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陆家村每年都会烧一些炭放在家里，有些是特意上山烧的，等上面的火星灭了凉了放进麻袋里，块头比较大，冬天可以用来取暖，还有一些是平时烧火盛出来的，比较零碎，堆一堆也会放在麻袋里，所以积累下来也会多出不少。 这些炭一部分会用来冬天取暖，还有一部分则是在来年春天炒茶所用，从来没有哪一家会将炭卖出去。 陆斯羽也知道这一点，但却还是认真点头：“当然，如果是在平时，镇上的人肯定愿意用专业的炉子烧出来的，可是现在不是情况特殊么，我想能这么快打通道路的我们陆家村应该是头一个吧？” 陆家村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不仅离镇上近，离县里也不远，所以才能在一天时间内同时打通镇上和县里的道路，所以这也是陆家村的一个优势。 陆斯羽的话让大伯娘和二伯娘面面相觑，说没道理吧，这些话也有道理，可是真的要卖？ “真的能行？”二伯娘有些不太相信。 “我觉得可行，反正就是一些炭，能卖出去最好，要是卖不出去也不亏。”大伯娘一拍手，跟说话直快性格软的二伯娘相比，大伯娘显得大气许多，“就这么说，我去找你大伯说道说道。” 说话间，大伯娘就打算离开。 陆斯羽连忙叫住她：“大伯娘，如果要卖，就事不宜迟，反正我们离镇上近，可以先拉个几麻袋过去，到了晚上，天气又冷了一些，也不会有积雪融化，所以反而比较安全。” 陆家村所处的位置四面环山，但是到镇上的路却一直都很开阔，到了镇上就几乎没什么山了，所以也不会遇到野兽什么的，如果时间赶得及，倒是真的可以在天色真的暗下来之前卖掉。 只是话刚刚说出去，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也不差这点时间，还是等明早吧，明天一早去比较安全。” “行了行了，这事我跟你大伯二伯都说一声，我们先看看，总比你这小孩靠谱。”说着，大伯娘就把二伯娘一起拉走了。 陆斯羽出了个计策，却被说小孩不靠谱，也有些无奈，不过他出主意一方面是希望赚点钱，另一方面也是不喜欢看到有人冻死，接下来的事倒是跟他无关了。 回家之后，他又烧了一锅粥。 他偷偷在淘宝买了一些与这里的米很像的糙米，每天都会取出一些跟自己那袋大米混在一起，看起来分量不多，但实际上却减少了家里的消耗。 今天也是三顿饭，第三顿饭的量并不多，只是稍微填个肚子，不至于饥肠辘辘地去睡觉。 家里要想过得好，靠着那几亩田是不行的，只是陆斯羽还没想好到底做什么生意，淘宝的东西要拿出来，但也要找个由头，如果随便什么东西都往外拿，估计很快就会被当成哪里来的妖怪。 吃完饭之后，他从陆父陆母房间的角落里翻出了几本书，这些书的纸张都不算太好，好的那些因为之前陆母生病，都被陆父卖掉了，只留下这些卖相不好的。 农村里用的都是煤油灯，晚上十分昏暗，要是用这种灯光看书，估计要不了多久，陆斯羽就会再次变成近视眼。 昨天刚刚醒来的时候，陆斯羽还觉得不戴眼镜的感觉很舒服，要是在古代重新变成近视眼，他难道还要在淘宝买眼镜么？不说这靠不靠谱，他要真近视了，估计还要买一个侧近视的仪器才行。 为了避免再次近视，他只好将书放在一旁：“我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好，大哥，我要听故事。”陆斯月坐在陆斯羽对面，托着腮靠在桌子上看他。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陆斯云连忙接话。 “要要。”陆斯乐紧随其后。 “好，”陆斯羽微微一笑，“那我给你们讲故事啊，传说呢，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本来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叫盘古的人……” 陆斯羽原本是想讲西游记的，可是转念一想，既然要讲，就要从最原始的时候开始，于是乎，他的故事就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 前世的陆斯羽很爱看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不过这些神鬼有很多传说，众说纷纭，所以他把这些传说整个了一下，讲给三个孩子听。 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其实很短，不过为了照顾到三个孩子的情况，他就把这个故事揉碎了掰开了讲，一点一点，把整个故事完完整整讲清楚。 在古代的夜晚，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点灯都没有，他也只能在昏暗的的煤油灯中给三个孩子讲故事，好歹这样还能打发时间，不然如果天一黑就去睡，冬天的夜晚估计要睡上至少十四个小时才行。 到了七点多的时候，外面突然出现了一些声音，四人都抬起头看向屋外。 “小羽，你们睡了吗？” “哦，还没睡。”陆斯羽听着大伯的声音，这也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听到大伯的声音，站起来去开门。 大概是在火炉边坐久了，他站起来还觉得腿部有点冷，连忙道：“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你们怎么都来了？快进来，外边冷。” 说着，他立刻侧过身，让四人进屋，然后关上了屋门。 农村的房子封闭性其实不强，所以就算屋里烧着炭火，也不用担心一氧化碳中毒。 几人到了屋里之后，陆斯羽连忙搬了四个凳子放在火炉旁：“快坐。” 原先这个家里有六口人，陆父陆母去世之后，就只剩下四口人，凳子备的不多，但是现在却刚刚好。 “小羽啊，我们现在来，可是来给你送钱来了。”大伯娘笑呵呵地说道。 “啊？”陆斯羽有些懵，不明白大伯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哎呦，差点忘了说了，之前你不是让我们把炭拉到镇上去卖么，我们这不就去了么，拉了整整四大麻袋的炭呢，结果竟然全部卖完了，还有人说让我们明天还去呢。”大伯娘笑呵呵道，原本还觉得这一年过年都不好过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赚到钱。 “真的卖完了？”陆斯羽有些惊喜，他只是听到说镇上更冷，想了一个法子，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卖出去，赚到钱。 “真的真的，多亏你了，我们还以为镇上的人会嫌弃我们的炭呢，没想到他们还觉得我们去的时间太及时，还多给了一些钱，这不，我们在想这个主意是你提出来的，所以分你两成，这里是一百文钱，就算是你给我们出主意的利润。”大伯娘把一百文钱塞进陆斯羽手里。 “这太多了。”陆斯羽反手就要把手里的钱塞回去，“我就是出了个主意，不值这么多钱。” “好好收着，”大伯娘板起脸，“小羽，自从你爹娘走了之后，你们家就只剩下四个孩子，我们都知道你们家很困难，之前我们家境都不好，也没办法帮衬你什么，这些钱，就算是大伯家和二伯家给你们几个小辈的礼物。” “可是那些炭都是大伯家和二伯家的，我只是说了一句。”陆斯羽有些不太好意思，两家那么辛苦，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拿到钱，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就是你说了我们才能赚到钱，要是你不说，我们怎么会想到去卖炭，今天的你收下，但是下次卖炭赚的钱我们就不分你了，怎么样？”大伯娘强势说道。 “那好吧。”陆斯羽无奈点头，收下了大伯娘的一百文钱。 算一算，分两成给了他一百文，两家的手里的钱加起来也只有四百文，平分一下一家只得两百文，而且他们还出了物出了力，所以最赚钱的还是陆斯羽。 不过卖炭的生意虽然不长久，也不是一次性买卖，两家还能多赚几次，至少在那个专门烧炭的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多少能赚一些。 四人离开之后，陆斯羽看着眼巴巴地三人，给一人手里塞了一枚铜钱：“见者有份，这钱你们自己藏着，以后想买什么自己买，知道了吗？” 陆斯月激动地捏着一文钱：“谢谢大哥。” 陆斯云嘿嘿直笑：“一文钱，一文钱，嘿嘿嘿嘿……” 陆斯乐有些懵懂，手里捏着钱就下意识往嘴里塞，吓得陆斯羽连忙握住他的手：“哥哥先给你藏着，好不好？” 陆斯乐茫然点头，乖乖交出手里的铜钱：“哦。” 第9章 分门别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大伯家和二伯家第一次卖炭确实是在陆斯羽的影响之下，但是第二次他们就主动把炭送了过去，也卖出了不低的价格。 第二天晚上，两家并陆斯羽四人在一起吃了饭。 “还以为今年的日子会很难过呢，没想到歪打正着找了一个好的买卖，这都要感谢小羽出的主意，我说呢，读书人就是好，要是不读书，小羽也不会这么聪明。”二伯娘对着陆斯羽夸夸其谈，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她还在感慨陆斯羽只知道读书。 陆斯羽倒是清楚二伯娘的性子，也不生气，只是轻笑道：“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读再多书也都是死的，有些只读了一些就能把书读活，大概这就是区别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二伯娘连忙点头，也不管到底听没听懂。 陆斯羽轻笑着摇头，又看着一旁沉默的大伯和大伯娘：“今天的生意还行吧？” “还行，”大伯沉默着说道，“只是我总觉得只我们两家做生意还是不太好。” 大伯的脾气一向都是如此，人品不错，也是一个老实人，所以才会在陆父陆母去世之后叮嘱大伯娘好好照顾陆斯羽四人，而这样的性格说白了就是略微有些圣父，卖炭的生意虽然是小生意，但这一天也确实赚了不少，手里捏了钱，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事好办，不如让大家一起来做这桩子生意就是了。”陆斯羽轻笑道。 “这怎么行，大家都赚钱了我们可赚不到了。”二伯娘直脾气，直接开了口，也不是人不好，就是在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总要先顾着自己才是。 “我倒是觉得小羽说的对，”二伯看了二伯娘一眼，“这生意不能我们一家子做。” “可是……”二伯娘还想说些什么。 “闭嘴。”二伯冷斥，两口子自私的话若是在自己家里说说也就算了，拿到外面说总归不太好听。 “二伯先别生气，”陆斯羽连忙开口，“其实我觉得二伯娘说的也有道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也不能光顾着别人的生意，只是有一点，大伯和二伯家里的炭存量是不是不多了？” 农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存着一些炭，但都不会很多，毕竟用炭的机会也就那么些，也没有太大的适用范围，卖了两天的炭，量自然会大幅度减少。 “那就再烧啊。”二伯娘蓦然说道。 陆斯羽摇头：“来不及了，不说我们烧炭要多少工夫，就是这天气眼看着慢慢热了起来，镇上的大家用炭的机会也会少许多，所以以后炭的消耗会大大减少，我们自己的炭还要留着自己用，要是都卖完了，以后自己的日子也会不太好过。” “说的也是，还是小羽聪明，不愧是读过书的，”二伯娘连声夸赞，已经完全被陆斯羽说服了，“那小羽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自己的炭不够，但是村子里还有很多人家里存着炭，这一年大家都不好过，我想不如拉大家一把，让村子里的人都去镇上卖炭，但是如果有人不愿去镇上，我们可以用比镇上略低的价格收购。”陆斯羽低声说道，虽然陆家村离镇上不远，但还是有人不太愿意大冷天跑去镇上，这样一来，他们也可以做一桩倒卖的生意。 “啊？你的意思是我们低价收购再倒卖？这不太好吧？”饶是二伯娘脾气直爽，这时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农村人实诚，这种倒卖的生意真的不太好意思下手。 陆斯羽却摇头：“我们的价格完全公开，乡亲们只要愿意，可以自己去镇上卖，要是不愿意，就卖给大伯和二伯家，不说别的，村子里请人干活也要拿出点什么，更何况我们还要拉着货去镇里和县里推销，这也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事。” “这件事可行，”大伯点头，“我们就把镇上买炭的价格跟大家说道说道，再定一个合适的收购价，要是愿意去镇上就自己去卖，要是不愿意就让我们去代卖，我们就赚点脚程钱，也不多赚。” 大家商量好之后，第二天一早，大伯就去找了村长，跟他说了这件事。 这两天陆大伯和陆二伯家忙里忙外，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也有些悄悄找到了村长打听这件事，村长正闹得慌，没想到陆大伯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听了陆大伯的叙述，村长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好，我这就去召集村里人说这件事，要是真能赚点钱，今年的年头可好过了。” 村长的效率自然是高的，不一会儿就把村里人都召集了起来，把陆大伯的话复述了一遍，并且强调到底是自己卖到镇上还是卖给陆大伯家都随大家。 陆大伯的收购价定的不高，与他们自己卖到镇上的价格差不多，十斤也就差一文钱左右，要是量少，差距也不大，要是量大，比如说几百斤，其实也差的不多，这也是陆大伯没有依赖这件事赚钱。 陆大伯家之前卖出的木炭价格是三文钱一斤，十斤炭三十文，陆大伯家收二十九文钱，而一斤炭省着点用也能烧半个时辰左右，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在火坑里埋个三四斤炭，就能烧近两个时辰，再去被窝里也能睡一个暖和觉。 这也是南方农村和北方农村的不同之处，北方农村冬天延续时间长，所以基本家家户户睡的都是炕，晚上火一烧，睡在床上绝对暖和，可是南方不一样，南方的冬天持续时间短，也没什么炕，不过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即使是镇上和县里，家家户户也都有专门用于烧炭的设备，炭红了，坐在旁边比床上还要暖和。 眼下南方下了一场大雪，刚刚开始融化的时候更冷，再加上好多地方路都堵了，木炭供应不足，这才让陆家村捡了个漏。 村长把消息说出去时候，很快就有人蠢蠢欲动，想要立刻把家里的炭送到镇上销售。 村长也知道大家的激动，没有太浪费时间就让大家去了。 而这边，陆大伯也回了家，本以为眼下许多人应该都兴冲冲跑去卖炭了，结果他刚刚到家不久，就有人拉了自家的炭过来。 “他大伯，我们家的炭不多，就直接卖给你行不？” 十斤炭少赚一文钱，一百斤炭也就少十文，要是都能卖出去，就是净赚两百九十文，也不差这十文钱。 把炭送到陆大伯家的，不止有家里炭不多的，还有一些是真的老实人，知道自己不懂经营，也不知道该卖去哪里，索性就全部拉到了陆大伯家。 对于这些人，陆大伯直接爽快地给了钱，不止是这两天买炭的钱，还拿出了家里压箱底的铜钱，提前把这些人的炭收了。 大伯娘一边付钱，一边有些犹豫：“我说我们收这么多炭，要是卖不出去可咋办？” “这……”大伯犹豫着，“要不，去问问小羽？”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两天的事，大伯突然对陆斯羽有了信任，觉得他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所以大伯娘这一问，他就想到了陆斯羽，想要让他给出个主意。 “这办法好，我这就去找小羽。”大伯娘连忙道，兴冲冲跑去陆斯羽家，直截了当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 陆斯羽正带着三个孩子打扫卫生，听到大伯娘的话直接抬头看她，微微皱眉：“这样吧，大伯娘，我过去看看，估算一下大概有多少，再做打算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