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微信上,余希声紧张地说,要离那个马鞍子远一点,据说警察已经去逮他了。这是一件大案要案,万一马鞍子找他求救,千万不要私藏犯罪嫌疑人。 罗让觉得事有不对,立刻打开电视,没看到局长撤职那一条,却正好看到刘忠义与黄俊生等人被警察逮捕的新闻。 从画面上看,一众亡命之徒面色颓败,主持人说,今天白天我市公安捣毁了一处犯罪窝点,查获非法枪支二十余只,犯罪嫌疑人刘某狗急跳墙,试图带人火并,被狙击手一枪打中肩膀,其他犯罪嫌疑人对非法持枪、故意杀人等罪行供认不讳。 而罗让从余老师那里得知,这次行动是蔡有阳的老同学带队,上头的市局局长已经被拿掉。老同学一飞冲天,直接暂任刑警大队队长。据他说,这都是运气好。 原来,前几天政法委书记的车被堵在路上后,让秘书打电话给市公安局。但市里没有收到书记下来调研的消息,接线员笑嘻嘻说,他们局长正在酒席上呢,没空理“不知哪儿来的政法委书记”,让书记小心点,乱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书记勃然大怒,也不调研了,让司机直接开去公安局,把整个市局的人吓傻了。 老同学说:“书记知道局长跟刘忠义是‘好兄弟’,发了大火,一听我才抓过马鞍子,觉得我是个可靠的人,就让我带头,成立专门的□□小组,我说不合适,书记就把我提到队长的位置上来,我还能说什么?咱们新城也真是逗,平日里死几个人没事,可惹到大领导,立马变天。” 罗让全程闷闷的,听完也没说话。刘忠义被抓是好事,但他总觉得不舒服,却又想不通为什么。 余希声唏嘘道:“我们的法治之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蔡有阳点头:“这就是典型的人治。” 罗让一愣,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领导的权威神圣不可侵犯,郭大哥的命就不值一提么?他觉得荒谬,心里很难过,余老师说一起回桥头村,他也蔫蔫的,坐车到了太平县,差点忘了拿行李。 结果走到村口,平日里人来疯的大黄,竟然也一改常态,软趴趴地瘫在一棵大树下,看见最喜欢的余老师来了,也只是象征性的摇了摇尾巴,毛茸茸的尾巴扫灰似的在地上拂来拂去。 余希声对蔡有阳笑笑:“我说的对吧?” 蔡有阳点头。 罗让打起精神,警觉地抬眼:“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老师忙摇头。 罗让慢吞吞道:“余老师,你喝醉那天,跟我说了不少话。” 余希声心虚道:“我说了什么?” 罗让幽幽道:“你觉得这条蠢狗跟我很像?” 大黄听到“蠢狗”两个字,耳朵立马竖起来了,抬起头,朝罗让“汪”了一声。 罗让不屑道:“你还想跟我打架啊?” 大黄站起来,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靠!”罗让正有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呢,见状撸起袖子就朝大黄走了过去。 蔡有阳目瞪口呆,余希声却把他拉到一边,说:“他心情不好,就让他发泄一下吧。” 第23章 郭留连老远就听见朱老三的大嗓门,喊着余老师回来了,大家可放心吧!于是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忘了穿,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口,探出脑袋来。 不光余老师回来了,还有他哥! 郭留连喜上眉梢,大喊:“罗让哥!” 得到的回应是一声大吼:“小兔崽子!光屁股不害臊!” 郭留连一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只有一条小内裤,顿时窘迫得全身红透,转身溜回屋子里。 罗让笑骂:“这小王八蛋!” 余希声默默无言,罗让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后脑勺淌了几滴冷汗,露出懊悔神色,轻扇自己:“瞧我这张嘴!不长记性!” 此时两人已走到家门口。 罗让信誓旦旦:“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说半个脏字!” 余希声微笑鼓励:“相信你能做到。” 于是两人击掌“盟誓”。 “give me five!” 毕竟在村口跟大黄打了一架,罗让有些累了,而且脸上全是汗,蛮不舒服的。给余希声拿了个凳子坐下,自己打盆水,拿一条大毛巾搭肩上,坐在盆前,把脸埋进水盆里,狠狠搓了把,再抬起头,用毛巾把脸上水珠擦干净了。 “余老师,”他把毛巾扔盆里,边搓毛巾边说,“待会儿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余希声刚想答“好”,却见罗让丢了毛巾,反手脱了t恤,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然后又弯下腰,准备脱裤子。他别过脸,只说了声“我去看看郭留连”,就忙进屋去了。 罗让没在意,“哦”了声,自顾自用毛巾抹起身体来。 屋里郭留连坐在床边,正忙着穿裤子,听到声儿就撒娇说:“哥,你帮我穿鞋呗。” 余希声默默蹲下身,拿起地上的球鞋,握住郭留连脚踝,给他穿起来。他手指纤长,皮肤细腻,郭留连立马察觉到这绝对不是他哥那双糙手,低头一看是自个儿班主任,差点吓尿了。 “马上就好。”余希声说着,有点艰难地给他把鞋套上了。 郭留连乖巧道:“谢谢老师。” 余希声说:“没事儿。”然后去舀了点水,凑在水盆前洗了洗手。 郭留连心想老师为什么不在外面跟他哥聊天,却跑到屋里跟他这个小孩玩?他觉得其中“必有玄机”,就“哒哒”地跑出门,想要“一探究竟”。 看到他那傻子老哥正光着身子“搓澡”,郭留连立刻懂了,“恨铁不成钢”地叫了声:“大笨蛋!” 罗让刚用湿毛巾把自己上半身擦了一遍,突然听到有人骂自己,回头一看气笑了:“小王八蛋,说什么呢?” 郭留连冷冷道:“光屁股也不害臊。” 罗让瞪眼:“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郭留连小声道:“猪啊你,余老师要被你吓跑了。” 罗让这才恍然大悟,忙把衣服穿上,又有点不甘心地嘀咕:“又不是没看过。” 郭留连惊叹:“哇!你们进展好快!” 罗让匪夷所思地看了郭留连一眼,赏他一个暴栗:“从哪儿学来的乱七八糟?” 郭留连摸摸头,不高兴地说:“我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嘿你。”罗让撸起袖子准备揍他,却听不远处传来余老师声音,“你又打他干什么?” 兄弟俩同时抬头,只见余希声靠在门框上,白皙的面庞被夕阳染得绯红,微微笑着,温柔得恰到好处,而又令人沉醉。 罗让一时看呆,郭留连便趁机跑到余希声旁边,告状道:“老师我饿了,我哥不给我饭吃。” 余希声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给你烧。” 罗让赶紧抢上前来:“我烧我烧,吃什么?” “我随便。”余希声问郭留连,“你想吃什么?” 罗让已经开始刷锅,闻言回头:“你管他呢,他啥都能吃。” 郭留连不依:“我要吃红烧rou,上次老师做的红烧rou我没吃到。” 罗让不耐烦:“红烧rou太费工夫,换个别的。” “你给他做吧。”余希声劝道,“这几天不在家,郭留连都吃食堂,今天放假了,就给他补补吧。” 罗让不甘心地说:“好。” 郭留连一蹦三尺高:“耶!” 罗让黑下脸:“你作业做完没有?赶紧写作业去!” 郭留连顿时垮下脸来。但这件事余希声不好给他说情,只能搂住他,好言好语地跟他讲道理,让他明白认真学习好好写作业的重要性。小孩子受不了大人念叨,面对老师又不能像面对家长一样甩脸色,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作业去了。他不知道,边上勤勤恳恳做饭的兄长大人都快嫉妒死了。 他也要被余老师搂在怀里哄的。 罗让站在灶台前,生生把个韭菜炒豆腐干炒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 余希声无奈摇头,去给他打下手,真是哄完了小的哄老的。他说:“你们兄弟俩一个样,都爱吃红烧rou。” 罗让神色稍缓:“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余希声戏谑道:“怎么不记得?那天整整两碗红烧rou面条,被你一个人吃光了。” 罗让脸红脖子粗,急道:“是你让我吃的。” “是是。”余希声道:“你注意点菜,别炒糊了。” 罗让气冲冲地关了火:“好了!不炒了!”然后拿了个盘子把菜盛出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余希声夹了一筷子,品尝后竖起大拇指:“好吃!” 罗让狐疑:“真的?” 余希声笃定道:“真的!” “就跟你说,我的手艺是一绝!”罗让得意起来,美滋滋地说。接下来,他更卖力了,好像要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一样。他没看见,余老师正在他背后偷笑呢。 终于在月上柳梢时,一桌子菜都做好了。余希声照例只吃素菜,荤菜稍动两口便罢。罗让就说,光吃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半天,起身把珍藏的米酒拿了出来。 “朱老三自己酿的。”给余老师倒酒的时候,罗让跟他保证,“度数很低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有了前一次经验,余希声虽然想喝,却有些迟疑不定:“我的酒量好像不太好。” 哪里是好像,根本就是非常不好! 罗让一边腹诽,一边诚恳地说:“你放心!绝对喝不醉!” 在他的怂恿下,余希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一口让他眼前一亮。米酒甜甜的,只带了一点点酒味,比啤酒好喝多了。 他喝完一杯,对罗让说:“再给我倒一点。” 罗让就又给他倒了一杯。 就这样喝了五六杯,余老师眼神迷离起来。 郭留连看着跃跃欲试的罗让,把最后一块红烧rou夹到碗里,幽幽地说:“哥,你想干什么呢?” 罗让吓了一跳,凶巴巴呵斥:“大人的事你懂个屁!” 郭留连道:“你知道为什么朱老三看见余老师回来会那么激动吗?” 罗让:“?” 郭留连:“因为他们都在说,罗让把余老师拐跑了!大家怕学校又要没老师了!” 罗让:“你到底想说啥?” 郭留连郑重道:“哥!我们桥头村小学最好的老师就托付给你了!你千万别惹他生气,要经常亲他,跟他好,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