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学生宿舍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柯白的声音难免传到了窗外，而此时走廊上正好有不少学生陆续经过这里，听见动静皆不由惊愕地说道：“唉呀妈呀，于成周和严焕难不成在……” 柯白闻言，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严焕沉默地听着柯白酣畅淋漓、肆意飞扬的笑声，明白柯白这么做除了习惯性逗自己，其实更多的是在告诉自己，他很好，让自己不用担心他。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时柯白在他姑姑和贝特瑞的面前，竭力保护他的模样，还有明知新药可能会损伤肝功能和心脏功能，却为了他毫不犹豫地吞下，严焕的心里实在五味陈杂。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人这般在意自己，甚至将自己看得高于一切…… 伴随着柯白时不时发出的暧昧的叹息声，严焕手上的动作不停，双眸愈发地幽深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天晚上贝特瑞的助理都会来宿舍监督柯白服药，有时还会给柯白做检查，记下他身体的各项指标。贝特瑞的助理从来不敢在宿舍久呆，每次回到办公室都要和贝特瑞抱怨，说感觉自己又死了一回，严焕那个少年看他的眼神似是恨不能将他给杀了。 柯白照例以调戏严焕为乐，每周也都会回家陪父母吃饭，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生龙活虎、神采奕奕，似乎新药对他的没什么影响。然而，有时候再炉火纯青的演技都掩盖不了事实真相，在某个周日的早晨，柯白也吐血了，比严焕要更早出现这种症状。 柯白早预感到自己对新药的反应比大部分人要强烈，就询问1769自己的身体状况。1769调出他的身体数据，果真肝功能受损。 “宿主，为了不影响新药的临床研究结果，我暂时不能随意更改你的身体指标，所以你得忍一忍。不过你放心，再过些时候我一定会恢复你的身体各项指标。”1769的口吻听起来有些愧疚。 “好的，没关系的小69，这也算是一次人生体验，将来说不定我会演到这种类型的戏，想必演起来会更真实更有感染力。”柯白安慰了1769一番，与此同时，贝特瑞也将他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说他的肝功能确实轻度受损。 “看来这种药可能会损伤个别人士的肝功能，但是没关系，我们会给你开护肝的药……”贝特瑞不是很在意地说道：“现在市面上有些药也会损伤肝功能，医生都是让患者一起服用保肝的药。” 果不其然，贝特瑞是不会轻易中断药物试验的，反正，除了柯白和严焕，其他受试者都没有出现肝功能受损的症状，而且他没有捏造事实，市面上确实有些药是会损伤肝功能的，所以患者都是配合保肝的药一起服用，一般不会有什么大碍。 柯白没办法，只能又接过贝特瑞手中的新药，吞了下去。 没多久于爸爸于mama就来了，估计是听说柯白肝功能受损的事，两人脸上都挂着几道泪痕，神色伤心欲绝。 于爸爸和于mama总担心儿子会突然离世，因此这回竟带来了一位摄影师，要给柯白拍遗照。于mama说要趁着儿子气色还不差的时候拍照，否则拍出来的儿子就不帅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心酸，柯白向他们极力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可惜他们都不相信，只觉得他是在安慰他们。 拍遗照的时候气氛很凝重哀伤，饶是专门给人拍遗照的摄影师，心里都不禁为年纪轻轻的柯白扼腕叹息。于爸爸于mama不时拭一下眼角，严焕则站在他们身边，至始至终不发一语。 从小压抑的成长环境，令严焕习惯了不外露任何情绪。自从柯白回到学校后，他没有很明显地对柯白表示过关心，但却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哪怕他只是打个喷嚏，他都会不由双唇紧抿，眉头蹙起，眸中惊涛骇浪…… 这时候心情最好的反而是柯白，镜头中他笑得简直比阳光还要璀璨耀眼。 后来于爸爸于mama就准备离开，一个说要给儿子买他最喜欢的掌中游戏机，一个说要回去给儿子煮好吃的菜肴。柯白对于mama说他要吃扣碗酥rou和筒鲜鱼。是的，这两道菜肴其实是严焕最爱吃的。 于爸爸于mama走后，躺在床上的柯白就拍了拍身边的床褥。 严焕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次竟很顺从地躺到了他的身边。 柯白立刻伸出胳膊将严焕揉入怀中，令严焕小鸟依人地靠在自己的怀里。他感受着严焕吹拂在脖颈上的气息，很满足幸福地发出一声慨叹。 “好想赶紧长大，有足够保护你的能力，这样就能带你离开严家了……”柯白幽幽地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口吻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咳咳……媳妇儿，问你件事儿……其实是你姑姑提议让你参与临床试验的吧？” 严焕怔了若干秒，终是“嗯”了一声。 “那如果我给她点儿颜色瞧瞧，你会不会介意……”柯白想到严梓颖当时恶毒丑陋的嘴脸，以及对严焕的所作所为，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不确定严焕对她是否有感情。 严焕愣了愣，隐隐察觉出柯白其实知道他们严家的秘密。 不知为何，他对此并不感到介怀。 看来在他的心里，柯白已经成为他最亲密的人了…… 假若严梓颖出事了，自己会难过吗？ 严焕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毕竟严梓颖自始至终没有将他当成儿子，不，应该说是当成“人”看，只是因为她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他还没有对她动手。 不过，现在她间接害得柯白参与新药的临床试验，让他不想再容忍她了。 “就算你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我也不会放过她的。”良久，严焕冷漠的极点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那就好。”柯白扬起嘴角，两只手的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第24章 狂撩黑心闷sao小狼崽12 最终在柯白的强烈要求下，严梓颖还是由柯白一人出手解决，严焕并未参与其中。 柯白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因此在第四天，严梓颖就被国际医疗组织的工作人员带走，进行强制思想教育，如若她不履行新药受试者的职责，则会被判处十五年的有期徒刑以及被终生剥夺公民权利。 是的，柯白让严梓颖“签署”了一份临床药物试验志愿协议书，成为上个月刚研发而成的一种新药受试者。为达到这个目的他用完了剩下的积分，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瓶篡改记忆的药水，使得好几名国际医疗组织的工作人员以及严梓颖本人，记忆中都出现了严梓颖主动找上国际医疗组织，强烈要求当志愿者的片段。 至于志愿协议书上严梓颖的模仿签名和手印，有系统1769在自然不是问题。 在寻求1769帮忙时柯白问过1769这样会不会违反规定，没想到素来老实本分的1769这回竟豪气万丈地应了下来，说它也早看严梓颖不顺眼了，不让她吃点苦头它也咽不下这口气，况且主神挺有正义感的，就算发现了应该也不会生气。 有了志愿协议书和那么多人共同的记忆，严梓颖主动要求成为新药受试者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虽然严梓颖后来声明自己是被人要挟才会签署协议书，但因为她缺乏证据指证他人，还有在接受测谎时被判定为说谎，就被相关部门驳回退出新药受试的申请。 没办法，在严梓颖的记忆中她确实主动要求成为受试者，虽然她至今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 严梓颖被带走时柯白和严焕就在场，那时严梓颖因为走投无路就跑到她哥严泊文的别墅寻求帮助，而柯白则是陪着严焕回严家拿初一时的单元测试卷。 严泊文当然不可能保住严梓颖，而当严梓颖哭天喊地试图挣脱几名押送人员的桎梏时，严焕仅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就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柯白身上，伸手探了下柯白的温度后，说道：“体温恢复正常了。” 是的，柯白感冒发烧了，低烧，而这究竟是不是新药引起的，暂时谁都不能确定，不过病情并不严重，因此还是比较生龙活虎的柯白，虽然生病了却说什么也要陪严焕回家。 “所以媳妇儿你就不要担心啦！”柯白笑眯眯地回道：“我这次生病应该和新药没什么关系，哪个人一年里不感冒个几回？况且你看我在配合服用保肝的药后肝就在逐渐恢复，因此新药对我副作用并不严重，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你要相信我！” 严焕望着柯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置可否。他下意识地又打量了一番柯白的气色，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握紧。 这时柯白自是看不到严焕紧握的双拳，而是在严梓颖经过身边时陡然开口说道：“阿姨，你为医学作出了贡献，全人类都会感谢你的。” 他将之前在医院时，贝特瑞“赞美”严焕和他名义上父母的话送给严梓颖，神色无比真诚庄重，但望着严梓颖的目光却颇有些幽深复杂，戏谑、阴冷、警告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就仿若在告诉严梓颖，其实你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是我造成的，这就是你伤害严焕的下场…… 作为一名天赋极高的演员，通过眼神向观众传递信息对于柯白来说并非难事。 他要让严梓颖隐隐猜到他可能是害她的罪魁祸首，要让这个女人明白他媳妇儿不是谁想伤害就能伤害的，往后她敢再伤他媳妇儿半分，他会和这次一样将她逼入绝境，甚至用更残忍的手段对付她…… 垂死挣扎的严梓颖身形蓦地一顿，望着柯白心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大脑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她会莫名其妙地成为新药临床志愿者是柯白动的手脚，原因是她对严焕的所作所为。 可是柯白是怎么做到的？！ 严梓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并且有一股非常强烈的直觉袭上她的心头—— 她告诉国际医疗组织这件事和柯白有关是无济于事的，柯白这个少年远比外表看起来的要厉害许多，她是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的…… “啊——”严梓颖忽地仰天发出一声肝肠寸断的嘶吼声，也不知道是对坐牢以及新药未知副作用的恐惧和绝望，还是对自己曾经肆意虐待和折磨严焕而悔不当初，抑或是两者都有…… 后来，严梓颖终是选择受试新药，因为十五年的牢狱之灾和被终生剥夺公民权利是极其可怕的。她想自己的运气理应不会太差，而且现在的医疗水平那么高，药物研发者的经验也日趋丰富，研发出的药物该是愈来愈安全。 然而，她受试的新药虽然确实挺安全，可她偏偏倒霉透顶，成为受试者中鲜少几个对药物产生强烈反应、引起肾衰竭的人。她的肾功能终身无法痊愈，身体每况愈下，并且由于肾衰竭而导致脸色浮肿枯黄，甚至五官变形，失去了原本倾城倾国的容貌。 对此柯白只能说是命运在惩罚严梓颖，毕竟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那种药物会对严梓颖产生如此大的副作用…… 严梓颖的遭遇让柯白感到很解气，想必从今以后，严梓颖也分不出精力折磨他媳妇儿了。 柯白边想边接过贝特瑞的助理递来的药吞了进去，在那人走后，看着严焕空无一人的上铺，微微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以为在药物临床期间，严焕会尽量陪在他的身边，而且肯定会问他是怎么让严梓颖签署志愿者协议书的，但是严焕没有，而且这几天严焕竟然一直见不到人影，晚自习缺席也就算了，有时上课还请假，有一个晚上还没回宿舍睡觉，柯白问他他只说没事。 柯白觉得严焕实在太奇怪了，皱眉思索了一番，脑海中忽地闪过一抹念头。 “小69，你赶紧调查一下高翼和他身边的手下！”柯白连忙呼叫1769。 高翼，黑帮大佬，势力庞大到都延伸至周边几个国家，严焕的亲生父亲。 1769闻言，自是立刻展开搜寻，得到的讯息果然印证了柯白的猜想—— 严焕去找他的亲生父亲高翼了…… 按规定1769是无法调查和监视严焕的，但它可以调查和监视除严焕以外的任何人，那么借此查到严焕的踪迹并不违规。 这个结果同样让1769挺紧张，它告诉柯柏，严焕的命运可能会因此发生重大改变。 在原本的世界轨迹中，严焕是一辈子都不会和高翼产生交集，成为一名卓越的工程师，并且寿命应该不短，而高翼则会在四年后的某日被好兄弟背叛杀害，他的时代彻底结束。 “但目标若是和高翼相认，就不一定能平安地活那么久了……”1769忧心忡忡地对柯白说道：“去年，高翼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皆被仇家肢解杀死，并寄到高毅的家里。” 众所周知，黑社会看起来无拘无束、肆意妄为，但其实是在刀口上讨生活，每时每刻都得提防来自四面八方的致命袭击。就算是高翼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也不例外，反而因为树敌太多又树大招风，天天都有人盼着他以及他的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系统是不能随意干涉他人生命轨迹的，即使是目标人物也不行。”换言之，严焕如果有什么生命危险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给柯白开金手指去拯救严焕同样不行。 其实严焕既然能查出严梓颖就是他的生母，自然也应该知道他生父的真实身份，但他一直没有去找高翼，这意味着他不想同高翼扯上关系。至于高翼的妻子和那一双儿女的悲惨遭遇，他肯定也听说了，但是现在他竟然主动找上高翼，原因是什么，柯白稍微想想也能明白。 说实话，一开始柯白没有料到严焕愿意为自己牺牲那么多，毕竟严焕对他的好感度并未达到90，也就是说他还没有爱上他…… 一路上，柯白都搞不清楚自己代替严焕试药究竟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他根据1769提供的地址，很快就抵达了严焕所在的地方。 那是本市最大的销金库，一个晚上的消费最便宜也不会低于两万元，柯白因为还没有成年，只能偷偷溜进去，然后直往顶楼赶去。 顶楼。 严焕被高翼的一位手下像提一只小鸡似的提进总统包厢，接着就被恶狠狠地甩到地上。 “康哥，这小子说找高老大有事，怎么处理？” 包厢内的众男人闻言，皆震惊地看向蜷缩在地上的少年，接着爆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 有时也会有一些想要攀高枝的少男少女想方设法接近高翼，但像严焕这种相貌平平、气质阴沉的还真是头一回。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就连容貌上乘的尤物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被高翼看上，更何况是这样平凡的少年？ “把他扔出去，一个傻子而已……”被唤作康哥的男人烦躁地挥了挥手，大概因为看到严焕身上的校服，并不想和他计较，但转念一想，又补充道：“还是关几天确认没有问题后再放出去。” “六点十五分，虹州机场，航班ct137……”没想到当男人的手要再次碰到严焕时，严焕突然幽幽地开了口。 众人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康哥却立刻变了脸色。 航班ct137是高老大今晚抵达本市的航班，因为担心有内贼，这条消息只有高翼身边的几名保镖以及康哥几个人知道…… “黑色商务车，车牌号au76839……” 这是康哥安排去机场接送高翼的专车…… “我连这些都能查到，你还觉得我只是一个傻子吗？” 严焕一字一句敲击在康哥的心头，令康哥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好几下。 安保工作做成这样，如果让高老大知道，他的人头还能不能保住？ 严焕站起身神色不变，只是目光冷淡地望着康哥。 正如柯白所猜测的，严焕确实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在某些宴会上见过高翼几回。平心而论，相比于高翼，他其实长得更像严梓颖，所以若是只让高翼的手下见到他，他无法保证他们会相信他的身份。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某些地方却长得挺像的。尤其高翼身份特殊，他的手下不排除有人想以此接近高翼谋害他。 这是严焕必须见到高翼本人的原因，而严焕之所以查到高翼的行踪却没有直接去找他，是因为这两年高翼几乎草木皆兵，但凡身边有什么行踪可疑的人，兴许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他的手下直接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