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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妙音转头一看,恰看到马车旁立着的一人,靛蓝色大麾,露出一角藕荷色裙摆,白胖白胖的,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怎突然觉得,那苏二娘子漂亮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阿蛮:阿蛮是胖子中的万里挑一,不服来挑!

    第26章 赏梅宴(十)

    罗婉儿听到动静, 半探出了脑袋往外看。

    苏令蛮只见一白面包子顶着满头的珠串往自个儿这边瞅,连忙挥挥手笑开了花:“小婉儿,这呢!”

    能与苏令蛮交好的, 自然不是那娇滴滴文绉绉的女儿家, 罗婉儿唰地一声便掀帘出来,动作幅度大得让车前挂着的铃铛不住地响:“叮铃铃叮铃铃——”

    苏令蛮走上前,袖着手笑眯眯地看着罗婉儿下车。

    她亦是宽胖身材富态脸蛋, 与苏令蛮同为定州城闺秀群里的边缘人物——独个儿的两人帮, 平日里交情好得几乎可以同穿一条裤子。

    “阿蛮,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减……瘦了?”罗婉儿迟疑不定地觑着苏令蛮,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苏令蛮转了个圈, 张开手不无得意道:“怎么样,小婉儿?”

    “好像是有些变化。”罗婉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支着下颔, 双层的下巴露了出来, “不成, 你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几日来了两趟,都没寻见你, 可是去什么好玩的地儿了?”

    “此事便说来话长了。”苏令蛮伸手牵过她进了大门, 一边吩咐门房将马车安置了,拉着她往正院的花厅走:“走,我与你说道说道。”

    堪堪走到花厅门口, 便见到苏大管家带着青竹守在门口,苏令蛮这才忆起今日是沐休日。

    可阿爹这人一旦沐休不是去喝花酒就是去喝花酒的路上,难得会在花厅正经议事,不由压低了声音好奇道:“我阿爹与何人在里面?”

    青竹恭敬道:“是大舅老爷上门,说要与老爷商讨些要事。”

    原来如此。

    苏令蛮颔首,拽着罗婉儿转了个身:“走,去我那苑去。”

    经过抄手游廊,三进的院子错落地种了些树木,前阵子离开时还是一片萧瑟,光秃秃直立天地间,如今回来枝头业已密密冒出一层新绿,初显葱茏之态。

    林中不知时日——不过半月,苏令蛮竟觉得恍如隔世。

    “……阿蛮,你是怎么了?”

    罗婉儿挥了挥手,苏令蛮骤然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站在走廊上对着一株树发起了呆,不由好笑地摇头:

    “也没什么,大约是……地狱重回人间?”

    她说的含糊,只绿萝听清了。

    眼前一片新绿,北风作了东风,阳光从容洒下连空气都仿佛有了春暖的意味,绿萝突然也忍不住弯眼笑了笑。

    罗婉儿心粗,丝毫没察觉身边人的情绪波动,朝不远处的正院努了努下巴:

    “阿蛮,还未及拜见伯母,不如先行见过再到你屋里玩耍?”

    罗婉儿来这苏府是来熟了的,许是爱屋及乌,每逢她来,吴氏便招呼得无微不至,是以向来极喜欢吴氏。

    “也好。”苏令蛮颔首,罗婉儿看着她面上的冷淡便忍不住叹了口气:“阿蛮,我做梦都想有个温柔的阿娘,怎么到了你这,就老大不乐意了呢?”

    思及家中那个时不时拎着大刀追她两条街的阿娘,罗婉儿便忍不住叹大气,觉得还是吴氏这样柔声细语从不大小声的阿娘更趁她心意。

    苏令蛮是有苦难言,无声地斜了她一眼,双眸含波,直看得罗婉儿心里一软,她抚了抚胸口“哎哟”叫了一声:

    “阿蛮,你莫不是去妖精窟里修炼了?怎么光一个眼神,我这心里便扑通扑通的?”

    她这话自然是夸张,苏令蛮并未当真,笑了一声便不理她。

    两人谈笑间,正院已近在眼前,丁香本守在门口打帘,见苏令蛮和罗婉儿联袂而来,急匆匆地跑进去报喜:

    “夫人,二娘子回来了!罗三娘子也跟着看您来了了!”

    吴氏手中做了一半的针线活立时停了,喜出望外地站了起来:“阿蛮回来了?”话说着,人已匆匆走了出去

    苏令娴本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见此也一并站了起来,一脸欢喜地走出了房门。

    “阿蛮,你可终于回来了,想死娘了。”

    苏令蛮刚入廊下,便被吴氏捉住抱了个满怀,她无奈地拍了拍吴氏肩道:“阿娘,莫哭,有人看着呢。”

    其实苏令蛮身量高挑宽胖,比吴氏还高出半个头,若不看脸容发饰,光从背后看去完全是掉了个的“母女”。

    苏令娴安安静静地站在吴氏背后,心中总感觉有那么丝异样,可左右看来,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同,总觉得阿蛮这一趟回来……好似不大一样了。

    苏令蛮推开吴氏,正对上苏令娴狐疑的眼神,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大jiejie,阿蛮回来你不高兴么?”

    “哪里的事,”苏令娴嫣然一笑,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仿佛从前那些龃龉都不存在过似的:“二meimei说笑了。”

    吴氏揩了揩眼睛,不好意思地朝罗婉儿点了点头:“婉儿也来了啊,伯母失态了,走,去里边坐坐。”

    郑mama也喜笑颜开地道:“二娘子,你是不知道,你这出门的半月,夫人是日日盼夜夜想的,总算将你囫囵着盼回来了。”

    “阿娘就爱瞎cao心。”

    苏令蛮笑嘻嘻地道,只旁边苏令娴时不时扫来的眼神让她眉间跟夹了苍蝇似的:“大jiejie,缘何总偷看阿蛮?”

    苏令娴一怔,摇头道:“二meimei你啊,这张嘴就是不饶人。大jiejie是看你……恩,好似变了些。”

    “阿蛮也要长大了,当然要像个大姑娘了。”苏令蛮做了个鬼脸。罗婉儿笑嘻嘻地打了她一记:“阿蛮,你羞也不羞!”

    吴氏率先落座,听罢温柔地笑了:“阿蛮素来就这促狭性子!娴儿你莫见怪。”

    苏令娴摇头笑道:“母亲您太见外了,只是……二meimei这一趟不知去了何处?怎感觉好像吃了苦,平白瘦了许多,让我这做jiejie心疼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

    苏令蛮暗中呸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大jiejie,你何必明知故问?当日你将meimei我夜不归宿之事宣扬得定州城里人尽皆知,便该知道,meimei我是去寻名医了。”

    这事不好瞒,也瞒不了。

    ——苏令蛮本也不打算瞒。

    她这话兜头来,直接挑破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层皮,若换作脸面薄些之人,怕是立刻要掩面而去。

    偏苏令娴还老神在在地坐着,蹙了蹙眉:“阿蛮这话委实没道理,当日之事,是jiejie心中担忧才告诉了阿娘,阿娘才去林中寻你,闹得没法才宣扬了开来,如何能怪jiejie?”

    罗婉儿朝苏令娴竖了竖大拇指,无声发了个“服”字。

    苏令蛮“噗嗤”一声笑了,见其他人都在看她,挥挥袖道:“此番名医帮我诊治有些眉目,可惜这医药着实靡费,大jiejie既然关心meimei,不如也从囊中支援点meimei,何如?”

    苏令娴咬了咬牙齿,恨自己多事,见着这混世魔王就该立时转身走了才是。

    “莫非大jiejie不想让meimei早日康复?”

    屎盆子当头扣了下来,苏令娴只得接着,还得端出个端庄温和的笑来,从牙缝里挤了点笑道:“当然。二meimei这胖症,大jiejie无论如何都要支持的。”

    “只不知大jiejie愿出多少?”

    苏令蛮步步紧逼。

    苏令娴忍不住暗骂了声恬不知耻,她这回真真是大开眼界,被人要钱要到了门前,还追着要个确数!

    她一介庶女,姨娘无傍身之财,阿爹又是个不管事的,这么多年才从牙齿缝里省下来那么点,若报少了,让这罗婉儿说了出去,她在那群姐妹里这脸皮也不好要了。

    正当苏令娴犹豫间,罗婉儿一拍桌子,加了把火:“阿蛮,你要用银子怎能不告诉我?我手头松,银子花得快,现在手里拢共也只有三百两,一会让妙音给你拿来!”

    “婉儿,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苏令蛮眼泪汪汪,一边说还一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苏令娴。

    苏令娴面色难堪,攥了攥胳膊才道:“二meimei,大jiejie也没旁的能耐,便……便跟婉儿一般,也出三百两。”

    苏令蛮见好就收,老实不客气地吩咐小八去跟弄琴拿银子,这下苏令娴那张脸再也绷不住了,青白一片:“jiejie我这体己素来自己收着,弄琴也不大晓得,我这便一块去了了此事。”

    说着,与弄琴匆匆出了正房门。

    苏令蛮看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不住咯咯笑倒在了塌上,吴氏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阿蛮,做人应以宽厚仁爱为要,切不可咄咄逼人,失了德行!”

    “阿娘这话好没道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阿蛮素来只知人生快意,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大jiejie既然阴我,那阿蛮自然也要敲点竹杠才行!”

    苏令蛮说完,朝罗婉儿做了个鬼脸,两人一同哈哈大笑了起来。

    吴氏说她不过,虽觉不对,到底没再说下去,看看窗外时辰,已近午时,不由问道:“婉儿,可饿了么?在伯母这进些饭食再与阿蛮玩去,可好?”

    苏令蛮下意识地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蛮:敲碗,卖驴子啦,卖驴子啦,来个好心人把驴子君牵回家啦,可卖萌,会卖身~

    驴子:插草卖身中……

    第27章 赏梅宴(十一)

    “……阿蛮?”

    苏令蛮回过神来, 罗婉儿担忧地以手探了探她额头,两人已经从吴氏的正院出来,回到了揽月居。

    “没发烧啊?”

    苏令蛮摇摇头, 懒洋洋地坐到了南窗榻上, 伸手去够窗外的月季,“无事,就是前些日子累着了。你可饿了?”

    罗婉儿摸了摸肚子:“是有些饿。”

    “那便饿着。”苏令蛮支着下巴, 有些没精打采地道。

    “你既不肯给吃的, 还问我饿不饿作甚?”罗婉儿摸了摸下巴,不忿道:“这一会,我都觉得自己饿瘦了一圈。”

    苏令蛮觑了她一眼:“就这么一会你都扛不住?”

    “明知故问,”罗婉儿白了她一眼, “若我扛得住,就不是现在这体型了。”她拉了拉身上的rou。

    大抵蜜罐里出来的孩子皆是如此,罗婉儿虽因体型被定州城里的小娘子不待见, 却有个极坚韧的母亲和慈爱的父亲, 两人好得蜜里调油, 堂堂一个太守,连个通房小妾都不纳。

    苏令蛮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同她换一换。

    “不是我不给你吃, 实在是我这……”她看了眼天真不知愁的罗婉儿, 咽下了后半句,“我这不多日没回,现下没的吃。”

    “你不是想问我这胖症怎么回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