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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短短几个小时里,她发现了钟乐的许多变化。最明显的是体格和外貌,以前他清瘦,走路还带点痞气,像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现在变结实多了,他还举起胳膊,让郁玲戳了戳他的肱二头肌。他说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健身,起初只是单纯想锻炼增肌。后来就慢慢发现锻炼的好处,因为通宵打游戏也不累了。再后来打游戏的劲没那么大了,又发现另一个好处,打完球跑完步还可以和好哥们聚聚,吃点烤串夜宵什么的,不用陪女友。郁玲听到这,倒咧嘴笑了笑。钟乐解释,她当幼师的,时间挺宽松,一下班了到哪儿都要跟,就只锻炼不跟。

    所以呢,就慢慢把自己练得这么壮了?

    嗯。也有不好的。老是参加户外运动,晒得太黑了。

    是黑了的。

    钟乐摸了摸头,问:真黑了?哎,反正今年估计也没多少时间运动了。

    再一个发现是钟乐居然会做菜。郁玲知道原来的钟乐是不会做菜的,因为那次搞野炊,就是他要煮南瓜饭,大家劝他削皮,他不干,应该是懒得削皮。但他偏偏要很自信的说他奶奶煮南瓜从来不削皮,南瓜可能因此,而比较难熟,他就不停的往临时搭的砖缝里添干树枝。就这样火势肆虐,差点烧秃半个山坡。可今时不同往日,服务员端上来一盆水煮牛rou,他竟然说还没有他做的好吃。由此发散,从川菜的红油料理到如何让猪rou牛rou鱼rou羊rou等各种rou保持鲜嫩口感,说起来头头是道。

    妈呀,十年的时光,真是不思量,郁玲想难怪自己会恍惚,这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竟然会做料理了,还是不太好做的川菜。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

    可这种种的变化里,又始终裹着让她熟悉的气味。他还是爱说话,爱笑,坐不稳。听人说话时,爱托着腮帮子看人,以为会和他一样有长篇大论,结果一两句就说完了,他还不知,要呆上个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才从桌面撤了手。

    更让郁玲熟悉得心惊rou跳的是眼神。那双眼睛褪去了最初相逢的打量探究疑惑,再次直视她,坦然而亲近。彷佛这十年不算什么,他依旧敞开心扉的等待着,欢迎她的回归。这才是真正让她挪不开步子,径直回去坐下再聊会的原始魔力。虽然她的大脑下了无数次指令,你要理性,你不要妄想,你明天还要上班,……,全都没有用。

    十年前,郁玲也无数过警告过自己,不要被这双眼睛和他的举止所迷惑。钟乐一贯有这本事,会让人觉得和他的关系特别好,男的都是铁哥们,女的都是有意思。可她的心却也不像刚知道他有谈婚论嫁的女友时那么凉了。她还愿意被这样的眼神笑意温暖着。

    曾有八年时间,她呆在他身边,只做一个好朋友,郁玲以为,够了。不想这漫长的青春期还不够,还要有更长的人生。也不知是哪一辈子,她欠他了。

    服务员终于过来说:“两位,我们要打烊了。”

    钟乐好像才从梦中惊醒过来,看腕表:“这么快,不才十点半么?成都很多餐厅都营业到凌晨了?深圳不是吗?”

    “对不起,我们不做宵夜。”服务员面无表情,“十一点就下班了。等会我们还要收拾。要不你们先把单买了。”

    钟乐起身去买,郁玲拦住他:“我请吧,你刚来深圳,该我请。”

    钟乐没有跟她客气:“下次我请你。我在深圳最少得呆一年,请你的机会多得是。”

    “我会吃回来的。”郁玲笑了,心里也说,“一年就要走,行了,就当是个修行吧。”

    饭后,郁玲还得送钟乐回去。他和两个同是外地调来的同事,租住在公司附近一套三居室里。到楼下时,路灯坏了,郁玲车停住就熄火了,近处一片漆黑,车厢内一下就静了。

    副驾驶位的人说:“你离合器踩晚了。速度降下来后,踩离合器,继续踩刹车。”

    郁玲说:“我踩了。”

    “下次吧,白天,我示范给你看一下。”钟乐解开安全带,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他黑暗中转头过来,只看得见那更黑的眼珠和白的牙齿。“玲子,我先下车了。你等会不要直接走,那里没出口,左转掉头的。呃,掉头没问题吧。”

    “好了,你下去吧。我能搞定。”

    钟乐出去了,转身又钻进来半个脑袋,手伸了进来。“玲子,今天见到你真的好开心。”他脑袋偏了偏,“应该是这几年最开心的事了。”

    郁玲只好把手也伸出去,他抓住了。“这么凉?”他用力的握了握,“晚安。做个好梦。”他再钻出去时,车厢内的干燥温热也跟着出去了,换进来清冷稀薄的空气。

    郁玲一直看着他背影,直到身影转弯消失。她没启动车子离开,而是把眼镜取了下来,呆呆的直视前方几秒。回过神来再揉揉双眼,胳膊枕在方向盘上,头埋了进去。

    她突然就觉得累了,是过去连续加班十七个小时都不曾感受到的累。她一直是向前走的,大步的、毫不留情的要把过去抛在过去。姜美凤说她是个狠心的丫头,没错,她拼劲一切能力买房子,做成了家,这样她可以不再眷恋姜美凤的那个家。有了底气,她还可以不听话,反抗,公然的开炮、伤害他们。

    这狠心,还可以追溯到更远的某天。有天她发疯了,烧掉了日记,烧掉了大学以来他们之间所有的信件来往,把那个毫不防备的女孩恶狠狠的从青春期的暗恋中拽出来,摔在地上,摔个粉碎。她斩断了所有中学同学的联系,成为了初中高中班级里不曾存在过的过往。到今天,她拼命无情的工作,赚钱存钱却不花钱,因为她已做好一个孤老终生的老女人的打算。她对自己说,有车有房有钱有工作的老女人一点都不可怜,可怜的都是那些没钱养老没钱看病的穷人。

    多好多干净的未来,没有父母要养老,没有丈夫要cao心,没有子女要照顾。

    钟乐的到来,让她不忍直视。她给自己创造的,是一个多么荒凉的未来。她多想,此刻的黑暗中,副驾驶位上有个人不曾走,有个人会陪她。十年的武装,只一晚就崩溃。

    她想,她恶狠狠对待着的感情,从今日起寻找机会来报仇了。

    车窗玻璃传来“叩叩”声,郁玲收起泛滥的情绪,戴上眼镜。车窗上印着钟乐那张朦胧又疑惑的脸。她摇下车窗:“钟乐,怎么啦?”

    钟乐盯着她的脸看:“你怎么啦?”

    “没事,我歇会。”

    钟乐将信将疑。郁玲只好加一句解释:“最近加班多,累了,有点肩肌劳损。”她扭动肩膀,偏偏头,装得更像一些,再问,“你回来做什么?”

    “哦,我的移动电源,落在位子上了。”

    郁玲开灯,找到它递了过去。钟乐接过,没有走,他弯腰下来,趴在车窗上,挨得近了,两张脸之间又只差那么点距离。郁玲心慌意乱,不敢正视他。

    “玲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怎样?”

    “你什么都没变,除了,”他停顿,似乎再想要不要讲,“更加不开心了。”

    “我没有不开心。”郁玲否认。

    钟乐摇了摇头,“以前我不知道,可有时候我也会想。而现在我能看出来。我讲了好多的话,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可口水都讲干了,你都没有真正的笑一回。”他像是想通什么事了,摸着他的板寸头笑了。他以前留二八头时,就常用手指往后梳头发,这习惯至今未改。

    郁玲无言以对,半晌才答了句:“你想错了。我真是累了,没有不开心。今天我挺开心的,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聊什么。”

    “见到我真的开心?”

    郁玲重重点了点头:“开心。”

    钟乐又笑了,直起身:“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见。”

    深夜十一点,郁玲才回到海蓝公寓。这会她已经很平静了,觉得刚才那种了无生趣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她已这样生活了十年,并没有什么不好。钟乐到不到来,都不应该让她对未来有丝毫的怀疑和绝望。

    她洗完澡,吹干了头发,熄灯躺了床上。她确信送钟乐回去时是又累又困的,但收拾好一切,躺在这被天鹅绒包围的封闭空间里,又了无睡意。

    通常她睡不着觉时是压力最大的时候,这压力往往来自于工作。她逐条的想,今日和总监开了会,再次向各部门下达了指标和截止日期,已收到四个部门回复,很好。下午去讲了课,再完成一些日常事项,除了讲课讲得比较没水平外,其余也很好。今日事今日毕。

    她叹气。万千思绪条条捋顺,就没法假装看不到这焦躁的来因。它来自于钟乐的出现,更来自于她的隐瞒。大二暑假在家的某天,她写了长长的一份信,说她的彷徨和哀伤,说她的爱恋和绝望,这信是写给自己的,所以最后撕掉了。撕掉后她就意识到这份苦涩已如潮水般涨到了嗓子口,再也难以退下去。唯有不再相见。

    她回想钟乐最后那些话,是的,她没有不开心,只是她很容易搞砸这一切。冷淡又别扭,是她每一次和他单独相处时的表现,人多反而能从容些。

    郁玲想,为什么我不能像别人一样,见到他,是欣喜,坦然的欣喜,由衷的表示关心与热情呢?“嘿,好久不见,现在过得怎样?”比起这十年来的不闻不问,宽广坦荡才是真正的告别。人长大了,眼界广了,心也宽了,再去回首少女时代遮蔽天空的大人物,那人也变得渺小了。多么的顺其自然,多么好的结局。

    郁玲却没什么长进。暗恋于她,一直都是太过纠结的存在,是怀里揣着的重物,最怕一个不小心,当面抖了出来。再说,十年前都不曾抖落的包袱,今日起就更没必要现于人前了。毕竟钟乐佳人在侧、婚期将近,更无须为此担负烦恼。他有过错吗?没有。

    郁玲对自己说,是你要改变,学学他,活得心事少一些,活得光明磊落些。

    ☆、第7章

    第七章

    钟乐人还在培训,累得跟屁猴一样,他自己说的,早八点到晚八点,全程密集轰炸式教学,连周末都必须来。但课程空隙的十五分钟,他会跑上来和郁玲聊会天,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等不到电梯,便从消防梯窜下去。何苦呢。

    中午若是讲师按时下课了,他也会候在一楼电梯间里,等郁玲下来吃饭。他是异地调过来的新人,一来晨星就在培训,许多人不认识。见他老和郁玲再一起,同事们也会侧头看两眼:郁玲,这是谁?

    “世方分公司调过来的同事,钟乐,技术安全部的,现在在培训。”

    相关部门的同事,男的,会伸手过来,礼节性的握一下,说,欢迎。女的,会再多望几眼。电商公司里男的虽多,但个个都一副想问题想得未老先衰的模样,长得像钟乐这样乐天阳光的,几乎没有。

    很快,人事部十来个同事都知道钟乐是郁玲的老同学,且是关系不错的老同学。

    一位同事仗着自己是签了无固定期限合同的老员工,开口不知轻重:“郁玲,他结婚了没?要不,你俩凑一对。”

    郁玲脸上淡淡的:“那也不是凑凑就成的。”等钟乐又过来找她聊天,郁玲就说,“你不是早就订婚了吗?把戒指戴上,省得人老给你找对象。”

    “谁给我介绍对象?先看看什么样的?”等郁玲白眼了,他才说:“没带过来,谁戴着那个满世界溜达。”

    等钟乐走了,还是那同事说:“他老上来找你,肯定对你有意思。”办公间里总有这种人,不恨多双手出来干活,而是恨怎么没多双眼睛,好琢磨人。

    “他有女朋友了,今年就结婚。”

    老同事人精一般的笑笑,若有所指:“不还没结吗?话说回来,现在结婚也算不了什么了。谈了七八年,异地呆两三个月,说分就分了的多得是。前两天不还看新闻,现在去民政局离婚的,和结婚的一样多。”

    郁玲愠怒,不想跟她多嘴,文件收起,摔回文件框内。她底下一位小女孩却想护她,回了句话:“我就羡慕玲姐这样子,一个人过,什么都不缺。”

    那位过来人则是不赞同的口气:““郁玲有三十了吧。年纪不小了,就该考虑找个对象,快点结婚生孩子。女人的青春期就这么几年,别都耽误了。”

    郁玲的名号,在她来晨星之前,这里的人就有所耳闻。提起她,不说郁玲,玲姐,而是那个一直没找男朋友的,要不就是那个很冷很拽的女人。

    到三十岁,无论父母亲戚还是公司同事,不少都劝过郁玲赶紧找男朋友,劝说的理由和上头并无二致:女人的青春期就是用来结婚和生孩子的,其余的,学习事业通通都没这个重要,若是在这些上耗费太多时间精力,那是本末倒置。郁玲已经被说烦了,已不会就女人的价值,再和人去辩论了。年轻气盛时,为了这个,她曾和人争执得面红耳赤。

    “我们先不要管男人女人该怎么活,能不能先活出自己的样子来。别说什么以前了,都21世纪了,谁跟你说要按祖辈妇女一样过日子。对,对,女人没必要一定要证明自己比男人能干,能上战场,能干科学、还能当个国家总统,但是一个人,能力该先给自己,先让自己活得安心顺意,活得舒展,再去照顾他人不是吗?”

    “缺乏安全感就去结婚,结婚就有安全感了?那出轨是怎么来的?打小三又是何苦?没安全感说白了就是没钱,没钱为什么不能自己挣?自己过得富足踏实,不比找个人在身边更重要。人有腿会走啊!糊里糊涂、赶鸭子上架,两眼一抹黑的婚姻,根本就不是什么保障,那就是个亏本买卖。你想啊,结了婚生了孩子,班照上钱照挣,家务多一倍,也许不止,还有孩子,从喂奶到断奶,从长牙齿到走路,从幼儿园到小学,什么都归当妈的cao心。说不准,还有婆婆要从老家过来长住,毕竟深圳是个移民城市,儿子有出息一点,婆婆是如此的荣耀和底气十足。她来了,就和你争夺老公,再就孩子的抚养和教育,大战个三百回。老公有什么用?现在的老公连个夫姓都不用冠,就是好让你给儿子女儿上个户口。”

    说这话时,郁玲才二十八岁。马晓兰听完她的长篇大论,伸出大拇指:“玲姐,够牛。”实际上她比郁玲还大一岁,“你这打击面够广,够引起公愤了。”

    “怎么广了?”

    马晓兰翻开她刚刚打印出来的人力报告:“我们人事总部截止本月有52号人,妇女同胞37人,其中已婚27人,已育22人,你说家里老公不管孩子的有多少?有婆婆来住的,又有多少?你这一番话啊,真是道尽她们的辛酸血泪。”

    从此,世方人事部里再无人给郁玲找对象。也好,难得清静了几年。

    郁玲在清明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接到钟乐电话,说要请她吃好吃的。他的培训课程结束了,还被拉去海边一处基地做拓展。照他话说,他体力不错,比在专业课上做团队升级打怪受队员喜欢。拓展后带着一身沙土回市里,回家洗澡换衣服,再赶回公司,培训部给他们开了一场毕业联欢会。没什么意思。不过,当“班主任”说大家辛苦了,明天不用来了,好好休息一天时,他那颗被凌虐得千疮百孔的心,涌出了暖意,甚至还觉得公司十分的有人情味。他们已经半个月没休过假了。

    郁玲说:“好,你请我去哪里吃?”

    “我做给你吃,上次我说了的。你想吃什么?辣子鸡、水煮鱼、油焖虾、随便你点。”

    “川菜太重油了,不喜欢。你会辣椒炒rou不?”

    “嘿,这个,简单。可光辣椒炒rou也不行。我再做个水煮鱼,那是我的拿手绝活。”

    行吧,他想现的总归要现出来。“你在哪儿做?”郁玲一开始就想到这个问题,忍到现在才问。

    “我这边做也行,不过还有俩同事。我跟他们熟,可你不熟,你介意不?要不,我去你家,有厨房没?”

    “有。不过,除了油和盐,还有瓶醋,其他的都没有。”

    钟乐在电话那边笑:“终于找到我比你强的地方了,原来你不做饭。好了,我现在去超市,材料我都买过去。地址发我手机上。”

    不到十一点钟乐就过来了,带来了两大袋子的食材。郁玲带着塑胶手套还在搞卫生,见状说:“你打算搞几个菜?该不会是满汉全席?”

    “是你说这儿什么都没有,我买了好多调料,花椒,八角、桂皮、rou蔻、茴香。”钟乐一个个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郁玲。郁玲拿进厨房:“川菜就是麻烦。等你做完,把这些调料都打包回去吧。我用不上。”

    “是你有成见。川菜可是中国第一大料理。等会你尝尝,我做这个菜很多次了,没有人说不好吃。我现在回家,我妈就当我餐厅师傅似的,不下厨房了,只点餐。”

    “有这么厉害?”

    “我妈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我不会让自己饿肚子,不高兴呢,她说,乐啊,你以后怕就是做菜的命了。”他换好拖鞋,拎着袋子往厨房里走,顺便摸了一下灶台和抽油烟机:“真是干净。”

    郁玲没听见,只低头看他脚上,鞋子是昨晚紧急从小区超市买来的,有一点小,脚后跟都着地了,她还以为够大了,他的脚怎么会这么大。她见钟乐要动手洗菜,说:“我早饭吃得挺晚的,你呢?可以不用那么早做。”

    钟乐点头说好,退了出来,参观小公寓。

    郁玲紧张。事实上,她住这里四年了,小公寓一直挺清冷的。除了刚住进来,郁治平和姜美凤来看过外,就只有马晓兰了。这马晓兰也在世方人事部,起初也是个不婚的。到三十岁急了,相亲相到了一位证券公司的执行董事,就闪婚了。没结婚那几年,倒是挺赞同郁玲不少的拒婚言论,两人来往也是比较多了。

    公寓的墙壁刷浅浅的米黄色,没上墙纸。郁玲解释说是装修师傅说的,深圳回南天太厉害,墙纸根本不经用,所以挂上几幅从大芬村淘来的油画。剩下的空白处,再安插上了许多的置物板。没办法,房子面积小,空间就必须多利用了,上面满满当当的放置了各种的器皿和饰物。家具和地板则多是原木色,当然不要以为那就是原木,那时的郁玲买不起,只是上头贴了一层皮,好看而已。除此之外更多的颜色是绿,深深浅浅的绿。屋子里有许多的绿色布艺,窗帘、沙发套、餐厅帘、餐桌布,还养了绿萝吊兰和佛水莲。

    郁玲见钟乐在看,自己也看。平时不注意,这会才看出来,住久了的地方总会变得杂乱,因为置办的东西越来越多,明显不够地方放。她一个人住,不会在舒适这方面亏待自己。

    “见笑了,一个人住,不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