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湖畔的风轻轻吹着,带来一丝早春的凉意。一对粉妆玉砌的小女儿手挽着手走在湖边,好似一幅精心描绘的丹青画卷。 待俩人走远后,一个中年文士自假山后转现出身形来,中年文士掸了掸身上的襕衫,面上全是无奈。 他懒得跟随汉王世子去水榭,就跑到湖边休息。后来嫌路边人来人往的,就在假山上找了个地方躲清静。可没曾想,这里更不安稳。 一批一批的小姑娘仿佛都认定这里了,倒叫他听了好多闺房隐秘。然而最令他开眼界的,却是最后这一批,居然连龙阳之风都能利用上了…… 他摇了摇头,慢慢往苑门方向走去。 再不走,指不定又会来什么人呢。 远远的,有人振臂高呼:“方思义,方思义……” 方思义的脚步就快了几步,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见他脚步勿勿,路上的人便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这位是解阁老家栺三爷的娘家族兄,听说现在投在汉王世子门下。”有人认出了方思义,低声为身边的人解惑。 内阁首辅助解江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解时乃是户部右侍郎巡抚山西,女儿嫁给汉王为妃。解时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分别是解桐,解守,解楷。女儿是解舒和解悦,解舒已经许给衍圣公府嫡长子孔闻贤为妻。 这个方思义的族妹嫁给了解氏三爷解楷。 “真没想到凤仪方氏的人居然做了汉王世子的幕僚?”有人露出惋惜之情。 凤仪方氏?有些人的目光就往方思义消失的方向多看了几眼。汉王世子能得方氏相助,也不知宫中那几位皇子心中可还安稳? 可这些,终是不关别人的事。 不论皇城中的事情如何诡异波澜,朝中的大臣们只要不乱站队,就会安然无恙。 就好像解阁老一门,自前朝起执掌内阁,现在内阁依旧在解氏手中。 可是也有心头有结的,就暗中将凤仪方氏的人出现在京中的事情告诉给了各家长辈。 一时间,京中的风云诡异起来。 竟好像一大半是冲着汉王世子来的。 汉王世子韩辰接到这些消息,不过是笑了笑,就随手丢弃。若是没有永安帝的许可,凤仪方氏的人怎么可能呆在他身边? 这些人,不过是杞人忧天叶公好龙罢了。 …… 从长公主府出来后,孔嘉言依旧与meimei孔嘉善一辆马车。 孔嘉善沉默了一会,感觉到马车已离开了长公府的范围,这才轻轻开了口:“姐,重华得了汉王妃的看重,接连赐小字与金镯,也不知是喜还是祸?”她想起临走时徐飞霜那怨恨的眼睛,还有袁县主那阴云密布的脸。 对于这个meimei,孔嘉言即爱又宠,闻言不由轻笑:“袁县主自恃身份,想必不会对重华如何,唯一要顾忌的不过是徐飞霜一个人。然而你也要知道,汉王世子虽不是陛下之子,却是感情深厚。所以他的亲事必定是陛下赐婚,绝不可能只凭妇人之言。” “我曾听过一个传闻,说是皇后多年前就有意将袁县主许配给世子,只是汉王一直以世子年幼给拒绝。现在世子与袁县主年岁渐涨,此事想必又重提了。可是此传闻怪就怪在没听到陛下的声音,不知陛下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如果陛下不同意的话……”孔嘉言将身子挨紧meimei,声音压到最低:“那么汉王妃此举,就是做个态度给皇后看,成与不成皆在陛下一念之间。现在怕就怕陛下不愿接受汉王府示弱,或者皇后强行指婚。这样重华……哦不,阿瑛就惨了。” 汉王妃看中风重华怎么会是示弱?孔嘉善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不过到底没再问了。 孔嘉言心中想的却极多,她想起刚刚蔡夫人话里话外流露出喜欢她的意思。她也记得,当袁皇后看到母亲与蔡夫人交谈时,脸色变了几变的神情。 蔡夫人之夫是兵部尚书,简在帝心,方才的行为绝对不是无意之为。 历任衍圣公娶亲必是赐婚,这不仅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定,也代表着天下仕林对夫子后裔的尊重。永安帝将解首辅孙女赐给了哥哥,如果她再嫁进兵部尚书府…… 孔嘉言的心,一时间有些乱了。 与她一同乱的,还有周太太与文谦。 “长公主与汉王妃如此礼遇?又赐了重华小字阿瑛,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文谦沉吟半晌,终是摇了摇头,“罢了,即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这些日子,让重华……呃,阿瑛无事莫要出门就好。阿瑛父亲那一系虽是立不起来,可是还有我们,总不叫她吃亏去……若是没有那意思,我们就只管替阿瑛相看,或者留在家中也可。反正是你教出来的,你也放心。”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他心中却在想水榭上传来的话,风重华怎么会与长公主长得这么相似? 可是这些话牵涉到他的meimei,他不敢轻易与妻子讨论。 周太太道:“这就好了!我顶喜欢阿瑛这孩子,若是能留在家中最好。”而后,她又忙解释,“你放心好了,若是阿瑛能留在家中,我就将我的嫁妆一分为二,一份给安学媳妇一份给阿瑛。然后这公中的一分为三,两份给孩子,剩下的一份咱们留着,等将来咱们去世了留给安然。” 文谦对妻子的安排极为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嘱咐她:“若是汉王妃不相召,你也莫要往上贴。那毕竟是皇家,敬而远之就好,万不可主动亲近。” 周太太就点了点头。 俩人就打定了随波逐流的心思,不管是谁来问只说此事不明、不清楚、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文家的人这样,那些议论的人声音就小了些。 有一日下了朝,汉王去翰林院转了一圈,向文谦借了几本前朝史官笔记,而后又笑着夸了文谦几句,末了还拍了拍文谦的肩膀。 文谦的心就乱了。 等到他回府后看到周太太递来的汉王府礼单,更是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一转眼,杏花还未落尽,桃花却已初绽,满院开得秾艳灼目。 风重华坐在窗前,一心两用。一边听着周琦馥喋喋不休,一边看着风明贞给她写的回信。 风明贞在信中委婉表示,说是风绍元已经与徐世子再无瓜葛,现在正在国子监安心读书,让风重华不必担心。信里也对风重华得了汉王妃赏识表示祝贺,说希望风重华能记得汉王妃的教诲,谨言慎行,千万不可以给汉王妃抹黑。后面一大章篇幅都是在用训诫和教训的口吻说话,好像她是风重华的长辈似的。 她又着重提了自已多受婆婆和丈夫喜爱,表达了自己在会昌候府的地位稳固,以后风重华需要借助她的时候她定当义不容辞。 风明贞也希望过些日子可以过府拜访,俩姐妹也有些日子没联络了。 不过看了几眼,风重华就将信扔到了一旁,专心致志地听周琦馥说话。 “听说李县令走通了吏部的关系,不知谋了哪个县的县令,准备上任去了。”周琦馥以帕掩口,话里是说不出讥诮。“这个李婵啊,真是丢人至致。九皇子连她衣角都没碰到,她居然就敢赖上。也怪不得李县令容不下她们母女,非要远走。说起来啊,这个李县令也怪可怜的。娶了郑氏这样的女人,生了李婵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李浚虽是谋得了县令的职务,却并未带走郑铭琴母女,只领着一双儿子前去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