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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车夫没答话,外面传来沙哑的男子笑声,“哥几个今儿只谋财不害命,为的不过是马车上的人,不想缺胳膊断腿的话就直接走。”

    翠姨一怔,听到了车夫跳下地的声音,像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阿宓感到翠姨的手一紧,瞬间就有了汗意。

    她没想到那几人这样大胆,官道上也敢光明正大劫人,抱紧了阿宓,“待会儿我拖住他们,怜娘见机就跑,知道吗?你身量小,往草里一躲他们就瞧不见的。”

    阿宓摇头,自然也是害怕的,可她不想丢下翠姨一个人逃。

    左不过再死一次,好不容易再见到翠姨,她不要和她分开。

    翠姨劝她:“今儿官道上人多,说不定还会有官爷经过,阿宓跑了去寻人帮我,总比两人都被抓的好。”

    细声说了好一会儿,阿宓才在她怀里闷闷点头。

    她们在车内不动,那几人也不怕会有什么陷阱,两个柔弱女子罢了,他们任何一个都能制住。

    靠近时,其中一人笑道:“大哥,你是没在酒楼瞧见那小丫头,那模样生得……”

    想不出形容的词儿,他舔了舔唇,“恨不得叫我一口给吞下去,就是年纪小了些。”

    阿宓手脚发冷,她还没明白过来那话里的味儿,当那人真喜欢吃人,眼里的泪都在打转儿。

    被毒死和被人吞入腹中,她真不知哪个更疼。

    带头人对这话很感兴趣,有些不信道:“真有这么招人?”

    男子嘿嘿了声,“大哥看了就知道。”

    他毫不防备地大喇喇凑手过去掀帘子,还没见着人,一道银光就猛地刺来。

    早就料到可能有此一着,男子轻易化解了杀招,还顺势把刀子夺了过来把玩,“妇人就是妇人,软绵绵连只鸡都杀不了,作甚么跟爷们玩儿刀呢。”

    翠姨一次不成,干脆发狠拔了簪子不管不顾朝他扑去,疯妇的模样真叫那人退后几步,她趁机道:“怜娘快跑!”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马车内窜出,突然的速度倒叫人惊讶,带头人猛地一把抓去,却只扯住阿宓帷帽,带下了散开的满头缎发。

    阿宓回眸恨恨瞪他一眼,乌黑的眸子水光潋滟,只这一瞬,就叫带头人失了魂。

    等阿宓跑出几丈外,他才猛地一拍腿,“管这老妇作什么,还不给我去追!”

    猎猎风声穿过耳际,杂草树枝刮得阿宓脸颊生疼,她记着翠姨的话,只往小径草丛里跑,不叫那些人骑马追上。

    阿宓从没跑得这么快过,心嘭嘭地好像要跳出胸口,喘气都开始困难。但她不能停,一停就不能寻人救翠姨了。

    离官道入口不远,一行着青色官服的青年正骑马慢行,为首男子身形高大,袍子颜色更重,为墨青色。他脸形轮廓分明,两道浓黑的长眉斜飞入鬓,唇抿成直线,浑身萦着一股煞气。

    “有声音。”队列慢了些,一人道,“大人,好像有人在官道上闹事。”

    “无关之事,不必多管。”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瞧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朝他们跑来,手不约而同按在了腰间。

    阿宓拼命跑着,眼神开始恍惚,起初还没看见这队人,等近了些眼里才照进一队人影,仔细瞧去,竟是一队穿着官服的人。快要炸开的胸腔顿时涌上欣喜,不知哪儿生出的力气让她又迈开了快麻木的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那些人面前。

    情急之下,她完全没注意到那些人冷漠的面容,奔到一人马前,攀着马绳喘了两口气就开始急急比划。

    阿宓形容狼狈,衣裳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脸上也添了不少伤口。饶是如此,任何人也无法忽视她莹亮的眼,像珍珠玉石一样闪着盈盈的光,只瘦小得可怜,散下的发就覆住了大半身子。

    骑马之人面面相觑,即便心中惊叹这小姑娘容貌,他们也是不敢拿主意的。

    果然,为首男子目不斜视,依旧策马往前走。其他人爱莫能助,也只能收回视线跟上。

    阿宓呆愣在原地,心中生出茫然,他们……为什么不理自己,难道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吗?

    阿宓心中又恼自己又急,费尽脚力再跟上去,试图扯住马尾巴,却被脾气不好的马儿一甩尾摔坐在了地上。

    明明听清了这动静,这队着官服的人却头也没回过。

    好一会儿,阿宓心生绝望,没有人理会她,她也不知道再去哪处寻人救翠姨了。

    她喘着气慢慢撑地站了起来,却只看见这行人更远的背影。泪水没再止住,簌簌从眼中落下,在下巴处汇成透明的水珠滴落到了泥地,狼狈的脸蛋被冲刷出道道痕迹。

    站在远处的那几个劫匪心中一喜,只待那些官爷走远就准备跑去捉住阿宓。

    终于,有人不忍地打马凑上前,“都督,这位姑娘甚是貌美。”

    男子掀眸瞧了他一眼,这人接道:“都督忘了此行出来的目的吗?”

    他们出来可不只是为了处理案子,更是为留侯搜罗美人的,再过两月便是留侯生辰了。

    听进这话,男子终于驻马,回头望了眼,就望见阿宓站在路中怔怔落泪的模样,在她后方还有几个男子在靠近。

    他道:“去处理了,把人带来。”

    说完自己也慢慢策马转身。

    阿宓被泪水遮了眼,浑身又累又痛,心想应该还是活不成了。

    可到此时她也不后悔,即使留在洛府能多活两年,在她眼里也比不上出府后的这几日快活。

    她已经听见身后那几人的声音,不由闭上了眼,只希望他们吃自己时不要太折磨,让她死得快些就好。

    带头山匪还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此时望着阿宓的背影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招人的相貌,花楼里最出名的花娘怕是连这小姑娘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笑,颤着手指就要去碰阿宓的肩,下一瞬马蹄声响起,他连影子都没瞧清,手臂就落在了地上。

    鲜血飞溅,带头山匪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打滚。

    阿宓惊讶睁眼,入目的却是男子漠然的神色。

    随即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男主比较冷~~比哪个都冷,会很难接近

    昨天一天我更了三本文哎嘿,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小可爱们多留言呀,毕竟我是个需要爱发电的作者(づ ̄3 ̄)づ╭

    谢谢小马甲的霸王mua

    马甲什么的扔了1个地雷

    第5章 得救

    阿宓恢复意识的时候胸口很沉,有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手往里一摸才知道是那个玉镯。

    她没忘记玉镯是娘亲留下的,握住了好一会儿等那冰凉的润感传透双手才松开。

    小窗好像没关好,在那儿吱嘎轻晃,惹得她迷迷瞪瞪睁眼,眼皮支开正好瞧见灰蒙蒙的天色,像是将有风雨。

    神思恍惚间,她发现这个屋子很陌生,一张小榻一张桌,再加些简单的屋内摆设就没了,干净整洁。

    喉间很渴,脸上还有些火辣得疼,阿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在额头那儿摸到湿湿一片,像是伤口因为热意渗出了水。

    她眼忽得睁大,记起翠姨还有之前遇到劫匪的事,忙从榻上急忙跑下,鞋也不记得穿就打开了门。

    这儿像是客栈,阿宓在长廊迎面碰上一个穿着熟悉青衣的人,脚步不由慢了下来,抬头看去。

    “姑娘就醒了啊。”青年见着她一笑,“刚准备去敲门问问的,还想……”

    他话语渐渐迟缓,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瞧去。

    阿宓没穿鞋,一双白嫩嫩的小足站在木板上,沾了些灰尘,但脚趾根根莹润白皙,不减可爱。仿佛注意到了他人视线,小脚往后缩了缩,大半被裙摆笼住。

    那人回神,望见阿宓努力的手势和巴巴望来的眼神时笑了,语气又柔和几分,“姑娘是想找与你一起的另一人吧。”

    阿宓连连点头。

    “她就在隔壁房,不急,先去把鞋穿上。”

    阿宓乖乖去汲了鞋,再跟着青年走去。

    翠姨果然在这房,房里还有个老大夫和药童,见了青年道:“无事,不过是急火攻心,又撞树扭伤了腰。我开些药,只要每夜敷一敷,再喝两碗药,不出半月就能好。”

    说罢又补充,“我看你们像是赶路的模样,如果要带着这妇人,最好给她找辆马车多垫些褥子,就不会太颠簸。”

    青年点头,塞去一点碎银,“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抚须接了,回头撞见阿宓时一瞪眼,“怎么成这样了?”

    阿宓被他喝得一惊,往后退了步却被抓着手腕拉回。老大夫看着她的脸不住摇头叹气,很是心痛的模样,“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脸,去哪儿贪玩弄这么多伤口,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他从药箱掏出一瓶用了许久的药,“我小孙女也像你这么大年纪,往日弄了伤就是敷的这药,睡前抹上一点,少食辛辣,很快就能愈合,半点疤痕都不会留。”

    见阿宓不接,他拿起阿宓的手硬塞了过去,叫她无措得呆在原地,望望老大夫,又望望青年。

    老大夫觉得她有趣又可爱,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小脑袋,“不收银子,拿着。”

    青年也道:“大夫一番好意,姑娘收下吧。”

    阿宓这才放下了手。

    送老大夫出门时,青年又给他塞了块碎银,问道:“那位姑娘的脸,还需要些别的药吗?”

    “我老徐的祛疤膏在这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难道还会需要攃别的?”老大夫吹胡子瞪眼,叫青年只能哭笑不得地送客了。

    屋内安静下来,阿宓走近了床榻,翠姨正闭眼躺在那儿。

    翠姨的模样不见好,脸上手上的伤口比阿宓只多不少,看得出肯定努力拖了那几人好一会儿,手背还有残留的血渍,眉头在睡梦中都没松开。

    握住翠姨的手,阿宓低脸柔柔蹭了蹭,纵使人还没醒,也让她安心不少。

    她想,应该就是那些人救了自己和翠姨。

    没想到他们还是回头了。

    回身准备再问问阿宓有什么需要的青年脚刚踏进门,就得到了小姑娘望来的感激目光。

    他微微一笑没继续进去,慢慢收回脚,转身把门给带上。

    这一行青衣侍卫包了整间客栈,掌柜见他们穿着官服煞气腾腾的模样也不敢招惹,陪着笑脸又送了好些东西。尤其是为首男子入住的天字号上房,格外雅致干净。

    “都督。”青年唤了声,见里面的人有事正忙,主动合上门守在了旁侧。

    男子一目十行扫过信笺,记下重要内容后就起身借着灯火把纸烧了,“醒了?”

    “醒了。”想起那个柔软的笑,青年声音也带了轻快,“小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妇人有些麻烦,伤了腰,带上她势必要再雇辆马车。”

    他们这一路回京并不赶,刚巧还有些事要办,时辰上是很充裕的,但大人向来厌恶这种不必要的麻烦事,所以青年也拿不定主意。

    男子叩了几下桌面,忽然道:“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