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死了呗，”杨武不在乎的说，“那么大年纪了，死了也享福。” 楚婷扒拉两下箱子里的首饰，捡了另一个手镯，这个也是银的，不过重量比那个轻，而且看起来就是挺好看的，是绞丝的，还有花纹。 楚婷试着往自己手里带戴了一下，一看就是年轻女人带的，而且是新打的，杨武看了看，“我媳妇戴着真好看，这个也是市里的一个人家，儿媳妇换了这个给他儿子买吃的呢。” “啊，那还现在呢？”楚婷把镯子撸下来。 “现在？活得好好的呗，嫁给一个成分好的，把自己儿子也给带过去了，重新划了成分，虽然日子不比从前好，但好歹能活下去。”杨武说道。 他其实还挺敬佩这些人的，像他这样的见过这么多事，反而渐渐觉得在这些事情上女人比好多男人要强的多，大多数男人遇到这种事，要不就软弱的趴着站不起来，有的甚至还寻死寻活； 要么就硬气得很，为了一时之气连累一家老小跟着受折磨。反而是女人可以在那种情况下，还知道藏两个银戒指银手镯，给偷换成粮食，护着自己孩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们可以通过嫁人改变成分。 “这个明天带去市里吗？” “对，暂时先带过去，这家里头动工，藏在这不安全，埋的再深都有可能被挖出来，还是带去市里比较好，先藏一阵，有机会我给处理掉，换成现钱，正好有了孩子以后开销大，要花钱的地方多。” “嗯，明天牛车一趟应该也就运走了吧？” “肯定能，咱们东西又不多，先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杨武把箱子收好。 第二天早上，楚婷还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杨武给拍脸拍醒了，朦朦胧胧的睁眼，正看到杨武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跟前等着她了。 “起来吧，牛车要来了，要收拾东西了。” “嗯。”楚婷揉揉眼睛，慢吞吞的坐起来，肩膀一触到外面的空气，好冷，又赶快缩回去了，杨武赶快把旁边的棉袄拿出来盖到她身上。 楚婷一边穿衣服一边慢吞吞的抱怨：“最近冬天简直就像要冬眠一样、太困了，早上都起不来，明明晚上睡的也没有多迟呀。” “没事，怀了孩子都这样。”杨武一脸认真，搞得跟很有经验似的，“旁边的乔大红说的，刚怀了孕的人就是又爱吃又爱睡。” 楚婷一囧，天哪，这么说自己的情况还都对上了不成，还是说看着她怀孕才把她的状况往怀孕上面安？ 早上也没吃饭，粮食倒是都被留在这里了，但是楚婷懒得吃了，反正待会要去市里，干脆去市里国营饭店吃rou包子去！ 杨武显然也挺赞同她的，赶牛车的大爷已经把牛车赶到院子门外了，进来帮着楚婷和杨武一起把行礼拎到车上。楚婷回头看了一眼卧室，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嗯，还有一个破床加一个破衣柜，都是可以当柴火烧了的，放在这也没什么可惜的。 一路坐车到市里，杨武指挥着路把牛车带进他占的那个房子跟前，楚婷一路上被冻的手脸还通红呢。 她平时在家里不出门窝在房间里过冬，也没有准备手套围巾，手冻着还能揣棉袄里，耳朵脸就不行了，只能使劲往杨武怀里靠着，遮着风，现在耳朵都冻红了。 楚婷想着一定要给自己织条围巾，再给杨武织一条好了，在没有娱乐活动的时候，织围巾简直是消磨时间的必备品。 杨武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楚婷抱着一个小件的行李，慢慢走进院子，这是一个很传统的市里的普通院子，一共有五间房子，正中间的是堂屋，旁边各有两个房间。 院子里光秃秃的，但是有一口井，不知道井里有没有水，应该是有的，就凭这一点楚婷已经很高兴了。 要知道她一个人在家的的时候，井离的远，平时又用木桶打水，她自己打的话，撑死也打不了多少水，只有杨武回来的时候让他去打水才能多打点，现在院子里有一个口井，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36章 帮着把行李放下牛车，赶牛车的大爷就走了，杨武帮着楚婷把要把东西都归置上，楚婷连忙拦着他：“不用了这些我自己在家的时候慢慢收拾吧，反正我也没事干，现在赶快去吃饭吧，早上还没吃呢。” “饿了？” “嗯，饿了，想吃。” “好，那先去吃饭吧。” 杨武就带着楚婷去吃饭了，吃完早饭，杨武要赶回去开工了，他已经请了假，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做，没时间耽搁。 吃完饭回到小院子，楚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观察一下四周环境，很高兴，井里是有水的，可以用。 她又在几个屋子间走走，只有堂屋和左侧的一间房应该是被杨武昨天打扫过的，卧房摆放了床和衣柜，堂屋放着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家具了。 至于厨房则在五间房之外，有一间斜顶的一小间，一看就知道是许久没人进去了，没人打扫过，到处都是灰，楚婷看了一眼就退出来了，还是等着杨武的炉子来吧。 楚婷只收拾了他们住的那一间房，床擦干净衣柜擦干净，把衣服什么的纷纷摆在上面，被子铺盖也铺好放好，然后，她就躺着睡觉了，吃饱喝足补回笼觉去。 此时，杨武才刚刚回到村子里，先找队里愿意盖房子的来，首先要把家里原本的房子给拆了，这间房当初是他临时要住，随意盖的，没有留着的价值了。 关于动工盖房子的事，他已经事先跟队长说过了，队长当然是支持的，反正宅基地是杨武一早就申请好了的。 他盖房子杨文当然会过来帮着一起干，还有杨老头和乔老太他们，至于两个弟妹杨双全和杨梅，则没有过来。他们过来的时候，离的近的男人都已经到了，开始拆房子了，拿着大铁锤在敲墙，这些工具也都是找队长借的。 王芳过来后东看西看，没看到楚婷就问：“二武，你媳妇呢，你们这一段时间住在哪呀，没地方去可以回老屋住呀，家里还是能腾出一间房的，干嘛住到别人家里去。” 杨武还没跟他们说过他和楚婷搬到市里去了，乔老太他们理所当然的会认为，他们肯定是找了队里的什么人家搬进去暂住了，其中最有可能的当然就是乔大红一家。 “她不在，她去市里去了。” “去市里呀。” “对，正好我同事有空屋子，可以借给我们住，不要钱的，我就带着她去那里住了，也省得到处去别的地方，去别人家里住不自在。” 杨武也没隐瞒，他跟楚婷可不是在外面住一天两天，说不定得住一两个月呢，早晚别人都会知道的，说这个也没关系。 “住到市里去了，你那同事就给你们免费住，也不收钱？”这可不是住一天两天吧，王芳惊诧，这市里的房子可不是那么好住的，她听起别人说过，市里有的一大家子都挤在两小间里，还没他们乡下住的宽敞。 杨武的同事居然能还让他们住这么久，自己这个小叔子真是不一样了，尤其是进入纠察队，这以后是混出头了。 “是啊，有的住就住了，正好也能去市里。” 一旁的乔老太听到就问：“那你媳妇儿今天中午回来不？这里这么多人帮你干活，中午总要做饭吧？” 杨武还没说话呢，王芳就接话道：“弟妹今天也刚搬过去，要收拾收拾吧，今天中午估计就不回来了，我来帮着做饭，妈在一边看着就是，不用让弟妹专门回来。” “不止今天，这段时间恐怕都要劳烦嫂子和妈你们两个了。” “那你媳妇呢？”乔老太听他这么说不解的问。 “楚婷她刚刚有了身子，这来回每天来回走来回跑的，还要在这儿干活，我怕她身子不爽利，就让她别来了，呆在市里得了。” “有了身子，怎么没早说呀，这是好事啊，前几天我妈还说呢，你们结婚小半年了，怎么还没怀上，这可不说着说着就有了。”王芳在一旁恭喜真心实意。 她是挺乐意楚婷不回来的，楚婷不回来不就等于她掌管着这几天的工人伙食吗嘛，反正农闲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在这里管饭吃饭还能吃最好的，最好的给自己男人自己儿子女儿都补补。 “所以啊，她每天就光呆在市里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了？”乔老太这话一出口，马上又想到楚婷之前在队里不也是什么活都没干吗？整天呆在家里也不上工，得，自己也管不着。 杨武笑笑没说话，乔老太也没继续说这个，只是说：“那你这粮食呢，锅呢？” 杨武指指厨房：“还没拆到呢，我刚才跟旁边的杨勇家说了，在他们家那儿借个锅，然后再加上自己家灶屋还有个大锅，两个锅也够用了。” 自己家那个锅原来的灶台，肯定是要扒掉的，只要再随便找个空地，搭个灶台，把锅架上就行了，大家都不计较这些，只看伙食怎么样。 在她家，王芳心里有些不乐意，她虽然自己想着带着儿子女儿蹭饭，但是那可是杨武的亲侄子侄女，可是那乔大红家只有一个杨勇出来干活，顶多乔大红芳做做饭。 那个家里的孩子两个老人都是不干活的，肯定也是要跟着一起吃的，毕竟饭在他家锅里，王芳想想就觉得好像吃了她自己家的饭一样，不过这毕竟不是她的粮食，她也没什么说的，只能憋在心里。 第37章 楚婷睡醒的时候还有点懵懵的，她是被饿醒的，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绝对应该到下午了，暗叫一声糟糕。 因为她本来是打算中午去国营饭店吃的，厨房的灶上没有锅，杨武的铁炉子也没送过来，整个家里也没有什么零食，不去饭店吃就没的吃。 谁知道现在起迟了，这时候的饭店可不像后来的饭店那样一直开着，现在的饭店都是有固定时间的，时间过了就关门了，根本不卖吃的。 楚婷匆匆忙忙的起身，穿上衣服出门，走到了国营饭店，果然门已经关上了，旁边的供销社也是定点开门做生意，下午已经关上窗口了，她只能去附近的百货商场买些糕点零食，用来垫垫肚子。好在商场是不关门的，而且还卖吃的，否则她今天就得饿着了。 回到家里，楚婷看着脏乱的厨房，觉得自己原来想得太简单了，她到市里不就是为了方便做绿豆糕嘛，光是小铁炉子根本做不了多少，而且也不方便做，必须得是大锅才行。 好在这个屋子的灶是完整的，没有被砸烂推翻，只是上面的锅没了而已，楚婷想着自己把厨房给打扫打扫好了，反正下午也没事。 拿着扫帚走到厨房，楚婷觉得应该还是挺简单的吧，毕竟厨房这么小，没扫两下扫到灶台旁边，楚婷直接用笤帚在灶台上扫灰，透过上面的大洞往灶底下随意看了一眼。 楚婷深吸了一口气，但她没有叫出来，看着洞底的那一窝老鼠，整个人方方的，迅速飞快的“噌噌噌”走到屋外，然后又进了卧室，然后才转身看向外面。 天哪！真的有一大窝老鼠，不是一只两只，而且那老鼠还是灰黑色的，好吓人呀！ 楚婷当然见过老鼠，小时候经常见，孤儿院打扫的不干净的时候，有时候就有大老鼠，她还撵过老鼠呢，但这跟一下子看到一窝老鼠，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这个地方荒了多久呀，顶多几年吧，居然，好吧，几年确实应该有这么多老鼠了。 楚婷缓和了情绪，才把扫帚放在一边，心想：还是等杨武回来让他打扫吧，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面对那一窝老鼠。 那边，杨武正在施工现场呢，他们家的老房子已经被扒了，老房子面积很小，只有两间加半间小厨房，非常容易屋顶还是稻草的，非常容易扒。 上午他跟着干了一上午的活，中午吃了饭，下午又带着人带着牛车，跑到那边的窑厂去拉了砖块和瓦片，只拉了两趟，后续的要等盖到的时候再去拉，毕竟现在砖头瓦片也是挺值钱的，都拉来了放在这儿，万一再被偷走了就不好了。 干完一天的活，吃完晚饭，杨武有些疲累的都走不动了，但他还是又走回市里去了，楚婷还一个人在市里呢，他得回去，她一个人第一晚住在那，估计肯定会害怕。 此时，楚婷确实在害怕，因为她没有把油灯带过来，本来是想到可能晚上施工的时候需要灯，所以把油灯就留在那了。 到这以后又是白天，这市里的房子窗户比较大，是玻璃的，屋里比较亮堂，她下午就压根没想到要灯。等屋子黑了，她想到要灯的时候，出去一看，商场和供销社都关门了，没有地方买。 她只好又走回院子里，感谢下午那窝老鼠，她现在都不敢走进屋里了，陌生又黑暗的地方，楚婷既不敢去门外等着杨武，又不敢进屋里去，只好匆匆从堂屋拖出一条板凳，坐在院子中央。 离井也很远，因为她现在脑子里已经幻想出一百部电影里的恐怖故事了，其中就有长发贞子。 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楚婷哈一口气，外面就已经有白雾了，可以想象她没有帽子没有围巾没有耳焐子，光穿着个大棉袄坐在院子里的情景，被冻的嗖嗖的。 杨武在外面拍门，这市里的院门果然比他们家的靠谱多了，他们家的院门从外面伸手就能到里面把门栓打开，可这市里面就完全不会，墙高院门结实。 楚婷听到拍门声，冻僵的身子活动起来，跑过去：“杨武？” “是我，开门。” 楚婷连忙打开门，看见他松了口气：“你可回来了，我没带油灯，下午也没去买，屋里都是黑的，我都一个人不敢进去，还有厨房的那个灶底下，有一窝子老鼠，我本来想打扫厨房的，结果都被吓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些老鼠会不会乱跑，我怕它们跑到卧室里，爬到床上怎么搞，我原来听说过，有的人脸都被老鼠给啃烂了，特别吓人。这个院子不是好几年都没人住了吗？怎么会有老鼠的呀，也不知道那些老鼠吃什么喝什么，居然能在那里就定居了。” 楚婷嘟嘟噜噜说了一大串话，充分表达了她现在惊慌的心情，杨武把门插上，揽着她往屋里走。 “没事，老鼠跑不上来，卧室我昨天打扫过，厨房没看到，明天我就把老鼠给弄死，再弄些药来撒撒。” “听说老鼠是能传播什么病毒的，容易得病，还要买一些能杀菌的消毒的。” “嗯，明天就去买，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我就把炉子和煤块都给弄回来，再弄个油灯，这样你一个人就不害怕了。看你，耳朵都冻的冰凉。”杨武揉揉楚婷的耳朵。 “你揉吧，我的耳朵已经被冻僵了，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随便揉我都不疼。” 楚婷这么说，杨武反而不揉了，把手心捂在她的耳朵上，给她捂着。 “今天房子盖的怎么样了？原来的房子都扒了吗？” “都扒了，家里的都是土房子草屋顶，扒的很快，都没费什么力气，明天就可以打地基，盖新房子了。” “嗯，对了，这里的井也没有桶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