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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陆瑾昀跟着她一起进了门,看着她低头换鞋,左手慢慢地抚到了门锁上,轻轻地扭了一下。

    闻霭没有察觉,起身之后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又跑到茶几那里,半蹲在那,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我记得这里有一只笔……”

    然后,就感觉到一双大手,将她身上披着的外套,给取了下去。

    她身子僵住,慢慢地扭头看着身后的男人,他轻轻地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它看起来要掉下来了。”

    闻霭哦了一声,转过身去,眼珠子转了转,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一具温热的身躯,密密地贴到了她的背上。

    “你的礼服,好像也要掉下来了。”

    直到她从房里走出来,倚着门框,看到陆瑾昀赤着上身,下身裹着一条毛巾,从他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了一套家居服,她才冷哼了一声。

    送他大爷的合同。

    **

    早上十点,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

    闻晓坐在车里,望着不远处的s市监狱大门,腰背挺直,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她眼睛一亮,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蹬蹬噔地踩在地上,显示出它主人急切不安的心情。

    站在监狱门口的那个女人,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头顶的烈日,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太阳底下,看着由远及近走过来,跟自己年轻时候的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妈。”闻晓轻轻地喊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挽着她的胳膊往车那边走去。

    夏梦面色晦暗,没有说话,由着她拉着自己到副驾驶座位上坐好,看到自己一动不动之后,她复又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坐在驾驶座上,她没有急着开车,而是柔声问旁边的夏梦。

    夏梦透过头顶拉下来挡太阳的遮光板,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眼角的细纹在粗糙蜡黄的皮肤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沟壑,每一道都提醒着这些年她在里面所熬过的每一个日夜。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因为在里面经年累月地做着体力劳动,她的手粗糙黝黑,手心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茧。

    “回家。”她的声音粗重,透着一股阴沉。

    ☆、周一 遇袭

    闻霭周四就让冯铧跟大家说了, 周五下班的时候, 一起到附近的京泰来餐馆聚个餐。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 闻霭走出办公室,朝大家笑着说道:“好了, 今天大家早点下班吧, 一起过去, 我已经让小冯提前打电话点好菜了。”

    大家一边应着,一边做着收尾的工作。

    旁边的办公室的门打开, 程峰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出来, 眉头皱起:“什么?没带钥匙?可是我今晚还有事情。”

    闻霭双手交错在胸前, 静静地看他开始他的表演。

    “哎呀, 孩子没地方写作业不就先别写嘛,明天不是周末嘛?”

    “什么, 是明天参加英语竞赛班的时候要讲的题?那你就附近找个地方坐一坐, 我尽量早点回去。”

    “哎呀行了行了,烦死了, 挂了。”

    挂了电话,他才像是看到了闻霭一样:“闻总,您怎么站在这?”

    闻霭噙着笑看他:“就张罗着大家一起去聚餐啊。”

    程峰哦了两声:“对对,聚餐。”

    他故作愁眉苦脸, 一直在那不停地叹气, 他叹气叹的舌头都快抽筋了,旁边的闻霭依旧置若未闻,跟冯铧讨论着什么事情。

    旁边的周经理比较有眼力见, 立即凑了上去:“程总,您在这叹什么气啊?”

    程峰有人接话,才松了一口气,自然而然地把电话里的事情说了出来:“不就是我家那个,出门接一下孩子而已,居然忘了带钥匙,现在家都进不去了。”

    周经理哦了一声:“那得赶紧回去给他们开门啊,哪能让嫂子和孩子在外面待着。”

    对于周一例会上闻霭和程峰的暗中交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

    此刻都假装忙碌着,但其实竖起耳朵在那里静观其变。

    “哎呀,雯雯,这个东西明天一大早要发出去,你先把邮件草稿拟好。”

    “噢,nancy,你看你发过来的表格有个小错误,抓着这点时间改一下吧。”

    “小莉,打印机好像有点问题,你过来看一下。”

    ……

    如果说程峰不去的话,部门里很多人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私自去闻霭组的这个局,相对应的,也就意味着程峰不去,闻霭就会被底下的人一起打脸。

    闻霭轻笑了一声,终于回过头来,像是才听到他们的话:“哦?听程总刚才的意思,你家孩子还要写什么英语竞赛的题?”

    程峰赶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了,让他们在外面——”

    “怎么可以算了。”闻霭面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程峰还在那欲拒还迎:“没事没事——”

    “我之前在国外待了九年,英语虽然说不是拔尖,但教一下小孩子也是可以的,这样吧,你把嫂子和孩子都带过来,我在席间还可以给孩子辅导一下。”

    程峰:“……”

    旁边的补刀能手小冯微笑:“闻总的英语确实挺不错的。”

    程峰:“……”

    过了一会,闻霭才听到了他牙缝里挤出的声音:“那就谢谢闻总了。”

    吃过饭之后,程峰黑着一张脸,揪着哭闹着不肯走,玩的很开心的程家小子最先离开。

    闻霭身心舒畅,大手一挥给底下的人包了个k房,让他们继续过去嗨歌,然后表示自己先行告退。

    底下的人意思意思地挽留了一下,就跟她挥手再见。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闻霭揉了揉眉心,刚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接到了陆瑾昀今晚的第三个电话。

    “还没回来吗?”

    闻霭嗤笑了一声:“陆律师,您今天又要给我送什么合同?”

    对方沉默了半秒,声音无波无澜:“我来给你送盖好章的合同。”

    闻霭哦了一声,语气轻描淡写:“那麻烦您给我在门缝底下塞进去就好了,谢谢您咧。”

    “……”

    “你家门缝太小了,塞不进去。”

    闻霭直接气笑了,甩下一句“塞不进的话,那就麻烦快递过来”就挂了电话,没再理他。

    这人简直就是在她家住上瘾了,每天找着各种理由在她家门口报道,简直比下班打卡还勤,甚至于还把他的一些日常用品,诸如刮胡刀、笔记本电脑、万年不变的衬衣西裤套装给拿到了她家。

    闻霭抗议了无数次,他也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继而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如果再抗议得激烈一点,他就会慢条斯理地低头解开袖口的扣子,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下一秒就将她扛到肩膀上,带回房里去。

    下了车之后,闻霭就着小区里昏暗的灯光,朝着她家所在的楼栋走去。

    她低头看着手机,无聊地刷着微博。

    身后好像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慢慢地顿在那里,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我听说,夏梦好像快出狱了。”聂希曦几天前说的话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抿了抿唇,她加快了脚步,继而感觉到身后的那人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闻霭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刚解锁打算给陆瑾昀打电话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扑了过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

    闻霭尖叫了一声,立即拿起手里的包砸在那人的身上,结果手提包被他一把拽住,扯进了他的手里,闻霭干脆扔下了手上的带子,高跟鞋掉了一只也不管,拼了命地往前面跑去。

    后面那人一边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一边追了上来。

    地上的砂石很多,闻霭的脚被硌得生疼,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凭着本能不停地往前跑,继而又有些后悔,她刚才应该往小区门口跑的,这一片老旧的小区,本来住的人就没多少,她往里面跑,感觉是把自己逼近了一个死胡同。

    跑到拐角处的地方,她直接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她脚下趔趄了一下,仰头往后倒去,面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对方难道还有同伙?

    下一秒,一只大手将她给拦腰抱住,待撞进那人的胸膛,她才像是找回了神志一样,将自己埋进了那一阵清冽的气息中,啜泣出声:“陆瑾昀……”

    陆瑾昀紧紧地抱着怀里还在哆嗦着的女人,眼里带着凛冽的寒光看向她的身后,追着她的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刚才跑过来的那一段路,此刻只有风吹过地面,扫起几片树叶而引起的唰唰声。

    仿佛几分钟前发生的那惊险一幕,完全是她的错觉。

    他低头,密密的吻洒在了她的额上,眉心,以及耳边,一遍遍地用收紧的怀抱和低柔的声音,告诉她自己已经赶来了,她已经没事了。

    派出所里,夜里值班的民警稍稍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对面红着眼眶,眼睛红肿,沉默不语的女人,以及在她身边,一直低头看她,却又紧抿着唇不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的男人。

    “所以说闻小姐你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吗?”那民警也有些不耐烦,拿起笔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两人中至少来一个人吱一声。

    闻霭打了个寒颤,继而慢慢地点了点头:“之前跟对方见过一面……”

    **

    “行,这个我们已经登记好了,闻小姐拿好您的报案回执,我们稍后有进展的时候,也会再和闻小姐您联系的。”民警将手中的一张a4纸递给她,然后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报完案,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陆瑾昀又开着车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停下车之后,扭头看着她。

    闻霭坐在那没动,单是余光瞥到外面那一条昏暗的通道,她就不由得用手抓紧了安全带。

    一点都不想回去。

    “走吧。”陆瑾昀下车后走到副驾驶这边,打开门低头给她解开安全带,然后朝她递出一只手:“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闻霭睁着红红的兔子眼抬头看他,眼里还有一丝畏缩。

    陆瑾昀眼里闪着一丝爱怜,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今晚去我那里住。”

    坐在他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握着装着热水的玻璃杯,她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一些。

    “所以说,那人就是那天在春天成餐厅的那个律师?”陆瑾昀坐到了她的旁边。

    闻霭点了点头:“我记得他的声音,有点阴柔,挤着嗓子说话,像是刚被阉割的太监一样。”她顿了顿,“而且他抬头朝我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样子。”

    “他的笑,好恶心……他还想要过来抱我,然后我就把包包砸在他身上……”闻霭说的无序而又杂乱,又抬眼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