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秘书已经等在会议室门口，他路过二十八楼前台，忽然被前台小姐叫住：“魏总，有一位江小姐找您。” 江小姐？他停下脚步。 “她没有预约，我看您接下来还有会，就请她到休息区等了。要请她先回去吗？” 魏绍远的行程安排在前台也有备份，她知道公司这位年轻ceo精力无穷，开起会来可能是三十分钟，也可能是三个小时，今天一整天都不一定有空。 “魏总？”秘书也走了过来。 “通知dennis他们，今天这个会议推后。”魏绍远突然交代。 啊？秘书吓了一跳：“可是您下午还有其他安排……” “那就取消，再另约时间开。”他一边说着，已经转过身，对前台说，“那位江小姐，领她到我的办公室。” 第二章 江迟迟跟在前台小姐身后，走进办公区最里边的总裁办公室。 一路上的各种细节她都努力记在脑海里，觉得可以当做素材，今后写文用得上。 事实上，她从跨进这栋大楼就开始忍不住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新兴公司真有钱啊！看看这光可鉴人的地板，看看这科技感十足的打卡闸机，再看巨大的logo墙和穿着漂亮套装的小jiejie们……最重要的是，在寸土寸金的cbd写字楼里，这个叫造梦工厂的公司占据了十一个楼面，每日每平方租金以美金计算。 写文这些年，江迟迟养成了查资料的习惯，今天在来之前就已经粗略地查过这个造梦工厂的股权背景和创始情况，发现它跟魏氏集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魏家过去是做实业起家的，后来赶上地产起飞，靠卖各处工厂的地皮加入这个行业，成功转型，就连这栋大楼本身也是集团的产业。梦工厂的创始人兼现任ceo也姓魏，但他经营的公司既不做实业也不是地产，更像是互联网经济下的新兴产业。这样的公司发展迅猛，一下子占据整个集团大楼的大部分楼面，靠的绝不仅仅是家族的荫护，这位年轻的魏总也绝不是个只懂坐享其成的富二代。 她大学学护理专业，毕业后做高端私人护理，第一份工作就飞去了美国，在那里也接触过不少家境殷实被称作二代的人，有的是留学生，有的是助教，聪明热情，成就并不比一般人差。 她不由又想到梦里坐在她身侧的那个男人，他很高，很胖，睡的那半边床都被他过大的体重压得陷下去……他内秀而沉默，总是低着头，以至于他的长相在她记忆深处都有点模糊了。 “江小姐？”她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对上魏绍远的目光和伸出的手：“幸会。” 有点眼熟，这是她的第一印象，接着才觉得他高大俊朗，风度翩翩。 她看了那么多又写了那么多言情小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年轻总裁，像书里写的那么帅。 她空有一颗花痴的心，却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魏绍远的手心温和干燥，她却出了一手的汗，飞快地跟他握了一下就赶紧抽回来。 魏绍远让秘书给她冲一杯咖啡过来，端上来是拿铁，多奶多糖。 江迟迟忍不住又抬头多看他两眼。 他已经坐到办公桌后面，挺直了背，两手交握着放在桌面上，唇角带笑：“听说是方茹介绍你来的？” “是的，她是你们子公司的职员，您记得她？” 坦白说，她今天过来都没抱太大的希望可以见到魏绍远本人。方茹称他为“大老板”，因为她任职的工作室只是他公司旗下的一个小分支罢了，她自己也说虽然打过一点交道，但魏绍远未必记得她是谁。 现在看来，他不仅记得，还很给面子地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见她这个员工的朋友。 魏绍远笑笑：“原来我在员工的眼里，这么不近人情？”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连忙辩解。她本来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人，这几年死宅在家，跟人打交道的本事越发退化了。 魏绍远也不在意，把胳膊搭在扶手上，身体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说说看，是什么事？” 江迟迟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放在他面前：“是这样的，我是个小说作者，会尝试不同的题材在网上发布连载。但毕竟有很多领域我都不太了解，想收集一些素材，只能求助专业人士了。” 名片上印有笔名不归，真名江迟迟，有手机和微信等联系方式，还附上了代表作品和网络连载地址。 她不是要显摆身份，只是觉得对魏绍远这样的商务人士来说可能更习惯交换名片，也是以防万一见不着他的面，至少还可以方便留个联系方式，这才特意去印的。 魏绍远瞥了一眼那张名片，问：“什么样的素材？” 江迟迟低头咬了一下唇，觉得说出来有点难为情：“我现在写的男主角是娱乐圈小鲜rou，可我没接触过，也不了解这一行，所以我想找一个这方面的真人，实地相处，了解一下。当然，”她又连忙补充，“我不是真的要找那种当红流量小生什么的，只要是在这个圈子里的，一般的演员或者歌手都可以。” 魏绍远没说话。 江迟迟有点窘迫，都不好意思抬眼看他了。网络小说眼下虽然挺多被改编成影视剧和漫画被大众熟知和接受，但很多对背后真正创作的作者还是有不少误解，有的人觉得这些作者一定很有钱，有的就觉得写这个是不务正业。 江迟迟是全职写手，向来是把这个当做正当职业来看待的。但任何行业都一样，金字塔尖的人只有那么一小撮，剩下塔底的大部分人只是混口饭吃，还有很多扑街的写手，连混饭都算不上。 她当然不属于金字塔尖，还一本正经地提出这样的要求，好像有点可笑。 请好朋友帮忙和在陌生人面前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对面这个人，身家百亿，日理万机，还要抽出时间来听她说这些，一定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吧？ 越琢磨魏绍远的心理活动，江迟迟脸上就越发热，几乎都想说算了然后起身离开了。 “为什么一定要写娱乐圈？”他突然问了一句，声音听不出情绪。 呃，江迟迟想了一下：“因为这个题材比较受欢迎。” 之前网站的订阅榜榜首就是娱乐圈文，大受读者追捧，还卖出了影视版权。目前市场风向也比较倾向这个题材，写的人很多。 “你以前写过吗？” “写过两个，不过都扑街了……就是成绩不太好。”她脸红。 “那为什么不试试其他题材？” 难得他愿意了解，言语间好像也没有任何瞧不起她的意思。江迟迟说：“其实我以前是写古文的，出版过一部八十万字的大长篇，卖的还不错。但现在都市言情受众更广，也更受市场欢迎，比较容易售出各种版权，我也想多赚点钱嘛。” 魏绍远看着她：“你很缺钱？” 缺啊，很缺。江迟迟实诚地点了点头，又怕他反感，决定还是谈谈理想：“能赚钱当然是最好的，挑战自己也很重要啊，别人能写好的，我相信我也可以。” “那些写得好的人，他们也都像你这样找了相关圈子里的人体验生活吗？” 江迟迟不太明白他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回答说：“这个不太好说，应该或多或少会查一点资料吧，倒不一定是真的要体验生活。毕竟写婚恋题材的作者也不是人人都结过婚。” 有的甚至连次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比如她。 魏绍远下一个问题就来了：“那么冒昧地问一句，江小姐结婚了吗？”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我还是单身。” 她不是刻意忽略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的事，只是那样荒唐而短暂的婚姻……怎么能算数呢？ 魏绍远慢慢敛起了笑容，手又交握起来，倾身道：“江小姐，其实你不知道我的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对吧？” “我知道你们旗下有娱乐公司，魏氏集团是你们的大股东……” “这只是股权结构，网上随便一搜都能搜到。我问的是我们公司具体做什么，你有了解吗？” 江迟迟被他问倒了，她还真不了解，而且她能感觉到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看来应该是不了解了。”魏绍远道，“那方茹没跟说，为什么让你来找我吗？” “她说这事儿跟您商量会有更大的余地。” 他不置可否，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江小姐，我接下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这件事今天只能先谈到这里。我让我的秘书送你出去。” 哎？这是什么情况？ 江迟迟傻眼了，前一刻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逐客令了呢？是她哪句话没说对，得罪他了吗？ 她脑子风车一样转的飞快，魏绍远却已经上前一步为她拉开了房间门，彬彬有礼地示意她可以走了。 闻讯而来的秘书小姐等在一边，江迟迟的心跳砰砰加速，带着莫名的羞耻和不甘。 她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怎么也该争取一下，于是走出两步又回过头说：“魏先生，我承认对你们公司不太了解，以后我一定关注，但这一次能不能请你帮我这个忙？” 她说得很诚恳，甚至带了几分急切。魏绍远却始终没再看她，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只对秘书说了一句：“lily，把门关上。” 第三章 “不会吧，你说他拒绝你了？” 方茹被江迟迟的紧急求助电话给拉出来，听完事情的经过，掩饰不了惊讶：“你确定你见到的是那个魏绍远吗？” “应该是吧。”江迟迟有气无力，“我后来又在网上搜了他的资料，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什么霸道总裁，青年才俊，这么情绪化，说逐客就逐客。她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简直就像经历了一场糟糕的面试。 “是不是你哪句话得罪他了啊？”方茹咬着指甲说，左思右想半天也只想到这个可能性。 她学生时代就有这个小动作，认真思考的时候就忍不住咬指甲。 “可能是吧，我也搞不明白。” “那你们当时到底聊了些什么，你原封不动地说给我听听。” 江迟迟深吸口气，努力回忆了一遍，说：“我说不是所有作者都会体验生活，本来嘛，写婚恋的作者没结过婚，写萌娃的没生过娃，这都很正常啊！他就问我结婚了没有，然后就说你一定不了解我们公司的业务吧，再然后就不高兴了。” 现在前后连起来想想，难不成他们公司的业务是做婚恋服务，所以他才翻脸？ 方茹眨了眨眼：“你不知道他们公司做什么的？” 江迟迟摇头，她应该知道吗？ 方茹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打开随身带着的电脑，点开一个网址，推到她面前说：“这个页面熟悉吗？” 江迟迟看了一眼：“没见过，是什么？” “连这个都没见过，那微博知道吗？” “微博知道，可我也不用啊！” 她在待在美国那段时间，也用过一段时间脸书和ins，但因为工作原因本来也不怎么更新，回国前就全部停用了。 下意识里，她应该也是有点离群索居的意思，不希望再有人关注她的状态。 “你叫迟迟还真没取错名字，够迟钝的，连这个都不知道。”方茹叹口气，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通敲，建立了一个新的账号登入网页，“喏，这个页面就是属于你的了，可以用来更新状态。造梦网的界面对图片cao作非常友好，所以一般用户都比较习惯用图片来更新状态。” 原来这个网站就叫造梦网。不过她不遗余力地说了一大堆，迟迟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趣。这年头怎么回事，还不许人不用社交网站了？ 魏绍远就因为这个不高兴啊？ 迟迟点着鼠标拖动下拉条，一手托住下巴：“那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成为用户了？我这白茫茫一片，什么内容也没有，好像也没有说服力啊。” 就算能再见面，那不摆明了是刻意谄媚嘛，多尴尬啊！ 方茹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要是觉得自己生活乏善可陈，没什么可晒的，或者实在不擅长经营这种个人主页，他们可以帮你包装，保证做得漂漂亮亮的。” “帮我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