了小公子才带着上朝呢。” 声音渐行渐远,灌木从中的绫安眨了眨眼睛,随即脑中浮现一个沉着脸的高大男子抱着一个奶娃娃的模样,暗暗好笑,绫安再次抬头看向小径,不见有人正要从灌木从中起身便有看到那一身黑袍的高大之人,心下一惊再次矮下身。 高大的男人容色肃冷,怀中坐着一个东张西望的男童。 远远看见那抓着耳朵,睁着凤眸四处张望的男童,绫安心头蓦地柔软,随即瞧见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双颊微红,心头砰砰直跳,怔怔的看着那人迎面而来,绫安鬼使神差的想要起身,嘴唇微启时蓦地被一双大手罩住,耳侧随即传来潮热:“公主不是忘了曾经求我娶你的事吧。” 第85章 萧夺长眸眯起, 脑海中不断回想绫安明亮的眼眸和勾起唇角, 慢慢从怔神中回神,挑眉起身, 她倒好似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然而回身不见那人的身影,恍然自己刚刚的出神让那人有了可乘之机, 萧夺轻呲, 不是好似有些不一样,而是当真不一样了。 飞身跃上树梢, 穿梭在宫中的苍翠之间,不过须臾便寻到那个只会在灌木丛中探头探脑的人,依靠在树枝间,萧夺看着那紧张兮兮的人,嘴角不由自主的牵起,她这般努力的想要离开, 他都有些不舍这般轻易的带她回去了。 姑且让她开心一会儿? 树下的灌木丛中,秀美的女子眼眸明亮, 小眉头或展或舒, 谨慎的四处探看,树上的人斜斜依靠树干,懒散眯眸看着树下的女子。 然而看着看着,在看到女子瞧着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而面颊绯红时, 萧夺眉头不易察觉的蹙起, 冷哼一声, 见那人渐近, 悄无声息的倾身跳下,大手捂上那怔神之人的唇,冷声开口:“公主不是忘了曾经求我娶你的事吧。” 感受到怀中的僵硬,萧夺蹙眉,然而手心碰触到那柔软的唇畔,心中微怔,下一瞬回神,自后将人拦腰提起,飞身离去。 重新回到寝宫侍从院外的墙角,绫安没了刚刚的气势,并非是因为惧怕面前的人,而是因为两人现下的姿势。 被人挡在这处死角,绫安极为不自在的咬唇,努力维持镇定:“让开。” 将人锁在墙与自己之间,萧夺眯着眼眸审视看着面前的女子,若说刚刚他不过是随便一说,现下才发现这人确实与以前大不相同了,虽然察觉不出到底哪里不同,不过至少,比起以前那个造作纠缠的人,现在失去记忆的人倒让他颇感兴趣。 看着面前的人面色发白却极力镇定,与刚刚那双颊绯红,明眸定定看着西远将军的人大不相同,萧夺心中涌起一丝不快,附身去看她的眼眸,眼眸眯起渐渐凑近:“我为何来这皇宫,公主当真不记得了?” 潮热的气息晕染额角,感受到那人的靠近,绫安忙抬手抵住那人渐近的胸口,干巴巴开口:“放……放肆。” 见她气势全无,局促强撑的模样,萧夺附耳低喃:“公主难道当真忘了求我娶你的事?” 绫安自是听过那传闻,可自她醒来的一个多月,察觉出危机为了保命还来不及,哪里顾得想那些儿女情长,听着自己过去那点可笑的事也全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了,再说……再说现在的她根本不喜欢这人。 混乱的心渐渐平稳,抬头看向那靠近自己的男人,她知道自己之前曾追着一人身后求娶,自也知道这人并不喜欢自己,她虽然现下陷入困境,可绝不会任人如此轻慢。 似仔细的扫视面前的男人一番,绫安眯起眼眸,略作思索,最后索然无味耸了耸肩:“大概是无趣甚丑,所以一点都不记得了。” 萧夺动作僵住,眼眸一眯。 看他神色沉下,绫安红唇泛起笑意,绕过面前的人墙轻快离去。 将他嘲讽与她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绫安心头畅快,一路轻哼小曲,然而到了房内看到镜子中一竖青紫自额头延深到眉间,忙坐在镜子前,眼泪汪汪,索然无味的是她啊,是她啊。 心情因着自己额上的青紫骤降,眼泪巴巴的为自己上药之时,门被自外拉开,满心在乎自己额头的人,不为所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直到发觉身侧迟迟没有响动,这才挂着眼泪抬头,看到怔神站在门前的侍女,疑惑开口:“怎么了?” 小词看着桌上的小瓷瓶出神,她刚刚便觉得熟悉,现下见到了才印证了心中所想,那瓶药是公主送给她的? 静静的看着眼泪汪汪给自己上药的公主,小词有些恍惚,似乎……似乎公主自醒来后便不大一样了。 怔怔出神的小词听到问询,忙回过神,讷讷摇头,犹豫上前:“奴婢帮公主上药吧。” 心里轻哼,说到底自己额头上的伤也是因着给这小丫头送药,撅了撅嘴,想到自己做了好事反而受伤,心中委屈,便委屈巴巴抱起肩膀点了点头。 从未见过公主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小词心中最后一点惧怕散去,小心上前拿过瓷瓶,比起绫安手忙脚乱拭药的动作,动辄被打的小词却熟稔的紧。 整齐的纱布遮掩了难看的青紫,看到镜中自己少了些刚刚的狼狈可笑,绫安心中蓦地转晴,再看到镜中那认真仔细为纱布打结的侍女,绫安心中柔软,自醒来动荡的心似得到一丝安慰,在那人抬头时,绫安回身抱住小姑娘的腰身,瓮声瓮气的开口:“你真好。” 她以前那么坏,只不过送了一瓶药便能让小丫头心存怜惜的为自己上药,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珍惜身边的小丫头们呢。 小词双手无措,面色微红,随后讷讷拍了拍公主的脊背:“公主……”现在的公主很好,若公主永远这般就好了…… 见那抱着侍女的腰身熟稔撒娇的人,轻呲一声,檐上俊美的男人飞身离开,想到刚刚在长径上看到的男人,眼眸眯起,他从不是大度之人,所以对于毁了他四个分堂他总要亲自会会。 * 萧夺伸手利落,不过一瞬便将绫安带走,但衣袂翻动的声音入耳,向来耳力极好的人立刻抬头,看到霎时消失在长径尽头的两人,虞应战眉头微蹙。 回到府内,将儿子放在床侧的小榻上,虞应战沉容投着帕子,如往日一样为小妻子擦拭身子。 门外,探信而来的侍卫回禀接到的密信:“将军,宫中今日有马车驶离,可要属下遣人跟随?” 仔细严谨的擦拭着怀中人的手,虞应战垂眸:“不必。” 他对外瞒下小妻子的病症,那人定然同样不安,若是知晓蛊毒别有他用定会百般试探。 想到今日在宫中看到过的两个身影,虞应战眉头蹙起,蓦地想起一种可能。 “啊……呀……” 咿呀声打断了虞应战的思绪,看了眼怀中眼眸紧闭的小妻子,虞应战附身吻了吻怀中人,随即看向被放在床侧小榻上乱喊乱叫的儿子,眉头皱的更紧,手臂一挥将小儿揽至怀中,大手猛的抢下他口中的粉红的帕子。 已经稍稍长开的一小个看着自己容色严肃的爹爹,不解的蹙起小眉头,粉白的小脸满是不悦,小拳头半握未握的放在胸前,然而脖子无力,只能活动大眼睛的一小个,即便心中不悦,仍旧无法提起气势,只能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爹爹。 不放心任何人照料儿子,虞应战自打儿子出身便带在身边,看到斜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冷哼,将一小个rou团放在床脚,大手将人摆正,沉着脸看着儿子,纵着小妻子一人便够了,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他都打算严加管束。 还不会抬头的一小个哪里会坐着,被自家爹爹堆放在床脚便沿着床栏滑倒,小脸埋入床榻,虞应战蹙眉揽住怀中的小妻子,再次抬手将小儿扶起,一小个rou团再次坐起,然而下一刻却又沿着另一边的床栏滑倒。 半晌,抱着怀中陷入晕厥的小妻子,虞应战端坐坐在小儿面前,严肃的看着被两个枕头夹在墙角的儿子,正色开口:“从今以后不许动为父的东西,不许乱吃东西,要守规矩,你可记住?” 堆在墙角的小rou团凤眸睁的老大,眼眸迷茫,定定的看着自家爹爹。 看到与妻子肖似的眼眸,虞应战怔神,垂下眼眸,心中轻叹,吻了吻伏在他胸口的小妻子,沙哑开口:“我很想你。” 不能坐的小rou团疑惑的看着放过了自己的爹爹,身子渐渐前倾,然而正要倒下去时,大手伸过将人抱起,虞应战肃容看着儿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现在还太小,日后他定要严加管教。 将小妻子放回床榻,抱着儿子收拾房内,下一刻虞应战眉头一凛,看向大开窗外,随即垂下眼帘:“既然敢来,为何藏头露尾?” 踱步而出,看到窗内那人一身黑袍,周身凌厉却抱着一个不相符的奶娃娃,围帽遮面的萧夺勾唇想要嘲呲,然而看到那奶娃娃透彻明亮的眼眸时不由一怔,随即回神抬眸:“在下可是听说将军身手了得,看来有些出入。” 迈出房门,蹙眉看向来人,虞应战冷声:“杀你足以。” 萧夺轻哼,长眸眯起,袖口滑出长剑,蹬地而起欺身上前。 托抱着儿子,虞应战挥剑挡下杀招,兵刃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一臂将人挥开。 察觉到浑厚的内力,萧夺蹙眉,借力踏上院中粗壮的树干再次袭来,树干颤抖,树叶震得簌簌落下。 兵刃再次交接时,招式凌厉,眼花缭乱。 虞应战擅长正统武学,而萧夺则是习武林所长,招式几百仍不见分晓。 一剑刺来,虞应战错步转身回肘,猛地击向来人胸口,随即回身不给来人喘息机会一脚踢上那人胸口。 猛吐一口鲜血,萧夺肃容正要起身,一禀长剑抵在颈口。 抱着儿子,虞应战冷眼看着地上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凤眸睁的滴流圆,妥妥的靠在爹爹臂弯处,小rou团双眼迷茫的看着地上的人,双下巴堆起,跟着默默的将小胖手放在了口中。 因着儿子吃手的动作,虞应战注意力从那黑衣杀手身上转移,不过一瞬,剑下之人已经消失不见,寒着脸看向怀中的儿子,大手伸去将那胖手从嘴里拿出,额上青筋一跳,半晌,小小一个rou团再次回到两个枕头夹着的墙角,接受来自爹爹的训斥。 * 左边的窗户看过了,右边的窗户看过了,那人最爱待的房檐上看过了,都不在! 小心口砰砰跳个不停,绫安迅速回房拿好包袱,然而推开门走了几步蓦地顿住,蹙眉回身,看到那依靠在门侧眼眸紧闭的男人时,小脸颓丧,看着手里的包袱,懊恼的向房内走去。 这一个多月来,她最大的进步大概就是学会了打包袱了吧,哦,不,还有熟悉了寝宫中各处的灌木丛。 正要迈入房门,然而绫安突然闻到一丝血腥,疑惑瞄了眼,见那人沉眸不语,抬步迈入房内,闭门半晌,再猛地拉开房门时,果见那刚刚还站着的人眼眸紧闭,一脸苍白的坐在了地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萧夺凌厉睁开眼眸,然而看到面前眼眸弯弯,不断满意点头的人,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 明明还是以前一样的模样,可却分明有哪里不同了。 萧夺长眸眯起,顺着那光打到的白皙脸颊细细观察,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和那随着她点头而起伏的双下巴,蓦地想到那西远将军怀中的胖娃娃。 是了,她与以前不同了,天真明媚像个孩子,却又能妩媚娇软,似是骨子里透着妖艳。 想到灌木从中她那勾唇一笑,萧夺心头微动,渐渐凑近…… 印象中自己应该是从未给人包扎过伤口的,但抬手下意识的包扎完,看到整齐的纱布,绫安十分骄傲,满意点头,察觉到投来的眸光,骄傲自得的偏头一笑:“可是我救了你性命。” 见她突然抬头,猛然清醒,心头一跳,萧夺迅速垂下眼帘,抬然而看到手臂上整齐厚重的纱布,不由轻呲,不过是失血而已,她倒是敢邀功……想到什么,垂眸懒散道:“怎么?想让我以身相许?” 嗔去一眼,绫安将手上的纱布打结,喃喃开口:“你放心,我对你无意,再说……” 猛地顿口,绫安突然蹙眉,刚刚……她想说什么? 再说……她是有丈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