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节
魏子玉从中间站出来：“行了行了，快让许大夫给皇上看看。” 秦征看了眼魏子玉，极其自然的别开目光。 许老大夫给叶蓁把了脉，又仔细问过她现在情况，她自己迷迷糊糊的记不得太多，反而是紫鸢和魏子玉对她的情况一清二楚，徐老大夫问过后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身去了太医院。 叶蓁眨巴眼睛看不太懂，魏子玉也看不太明白，魏子玉不了解许老大夫，只是见他全程都十分淡定的模样便觉得这毒是有治了，秦征心里却是一个咯噔，他和许老大夫认识多年，以他对许老大夫的了解，叶蓁的毒怕是…… 果然，当他追到太医院，心里不好的预感终于被应验。 “这毒我解不了，但是可以想办法让皇上多活两年。” 秦征只觉晴天霹雳，他想起刚才见到叶蓁的模样，她比上次见时要瘦上许多，精神看起来还好，只是脸颊不似往日红润，反而有些白，就连嘴唇也是淡淡的浅浅的粉…… 他从未想过，她会死在他前头。 魏子玉也被这句话震得三魂失了七魄，他连呼吸都忘了，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耳朵嗡嗡作响，“……解，解不了？” “解不了。” 他浑身僵硬，握紧的拳头浸出血迹。 许老大夫是他撑到现在的唯一动力，他就等着他来解了叶蓁的毒，然后他和她生一窝孩子，相伴着彼此白头偕老…… 怎么就，解不了呢？ 他不信。 魏子玉张榜天下遍寻名医，只要能解叶蓁的毒，他便奉上黄金万两高官厚禄。 秦征不仅让人去寻访名医，还带着他的蜀地和二十万大军归顺叶蓁，他的态度很明确，他归附的不是大魏更不是摄政王，还是叶蓁，只是叶蓁。 三分天下的局势骤然变化，楚王还没反应过来，他称霸天下的梦就又要破碎了。 叶蓁还曾问他：“你不后悔么？你计划那么多年真的舍得就此放弃？” 秦征说，不后悔，他要陪伴她。 他已经错失了她给过他的三个机会，如今她快死了，他不能再错过她。 叶蓁笑盈盈的，她虽然身体不好，但精神却很好，从不哭泣也从不抱怨，每天都心情很好的模样：“其实我很希望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没有战火，没有灾荒，没有难民，没有苛刻他们的国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看见。” 当然有机会的，她想要的，他们总是会想办法满足她。 秦征开始伐楚讨回失地，魏子玉大刀阔斧的治理国家，发布新的政令进行改革，叶蓁还说了她在书上看过的好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例如开荒将土地分配给百姓进行耕种，又例如怎么增加土地的肥沃度以增加粮食产量，还开拓海域让出海的商人献上新的物种…… 只用了两年时间，楚王被秦征刺死在战场，锦州等地全部收回，大魏再次一统。 五年后，曾经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大魏终于得到了喘息，百姓们欣欣向荣，还都念着当今女皇，因为那些政令全是由她颁布，是因为她的英明才有今天，曾经反对她骂过她的，现在全都变成了崇拜和尊敬。 百姓不认你是男是女，他们只认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能给他们安稳的日子。 叶蓁能，她便是王。 而此刻的叶蓁正坐在一处庵堂里，身前是一身素衣的太后。 五年的时间，居然将曾经优雅富贵的女人折磨成了最为刻薄的老太太，她看见叶蓁时双眼充血，又急又恨，还强压着愤怒：“是你，是你祸害了我的玉儿，是你蛊惑我的玉儿不来见我，我咒诅你不得好死！” 太后因毒害皇上和摄政王被关在这一处庵堂里，皇上念及她身份，只是褫夺了她太后谥号其被扁为庶民，她身边不再仆从环绕，也没有锦衣华服，只能粗茶淡饭整日里守着几尊佛像…… 这对享受惯了的太后来说无疑是种折磨，而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的儿子不来看她，这几年来她没有见过他一面，他怎么能这样对她？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还就为了眼前的妖女！ 叶蓁：“朕今日来，是想来看看当年给朕下毒的人活得怎么样了。其实朕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朕死，甚至不惜害了摄政王也要杀了朕？” “叶氏，古往今来没有女人做皇帝的例子，如果你知趣，就不该抢了玉儿的东西。” “古往今来没有，便不能有了么？何况这个皇位是子玉给朕的，不是朕抢来的，子玉都不介意，现在连天下人也都认可了我。你难道还要反对？” 几年不见，太后的心性被折磨得比之前要能忍许多，此刻她看着叶蓁的眼神十分愤恨，却也忍着没有发作，叶蓁起身走到她身边，突然勾了勾唇，低声道：“太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下了毒？” 这个笑很熟悉，仿佛在几年前就看过。 太后微愣时，又听叶蓁说：“朕是故意的，你要害我，朕当然要反击。你看看现在的模样，你输了的样子可真丑陋。” 太后脸色大变，她看着叶蓁，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在她看来叶蓁就是个空有美貌的寡妇，如今她说出这些话来……原来她一直在算计她？ 太后当即大怒，猛地一把推向叶蓁！ 叶蓁惊呼一声踉跄几步向后跌倒，魏子玉赶来时，只来得及看见她向后撞在石头上，脑袋磕在上面，鲜红的血液泊泊而出…… 周围顿时乱做一团！ 他目呲欲裂，扑过去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叶蓁，他充血的眼睛猛地瞪向太后。 太后慌张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她，是她设计害我！” 可惜她这话没人听，她被关了起来。 昏倒的叶蓁被魏子玉抱回了宁寿宫，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远在宫外的秦征也匆匆赶来。 第182章 完结 许老大夫的医术很高明，叶蓁慢悠悠的多活了几年, 到了她快死的时候, 终于想起太后来了。 太后还好好活在宫里, 虽然没有锦衣华服、山珍海味, 可她吃穿不愁，精神头好的时候还能闹一场，一闹准能闹待魏子玉面前，叶蓁有时候在上书房睡觉都能听到宫人前来报告。 太后的做法寒了他的心，可到底是他亲生母亲，他对她的态度是又爱又恨，不愿去面对她, 当然也狠不下心来真正伤了她。 叶蓁对此到没说过什么, 只做不知。 既然她快死了, 自然也想这死有价值。 她昏迷的两天后才悠悠醒来，醒来就看见坐在床头面色疲倦的魏子玉，几年过去，他成熟了不少, 看起来更加的丰神俊朗, 魏子玉旁边，还站着秦征，那个男人气质更为沉淀温和，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她眨巴眼睛笑了一下：“怎么你们都变得好丑啊。” 魏子玉见她醒来，猛地握紧她的手，他整个人都在抖, 转身便叫人赶紧把许老大夫叫进来！ 秦征垂眸看着她，声音温柔的安慰她说：“蓁蓁没事，不要怕，有没有哪里疼？” 她嗯了声，虚弱摇摇头说不疼：“有些累，我想睡了。” 魏子玉压抑的声音几乎是低吼着看她：“不准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睡！” 叶蓁一愣，瞬间委屈起来：“摄政王，你好凶！你居然敢凶朕！” “……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不生气了。”他温柔的摸摸她脸颊，说话温柔几分，只是眼底依然焦虑。 很快的，许老大夫从外面进来，给叶蓁处理了头上的伤口，把过脉后询问一番就出去了，秦征看看叶蓁，跟着许老大夫走到殿外：“皇上的病怎么样了？” 许老大夫摇摇头，叹息道：“头上的伤虽不致命，但毒已经深入骨髓，我无能为力。多则一两月，慢则一两日，听天由命吧。” 秦征眼前一黑，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像是被人抓紧了一般，就是在战场上面临生死危机，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叶蓁快死了，他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却依然接受不了。 秦征想，叶蓁的生命一向很顽强，她比许老太医预计的还要多活了一年，这次她肯定也能一样。 魏子玉也这样想，原本以为能活四年的叶蓁已经活到了第五个年头，她平日里也不像是病了，除了容易疲乏和困倦，她每日里都很开心，还会看很多书，在朝堂上提出新颖的意见来。 因为她这两年来提出过不少利于百姓、利于大魏的建议，朝堂上对她的意见也不像最初那般多了，当然这其中或许有她中了剧毒活不了多久的原因在，但无法否认，叶蓁是个聪明善良的女人，还是个对天下心怀慈悲的皇帝。 已经没人在骂她，也没有言官整日里指责她，没人敢否认大魏有今天会没有叶蓁的功劳。她足够在史书上记下浓重的一笔。从曾经的荒诞，到现在的心悦诚服。 然而他们终究是想错了，就在这天夜里，叶蓁的毒已经无法控制。 她依然很美，只是脸颊有些苍白，浅粉的嘴唇有些干燥，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虚弱无力的模样，可她依然笑着，拉着魏子玉的手说：“我先去等你，你慢慢来，不用着急。” 那个坚硬的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神色来，他眼睛通红，仓皇的模样像是走失的孩子，“不，我不答应……” “你答应了要和我一辈子。” “我不准你离开我！”? 叶蓁说：“不准闹脾气，你还要守着大魏呢，我不想做祸你的祸国妖姬，我要做你的妻子。我也不想世人说你为色所迷的昏庸君主，你做的一切，是因为爱我。” 魏子玉伏在床头，他脸颊埋在她手心，她能感觉到掌心有泪水淌过各的痕迹，她仰头看着一直站在一侧的清朗男子，“侯爷。” 他笑得很温柔，眼神柔和像是曾经还和她在一起时的模样：“不要担心，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守着。” 她笑着点点头：“辛苦侯爷了。” 宿主的遗愿她都已经完成。 她闭上眼睛，召唤“虚无”，她该离开了。 …… 叶蓁再次进入虚空，等待着黑暗来临，然而这一次她刚进入，面对的便是一阵剧烈的震荡！ 这震荡似乎是从“虚无”外部敲击而来，黑影就站在遥远天际，背对着她——他突然转身看来，叶蓁只觉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一甩衣袍将她赶入一个个小世界。 叶蓁心思一动，飘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虚空外传来的震动便越发剧烈。 “他要来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低醇，又有些像是机械久未运作的迟钝，仿佛数万年不曾开口说话， “……他为什么而来？” “你果然很聪明，叶蓁。” “嗯？” 随着她一声疑惑，又一阵震动随之传来，伴随着这一声震动，叶蓁居然看见暗无边际 的星空居然碎裂出一道道白光细纹！ 在她看来强大无比的虚空居然要被人砸碎了！ 伴随着虚空的破裂，叶蓁感觉她的头也在一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难受起来，她忍不住按住额头，想要甩去那能灼烧人灵魂的痛苦。 “知道为什么你会被关在这里？因为无论你在哪里，他就一定会来。” 叶蓁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神秘男人。 砰——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