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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里头秦昱和杨宝盈还没告完罪,卫善便让宫人把东宫良娣生产的事报了进去,跟着派人去了拾翠殿,让徐淑妃一道去。

    东宫这一胎,不比上一胎那么得看重,可也一样要紧,秦昱在里头一听便握紧了拳头,卫敬容更是无暇管杨宝盈的事:“她虽有错,你也罚得太过,往后办事不可急躁。”

    撑着身子就要起来,被卫善按了回去,和徐淑妃两个一道去了东宫殿,这才知道是刚刚发动,离生产还早得很。

    太子妃一见卫善来了,立时道:“已经给meimei理了屋了了,meimei先歇一歇罢。”叫meimei比叫弟妹要好听得多了。

    卫善承她的情,徐淑妃两边和稀泥,来都来了,便去殿中看姜碧微,她对太子这番情义,后宫皆知,当日那些纠缠,徐淑妃也是知道的,心里还曾替她叹息过,进得殿门看她屋里收拾得比东宫别处不不同,心里暗暗赞上一声。

    殿中大缸里养了活鱼,红瓷花插里插着一把白露团,屋子看着倒有活意,身上穿着白缎子的罗袍,绣着一圈三色小花,见人来了还要请安,被徐淑妃按住:“你身子要紧。”

    饮冰预备了吃食点心,碧微就着蜜水在吃雪花酥:“旁的一口都吃不下,油腥气一重还得吐。”听她这么说,脸色倒还好看,徐淑妃便道:“原在家里时,我母亲怀胎也是这样,生弟弟一直到生还在吐呢。”

    卫善只坐在榻上,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露出一点笑意,盼了这么久的胎,终于要落地了,靠窗边的罗汉床上摆着几件小衣裳,有男又有女,卫善拿起来一看,小裙子上还绣了百蝶穿花,徐淑妃一看就笑了:“真是精细。”

    卫善拎起来便笑,小衣裳还收了腰,裙摆还是六幅的,拎在手里布片似的,看她笑着,心中一动,难道她想要个女儿。

    这话两人不曾谈起过,能有这么一个孩子,已经是她的宽慰,还论什么男女,可真要生下来,还有亲王世子之争。

    先太子的儿子是要封亲王的,承吉已经抱到太子妃身边,要立也是立承吉,若是从母,姜碧微的身份又比云良媛要高。

    两人总要相争,倒是个女儿,是太子唯一的女儿,同皇子一样金贵,如意这么得正元帝的喜欢,若是生个女儿,免去相争,又得看重,往后的婚事也都有祖父cao心。

    卫善看着这件裙子,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先是弟弟,后是秦显,如今又有孩子,每多一个人,她想的都更不同。

    两人目光轻轻一碰,碧微冲她笑一笑,真生个女儿,也如了秦显的意,他开口要的就是女儿,面上笑意一现,就抽一口气,肚里疼起来,忍耐片刻才又说话:“劳徐娘娘来看她,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还要她病中替我cao心。”

    跟着王忠也来了,和上回承吉降生的时候一样,守在偏殿里等着这个孩子出世,一块玉璋一块金瓦,玉璋上盖着黄绸,金瓦上盖着红绸,只等里头有了消息,便把东西呈到正元帝的面前。

    秋日里天一片湛蓝色,云朵一团团的絮在天上,碧微房里一直悬着山水画的绢纱,这会儿都收起来,看看外头的天,枯坐也是坐,挨近了天光拿书出来读,给肚里的孩子再读上一段。

    正元帝问时,王忠便如实禀报,姜良娣待产,正读《诗经》。

    卫善和徐淑妃两个坐在罗汉床上听着,她疼起来拿不住书,干脆便不翻书了,想到哪段念哪段,外头院子里头探着脑袋的,听见了又缩回去。

    坐早上等到晚间掌灯,偏殿中一时有声,一时又没声,太子妃抱着承吉在榻上玩耍,承吉已经七个多月了,坐还坐不稳,挨着锦枕冲太子妃露出笑脸来,太子妃一见他笑,跟着就笑起来,叫两声他的名字,拿了两块玉:“承吉挑一块,要哪一块?”

    红男绿女,拿小儿手当占卜,承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伸着脖子去看这两块玉,一块红色一块绿色,一把伸手拿了绿的,太子妃心下稍安,把那块绿玉取过来攥在手心里,听见偏殿里一阵喧闹,她心上一紧,手里握着那块碧玉。

    腊梅一直守在廊下等消息,掀了帘子进来禀报:“王公公拿着盖黄绸的托盘出去了。”太子妃手里握的那块绿玉跌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是不是又出新功能了

    抽得要命

    急死人……

    早上四点才睡着,八点被快递吵醒,十点陪婆婆吃早茶,整个人是暴躁的,没有二更,如果有可能是中了彩票这种巨大的惊喜安慰了我(o(╥﹏╥)o)

    丧丧的退场

    丧丧的感谢一发营养液

    ☆、第201章 出征(刷不出的伪更)

    黄绸底下是玉璋, 红绸底下是金瓦。

    两个托盘一模一样, 只有盖的绸子颜色不同,送出去之前掀开来又看一回, 绝无错处,王忠奉了托盘就要去紫宸殿。

    提灯笼的小太监一得着信就撒丫子跑了出去, 这样喜事报上去, 且不知道要得多重的赏。王忠有了年纪, 举着托盘久了手上酸疼,林一贯伸手要接过来:“师傅叫我来罢。”

    被王忠推开手,满面笑意的打量他一眼:“这事儿你不成。”

    腊梅的眼睛盯在那块黄绸子, 眼见着林一贯扶住王忠往殿门外去, 这才回过神来, 往屋里去禀报, 心里叹息,娘娘的心愿又落空了。

    娘娘实是有些害怕姜良娣的, 从姜良娣还没进东宫开始, 就怕这个传言中太子心爱的女子,别人不知,腊梅几个却知道,太子在姜良娣进宫之前,一直都没留宿过正殿,大红的绸子大红的喜字全是摆设,看在眼里扎在心上。

    这份害怕在姜良娣识趣作小的时候也依旧没消散过,压得她这么狠, 不过是因为害怕,心中恐慌,这才急躁,生怕她露出爪牙。

    等她果然露出爪牙了,太子妃就更害怕了,总觉得哪儿都不安全,直到抱回了小殿上,太子妃的脸上笑意也多了,人也活泛了,东宫里唯一一点生气都在正殿里,再也没有什么叫她害怕了。

    谁知姜良娣在这时候有了生孕,腊梅咬着唇,掀帘之前看一眼心悦殿,那殿门口挂起来的小弓箭,还是太子在时亲手做的,若是太子还在,这会儿还不知道热闹成什么样子呢。

    心悦殿有子,太子妃跌碎了手上的碧玉,承吉“哇”一声哭了起来,素鹃水仙几个赶紧哄他,太子妃被这一声,哭得回了魂,开了妆匣子取出一个碧玉挂襟来,递到承吉手里。

    承吉这才不哭了,握着那东西想放到嘴里咬,太子妃手里还勾着襟步上挂的结子,承吉和她一拉一扯,咯咯两声一笑,把太子妃的忧容笑去一半,就算她有了儿子又如何,承吉才是头生子。

    心中略定,怀里搂着儿子,吩咐道:“把预备好的金锁片金手镯送去,再挑一枝山参,告诉炊雪饮冰,有甚事立时过来回报,心悦殿里要什么都只管送去。”

    事到临头了,心里害怕倒少了几分,就算姜家有个侯府又如何,甄家的官儿也还会往上升的,太子妃手搂住承吉的肩,轻拍他两下,他玩得累了,翻身就偎到太子妃的怀里,小小一只手攥着太子妃的衣襟,太子妃抱他到床上,落下床帐,孩子躺在身边,比男人躺在身边安心得多。

    腊梅收拾起东西来,一只托盘摆满了东西,送到心悦殿,殿里一片欢欣,炊雪接过托盘,对着正殿行礼:“我替我们良娣为谢恩了。”

    腊梅也不进殿门,出了云良媛的事,东宫有嘴儿的没嘴的,心里哪个不腹诽,太子妃便下令再不许迈进心悦殿的门,就怕姜碧微再出些什么事。

    炊雪满面是笑,把东西拿进去搁在几案上,正殿一送,苏良媛几个都送了东西来,炊雪接了,小禄子登记在册,心悦殿里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

    卫善坐在碧微床前,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碎发贴在额前,听见生的是儿子,两道细眉尖尖一蹙,玉白的脸上显出些凄惶神色,卫善掏出帕子,替她拭去汗水。

    碧微只来得及看一眼包在襁褓里的孩子,人就睡了过去,手上还握着秦显给她的玉章,卫善看她睡了,着人把她抬起来抬到卧房去。

    屋子里熏了梅花香,帐幔床褥都是素色,宫人轻手轻脚,炊雪把预备好的荷包取出来,里装着金子打的花生,取个长生的意头,赐给小宫人们,跟着又摸出钱来,让光禄寺蒸喜饼做喜果子。

    殿里件件事,都不必徐淑妃和卫善吩咐,徐淑妃瞧着笑一笑,并不说话,她与碧微一向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经过一回,心里倒替她感叹起来,对卫善道:“这消息该报给娘娘才是。”

    卫善笑一回:“早报上去了。”

    乳母把孩子洗干净抱了出来,抱给卫善和徐淑妃一看,丁点儿大的小儿此时还瞧不出究竟更像谁,卫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腹轻轻揉在他的眉毛上,只这对儿眉毛生得像大哥,细绒绒的,却已经看得出眉型。

    像秦显那就是像正元帝,他的心意迟迟未定,好像对谁都有意,好像对谁又都还不满意,卫善抱过孩子,她抱得有模有样,把他抱到碧微身边,母子两个都睡实了,这才退到外间去。

    东宫再添一个皇孙,正元帝这回不似承吉出生的那一夜,亲自过来看孩子。只让王忠带回了赏赐,赏了姜碧微百匹锦缎,金子一百两,银子五百两,再加一柄红珊瑚如意,一盒东珠,又吩咐她安心养身,照顾好孩子。

    东宫多了一个皇孙,正元帝欣慰自然是有的,可心境大不相同,当日东宫一个孩子也没有,承吉是秦显的头生子也是唯一的孩子,如今再添一个,心中虽然宽慰,却不似那天从无望中窥见光芒。

    这会儿天色乍亮,正元帝往紫宸殿的露台上去,从这儿能看得见前宫,一直望到宫门外各坊市,只能见到望风楼上还有星火,等一线暖光透出来,照得宫中绿瓦红墙镀上一道金边,从宫门一直亮到紫宸殿。

    正元帝眯着眼儿,站得久了打起瞌睡来,王忠替他披上披风,正元帝这才惊醒,宫门口一声鼓响,文武百官进宫上朝,正在宫门前一一审核牙笏上的官位姓名,到前三殿来还有一段时候。

    正元帝揉揉眉心:“替朕沏壶茶来,皇后那儿让光禄寺食膳再精心些,昨儿听说昱儿媳妇一场闹,怎么又闹到她跟前去了,等下了朝,你叫昱儿到书房来。”

    他言语中满是倦意,王忠欲言又止,应了一声是。

    卫善出宫的时候正是百官上朝的时候,她绕了个弯子从九仙门出去,回到王府外头天色大亮,折腾了一夜,人早就累得直不起腰来。

    解了衣裳,散开头发,知道这点儿是秦昭上朝的时候,往床上一挨,一把抱起被子来,她接连几天都没回来,被子上就全是秦昭一个人的味道,放到鼻尖,就是松针香气。

    在宫里反而睡不安稳,身上乏得很,一躺到自家的床上,就跟陷在云里似的,帐中被上全是秦昭的味道,卫善阖了眼儿,迷迷糊糊还吩咐着初晴:“我歇一会,等王爷回来就叫我起来。”

    躺下去前一刻还想着只是小歇片刻,等秦昭回来,得把东宫又添一个孩子的事告诉他,也不想他从宫里出来必然是知道事了,两只手抱牢被子,睡了过去。

    想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全暗了,她揉揉眼睛,手一撑起来才发现自己抱着秦昭的枕头,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一掀帘子,初晴从外头进来:“公主醒了,要不要用膳?”

    卫善才刚睡醒,肚里一点也不饿,摇摇头,看着外头的天色,这会儿都已经要掌灯了,蹙了眉头问:“这都什么时辰了?王爷还没回来?”

    初晴抿嘴一笑:“王爷下了朝就回来了,还来看过公主,怎么也不许咱们出声儿,这会儿在竹屋里呢。”

    卫善起来换了衣裳,叫小厨房预备些面食,提了食盒打着灯笼往竹楼去,楼中有人来过,七八只茶盏摆在竹桌上,书册域图铺了一桌,秦昭自己收拾。

    她来的时候问了,秦昭还没用饭,见他这样,上前就按了他的手:“二哥吃面去,这儿我来收拾罢。”守门书僮没出声,秦昭便知道来人是她,掀了食盒就是一股香味,老鸭汤吊起的鲜味儿,薄皮子里裹的rou茸馄饨。

    自他去了一回清江,就好起南食来,书僮收起桌上茶盏,卫善才要伸手把碗拿出来,被秦昭按住:“仔细烫了手。”

    卫善看他吃着,伸手理起地域图来,抖开一看,心里一颤:“是要打凉州了?”

    秦昭舀起一只馄饨来,细细吹了两口,皮子薄能看得见里头整个虾仁圆贝,吹凉了送一个到卫善嘴里:“快了。”

    凉州这样难打,他竟然还露出出笑意,卫善鼓着嘴儿嚼了馄饨,秦昭看她吃个馄饨眉头皱得都要卷起来了,轻笑一声:“我也不吃了,这味儿显是不好。”

    卫善抬手捶了他一下,看他还能这样打趣,心里稍安:“你是要请战了?”

    秦昭收去些笑意,大拇指抚过她的眉:“是。”说着伸手搂住她,她哪里知道,本来已经定下的事,午间回来,看见她抱着枕头,半张脸贴在上头,睡得安谧的模样,心里有多么舍不得她。

    “我听沉香说,你在宫里睡不安稳?”舀着馄饨又喂了她一只,看她张嘴吃了,知道她肚里只怕还是空的,自己什么都没吃,就急巴巴的来给他送吃的。

    卫善有些赧然,面上带点红,宫里住了这些年,这会儿说睡不稳,总有些羞人,横了他一眼,心里思量一番,此时打凉州,比上辈子已经好得多了,起码正元帝不会再苛扣军粮。

    等这番军功一建,正元帝既不能闲置他,又不能重用他,只能发到封地去,让秦昭和中州那些个地方官员去磨功夫。

    心里这么想,嘴上去道:“我听说凉州有许多波斯女子,金发碧眼,生得妖娆,你要是看一眼,我就不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睡得好点

    起来还看了阅兵

    大家看了没有

    虽然不懂,看着还是很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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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票小仙女~~

    ☆、第202章 请战

    说完了眼睛灼灼盯住他, 好似只要他露出一点迟疑神色, 就当真立即不理他了,秦昭一只手圈住卫善的腰, 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又想笑又怕她羞, 吹两口馄饨又喂她一个, 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唔”:“我们善儿连凉州有什么都知道了?”

    卫善原来没觉着饿, 吃了两只馄饨,反倒勾起了馋虫:“我看过《地域志》了,那儿多是荒漠, 百里都不定有水源, 早午晚如同四季, 又有沙风, 行军不易,要怎么越过茫茫大漠去攻高昌。”说着推推勺子, 把馄饨送到秦昭嘴里。

    秦昭知道她是自上回之后看起凉州志的, 记载不多,从古至今真的跨越大漠的不是没有,商队旅人数不胜数,可行军,还从未有过。

    秦昭心里也没底,可既要去封地就要一搏,正元帝与袁礼贤两个,君臣相得, 有一样是很像的,极爱名声,袁礼贤想当名相,而正元帝要当明君。

    这许多功劳积累下来,再加一个远征凉州,正元帝除了把他调理政权中心,也没有旁的法子来削弱他了。卫善抿抿嘴巴,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像当初娶她一样,光明正大的叫人无可辩驳。

    地域志是早就看起来了,前世今生总有这一仗的,上辈子这时候,姑姑被禁足在丹凤宫中,大哥卫平跟着秦昭出征凉州,卫善还在宫中苦苦支撑,都不知道秦昱是什么时候看上了碧微的。

    这辈子诸事不同,这一仗却依旧要打,人被秦昭圈在怀里,身子软绵绵挨着他,看着他吃馄饨,拿起牙箸挟了一筷小菜送到他嘴边,看他吃着,手指头摩挲他鬓边的碎发。

    指尖带着暖意,抚着碎发有些酥麻的痒意,看他连鬓角都生得好看,烛火之中看得入了迷,秦昭急吃了两只馄饨,又喝一口残茶,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卫善“呀”一声轻呼,抱了一个姿态这才觉出他腰腹发烫,有个东西硬挺挺的抵住她,秦昭眼里映着她那件桃花色的上衫,喉头滚动:“善儿睡足了?有力气了?”

    她的脸上刹时布满红云,吱吱唔唔的绞着手指头,声音又轻又细:“我没有。”

    两人确是许多日子没有亲密了,自卫善进宫,又住在仙居殿中,秦昭再如何也不能在后宫留宿,每回去甘露殿,都算准了时候,免得冲撞了正元帝的妃嫔们。

    既是在甘露殿,纵能坐在一处,也没有说话的时候,卫善每回都把他送到宫道上,握住手揉一会儿还成,再亲近便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