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她趴在桌子上,不理会同学的对新转校生的好奇和窃窃私语,只是无所事事地翻着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的课本,边打哈欠边走神地上完了一整天的课。 同桌是个粉毛的男生,面无表情的样子和自己刚熟悉的兄长大人有的一拼、更奇妙的是,他们连声音也挺像的。 该不会又是什么和她一样半途认识的家人吧。 因为懒得听课,鹿见星整个下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新同桌的身上——叫齐木楠雄什么的、名字倒是挺普通,但或许是外貌和声音的缘故,莫名就有点让她有兴趣了。 放学后,鹿见星单手拎着包,随意地丢掉桌面上一堆写好的废纸,一股脑撕掉后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哼着歌在兄长的催促下离开了教室。 ps:完全没有回想起让自己感兴趣了大半天的齐木君。 齐木:……还好,放学不打算跟着我。不过这家伙还挺敏锐啊,似乎是个大作家什么的。 以防万一,还是用意念追踪一下吧。 “哥哥~”一进车门的鹿见星就扑到了赤司的怀里,弄乱了他的领带、毁掉了他板正的西装,将其弄得皱皱巴巴;她正低头坏笑着,就被赤司征十郎拍了拍脑袋。 “快点起来,司机好开车。你不是说想吃上周我们在意大利吃到的那个餐后甜点、但国内没有么;我请了远月学院的老师,今天或许能还原那个味道呢。” “好吧。” 鹿见星直起身,老实了一会后,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的收获:“跟你说啊,欧尼酱。我今天啊,遇见了一个从长相到声音和你都有点相似的人,”她回忆着,“我还偷偷录了他回答课程的声音;来,给你听~” 齐木:啧,还真把它拿出来了。这个哥哥似乎也是个头脑出众的存在啊,被他发现我们是同一个声优就糟糕了;那这样吧:意念控制—— 【概念改变:这个世界上有人拥有一模一样或者十分接近的声音,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嗯,听完了;确实很像呢。”赤司看了她一眼,“不过,你在学校除了这个……?” “什么也没做!”鹿见星理直气壮地回答。 “咳,好吧。你高兴的话……” 第164章 月色 呼…… 鹿见星按掉响个不停的铃声, 弯身、轻轻吹了吹长椅上的灰尘后,就坐到了正走神着的人的身边, “我都在这儿了,你干嘛还一直打?” 介于下午的水族馆活动向来是最多的;所以区与区之间间隔的休息室, 除了贴满卡通海洋动物广告的墙面、丢在桌子上的几张宣传图、以及明显被喝到一半的矿泉水瓶子之外, 几乎什么都没有——不对,这不是还有两个嘛。 鹿见星兴味索然地夹起一张宣传海报, “说话啊说话啊。你发的信息、打的电话,这会还继续装酷不太好吧。” “那里刚才我擦过了。”迹部景吾扫了她一眼, “我是在想……白石他什么时候会被你甩;没注意, 才下意识地又按了键罢了。” “喂, 这也是内心戏?我听得到哦。”鹿见星无聊地开始用海报折起了千纸鹤, “才第一天约会就被这么‘祝福’,就算咱们很熟我也会生气的。” “跟我来。” 迹部顿了顿,陡然推开门,不理会鹿见星在背后“要做什么啊?”的疑问, 而是径直走到了这家水族馆的偏门、正通着马路和车站台, “刚好这里有直达的车、公交我也坐过, 现在就去你的事务所和他们解除合同,说你不想当偶像了。” 他等了一会, 也不见身后的人有什么反应;敛着眉头转过去后, 却发现她居然捂着嘴在忍笑。 “你笑什么?” “那句‘公交车我坐过’……噗。”鹿见星走上前正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头发松了;她不在意地将皮绳套在手腕上,顺手梳了两下蓬松的长发, 干脆重扎了一个方便的高马尾:“真是的,全是他的错、这是今天第三次了!……”她抬起头,“大少爷,你真坐过公交车啊?” 她的话里充满了打趣的意味,浓密乌黑的长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扬起的手腕肤色莹白、说话的神态一如既往的明亮而毫无阴霾。 ……那个‘啊’字的尾音,不知为何就落在了迹部的心头,让他莫名有些喉咙发痒。 于是他不禁退后了一步。 鹿见星:嗯?这又是什么新cao作? 她见迹部面上的神色突然从冷淡转变为些许无措,为了安抚他不知道哪里被戳到的神经,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压箱秘宝,摊开手,“来,不太知道你怎么了,那就先吃颗糖压压惊……” “……” “不吃?”鹿见星见他不要,就自然地自己剥开糖纸,“那我吃——哎呀。” 迹部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了糖果,丢进嘴里,“哼。” “……?” 迹部景吾再大的火气,一鼓作气也被她这种再而三三而竭的打扰态度给弄得无声可发了;他干脆随意地靠着立在进馆前的两个吉祥物之一——那个身高瞩目的帝企鹅雕像身上,“你不是当初签约的时候说过:当偶像就绝对不会谈恋爱吗?自己违背誓言的感觉很好?或者说你不过是耍白石那家伙玩的?” “……什么?” ——我平时难道给你的印象就是这种人么?! 鹿见星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惊讶多了、但却完全话不对路;“等等,这可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在你眼里我原来就是个人渣???” “我没有这个意思。”迹部在内心对自己默念‘不要被她又带跑话题’,“别曲解这件事,我看过你们的签约书——不能……” “不不不这很重要,非常重要!”鹿见星连取笑他还和帝企鹅比身高这件事都没心情了,她靠近迹部,踮起脚双手捧着他的头,“我?人渣?喜欢玩弄纯情少年?!”她捏住他的脸颊,向外拉;“有本事再说一遍?” 迹部毫不客气地回敬她的动作:“布要再故意跟我转移视线了;少女偶像是不能谈恋爱的对吧?绯闻什么的我还可以理解、但和艺人之外的普通人算违约吧?违约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去承认、就算你没有玩弄他粉丝不也被你欺骗了么——” 鹿见星被他扯的生疼,“才布是!这年头也只有傻瓜才会相信那种事情了;青春期的少女怎么可能不谈恋爱,那种人生又有什么意义,我……”她正说着,对方却放轻了动作,“那你为什么又要拒绝我?” “唉?”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迹部景吾突然很调皮地戳了下她的脸,然后便垂下了手,“我不是说过:你每一次撒谎的时候,我都能看得出来。” “………” 从她身上传来的淡香,那也是为了所谓的‘约会’所准备的吧。想到这里,他徒然自嘲般地笑了笑:“上次,是你换的信纸对不对?最近樱织她找过我,我只是顺口套了几句话、就明白了:有时候我也很好奇,在你的心里,我又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胧一老师。” 他深色的眼眸里全然是迷惑:“我开始有些不解了——如果在那个时候、我还能够理解你的回应;但时至今日,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 “你的作品,本大爷全部都看完了。”他明明是俯首望着她,神色却分外傲慢,“当偶像不过是为了灵感、可一旦这件事情所需要承担的重量超过了你能够给予预期,就不会再继续了吧?——那干脆就不要做了。反正除了写作以外,你对什么也没兴趣;和男性谈恋爱也只是觉得好玩、被告白了顺势答应而已,我猜的没错吧?——那大概早晚也要分手,比起之后伤害那个对你一无所知的家伙的心、不如现在就立刻和他分手如何?”他垂着眼,“或者我问你,除了本大爷以外,星,你以为还有谁更适合你?” “是嘛。”鹿见星用食指隔开他靠近的呼吸,“这真是我听过态度最为狂妄的告白了——是告白没错吧?难道你不该说,我喜欢你?” “你很想听?那也可以……”迹部景吾凑近她的耳旁:“我、就、不、说。” “切。” “你以为‘喜欢’这种心情,是那么廉价的事么。” “没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你——我看过你的所有文字,你最想表达的一切我也都清楚;而从很早之前,我们就认识了。”他轻呵了声,“白石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沾上的是什么类型的存在?该不会是把你当做那种天真可爱的小女朋友了吧?——你说自己不是人渣,那你就去告诉他:你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啊?” 他双手插兜,表情十分挑衅,“去说啊,说你最喜欢拿破裂的感情戏当乐趣、说你着迷所有悲剧式发展、说你从来就没有认真地对待过他,只不过是因为‘胧一老师需要取材而已’……” “信口开河……” “我说错了?”迹部俯身盯着她看,“这一切都是我经历过的事、也是我很想经历的事,所以本大爷敢这么说;可那你问问他敢吗?” …… “你才是哪里搞错了吧。”鹿见星实在忍无可忍地推开他,“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我的事情——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解我的人多了去了、嘴里说喜欢啊、好喜欢老师的人也很多——偶像也好作家也好,难道我全部都要把他们当一回事吗?你也不例外,所以别太高看自己……” “那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我说——!”鹿见星认真地望进他的眼里:“别仗着自以为多了解我,对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别随便揣测我的内心;我喜欢谁就和谁交往、我想当什么就当什么、就算我现在立刻就想死,那谁也阻拦不了——你乐意说这些颠三倒四的话是你的事情,但不干我、” “嘘。”迹部按住她的唇瓣,“那我也要说:别老仗着自己好像知道很多一样、随便揣测我的想法;也别觉得自己可以cao控一切、动不动就玩弄别人的心意——你不是神,也不高高在上,我们都是平等的;就算你有着很多的过去和了不起的阅历,在我这里看来,你只是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再没有别的了。所以不要把自己想得太沉重:喜欢什么那就去追求什么、不喜欢就别去勉强自己做那些无趣之事,我会一直陪着你,但……” “只有死亡才是唯一不可原谅的;听清楚了吗——这就是本大爷的告白。” ……… “宇宙沧海一粟、漂亮的恒星碎片……” 鹿见星在率先离开后,一个人漫步目的地在附近边发呆边走,迹部的那些话仍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她、这是第一次,让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就是那种自视甚高的人——其实她谁也不曾了解,大家只是让着她、不说而已。 与此同时,她还有些莫名的感觉——那很陌生、又令人不适;这都让她的大脑混作一团,以至于只能独自说着些连她也无法理解的零碎杂想。 …… “鹿见桑、鹿见?唔……还是不理我呀,那——阿星?” 在纪念品商店待了半个下午、总算能出来透透气的幸村精市从刚才就发现了一个人躲在侧门、抱着膝发呆的鹿见星;可无论是对她面前挥手、在她耳边重重地咳嗽还是偷偷(不)捏她的鼻子,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 “不会是魇到了吧。”幸村颇有些苦恼地支着头,“嗯……该不会是故意无视我吧;但是她的话,这样的神游倒也正常?”他想了想,又回到商品店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个东西、无视忙得团团转的队友们那群看救世主回来了的眼神,又再次走到鹿见星的面前。 “mentha piperita,这个效果还挺不错的;最近看赤也他用的很开心呢(切原:救命!天天被人拿这种刺激性的胡椒薄荷精油往太阳xue滴宝宝已经委屈死了!都快被玩哭了你说我很开心?!),让我来试试——” “呜……” 他正要小心地涂抹到鹿见星的手腕上(怎么可能像对待赤也一样对她呢),对方就突然抽泣了一下。 “!” “呜呜呜呜呜!” 鹿见星又想了一会,越想越难过,眼泪就那么突然流了出来,“好过分、我从来没有被那么说过——” “怎么了?”幸村随手就把精油瓶放到一边,语气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啊,谁啊?”鹿见星擦眼泪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幸村,于是就接着掉泪:“不要打扰我,我正在进行重要的人生哲想……” ……有什么重要的人生哲想是需要哭当仪式的? 幸村再次庆幸自己有个meimei,虽然总是他撞到对方的这种场景、心里不免有些尴然和抱歉——但不知为何,更多的确实某种意外的愉感:“唔,好吧。我不打扰你,那——需不需要手帕?” 自从上次碰到女孩子哭的场面后、他就记住了:要随身带着这种不伤害皮肤的柔软织物,以免下回的状况再次发生。纵使按柳的说法:百分之九十它都是没用的,还会招来旁人的嘲笑。 可有没有人能有那个胆子……就另说了。 因此,他此刻便能十分自然地将其递了过去。 “请用。” “谢谢。”鹿见星没有客气地接了过来,然后用它擦起了眼泪。 …… 过了半响,待她总算平静下来后,幸村再一次礼貌地发问:“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一般像这种问题,不过就是如同询问天气似的随口安慰罢了,幸村精市想她必然不会和不熟悉的自己说这种事情,也不过是问一问、然而…… “有!”鹿见星愤怒地将他的手帕捏成团,“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气哭,超过分,你能用那个超能力帮我干掉他吗?” “嗯?” “就是,”她形容着在自己眼里看来神一般的网球比赛,“挥拍、打回来——再挥拍,那个黄色花纹的小球比赛叫什么来着?……请问有没有一百比一这样的结局,我听说幸村君你能剥夺别人的五感什么的,帮我把他的五感……” “这个,我可能……” “哈?”鹿见星歪头,“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