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田伟有何愤可泄?! 杀人的田伟目前已经被关押,她当然不可能去问得了一句为什么。 海芷兰:“我不知道。” 第17章 二十一处 那天之后,狄君豪确实没有再梦到田平安, 可是他并没有放下这件事, 田平安想要让他帮的那个没有能说完的忙, 让他整日像个小老太太一样纠结。恨不得能摘下砗磲项链再见一次田平安,不过这个念头在看到抹眼泪的亲妈的时候就消停了。 尽管是在最重要的初三,外婆还是做主给他请了十天的假。好在狄君豪的成绩一向优异, 也不差这点时间。狄君豪父母回来之后都对这一决定表示赞成, 他们也不是只想让儿子用功读书, 而不在意他身体的人。 海芷兰的外公叫做孔瑞明,孔家家族人口繁多, 孔瑞明是瑞字辈的老大。那个年代的老大上要孝敬父母, 下要照顾弟妹, 都有一些根深蒂固的老派思想。例如希望媳妇能和善对待弟妹, 再例如想要个儿子……和善对待弟弟meimei这一点外婆是没有办法做到了,因为孔家这两个姑奶奶都不是吃素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但对于想要个儿子这一点, 外婆还是赞同的, 她也想要个儿子,受当时多子多福的想法, 她还想要多生几个, 最好有一个能姓吴,以便于继承吴先生的衣钵。 可惜肚子里一连掉下来三个闺女,孔瑞明比妻子更早一步歇了这个心思,认为自己没有这个命。算命者都算不准自己的, 感觉丈夫泄气,吴曼怡干脆正经绝了这个念头教导起三个闺女:老大孔秋实性格火辣如鞭炮一点就炸;老二孔春华桀骜叛逆不爱听教导;老三孔奚月性格软弱随波逐流。 哎!三个女儿性格都太极端了,而且并没有天分。 好容易三个女儿嫁人生子了,结果更难搞的是孙子辈。海芷兰是孙子辈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她出生那一年海爸爸生意红火,两口子像陀螺一样一天到晚都在转,晚上一倒在床上鼾声震天,打雷都不醒的。 海芷兰夜里被惊醒大哭不止,两口子一点没听见,楼上的吴曼怡心疼得觉都睡不着,下来打开门抱起孩子,又怕吵醒了辛苦一天的丈夫,只能在楼梯间里将孩子团在胸口哄她睡觉。整日担心受怕,这小小一团养不活。 也因此缘故,对于付出心血最多的海芷兰,外婆最挂心。后面二女儿、幺女儿的孩子就管得少了些,一碗水没端平。二女外嫁远方没有话说,幺女多多少少心里有疙瘩。 “男孩子皮实!” 听到亲妈这样说,孔奚月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过在看到孩子脖子上挂着保平安的挂饰的时候,也就消散了。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狄君豪还挂着俩黑眼圈就想着往外跑,孔奚月也不得不承认——男孩子确实皮实! 中二期的男孩子对未知的东西大约都是这样的态度:怕且好奇。大多数时候,好奇还会彻底压过害怕,成为让他们大胆的原因。 狄君豪求海芷兰陪他回家拿衣服的时候,海芷兰直接拒绝了。 狄君豪:“我就是想去看看……” 海芷兰又心软了,先前外婆说过,田平安的魂魄带狄君豪入梦让他看到自己的经历,会让狄君豪产生代入感,直接体会到田平安的心情。所以他现在一想到田平安是不是孤零零的找不到他,在他床底下呆着就不舒服。 悄悄问询过外婆之后,海芷兰带他去了。 狄君豪明显不是来拿衣服的,一进自己屋,他呲溜钻到床底下去了。海芷兰没有管他,因为这里确实‘没问题’。 大约田平安也不是傻的,不会在这里傻等,毕竟这个屋子也许是会让他不舒服的。 这房子有点年份了,但到处都‘干干净净’的。海芷兰这几天浅薄的研究了一下,当初海mama租的房子大门正对长长的走廊,所谓“一条直路一条枪”,应该是犯了枪煞,才会四角生有微薄煞气,主血光之灾、疾病。 小姨家的房子格局也是如此,却出奇的‘干净’,海芷兰很快在窗口上发现了一对麒麟。 狄君豪刚好灰头土脸的从床地上钻出来,就听见表姐问他:“这哪里的?” “外婆给的,放在那好多年了。” 怪不得呢! 这房子不是当初外公分给三个女儿房子的其中一套,而是当初小姨嫁给小姨夫的时候,男方家里出钱置办的新房,现在看来风水可能不佳,好在已有高人出手改了格局。 狄君豪被jiejie打岔,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吱吱呜呜的说:“我想去田平安楼下看看。” 海芷兰:“不换衣服了。” 狄君豪:“这么冷的天,才穿了三天的衣服换什么换。” 海芷兰冷眼看她:“……我建议你下次找理由的时候找个能圆回来的。” 狄君豪麻溜的去把衣服换了。 海芷兰不知道田家在哪,但是狄君豪知道,他从小在县城乱逛,大街小巷卖的什么东西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况且他此刻还能记清楚入梦的时候走过的路,对于田平安来说这是他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田家住的房子有十几年的房龄了,楼梯还能靠每一楼的住户自己清理,楼下的坝子就完全没有人管了,堆满了腐朽的落叶。同样铺着落叶的花坛上,坐着满头银发的桂奶奶,这个老人笑眯眯的盯着阴暗的楼道口,含糊的问:“平安啊!在这干嘛呢?怎么不回家呢!” 狄君豪紧张的盯着标着七号的楼道,好似下一秒田平安就会从里头钻出来。 海芷兰顺手就是一巴掌:“走了!” 狄君豪:“……可是…那……” 海芷兰翻了个白眼:“那什么都没有。” 海芷兰说得太肯定了,狄君豪下意识就信了,随即有些古怪的询问她:“姐,你是不是能看见这些啊?” 海芷兰没有理他,走到桂奶奶身边,半蹲下来问这个老人:“天冷,您去我家坐坐吧!” 桂奶奶浑浊的眼珠子定在她身上:“细囡?!” “哎!” 海芷兰答应了一声。 “你去市里上高中啦?回来看你外婆么!在外头过得好么?” 海芷兰知道她认出自己了,好似老年痴呆有时是清醒的,有时是糊涂的,不一定的。 “我过得好,桂奶奶跟我罢!” 桂奶奶慈祥的笑了笑,摆手道:“我得呆在这,我要给平安指回家的路。” 话毕,她就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这一次,不管海芷兰这样跟她说话,她也再没有理会。 “姐,你看楼上是不是有人?” 狄君豪指的是二楼的一个窗户,那里确实站了一个男人,头上戴了个帽子看不清楚脸。不过很快这家的窗帘就被拉起来了,不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是田平安家,他妈出去做活了没在家。” 海芷兰眯起眼睛:“也许是哪个亲戚、朋友之类的吧!” 桂奶奶突然开腔,恨恨的指着窗户道:“什么亲戚朋友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狄君豪愣愣的看着jiejie:“这是疯话?还是真话?” 海芷兰也不知道,不过她也没有要求立刻离开了,就与桂奶奶排排坐在花坛上,与她一起盯着七号楼的大门。 大约等了六七分钟,海芷兰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两个穿着黑衣服,戴着同款黑帽子的男人脚步匆匆的从二楼走下来。两人一出来就感觉到了三双眼睛,其中一个男人略抬高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海芷兰没能看清楚他的长相,只看到他的右耳下方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狄君豪有些不安:“那是小偷吗?” 田家还有什么好偷的。 “走了,回去吧!” 狄君豪还在愣神,突然被表姐拉着手腕就走,他莫名其妙的差点被拉得摔一跤,也有些恼怒:“干什么啊!” 可是,表姐的神情十分的严肃:“走了!” 狄君豪就闭嘴了,走了几分钟他好像听到后面有人在喊他,正要转过去,就被眼疾手快的表姐扳住了脑袋,脑袋还被拍了一巴掌。 “没人喊你,不要回头,往前走。” 狄君豪这一次汗毛都立起来了:“……姐啊,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啊?” …… 天早就暗下来了,太阳已经要落不落的垂在地平线上好久了,再会一会,它便能下班归家,且让月亮挂上天空。 落日余晖,逢魔时刻,在《吴氏手札》中,在先祖的记录中有说,很多懵懂的鬼物都喜欢在这个时候游荡,果然如此。 狄君豪背后三步的距离,跟着一个男孩,他是突然出现的,走路不发出任何的声音,也没有影子。 海芷兰猜测,这就是田平安。 小时候两人是见过的,但时隔太久都长变了样,海芷兰肯定认不出来。会这样肯定,是因为这个魂魄的样子很特别,□□的皮肤上全部都是不规整的线槽,好似整个人都是零散的,用透明的线给连接起来的一样。 田平安死的时候被砍成段,拾荒者报案之后被警察统统带回了警局,想来焚烧之前也是处理过的。 契合这个情况的人,也只有田平安了。 “狄君豪!” 田平安又在喊了,他的头颅也被劈开过,舌头也是重新缝上去的,大约继承了为人时候的认知,导致他做鬼的时候舌头也不灵活,有点大舌头。 “别回头。” 狄君豪快要哭了,被海芷兰一路拉着小跑到了小区门口,此时天已经黑尽了,街边的路灯都亮起来。 “姐,我感觉有点冷…” 当然会冷,因为原本距离他有三步之遥的田平安已经紧紧贴在他背后了,而且……“你没发现你脚跟踮起来吗?” 狄君豪抖了抖:“姐啊……”作为一个中二期的少年,他当然看过许多的鬼故事。什么情况下人会踮起脚跟走路,鬼上身呗! ……冰火两重天,明明冷得要死,背后还出了一层薄汗。 两人正是大眼瞪小眼之际,一个巴掌拍在狄君豪肩膀上:“你们俩在这干啥呢不进去?!” 海芷兰就眼睁睁看着田平安被这一巴掌拍进了狄君豪的身体里。 海芷兰:“……姨父!” 没跑了,这绝对是亲爹。 正无语着,手被一股大力甩开,狄君豪像是小炮仗一样将拦路的亲爹撞退了好几步。海芷兰立刻去追,但这混小子七拐八拐的就不见人了。 海芷兰这下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听着姨父念叨‘等他回来一定要打死他之类’的话,回去找外婆了。家里这个点正准备吃晚饭,狄君豪突然跑出去,姨父也没有想通这个事情,上了桌还在念叨:“混小子!” 这件事情只能救助于专业人士,外婆已经知道了,她都没有为这件事着急,海芷兰就知道这件事要嘛是急不来的,要嘛没有多严重。 吃过饭之后,外婆也不让两个女儿洗碗,当然也不让海芷兰动手,她就端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里头,看外婆忙活。 “豪豪若是不愿意,孤魂野鬼没法子主导躯体,就算是他愿意,躯体也借不出去多久。他有葫芦吊坠庇佑,绝对出不了什么岔子。他亏还没吃够,这次让他长长记性。” 就是说这个小王八蛋愿意让田平安附身咯,真是皮痒痒了欠收拾。 外婆笑眯眯的把碗搽干净了放到架子上:“十二点半,我在门口等你。” *** 小县城里基本没有夜生活,十二点一过,人少,车也少了。 海芷兰裹了一件厚毛衣被外婆拉着在大街上走,她发现自己走得又轻盈又快,捏着手上的黄符问:“这个可以神行千里吗?” 这符是出门的时候外婆给她的,其作用有点不科学,完全和她十几年受的教育不相符。 “没那么神奇,就是能让人走得快一点,不那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