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海怪无意识的抬头，却发现自己看到的颜以佐居然有些模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悲伤已经蔓延到了生理，泪水不由自主的开始盈满眼眶。 “你不生气吗？”海怪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小杂鱼会有的失落和失望的感情，他怎么可能会想象不出来的。 只是他无法不去宠溺着七七，这已经是从天性中透出来的放任，不是想改就能够改掉的。 颜以佐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向海怪，那双眼睛深邃的找不到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愤怒的情绪，甚至是，没有任何的情绪掺杂在其中。 就如同故意不让海怪看透他的心事一般，纯粹的黑暗和虚无。 海怪的手抚摸那双眼睛的眼角，与此同时，颜以佐的手指也抚摸上了他的眼角，指尖轻轻的挑动，将即将滴落的委屈的眼泪拂开。 海怪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的闭合双眼，却在下一刻，温热的唇瓣贴上了自己的眼睫之上，汲取了海怪所有的泪水，传递过去无限的温柔。 呆呆的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宠溺，海怪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入目的是颜以佐昙花一现般的宠溺的笑容。 “放在这里吧。”健康让付阳将七七躺在了试验台上，用束缚带将七七彻底束缚住，“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管用。” “到底是怎么回事？”付阳对事情几乎是一窍不通，眼见着其他人一起进来，直接询问道。 “这个人……怕是玉阳，或者说是玉阳和七七的结合体。”健康抚摸着七七头发。 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一个玉阳早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那么他现在为什么会沉睡？”付瑶这一次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情况了，一向喜欢讽刺的语言此刻都被收敛了起来。 “我不知道。”健康眉头轻轻拧起，些许不忍心，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作出一个决定。” 七七这一次的昏迷，很可能是因为吸食了海怪大量的血液导致的，也有可能是一种变化。 七七因为在幼时吸食海怪的血液身体被改造，在如今还需要依靠海怪的血液来生存，或许说七七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 或许在将来，会真正的变成和海怪一样的存在，但是……又拥有玉阳的思维方式和能力。 “如果你们同意，那么我们再想办法将他关起来，就像当初长青在欧家所看到的一样。”健康不忍心这么做，可是他也因为这件事情明白了自己的糖果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是有限。 “你是认真的吗？”长青也是很惊讶。 “……”健康轻轻的抚摸着七七的额头，对方熟睡的模样让他总是想起曾经那个软软绵绵的小包子，猛然一咬牙，健康说道，“是的！” 第二三二章 要再一次将七七送回棺材, 健康到底有多不忍心, 也只有健康自己知道。 但是即使是放在营养仓里面，他的生命依旧可以继续, 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去解决健康必须嗜血的根本。 七七如果不再是七七，拥有了玉阳的想法，是无法预测的。 玉阳生来高贵，又长居高位，无论是计谋还是胆识都是出类拔萃, 他们不了解玉阳，也因此没有办法对玉阳做出防备。 只是这个提议目前也仅仅是一个提议，如果要实施必须有颜以佐的帮助，也需要海怪的同意，而真正难过的一关, 显然是海怪。 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不可能有愿意将孩子再一次关在孤独之中的想法。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健康找到了颜以佐，他一直在关注父亲, 专注于对海怪的研究, 希望能够了解海怪，实现当初孩童时的梦想。 但是越是了解，就越是发现海怪不属于人类的世界的异常, 如今七七的变化他更加是无所适从。 说到底, 健康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海怪太过心软，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十分的重视。 “你在向我求助？”颜以佐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他给海怪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以为可能会出现贫血的症状，事实证明并没有，或许对海怪来说人类的病症是没有的，而属于海怪的病症他们也无法准确的治疗。 这如同熊猫血的患者治愈难度太大一样，有时候过分的特殊反而是一种障碍。 “是的，颜佐。”健康知道自己和颜佐的区别很大，自己的确是在潜心去研究海怪的一切，而颜以佐则是用全身心去投入到自己所想要知道的研究之中。 他们之间隔了十几岁的年龄差，在让颜以佐见多识广的同时，也多了很多健康自己所无法注意的思维方式。 “我和他们提起要将七七再一次送回营养仓，让七七继续沉睡，但是我却没有把握。”健康有些痛苦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无论如何苦思冥想他都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可是…… 可是自己真的有办法在有生之年找到可以让七七恢复的方法吗？在自己死亡之后如若七七再一次醒来，失去了他们的管制七七更加肆无忌惮，那么海怪迟早有一天都会再次面临被吃掉的风险。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健康能够感受到对未来的恐慌，对现实的痛苦，“我害怕。” 整个空间陷入了沉寂之中，颜以佐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的，像是在配合健康的心跳。 “你怎么看？”颜以佐开口说道，健康疑惑的抬头。 “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的门帘突然被拉开，赤着上身的海怪出现在了门帘之后。 “爸爸？”健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刚才自己说的，都被听到了，他企图将七七彻底锁起来的想法，也被听到了！ 爸爸会怎么样？会责怪他？会厌恶他？还是…… “对不起。”海怪突然的开口让健康惊吓的闭上了双眼，像是已经被审判的罪人，然而在大脑处理了这三个字之后，健康有些疑惑的睁开了双眼。 想要抬头去解读海怪的表情，却被海怪抱住了，头顶传来的略显冰凉的呼吸，依旧和那个人一样温柔的拥抱，让健康迷惘。 “我不知道你会如此的苦恼，我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你们痛苦的源泉。” 海怪来到颜以佐的实验室是想要检查一下自己的血液和七七之间的联系，他本能的会这么做，却并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 但是没想到健康居然会主动来寻求颜以佐的帮助，自家孩子从来都是高傲的，哪怕是最温柔的健康此时却依旧向着自己所厌恶的人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去卑微的祈求一个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的帮助。 “不是的，爸爸。”健康埋在海怪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挺起来带了几分哽咽，“你不是痛苦，而是我继续坚持下去的源泉。”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行尸走rou，找不到目标，找不到自己所在意的一切，只是因为活着而活着。 健康却深刻的知道自己所在意的，自己所希望的，因为这一份坚持在心底的在意，他才会一直努力的向着他所期望的目标前行。 如若海怪不在了，他得到的意义，将会完全破碎，在海怪消失的那段时间，维持自己的星星之火，就是海怪会回来的可能性。 他们之间的羁绊丝丝缕缕，健康却知道是身处黑暗的他们强行拴在的海怪身上的枷锁，就算海怪不予回应，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他回应了。 他主动承担起了他们的主心骨，让他们从行尸走rou中脱离。 “你的心情，我知道了。”海怪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健康的发丝，另一只手则是顺着少年紧绷的后背，希望少年能够放松下来，“你们只要继续做你们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又是这样。 健康咬住了下唇。 又是这样！ 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想办法自己解决，他们所努力的一切，都不过是碍手碍脚，完全没有办法在这个人的事情上插手！ 海怪的温柔，反倒成为了伤害他们的利器，无力感和焦躁无时无刻都充斥在他的心间，嘲笑着他的无能！ “不……不对。”在健康即将陷入自我厌弃的瞬间，仿佛看到了一束突如其来的光芒照耀了进来，破开了他即将彻底封闭的黑暗，“应该说，让我们一起想办法来解决吧。” 健康惊讶的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海怪有些无奈放开了拥抱健康的手臂，略显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说实话我也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毕竟去追根究底不是我的强项，所以这一次可能也需要一些你们的帮助。” 他的孩子们，早就不是那个弱小的什么都不曾拥有的孩童了，一个一个都已经出色的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 他所要做的不仅仅是将这些孩子们保护起来，而是应该让这些孩子们知道自己的优势，并且发挥所长。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看到小杂鱼们齐心协力的那个瞬间，拥有不同颜色的小杂鱼，在共同努力之下，必然会比彩虹更加耀眼夺目的吧？ 颜以佐在一旁冷眼观察着面前的两人，健康的挣扎和迷惘全然看在眼中，在海怪说出会自己解决事情的时候，也同样的察觉到了健康的苦楚。 但是…… 到底是意外，还是直觉？ 海怪突然的变化就仿佛是察觉到了健康的想法一样，几乎是迅速的就做出了反应，天生的对孩子的情绪做出变化，从而让健康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甚至比多年从事教学工作的教师、养育孩子多年的父母、从事情绪研究的研究员还要更加的敏锐。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海怪与生俱来的感觉就犹如天启。 “我当然会全力以赴的支持爸爸，只是……”健康有些为难，“我们需要做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海怪十分纠结的笑道，“颜佐好像是知道的样子。” “颜佐？”健康惊讶的看向了颜以佐。 “……”颜以佐突然就被拉入了话题之中，也不急着辩解，“如果你们愿意，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我会和你们详谈。” “那就麻烦你了。”海怪和颜以佐说话的声音中透着明确的轻松，充斥着浓厚的信任和依赖感，然而海怪却不自知。 健康的眼神却始终是定格在海怪的身上，海怪的变化和反应，他都看在眼中。 早就不知道从何时，海怪就已经开始将颜以佐划分为可以信任的人里面，颜以佐这个人，明明一切都无所作为，但是无论什么事情都几乎可以找到他参与的痕迹。 在搬过来之后据说一直十分的低调，但是仔细想来颜以佐在他们中间所承担的位置都弥足轻重。 在他们所不注意的时候，在海怪自己也不自觉的时候，这个人凭借自己的能力，潜移默化的插足了他们的世界之中。 更让他们无力的是，他们完全无法阻止颜以佐的入侵，最能够做到的只能是被动的承受，甚至在现在这般如此关键的时刻…… 居然最后能够求助的，只有这个人而已。 可怕的人，可怕的可能性，可怕的只能够依赖颜以佐的自己。 这就是…… 差距。 颜以佐找到了只有自己的时间的空隙，到了健康的房间，七七依旧被绑缚在那张床上，睡的很沉，仿佛世界都与他无关。 颜以佐微微眯起双眼，对七七伸出了手…… 第二三三章 “为什么七七还没有醒来？”海怪老早就趴在了颜以佐的旁边, 颜以佐听了海怪的话去查询七七沉睡的原因, 也意外的颜以佐居然同意了。 颜以佐并没有直接回答海怪的话，而是专注的盯着显微镜下的七七组织的变化。 哪怕是从七七的身体上取下来了, 依旧十分的活跃，甚至能够在短时间之内依旧保留本身应该有的活力。 就像是海怪的头发在脱离了海怪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依旧是可以被控制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