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何总……”陈建明显然是有些讶异。 我闭了闭眼睛，觉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分外沉重：“建明，楼体出现问题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要是想把损失降到最低，就不得不做出必要的放弃和牺牲。面对这样的决定我比你还要心痛，但是我现在没办法，陆氏也没办法。” …… 召开记者会简短说明了西滩工程的问题及解决方案之后，我没多回答问题就下了台，但是还没走到休息室，就被闻讯赶来的记者层层围住。 “何总，陆氏开发的楼盘出现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为什么陆怀南总裁没有亲自现身说明？” “在问题楼体被发现之后其他楼盘是否会受到波及影响？” “面对舆论的压力，陆氏是否有其他后续解决措施？” …… 每个记者都接连抛出问题，摄像机和话筒也都将我围得严实，根本没有逃脱的空间和可能。 我站在刺眼的镁光灯下，被问的哑口无言。 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此时做出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不知道这样做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更不知道，陆怀南现在究竟在哪里，知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就像是被逼退到一个孤岛上的个体，孤立无援。 而此时此刻，没人会帮我，也没人能帮我。 清晨回到家的时候，我拖着疲累的身体去洗了个澡，接着打算去床上稍稍躺一躺。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在应付那帮记者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倒下去。 可当我刚躺在床上，身旁的手机又开始响了起来。 我哪还有睡意，一个激灵坐起身，赶紧接通。 还是陈建明，他也是一夜没睡，但声音听上去只有凝重：“何总，造成工程事故的原因已经查出来了，是和悦那边的建筑材料供应出了问题。” 和悦，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终于堕入冰窖，再没了温度。 …… 三天后，怀南从普吉岛回来，西滩的施工也开始恢复正常。 公司里一切平静地就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看表面谁也想象不出几天前那个混乱的夜晚是怎样度过的。 怀南的皮肤稍稍晒黑了一点，不过精神倒是很好。 我去办公室找他的时候，他的桌子上摆放着几份礼物，像是要送给谁。 见我走进去，他的脸色变了变，但到底没黑下脸让我离开。 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也不管他开没开口，直接就坐到了他面前的椅子上，平静地看向他。 “这几天玩的怎么样，挺不错吧。”我真的很佩服自己，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能用这样轻松的话语说出这样寒暄的话。 怀南见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我，只是沉沉道：“还不错。不过你给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摸了摸耳垂，想起几天前的那个夜晚，算得上噩梦一般的夜晚。 那个时候，陆怀南应该搂着怀里的女人睡得正香吧。 第11章 你没资格跟我说任何话 我轻笑了一下，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西滩的一号楼几天前发生了楼体倾斜，工程部的人连夜做了评估，说已经不具备修复的可能，所以一号楼在两天前已经被推倒了。这是造成楼体倾斜原因的调查报告，你先看一眼。” 我说了这么多，怀南的关注点却只在一件事情上面：“一号楼被推倒了？” 看着他难看至极的脸色，我垂下目光，少有地开始心疼自己。 他听到这样的消息起码还能有时间和精力去讶异，去不解，甚至去责怪，但是我呢，那时候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冲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并且周围连一个能保护我，或者是陪伴我的人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要我一个人来扛。 而到了现在，又到了要被人指责的时候吗？ “怀南，收起你事后指点江山的优越感，你现在没资格对我说任何话。先看看你手里的文件，上面白纸黑字盖着公章清清楚楚写着，这次的事故全部因为和悦提供的建筑材料不过关。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你跟那个林蔚然谈情说爱难解难分，也不能拿公司的事来开玩笑，你知道以后入住陆氏楼盘的是多少个家庭吗？你又想过万一这样的事故是发生在一年或者几年后，会造成多么难以挽回的后果吗？陆怀南，你能不能清醒过来！” 之前我很少这么冷硬激动地跟怀南说过什么话，此刻这番话说完之后，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我也懒得再去看他是什么表情了，反正他现在已经被迷了心窍，估计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他：“下个月我会辞职，在我辞职之前，你记得先找好接班人。” 不管是陆氏是个香饽饽还是烂摊子，以后我都不会再管了。 我疲惫地站起身时，怀南出声叫住我，声音里没了之前的不耐烦，却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要辞职……” “是啊，听到之后觉得很高兴，很轻松吧。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再会管你。” 原本我是想说几句风凉话之后潇洒离开的，可说完之后我却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其实离开陆氏，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最终做出的这个决定。 毕竟是倾注了这么多年心血的地方，要是一下子放弃，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但是舍不得也没办法，这样的陆氏已经不适合我的存在了，再留下去，没有“报复”别人不说，先让自己变得压抑又悲哀。 这样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我向来不做那种折损自己还伤不到别人的傻事。 “怀南，以后的路，需要你和别人一起走了。你说的对，夫妻之间的缘分尽了就是尽了，勉强捆绑在一起，不仅不爱的那方会觉得心累，另一方也同样会感受到痛苦。离婚的事情我这两天再考虑考虑，尽快给你答复。” …… 回到办公室之后，秘书照常来跟我汇报白天的事宜。 小姑娘到我身边来的时间也不短的，但内向羞涩的性格还是没改变多少，她在我身边的时候倒无所谓，要是以后新的财务总监来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 等她要走的时候，我喊住她：“小张，近来工作觉得怎么样？” “很好，何总。”小张低声答了句。 “嗯，那样就好，要是以后有了新领导，记得外向开朗些，别太内向。”我对她浅浅笑道。 小张性格还是很敏感的，我说这句话，她应该也想到了什么。 她的脸顿时变得有些红，说话也有些结巴：“何、何总，您要、要走了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工作调动很正常。我说的话你要是觉得有道理的话就听几句，觉得没用的话也不用理会。对了，今晚的时间给我空出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嗯……好的。” 小张出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抹了一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即将离去而有些感伤。 没想到到了最后，会为我不舍伤心的人，竟只是一个不太相关的局外人。 而我曾经深爱亲爱的丈夫，看上去除了惊讶，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也许在他的心中，我为陆氏和他付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既然是理所当然，就勿论什么感激和感伤。 我走后，他大概还会有一阵子回不过神来，只是很快，会非常快，他就会全都忘却，忘了我曾经为他的公司，付出了怎样的汗水和心血。 第12章 危险的赴约 晚上七点钟，我收拾好东西离开开车来到本市一家很有名的娱乐场所“世间”。 下车之后，我看到修饰低调奢华的门外已经停了不少豪车，看来还没到午夜，这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这里不但为上流男性提供服务，也备受贵太太们的欢迎和喜爱。 我来之前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黄太太约我来这里的目的我自然也清楚。 生意场上多的是应酬，只不过花样不同罢了。 以前我虽然见识的不多，但早有所耳闻。而且毕竟都是上流人物，就算是出来玩也知道分寸，不会过火。 更何况我今天来还是要谈正事。 我将车钥匙递给门卫，接着在一个穿着得体的帅气服务员的指引下去了黄太太跟我说的包间。 包间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依照我之前的“经验”，其中几个长相异常帅气俊美的就是被称作“少爷”的那类人，专门陪阔太太们玩乐喝酒。 我对他们倒没什么感觉和偏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没人有资格对其他人指手画脚。 走进去之后，所有人都看向我，其中有两个“少爷”立马主动地站起来拉我坐过去，又熟练地给我倒上挺烈的洋酒。 我皱着眉抿了一小口之后就放下，然后转头问其中一个人道：“黄太太还没来吗？” 眼前的人凑过来在我的耳边轻咬了一下，嗓音沙沙的很好听：“黄太已经去隔壁开火了，太太您想去试试吗？我陪你。” 他说的所谓“开火”我大概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既然黄太太今晚兴致这么高，那我等她一会儿也无妨。 陆氏出了前几天的事情之后，亟需要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来挽回声誉。 黄家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原本我只是尝试着去跟黄太太接触，想通过她拿下一桩大合作，但是现在看来，我必须要全力以赴了。 这也算是我在离开陆氏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先不说其他，对陆氏我也很有感情，也很舍不得。 只不过比起舍不得，我留下来会更不开心，所以才会选择决绝离开。 但在走前，我总要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才放心。 如果能争取到黄家的合作案，那我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挂了。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包间的门被再次推开，黄太太容光焕发地走了进来，而揽着她腰的男人却显得有些委顿。 “估计是吃药过量了。”刚才那个人又贴在我的耳边说了句。 我没管他说什么，整了整心神之后，站起身就去跟黄太太握手。 黄太太没伸手，只眯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对我说道：“陆太太别这么客气，今天来就是为了玩的，咱不搞商场上虚的那一套。” “是是，您也别叫的那么生疏了，直接叫我时暖就行。”我按照她的话继续往下说，这样的场合，确实不适合太过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