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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沈卉就笑了,咦道:“奇怪呀,三姐今日怎的这般大方?以前不是都恨不得赶我走的么?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了?莫非……”她食指轻点粉唇,“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可不就是喜事,”徐瑾一听这个就来劲了,“她呀,今日可是好好地跟那谢少将军会了一会,正乐不可支着呢,你有什么要求就快提,我保准你三姐都会一口应下。”

    “谢少将军?”沈卉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是那个父皇亲封的昭武将军么?”

    “对,就是他,你三姐在长林宴上亲自选为驸马的那个昭武将军。”

    “什么昭武将军神武将军的,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沈令月没想到她们会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登时面上一热,连忙轻咳一声,板起脸道,“八妹,你还想不想要三姐这儿的东西了?若是想要,就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要不然,我这鸣轩殿今日可就要闭门谢客了。”

    “提提提,怎么不提。”沈卉忙道,“真不愧是三姐,一下子就猜中了meimei的来意。其实……”她讨好地抿嘴一笑,“meimei今日来,正是有求于三姐的,还望三姐成全。”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沈令月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缓缓揭了揭茶杯的盖沿,气定神闲道,“说吧,想要什么?”

    “听闻三姐近日得了一幅嵇秧的真迹?”沈卉道,“我想——”

    “不行。”还没等她说完,沈令月就打断了她的话,“其它的东西都可以借给你,但唯独这东西不行。这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自己还没看够呢,不能借给你。再说,你又不喜丹青,借这东西作甚?万一弄坏了,拿什么来赔我?”

    被沈令月这一通抢白,沈卉也不恼,嘻嘻一笑道:“好了,就知道你不肯借。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可没想真的借这东西。我是知道三姐的,别的事一概好说,唯独于这丹青一道却是要多小气就有多小气,我才不自讨没趣呢。”她皱皱鼻子,故意偏头哼了一声,“反正那些什么笔法技巧类的东西我也看不懂,借来也是明珠蒙尘,就算是你送我,我也不要的,所以三姐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跟你抢这东西的。”

    沈令月哟呵一声笑了:“好大的口气,还敢跟我抢?反了天了你。快说,今日来找我到底是做什么的,不会又是闲得无聊,来找我唠嗑吧?”

    沈卉撇了撇嘴:“三姐莫不是忘了母后前几天的吩咐?”

    沈令月的笑容就是一僵。

    她……还真给忘了。

    徐瑾在一旁看得好奇:“什么吩咐?你三姐的脸色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差了?”

    沈卉道:“李夫子给她留了一堆课业,能不差吗?”

    徐瑾奇道:“陛下不是免去了三公主的一月书学吗?”

    “父皇是免了,可母后没有免啊。”沈卉笑得甜美,“母后怕三姐这一个月都尽顾着吃喝玩乐去了,落了学业,便吩咐夫子每隔十日就给三姐布置一份课业,本来是要表姐你去替三姐领的,可我正好也在李师傅那学习诗词,便揽下了这份差事。”她说着就唤贴身宫女梅雪进来,接过一沓宣纸,笑着对沈令月摇了摇,“喏,就在这里。”

    沈令月干笑两声:“八妹,真是多谢你……”

    “不谢不谢。”沈卉边说边笑着将宣纸放在一旁的紫檀桌案上,“不过三姐,有一点你却是猜错了,那就是我今天的确是有事过来找你,但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沈令月还沉浸在从天而降的一摞课业中不能自拔,闻言许久没有答话,还是徐瑾看不过去,替她问了一遭。

    “当然是母后生辰一事。”沈卉道,“下月初九就是母后的生辰,三姐,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听到生辰二字,沈令月一下回过神来:“当然不会,母后的生辰我怎么可能会忘。怎么特意提起这个?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母后生辰哪能出什么变故,是我自己啦。”沈卉道,她往沈令月那边倾了倾身,笑道,“三姐,你可有准备什么贺礼送给母后啊?”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沈令月明白了,当即笑道,“怎么,不知道送母后什么寿礼,就来我这取经了?”

    沈卉满怀期待地点点头:“三姐每年送给母后的生辰贺礼都那么别出心裁,不说母后,就连我都看着有些眼热了。我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贺礼来祝贺母后生辰,所以就……”

    “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沈令月缓缓抿了口茶,“既然是别出心裁,又怎么能让旁人提前得知呢?”

    沈卉看着有些失望:“连我也不能吗?”

    “你也不能。”她道,“我若是给了你看,你转头就跑去告诉母后了可怎么办?岂不是什么惊喜都没了?”

    “那我保证,”沈卉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振振有词道,“看了之后一定保守秘密,绝不向母后提前泄密。好不好嘛,三姐?”

    沈令月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不能给你看,一定要让母后第一个看到才行。”

    “三姐……”

    “不行。”

    沈卉又软磨硬泡了一会儿,见沈令月始终不肯松口,便也罢了,转而聊起了宫中的其他事情,直到贴身宫女梅雪告罪上前对她耳语了几句,她才起身告辞,离开了鸣轩殿。

    她一走,沈令月的脸就垮了下来,望着桌案上的一沓宣纸唉声叹气:“这李夫子也太实诚了吧,母后让他布置十天的课业,他就真布置十天的课业?怎么一点变通都不会呢,真是笨死了。”

    “皇后娘娘有令,他焉敢不从?”徐瑾安慰她,“你也别骂了,看看一共有多少份,咱们两个分分也就差不多了。”

    “你要替我写呀?”沈令月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那还是算了吧,还不如我自己来呢。每次你帮我写的总是错处最多,又老是被认出来,我可不想再被母后念了。”她又叹了声气,“也不知道蕴知什么时候才能回长安,要是有她在就好了。”

    徐瑾也叹:“我也想她早点回来啊,她一日不回长安,这公主伴读的担子就一日全部落在我身上,我也累、我也不想啊。”

    她二人口中的蕴知正是沈令月的另外一个伴读,齐国公府孙辈嫡女柯蕴知。和徐瑾不同,柯蕴知是皇后亲自给沈令月挑选的公主伴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德容言功无不具足,又知书达理、稳妥慎重,可谓是四角俱全,平日里沈令月的课业都多多仰仗了她。

    沈令月心中哀叹,若是蕴知尚在,这些课业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只可惜人家外祖病重,需回济州老家探病,没有几个月回不来,看来,只能她自己老老实实地写了。

    人生啊,总是处处有惊喜、时时有惊吓。

    二人就这么相互哀叹了一番,徐瑾便起身告辞,而就在她离开鸣轩殿后不久,内侍总管薛成也来了,笑吟吟地请沈令月前去紫宸殿同帝后二人一道用膳。

    沈令月眼前一亮,暗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打着瞌睡呢,这枕头就递来了,连忙起身跟着薛成去了紫宸殿,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被她一通撒娇抱怨,皇帝大手一挥,很是爽快地免去了她的一半课业——本来是想全部免去的,只可惜碍于皇后在边上看着,只得意思意思地留了一半,不过这也尽够了,休息十天,书习五天也不算累,沈令月心满意足。

    21.香气

    申时正刻,章武营准时散军,谢初也结束了对南营军的训练,回到主将大营略微拾掇了拾掇,就去马厩牵了他那匹从青州跟回长安的黑色大宛驹出来,嘱咐值夜的牧尉好生照看着云中驹后就翻身跃上马背,纵马离开了军营。

    章武营虽在长安城外,但因为都是马道,道清无阻,大宛驹撒蹄跑了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就到了城门口,反而因为城中行人众多,又恰逢散值时分,不好大肆打马行官道,谢初不得不下马牵行,花了比在城外更多的时间才回到了谢府的西门。

    将大宛驹交给一早候在门口的家丁,谢初三两步跨过门槛,和往常一样直接从西角门上了长廊,正欲绕过东正厅回到书房,就在半途遇上了张氏,顿时一阵心虚,干笑着招呼道:“娘?好巧啊。”

    “下值了?”张氏自然清楚他为何会那般心虚——明明昨天晚上还答应得好好的不跟他爹置气,结果转头就把他爹气了个仰倒,他不心虚就怪了。不过一码归一码,他爹生气是他爹的事,她这个当娘的可不会跟这唯一的宝贝儿子置气。再说,这件事也不完全是他一个人的错,真要说起来,父子两人都得各打五十大板,因此张氏也没有什么问罪的打算,在身旁丫鬟的搀扶下缓步上前,就笑着一张脸对谢初嘘寒问暖起来。

    见张氏一脸关切,完全没有任何生气不满的神情,谢初暗暗松了口气,笑容也轻松了不少,从善如流地回答起张氏的询问来。他本就生得俊朗,如今一笑更是萧肃清举、英气逼人,倒让一旁的丫鬟看得禁不住红了脸,又生怕张氏察觉,连忙低下头去,恭敬地扶着张氏的胳膊一言不发。

    张氏此行本是准备去东正厅与侄媳商量一些事宜的,遇到谢初完全是个意外,询问了几句,见他气色甚好,并没有被两天的祠堂之跪饿得怎么样,也就放下了心,正待离开,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了谢初皱起来的衣袖,便停下了脚步,伸手替他整理起衣袖来,边道:“你看你,不过就是去外面跑了一趟,怎么就弄得这么邋里邋遢了?连衣裳皱起来了都不知道,当心被御史台参你一本仪容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