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屋子里没有掌灯, 已经昏暗的看不见书册上的字,身畔是徐笙均匀的呼吸声,姜昀慢慢放下手里的兵书,看了看徐笙露在外面莹白如玉的肩膀,轻轻地拉起被子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 等到她不露一丝肌肤, 只有一张小脸露在外面时,他才满意的收回手,捞起外衫披在身上下了榻。 因为徐笙在屋子里睡觉,姜昀不好再让那些护卫进来伺候,所以便亲力亲为地掌上灯,然后开门出去让人准备一些饭菜送进来。 昏黄的烛火有些闪烁不定,在这等寂静无人的时刻,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蹙眉。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徐笙,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会儿,去了外面。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通报声。 是葛老来了。 姜昀披散着头发,盘坐在小玑前,伸手示意清葛老坐下。 “夫人千里迢迢前来探伤,想必公子定然乐不思蜀?”葛老捋着胡须,笑呵呵的坐下。 姜昀抿唇:“有劳先生。” “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我,举手之劳。”葛老连忙摆摆手。 姜昀在外这一个月,虽然偶尔会有想起徐笙的时候,但是却因为有正事在身,所以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思念。只有两人通信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点端倪,但这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人前他并不曾表露出来。 可自从他因为追捕王亭,躲取青霓令而受伤后,便一直对着护卫欲言又止,他便全在人群中表现了出来。旁人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可葛老看的清清楚楚,自家公子这是眼见着归期到了,自己却因为受伤不能及时赶回无终见夫人,随意才如此失态。 于是,他看望完姜昀,转身就让刚出去办完事情的流殇去接徐笙了。 可是或许是因为他语气太过严肃,说得有些吓人,流殇竟以为姜昀生死未卜我,日夜飞奔回无终,在徐笙面前哭的涕泗横流。害的徐笙也提着心,快马加鞭赶到信都见姜昀。 今日,葛老从姜昀的屋子里退出来后,便直接去见了尚在担忧中的流殇,见他焦急不已的模样,才知道自己的话被会错了意,一时哭笑不得,连忙给流殇解释清楚了,然后又来找姜昀。 可那时候他听门口的护卫说,姜昀和徐笙已经睡下了,无紧要的事情不要通报,故而他便只好折返,等到黄昏听护卫传话姜昀召见他,这才急急忙忙赶来。 “先生白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姜昀问。 葛老闻言,便连忙将这其中的误会说了明白。 姜昀听后,眉头打结,想了半天说:“先生不必担心,徐六她性情柔顺,我与她解释一番便是。” “夫人雅量,公子得妻如此,幸哉幸哉。”葛老拱手行了一礼,眯眼道。 姜昀淡笑。 对葛老适时的拍马屁和那句称呼,感到十分满意。 俩人并未就此事谈论多久,很快便叉开了话题,就着大周目前的局面进行了分析,又对在幽州与冀州接下来的事情做了计划,俩人越说越入神,一时间浑然忘我,直到外面守着的护卫提醒姜昀用膳,二人才被中断。 姜昀本想直接说先等着的,可是他看了一眼内室,到嘴边的话便改成了:“拿进来吧!” 说完,他转过头准备让葛老明日再议。 然而葛老早就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了端倪,不等他提起,自己便主动提出了告辞。临走前,他忽然正了正神色说:“公子前些日子在渔阳受伤还未好,便又急急赶来了信都见苏将军,伤口已经裂了几次。这次既然夫人来了,公子就不要让夫人担心,安心养伤便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老夫和百里老弟便是。” 姜昀一怔,恭敬地行了个礼:“多谢先生关心。” 对于他来说,葛老亦师亦友,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葛老受了这一礼,笑着告辞。 等葛老走后,护卫将饭菜送了进来,还未等他将饭菜摆上,便被姜昀叫住赶了出去。见内室至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便知道徐笙还没有醒来,于是他便直接端着饭菜,进了内室。 徐笙睡得香甜,他们外面的一席交谈声,也为能将她唤醒。姜昀虽然怜惜她连日赶路身子疲乏,但也怕她睡太久忘记用膳,饿着了自己也不好,所以便将她叫醒了。 “起来用了晚膳再睡。”姜昀摇醒徐笙。 “我不吃。”徐笙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嘟囔到。 “听话,快起来。” “我想睡觉。”她不情不愿到。 姜昀轻笑,摸摸她脑袋凑到她耳边说:“我伤口疼,皎皎帮帮我可好?” 徐笙埋在被子里没反应。 姜昀就那样看着她,没有动作。 只见过了一会儿,徐笙在床上挣扎几下,忽然奋力爬起来,捂着嘴打着哈欠道:“等等,我去给你拿饭菜。”说完,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汲着鞋子准备下床。 “我去拿,你等着。”姜昀拉住她。 “你不是伤口疼吗?还是我来吧!” 徐笙按住他,打着哈欠下床,将饭菜端到床头的小玑上,然后拿起来给夹了些菜,送到姜昀嘴边。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姜昀就靠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本来他怜惜她太累,准备喂食她的,可是却被她一番抢着给自己喂饭,这感觉还不赖,姜昀张口吞下嘴边的菜,眼里带着笑。 “你也吃。”他说。 原本是他有些爱洁,这等与人同食一碗饭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但这感觉也不赖。 徐笙点点头,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她睡了这么久,刚才困的很的时候没发觉,现在醒了肚子倒是饿得有些受不住,故而她也未曾怎么推脱。 如此面对面的吃饭,姜昀只觉得舒心的紧,加上烛光昏暗,将徐笙衬得更为清丽动人,他便只觉得浑身舒泰。 用过晚膳,徐笙的睡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于是便索性将白日的事情弄清楚,她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生怕他出什么意外,结果来了却发现,她似乎被人骗了。她得好好与姜昀算算账,竟然敢欺骗自己。 于是刚用过晚膳,徐笙便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到姜昀床头,酝酿起气势来。 姜昀眼尖,一眼便看出徐笙的意图了,他不等她开口便连忙道:“刚才你熟睡的时候,先生见了我,说自己给流殇传错了消息,累的皎皎你担心受怕多日,实在是万死不辞其疚,。” “先生于我亦师亦友,他看出我受伤后思念皎皎你,不忍见我相思,便给流殇传了话,谁知流殇会错了意,才导致如此。” “皎皎你,莫生气。” 徐笙这气势还没酝酿好,便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气一下子没了。既然姜昀已经这么说了,她再计较也不好,于是便笑着道:“夫君你无事便好。” 姜昀暗自舒口气,还好他机敏,早早地反应过来。 “对了皎皎,虞伯来信说广平的孙家公子曾去了家中,不知所谓何事?” “我不在家中,虞伯的信上说得也不清楚,不如皎皎你细细告诉我,孙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你也知晓,无终地方偏僻又危险,孙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无终,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姜昀一本正经的胡诌,就差直接说孙玉璋去寻徐笙是意图不轨了。 徐笙斜眼似笑非笑:“既然虞伯心中告诉夫君,孙家公子曾上门,那么不知道有没有告诉夫君,孙家姑娘在他之前也来过家中,并且说是寻夫君的?” “咳”姜昀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是吗?你不提我都忘记此事了,原来孙姑娘也上门过。” “夫君许是记性不大好,故而忘记了。”徐笙顺着他的话说,接而又言:“至于这孙家公子上门,是因为孙姑娘的事情赔礼道歉的,倒是没有说别的。” “夫君可知孙姑娘为何上门?” “我怎么会知道。”姜昀道。 徐笙笑:“我观这孙姑娘谈及夫君时,眉眼间具是羞意,想是已经对夫君情根深重。她来家中寻夫君你,原因为何,夫君这下可知晓了?” “我竟不知,夫君的桃花这么多?” 姜昀:“……” 明明是他想要套话的,怎么变成她找自己算账的? “皎皎你不一样?”姜昀咳嗽,中气不足道。 “你敢说,那孙公子真的只是简单的赔罪?” “我记得在广平伽罗寺的时候,你与他似乎相谈甚欢,若不是我前去寻你,打断了你们,想必你们不知道要聊到何时去。” 越说,他心里越酸。 好不容易他在广平防狼一样没让他俩见面,怎么他刚一离开无终,那个孙玉璋便跑到无终去了?定然是预谋已久的。 当他不知道他房中还挂过皎皎的画像?暗卫来报,他当时恨不得砍了他,他的女人,也是他能觊觎的? 回想暗卫拿回来的那副画像,姜昀心里的酸水都快泛滥成灾了。 “咱们先说你和孙姑娘的事!”徐笙道。 姜昀委屈:“凭什么?” “你和孙玉璋的事情我还没计较呢,你就来计较我都不记得的哪门子的孙姑娘?” 徐笙说:“就是那日在驿馆下面的红衣女子,夫君你当真不记得?。” 姜昀轻哼:“不记得。” 就是记得,也要说不记得 。 “好吧!” 徐笙抚额,看来这帐没法算了。 姜昀得意道:“那你告诉我,你和那孙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第51章 姜昀酸道:“那你告诉我, 你和那孙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我与那孙公子?”徐笙挑眉。 她看了一眼姜昀看似不在意, 实则耳朵早已竖了起来的模样, 轻笑起来,拉长语调道: “我们……” “你与他怎么了?” 见她有些迟疑的模样, 姜昀抿唇然后侧目问她。他眼睛微眯, 紧紧的盯着她, 好像如果她嘴里吐出半点俩人有干系的话,他就要她好看。 徐笙轻轻趴到姜昀腿上, 仰头看着他长了胡茬的下巴, 伸手摸摸道: “我与孙公子, 不过才见了三面, 根本没说几句话,夫君你如此紧追不舍,莫不是吃醋了?”徐笙不紧不慢道。她眼睛一瞪的圆圆的,像只小猫似的,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伸手握住姜昀的大手,撑起来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看, 似乎想要看进他的心底。 姜昀扭头躲开。 徐笙不在意, 她问: “如此回答,夫君你可满意,可安心?” 姜昀脸绷住道:“尚可。” 徐笙偷笑。 他瞪她一眼,当他看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