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钱青夏威胁的扬起拳头，她拳头粉白，小小的一只，在萧战看来有些滑稽，他嘴角半勾，抿着唇，怕她还做出些什么荒唐的事情来，他起了身，漆黑的双瞳紧盯着周小燕，开了口：“女同志，换个位置吧。” 周小燕下意识就想拒绝，她看着钱青夏得意的笑，再见萧战强势的模样，只好忍下了情绪，恢复了风轻云淡的娴静模样：“你最好把她看紧一些，否则出事了我可不管。” 钱青夏嗤笑一声，视线从她沾了灰的小腿肚上滑过。 周小燕一收腿，自觉丢脸，赵水兰和李香赶紧低头给她将腿上的灰尘擦干净，她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位置调过来调过去，倒变成了钱青夏坐在中间，萧战块头大，一坐下就挨着她，她扭了两下，萧战默默坐过去了几分，给中间留下了空隙。 旁边的老人见着，忍不住扬声问道：“小伙子，你真是部队里的啊？” 萧战点点头，身子笔直，声音浑厚中气十足：“是！” 洪亮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钱青夏揉了揉耳朵，朝钱玄同那边靠了靠，她压低了声音嘀咕道：“耳朵疼。” 萧战再说话时，便减小了音量，他和突然围上来热情的群众热烈聊着，不断向群众保证自己会保护大家的安全，让大家不要担心，因为周小燕一句小偷引起的sao动这才减缓了一些。 火车上没什么好玩的，钱青夏更是无所事事的，她靠着钱玄同，发了一阵呆，扬了扬声音：“三哥，爷爷生日是多久啊？” “三月底。”钱玄同想了一会儿，回道：“三月二十七。” “因为要忙着买菜准备宴席，所以三姨她们早早就住过来一起忙活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还有其他的孩子，你可以和她们一起玩。”钱玄同说话声音很平静，如山间清泉缓缓流进心间，将内心的躁动和不安慢慢抚平。钱玄同眼神干净明亮，望着钱青夏的时候专注不已，惹得坐在对面的周小燕心砰砰好一阵狂跳。 周小燕微低下头，将脸颊的头发勾到耳后别好，正好露出微红的耳朵，她想着钱玄同能看她一眼，发现她的漂亮和小心思，可全程钱玄同都没投过去视线，几乎就只盯着那个穿补丁衣服的丫头了。 她咬碎了一口银牙，钱玄同不理会她，她便大胆的直视对方，她就不信她这么一直看着，对方还会不理她。 “我没担心。”钱青夏摇了摇脑袋，这火车一颠一颠的，她只是觉得无聊了，又没什么好玩的事情。 钱青夏闭上了嘴巴，抬眸瞥了一眼直勾勾盯着钱玄同的周小燕，她漫不经心的扬起拳头捶了捶，嘴角半勾起，威胁之意不加掩饰。周小燕到底怕她说揍人就揍人，再加上她那让人害怕的眼神，她没敢再多看。 火车一路走走停停，钱青夏百无聊赖，便倒在钱玄同肩膀上，进入了她一直没来得及进去的演技系统里。 演技系统里面一片雪白，望不到尽头，周围罩着一层类似干冰的白雾，钱青夏稀奇的看了两眼，伸出手去，手穿过白雾，被遮掩得朦朦胧胧的，她试着往前走去，只是无论走多久，那白雾依旧在在一两米之外，从未变化过。 她生出一种自己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说好的演技系统，怎么什么都没有。”钱青夏小声说道，她话音落下，面前很快闪现出几张悬浮的图片，主要分为电影区和电视剧区，面前悬浮的几张图片包括《天龙八部》、《新乱世佳人》、《京港爱情线》、《醉打金枝》、《圆月弯刀》等等，有些片子她看过，也再熟悉不过，只是熟悉归熟悉，钱青夏也没有尝试过扮演里面的角色。 她沉吟片刻，伸指在《天龙八部》的图片上轻点了一下。 周遭的环境立马扭曲起来，随后变成她所熟悉的电视剧里面的场景，前方人物栩栩如生，她好奇伸出手触碰，这些虚构的东西竟是实体的，指腹粗糙的布料清晰真实，她有些惊奇。 【练习开始。】 不等钱青夏再仔细观摩，面前的场景便开始灵活变化起来。 “……”她台词都不清楚演个鬼哦。 钱青夏一边吐槽一边回忆大致的剧情，堪堪接住了剧情走向，到后来她实在回忆不起，便疯疯癫癫的放飞自我自由发挥。 她沉浸于演技系统，外面钱玄同见她睡着了，拿起一件厚厚的衣服给她盖上，生怕她着了凉。前面周小燕还时不时的打望，他由开始的涩然，到现在已经能无视对方各种含羞带怯的眼神，跟着闭上眼睛假寐。 这火车停停走走，过了一段路程就有要上下乘客，兄妹俩买的是坐票，中午钱玄同饿了，便叫了青夏起来，把包里准备好的饼吃掉裹腹。 饼已经冷掉，又干又硬，真·只能填饱肚子，钱青夏吃了两嘴便没胃口了，她把剩下的放回包里，打算继续泡演技系统。 钱玄同见状，“要不要我去火车上给你买杯方便面？”她没吃几口，钱玄同也能料到是这饼不合胃口，包里还有钱旺财做的牛rou干之类的东西，不过那都是拿去给爷爷奶奶的，火车内空气不流通，这样的好东西一拿出来，飘香四溢，香味一会儿就飘了出去，恐会惹出麻烦来。 钱青夏摆摆头，“不用了。” 她说完，猛地望向钱玄同，钱玄同被她看得身子一颤，“三哥你吃饱没？” 周小燕见状，立马把自己包里的饼干拿出来，推到钱玄同面前，“我这里还剩了一点饼干，要不你将就着吃吧。” 她笑得温温和和的，又别了一下头发，势必要在钱玄同看过来的时候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谢谢你，不用了。”钱玄同礼貌拒绝，mama说在外面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萧战看着俩孩子推脱来推脱去，把自己的rou脯分出来，一人塞一块，“合水吃，味道还不错。” 四只眼睛齐齐望过来，萧战别开脸，“我去给你们接些热水来，杯子。” 钱青夏把两杯子递了过去，萧战果真起身，往开水间走去。钱青夏目送着他离开，换了个方向，这大兄弟看起来像个恶霸，人还是可以的。 萧战回来后，钱青夏把自己的饼分了一半给他，萧战也没客气，三个人将就着吃完午餐。 半夜三点，火车准时到达终点站，钱青夏睡得好，精神百倍的拉着钱玄同下了火车，萧战将他们送到出站口，门口不乏来迎接的队伍，他望了门口一眼，“你们家长多久来接？” 钱青夏望了一眼钱玄同，钱玄同嘴唇嗫喏，“不知道……” 爸爸给爷爷奶奶打了电话，但是……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钱青夏，钱青夏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的，她歪着头，满脸天真，“三哥？” “要不我们在这里休息，等天亮了再自己坐车过去吧。”钱玄同沉思片刻，想出了一个他自认为还算完美的法子。 萧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对两人的家长越发不解：“没有人来接你们？你们家长呢？” “爷爷奶奶可能睡着了，所以……”钱玄同支支吾吾。 钱青夏看他这模样，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生母林小曼带着三个儿子出国读书，和钱旺财分居两地她可以理解，毕竟是原主自己不愿意跟着林小曼走的。可这钱旺财，明明和林小曼是夫妻，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为什么偏偏不和爷爷奶奶住，反而要带着钱青夏这个小女孩儿跑到离林家十万八千里的偏远山区去。 钱旺财是个莽夫，林小曼是个有文化，又长得漂亮的高级知识分子。 恐怕当年这门婚事，两个老人是极力反对的，只是林小曼太过固执，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所以两个老人只能被迫同意。 只不过同意归同意，也没规定结了婚以后，两个老人就一定要喜欢钱旺财这个莽汉。 她垂眸，轻声道：“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 “别胡闹，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在这里睡觉。”萧战皱眉呵斥道，这地上冰凉，小孩儿身体又脆弱，万一睡感冒了怎么办。 “反正也就只有三四个小时了。”钱青夏说着，就走到角落里坐了下来，这周围又不止他们两个在火车站休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钱玄同默默跟过去，萧战拿她没办法，又惦记着他们的安全，迈开两条腿跟着走过来，“成，今天我没什么事，天亮以后送你们上车。” “谢谢大兄弟。”钱青夏扬起拳头，举在空中，萧战犹豫片刻，握拳和她轻轻碰了一下。他拳头很大，几乎有青夏拳头的两倍大，他也不敢太用力，碰了一下就缩回了手。 “我认你这个兄弟了，以后等我发达了，大腿给你抱。”她开玩笑道。 “……”萧战觉得这丫头，可能是坐火车坐傻了。 他笑起来，“那我可就等着了啊。” “嗯。” 火车站内确实有些冷，在位置上坐了一天，原本就浑身酸痛，现在下了火车还要在这冰凉的地板上坐着，没有衣服保暖，没有热乎的东西吃，她没由来的想起了小土屋里的钱旺财，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只能可怜的在火车站过夜，会不会气得抡起菜刀想要揍人。 钱青夏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这笔账，她记下了。 第15章 三个人席地而坐，钱青夏表情浅浅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和不满，钱玄同见状，内心更是自责和愧疚了几分。家里的情况虽然没人给他说，但他多多少少看出来了几分，更从阴阳怪气的三姨嘴里听说了不少。 当年林小曼和钱旺财是奉子成婚的，因为怀上了大哥，纵使爷爷奶奶百般不愿女儿嫁给一个外形粗鲁的莽汉，但女儿执意如此，加上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为了林小曼的名声，两个老人家只能放手让女儿和钱旺财结婚。不过并不是传统中的把林小曼嫁出去，而是选择让钱旺财入赘。 钱旺财虽然五大三粗的，确实对林小曼真心好，入赘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当年婚事也办得简陋，两个老人自觉丢脸，不愿意大张旗鼓。钱旺财真心喜欢林小曼，在林小曼怀孕的时候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天天都在床前守着，林小曼自然对钱旺财更加满意。只是两个老人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加上骨子里的偏见，对于钱旺财的感情一时之间难以扭转。 林小曼见不得自己父母每天对自己丈夫鸡蛋里挑骨头，处处都嫌弃人家做得不好，一生下了大儿子就说要搬出去住，林小曼态度强势，两个老人一时之间舍不得孙子，态度软了下来，这才作罢。 只不过后来，再生下小女儿钱青夏以后，两位老人这些年憋着气就有了地方发泄。不过是一个孙女罢了，上有三个孙子继承家业传宗接代，钱青夏就显得尤其平凡，但凡三个哥哥有哪里做错了，或者是老人家自己有哪里不顺心，就尽数把怒气全部撒在钱青夏身上了。钱青夏性格又内向，自然不存在向林小曼告状一说。 只是这些记忆太过久远，原主又下意识忘记，所以钱青夏并没有这方面的印象。 钱玄同情绪低落下来，他抓紧钱青夏的手，想要出声安慰，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 “或许爷爷奶奶是忘记给mama和大哥二哥说了，不然一定会来的。”钱玄同眼神闪烁，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这话不靠谱，再忙，能忘记自己给自己的女儿说去接自己的亲生孙女吗？ 钱青夏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她反过来安慰自责不已的钱玄同：“嗯，这么晚了，让她们来接也不安全，我们暂且在这里呆一阵子，等天亮了我们自己叫车回去。” “好。”钱青夏反握住他，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他低下头，心里万般心思流转。 萧战听着两个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他眉梢挑起，感情都改革开放了，还有重男轻女的恶习？ 不过这是对方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只安静的坐在兄妹俩旁边。 火车站内人渐渐变得少了，留下来的也都躺在地上枕着行礼睡着了，周围很是安静，只偶尔有几道浅浅的说话声。 三个多小时后，天空银光乍泄，远处鸡鸣冲天，叫醒了沉睡的万物，钱青夏从演技系统里退了出来，她睁开眼，迎上萧战探寻的视线。 “醒了？”萧战移开视线，从地上起来，他拉着钱青夏站起来，帮忙把他们那大包背在身上，“走吧，出去吃点东西，我送你们上车。” “谢谢。”钱青夏连续坐了这么久，不说浑身不舒服，腰酸背痛也是基本的。她拍了拍坐得冰凉的屁股，拉着钱玄同随着萧战走了出去。 萧战把两个人带到了一个早点摊，随便买了些东西，他给了钱，端着东西走过来，把筷子递给两个人，“吃。” 钱青夏接过，问道：“不会耽搁你？” 他出来应该是执行任务的，刚刚陪他们三个多小时，现在又坐下来陪他们一起吃早饭，她怕耽搁人家的时间。 “今天没事。”萧战喝了一大口粥，随后看向她，“再不吃就冷了。” 这个天虽不算冷，天气却也凉飕飕的。钱青夏点头，收回视线，吃完以后，她想把饭钱给萧战，却被萧战给拒绝了，她只好作罢：“等我以后赚钱了，请你吃山珍海味。” 萧战只当她在打趣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世界这么大，能不能再碰见都还说不一定呢。 他将两个人送上了车，钱玄同还记得路，两个人一路奔波，终于到了一个独栋三层小楼前头。 小楼占地面积很广，门口修得尤其气派，两尊石狮子一左一右庇佑着里面的人家，虚掩的门口里面，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前院，前院种着一颗杏树，杏树的枝丫越过高墙攀越出来，嫩绿的枝丫给小楼点上了生气。 前院里依稀有说话的声音，钱玄同握了握钱青夏，示意她不要紧张，“我们进去吧，爷爷奶奶应该已经起来了。” “好。”钱青夏回以她一个浅笑，她倒是不紧张，她觉得里面的人该紧张起来了。 她现在肚子里窝着一堆一堆的小火苗，燃烧得正旺盛，若不是她现在暂且囊中羞涩，又要顾忌着三哥的面子，恐怕一见面就要和里面的人打起来。 一定程度上，她的性格和脾气和原主是很相近的。 乖张，桀骜，又大胆而任性。 钱玄同背着包，推开门走了进去，听到动静，里面的人齐齐扭过头来。 钱青夏从钱玄同身后站出来，打量起前面的人。那两个看起来仪态不错，还有几分知识分子模样的老人，应该就是她名义上的爷爷林兴国，奶奶吴映春。两位老人旁边，还坐着一个穿得整洁，看起来颇为富贵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个比钱青夏稍微大一点儿的女孩。 这应该就是一直见不得林小曼和钱旺财好的三姨林小茜和周冰琳了。 四个人刚刚吃完了早饭，一见到孙女孙女回来，林兴国和吴映春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林小茜脸上闪过慌张。钱青夏盯着她，目光犀利，她原本放在腿上的手猝然抓紧了裤子，表情僵硬。 钱青夏勾起一抹笑，抓住了。 她身子笔直，抬脚跨了过去，声音响亮清脆：“爷爷奶奶早，我以为爷爷奶奶昨晚睡得太香了没醒过来，所以才没来接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