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节
虽然不清楚她到底还有多少记忆，但该提醒的事情他还是得提醒，“你可以出去了，没事别在我面前晃悠。” 自己进来还没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就被赶出去，慕蔷薇瞪大双眼，嘴唇蠕动，良久可算是挤出一句话，“你，你不是我的父亲吗？” 为什么他会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他眼中全是恨不得自己消失的嫌恶？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慕蔷薇盯着柳彭阑，想要看清楚他是不是装的，是不是碍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才会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然而结果让她失望了，柳彭阑是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别提那两个字！”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柳彭阑面色沉了下来，警告似的瞥她一眼，“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找我帮忙时说过的话。即便你失去记忆，我也不介意提醒你，我和你没什么关系，若不是怕你胡言乱语被人发现什么不对劲，我不会让人把你弄到这里来！” 当初他让陆奕扬打着临时监护人的身份去照顾慕蔷薇，并不是真的想要照顾她，弥补所谓的歉意，他不过是怕她到了别的地方会乱说话，让自己的对手发现自己这个不堪的秘密。 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知道那些陈年往事。她身体不好，受不得那个刺激。 稍微冷静过后，柳彭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和自己的身份有点不符合。好在这里没什么外人，他也不介意让慕蔷薇知道自己真正的态度，“你不用抱什么幻想，我永远都不可能承认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有一个女儿，但她二十五年前已经死了！” 他只承认自己妻子给自己生的孩子。像慕蔷薇这种本身就是个错误，根本不应该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他死都不会承认。 慕蔷薇踉跄两步。 她稳住身形，呼吸有些急促，脸色很是苍白。柳彭阑掀起眼皮看了她几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慕蔷薇怎么出去的，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只知道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陆奕扬已经站在她身边。她觉得满腹心酸涌上来，下意识的想抱住他，取些暖，但陆奕扬避开了过去。 他的眼神很冷，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奕扬，你，你怎么了？”慕蔷薇心中只有他在医院温柔缱绻的样子，压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慌了神，“我，我蔷薇啊，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忍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和她所想的不一样呢？ 陆奕扬只是看着她哭，等到她安静下来后他才出声，“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慕蔷薇身子一抖。 “她从未这样叫过我。” “你，你在胡说什么呀？”她猛的抬头，在看到陆奕扬那了然一切的眼神时浑身发冷，只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就因为这一个称呼，你就知道我不是她了吗？我只是因为失忆了，才会这样的。” 陆奕扬移开视线，望向远方，“她是个很自信的人，即便真的失忆，也不会胆怯，更不会因为到了不熟悉的环境而露出如此恐慌的局面。她只会自己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我们之间，是我先喜欢上的她。她很优秀，并不输于我。”陆奕扬到底不是个什么话都愿意说出来的性子，说出这些已经是他的极限，因此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道，“从你睁眼的那瞬间，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当然，最初我只是怀疑而已，直到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才确认。她或许会失忆，会忘记我，但绝对不可能不记得墨昭。他们两人共同生活那么多年，彼此是对方最亲的亲人，她没有理由会忘记。” 虽然有点吃墨昭的醋，但这是事实。如果蔷薇真的失忆，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忘记墨昭的。即便真的忘记，身体的本能也会让她相信他，愿意和他接近，而不是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 闻言，慕蔷薇沉默了。 “你们两人不是一样的性子，即便你努力按着自己记忆里的她去学习，某些东西也学不来，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事实上，他所调查出来的结果和司飞羽那边传来的线索也证明，眼前这个慕蔷薇根本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 “说这些话，我也没什么意思，毕竟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真正的慕蔷薇。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没有抢走你什么。她所拥有的都是她靠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不管是加入陆战队还是其他，全是她自己的东西。换做是你，你做不来。” “这话有点残忍，但我相信，在见过柳彭阑后你已经明白了这点，不然你也不会如此动摇。” 她们两人都没有错，错的大概是老天吧。 慕蔷薇又开始轻轻啜泣。 这些东西她早该明白的，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她狠狠擦了眼泪，哑着嗓子道，“当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自己躲在房间里不想出门面对我继父而已，不想再睁眼，自己就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当时我很慌张，却有些庆幸，想着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个恶魔，摆脱不堪的人生，所以从未想过再关注原来的我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时候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和“自己”有联系。 素平秋受伤后在她所在的医院治疗，她只是个实习护士，本来轮不到她去照顾的，但有一天带她的人临时有事，她去顶班，正好听到在梦中的素平秋念叨着三个字：慕蔷薇。 她本以为是巧合，没怎么放在心上，结果她总是听到她念到那个名字。她上了心，旁敲侧击的问关于慕蔷薇的事情。素平秋大概正好要找个可以倾诉的人，认为她只是个实习护士，是个陌生人，说了也无所谓，所以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 当然，那些所谓的事实被她加工过，她听到的版本不是真的事实，但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当时听完后，她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毕竟这事太过玄幻，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然而她没有想到她的惊慌失措素平秋都看在眼里，等出院之后便开始调查自己。 再后来，她拿着一堆证据上门，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慕蔷薇。她太厉害，也太可怕，她只能承认。再再后来，她们两人便开始着手调查现在这个所谓的“慕蔷薇”的事情。越是调查，她越是嫉妒。 或许一开始她只是羡慕，到后来，看着她活得那么精彩，活得那么肆意，简直就是自己梦中想过无数次的版本，她内心的情感渐渐扭曲了。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慕蔷薇抽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场绑架和我没关系，我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找上我。爆炸发生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谁知道……” 谁知道醒来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她以为老天爷是可怜她，想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想着，那些东西都该是自己的，那人指不定已经彻底消失了，自己接手没什么不对，鬼使神差下，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想以另外一个蔷薇的样子活下去。 然而冒牌终究是冒牌，她永远都不可能像“她”那样活着。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014 把她还给我！（二更） 这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她”说呢还是对陆奕扬说。 两人俱是沉默。 陆奕扬有自己的私心，但他做不到对慕蔷薇说，你把她换回来吧。眼下的这个慕蔷薇也是个受害者，说到底她没做错什么大事。 他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