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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节

    催促不停,脚步不停,尖叫声、惊呼声在各个角落里成片响起,饶是训练有素的禁军,也无法控制这混乱局面。

    从城外带兵回返的赵海平恰好赶上这波乱象。

    “怎么回事?!”

    “玉林台,赵将军!请即刻将百姓送至玉林台!”

    徒有穷从人群中蹿出,气喘吁吁地大喊着,却冷不防被混乱的人群冲撞。他强行稳住,刚刚张嘴,一道雷劫便在远处当空劈下。

    “轰——”

    一声轰隆巨响,电光如蛇。

    徒有穷吓得倏然转身,冷汗浸湿内衫——那正是玉林台的方向!

    此时此刻的玉林台,修士大都已经散去,只剩下从四方赶来的百姓们。还余下的修士心急火燎地催促着,将百姓送入玉林台地牢,而陈伯衍,一手扛下了这第一道雷劫。

    晴空之上,有壁垒。

    巨大的壁垒在玉林台上张开,宛如一把倾天华盖,硬生生抵挡住了恐怖的雷光。

    “大师兄!”

    戴小山还没有走,看着陈伯衍脚下寸寸龟裂的石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伯衍的神色却依然镇静,沉声道:“来不及了,将其余人就近分至皇宫、府衙、城防司。命所有修士,死守。”

    戴小山心中焦急,大脑却灵活异常。大师兄点出的这几个地方都有地牢或大规模的地窖,哪怕挡不住浩大的雷劫,也可避过一部分。

    他不敢耽搁,立刻御剑飞驰。

    吉祥客栈,孟七七终于找到阿秋真身。怒极之下,他将全身元力灌注于秀剑之上,拼着神魂受损,无视了阿秋的神识攻击,一剑将之钉在歪斜的红柱上。

    妖兽的生命力比想象得要顽强,阿秋遭遇重创,却仍未死。他歪着头,唇边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却仍在笑。

    “孟七七……即便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天意如此,是天要亡你!”

    第277章 与天争

    在阿秋歇斯底里的吼声中, 第二道雷劫倏然而至。

    电光如银蛇飞舞, 夺目的光华照得人眼刺痛。挡住雷劫的依旧是壁垒,壁垒之上, 是电光滚滚, 壁垒之下, 却是风平浪静。

    还没有进入隐蔽处的百姓们下意识地抬头望着这神奇的一幕——半空之上,云翻雾涌间, 电光四溢, 仿佛有巨兽咆哮。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老天爷发怒了,妖兽吃人了!”

    惊叫声从未停歇, 萧潇一边加紧时间转移百姓, 一边为陈伯衍担忧。他无数次回头望, 这世上没有什么大慈大悲的佛祖,只有他们孤山剑阁的大师兄。

    天塌下来,也有大师兄顶着。这本是剑阁弟子们的一句戏言,可谁曾想竟成了真呢?

    可他并不打算与百姓分说。

    那厢, 孟七七第一时间调动大阵, 想要以大阵之力抗衡雷劫, 可令他错愕的是,大阵的力量确实被他调动了,可却在最后关头,忽然溃散。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回眸盯着阿秋:“你做了什么?!”

    阿秋满嘴鲜血,却只看着他,仿佛无声的嘲笑。

    孟七七怒极,却要迫使自己冷静。方才孟七七为杀死阿秋,神魂受伤,伤虽然不算重,但这是孟七七身上出现的唯一的变化了。

    不,等等,阿秋最初是凭借什么逃过他的感知的?

    一定是那个东西,它强行切断了自己与大阵的联系!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孟七七一把揪住阿秋的衣领,拉扯间,阿秋的伤口被撕裂,疼得他几近昏厥。

    “我不会……告诉你的……”他虚弱地喘着气,已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孟七七心急如焚。

    “除非……你死!”

    刺耳的笑声与诅咒回荡在孟七七的耳畔,他掐住了阿秋的脖子,心中杀意滔天。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陈芳君还在等他,他不能踏错一步。

    对,陈芳君!

    孟七七豁然回头,壁垒之下,陈伯衍独自一人凌空而立。

    翻涌的阴云越来越厚重,电闪雷鸣中,壁垒被不断压下、压下。一片混乱的惊呼声中,百姓们四处奔逃,而只有他抬手撑起了天。

    他的背挺得笔直,衣衫猎猎,眉心一道剑痕银亮如霜。

    雷劫来得很快,接连数道联袂而来,那声势、那场景,看得人头皮发麻。

    陈伯衍却从始至终保持着绝对的镇静,一连数道壁垒叠加,硬生生扛住了这一波,然而与天斗,岂是一件轻松事?

    只是他心里想着,阿秀总会来的。

    那么与天斗一斗,又有何妨?

    孟七七看得揪心,秀剑感受到了他心海的波动,发出嗡鸣。他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把希望放在阿秋身上,他要赢。

    “你说,天要亡我?”他再度回头看了一眼阿秋,闪烁着疯狂的眸光看得阿秋心中一凛,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天又算个什么东西?”

    孟七七用秀剑割破掌心,鲜血涂抹于剑身,一剑刺入地面。他的元力、他的意志、他对天的蔑视,势如破竹地灌注入大阵之中。

    不管阿秋用什么法子隔断了他与大阵的联系,那冲开便是!当他孟七七是个任人揉捏的软蛋不成!

    很快,孟七七便感受到了那层隔绝在他与大阵之间的禁锢,仿佛一个圆环,将他的一切牢牢束缚在其中。

    他要做的,就是冲破它。

    “师父!”匆匆赶到的青姑看着一片狼藉的吉祥客栈,扫过地上已生死不知的阿秋,一个箭步冲到孟七七身边。

    可她还未靠近,一股澎湃的力量便从孟七七身上爆发而出,将青姑硬生生震退。

    青姑心中焦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一张俏脸紧绷,指甲几乎要嵌入血rou。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一道剑光在宫墙内亮起。

    是鬼罗罗!一定是他!

    青姑感受着那剑光中熟悉的波动,放眼望去,一片不同于壁垒的防御结界在皇宫内升起,笼罩了大半个宫城。

    与此同时,神京各处都升起了相似的防御结界,为陈伯衍分担了一部分的压力。

    青姑心中激动,看着结界接二连三升起的刹那,热血澎湃。然而冰冷的杀意却在背后乍现,青姑心中一凛,反应神速地回身抵挡。

    可是她快,敌人更快。

    青姑的小臂不可避免地被划伤,她却无暇顾及,迅速挡在孟七七身前。

    三个白面具救起了生死不明的阿秋,与青姑遥遥对立。

    纷乱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徒有穷带着几个修士匆匆赶到。

    “杀!”青姑断喝一声,徒有穷片刻不迟疑,双方迅速呈围剿之势。

    青姑的大刀虎虎生风,徒有穷的乱打则愈发神勇。经过薛满山临死前的一番指点后,徒有穷终于悟出了乱打的精髓,而后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厮杀中,日渐成长。

    新一代的疯剑,已初具雏形。

    白面具不是青姑和徒有穷的对手,更遑论还有其他修士援助,可白面具最难能可贵之处,便是他们无可匹敌的决心。

    他们不怕死,更怕让全族的人再次陷入昔日秘境中那永无止境的黑暗。没有退路,所以只能拼命。

    鲜血的味道再度扩散在城中,或许是由于壁垒和各个结界存在的缘故,血腥味无法散去、沉重的杀戮无法散去,入目之处,再无一处乐土。

    “不要管我……”阿秋像条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看着还在拼命的同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孟七七下手太狠了,他只要稍稍动一下,便鲜血横流。

    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他看着昏暗的天和闪烁的雷光,想要寻找到一丝希望,却无处可寻。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秘境中的时候,深深的绝望笼罩着他。

    天道不公,天道何其不公!

    “咳、咳……”血泪攀爬在他的脸上,他又看到了远处的陈伯衍。仙君风华如故,可他却如死狗挣扎狼狈,他蓦地笑起来。

    错了,一切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陈伯衍不可能是他的大哥,小玉儿也不会是他的朋友,所有的事情自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选择、无法逃避,终至其狂。

    “啊啊啊啊啊!”他最后一次不甘地呐喊着,双手撑地,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落在旁的剑冲向孟七七。

    然而天在震怒,雷劫不止,万民哀呼。

    孟七七在反抗,反抗天,反抗一切束缚之物。他眸光决绝,手臂、脖子里青筋暴起,神魂在不断的冲击中震荡、撕裂,可反抗不止。

    皇宫里的鬼罗罗亦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壮烈,他站在天宝阁顶,以金铃定风波。

    甚至还有青姑、徒有穷等等,无数的人,无数的力,齐齐在这偌大雄城中交织回荡。城中无风,可四溢的元力便是世间最刚猛之风。

    “噗……”阿秋在这风中摇摆,蓦地吐出一口血来,五脏六五仿佛尽皆破裂。他还没有近孟七七的身,便再次跪倒在地,喘着气,浑身打颤。

    而远处的陈伯衍,同样吐出了一口血来。

    壁垒的不断下压,如天幕垮塌,几乎将整个穹顶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人的肩上。各处的防御结界分担了他的一部分压力,可陈伯衍仍然首当其冲。

    此时此刻,他已然站在了百花楼顶,这个神京最高楼。元力顺着他的手臂汇入壁垒,光晕如呼吸般在壁垒上显现,一圈又一圈不断化解雷劫的威力,可是这根本是杯水车薪。

    天劫的威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所有的骨骼都齐齐发出嘎吱的声响,肌rou紧绷,血液翻滚。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在用力按着他的肩头,迫使他弯曲他的脊梁。

    他咬着牙,鲜血从牙根处渗出,托着壁垒的那只手已然开始打颤。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在他的体内响起。这似乎是一个预兆,敢与天抗争的人,都将粉身碎骨。

    可陈伯衍仍然不跪,哪怕断裂的骨头嵌入血rou,脊背都没有丝毫弯曲。

    他始终抬眸冷冷地望着汹涌的雷劫,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天仿佛被更加的激怒了,乌云翻滚、黑雾遮天,汹涌的雷劫如瀑布倾泻而下,刹那间,在壁垒上凿出裂缝。

    雷光穿透裂缝向下,更多的,却是往陈伯衍袭去。

    刹那间,百花楼被雷蛇缠绕,暴虐的元力摧毁着周遭的事物,更将陈伯衍淹没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