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乔伊打开一边的长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十把昂贵的手术器械,他随手挑了一把用来分离脊椎节的银质小刀,开始给李文森削指甲。 没错,小刀。 乔伊的刀法已经近乎出神入化,可以从人的胸腔一刀切到底,不流一丝血迹。修个指甲而已,根本用不上剪刀。 …… 李文森坐在床上,慢慢睁开眼。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面容是冰雪,他的眼神是高山。 他的学识之渊博令人惊叹,他的思维之宽广让人侧目。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她与他认识七年,也从没有见他做什么事失败过。 可此时此刻。 这样一个男人,却半蹲在她面前,为她清理伤口,为她修剪指甲。 为她做世界上最普通的事情。 ……多么浪费啊。 李文森注视着他低垂的精致眉眼,冷漠地想。 他本来可以拯救世界,现在却只能拯救她的指甲。 她的存在是一种病。 一点点地,蚕食他的天赋和生命。 …… 然而,还没等她收回目光,就听到乔伊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爱因斯坦尚且需要自己洗碗,苏格拉底白天也不得不雕刻为生。我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帮你处理一个伤口,算不上浪费天赋和生命,你不必妄自菲薄。” 李文森:“……” 她一直觉得乔伊背后其实长了一双眼睛,否则他是怎么做到看都不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恕我直言,你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我都烂熟于心,不仅仅是表情,还有脉搏和你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对我而言,你就像九九乘法表一样简单透明。” 乔伊再一次头也不抬地准确猜中她的心思: “你算二乘二等于四的时候,需要使用大脑吗?” “胡说,你刚刚还问了我在想什么呢。” 她指的是他之前问她在想什么的事。 “因为这两者是不同的。” 他盯着她大拇指指甲上一个潦草的“417”: “我自己猜出来,和你愿意主动告诉我,这两者对我的意义截然不同。” 凉薄的夜风从窗外灌入。 纤细的花枝影子,在书架上一晃一晃。 “所以,我再问一遍。” 乔伊抬起头,望着她漆黑的眸子: “你刚才,在想什么?” …… 一朵伶仃的山茶花,在水晶小盘子里寂寞地打着转。 李文森一弯眼睛,胡扯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乔伊淡淡地说: “如果你想告诉我,你刚才在想泰国泡面面和韩国泡面打起来谁会赢,那你最好换一个话题,因为这个借口你三年前已经用过了。 ” 李文森:“……” “我不觉得方才在你小脑袋里转的念头也属于不能和我分享的范畴。但从我把你救上来开始,你没有一点要和我讨论这次谋杀事件具体信息的打算……你甚至不想让我帮你治疗伤口。” 她一直在隐瞒。 手指和脸上的伤无法遮掩,但肌rou拉伤和脱臼,还是他把她抱下楼时,无意间发现的。 她刻意模糊今天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过是想包庇一个人。 她亲密的男性朋友—— 曹云山。 …… “既然你不愿对我坦诚,我只好自己猜了。” 乔伊垂下眼: “对于今天把你推下楼的那个无名男人,你列举了四个候选人。你改变思考方向的时候有朝左看的习惯。我计算了,你发呆时眼珠左移十次,但其中六次是因为想找吃的。” “……” “哪四个?” “……” “洛夫,安德森,沈城……还有谁?” “……” “曹云山?” “……” “你为什么要保持沉默?” 乔伊望着她的眼睛: “你明知道我根本无需你发出声音,因为你的神情,你的脉搏,你的眼跳,包括你的沉默方式,都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我询问你,只是因为我希望听见你亲口告诉我而已。” “……” 李文森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心。 怪不得他能测她的脉搏。 她挣了一下,没能把手抽出来。 他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背上,看上去轻轻松松,连力气都没用,却如压着冰冷的巨石,根本挣脱不开。 “我为什么不能保持沉默?” 李文森抬起头: “乔伊,你只是我的室友,并不是我的监护人。就算我们签了口头协议,我也不可能真的变成你的所有物……” “为什么不可能?” 她的血迹染上他的手指,她冰凉的皮肤贴着他的手心,就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顺着血管,一路灼烧至心脏。 “如果你觉得单方面的所有权不公平,我也可以对你做出同样的承诺。你还可以在协议中附加条款,无论是研究费赞助、生活费补贴、住房保障,信用卡额度,还是其它需求。” 乔伊望着她漆黑如潭水一般的双眸,轻声说: “只要你能想到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无论合不合理,今天晚上,你都可以随便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答辩前一天导师和我说,搜数网数据不权威,所有数据重做。orz 以及25一门统计考试。orz 以及26各种报表。orz 以及26活动策划方案。orz 以及27两个答辩。orz 然后我慢慢意识到……我25之前特么还有日更榜单。 迫切需要一座能装得下我的坟。 第81章 就在他问出那句“你想要什么”后,李文森没有立即拒绝,也没有沉默太久。 她短暂地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真是慷慨啊,你这是要养我?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让你养,乔伊。你干脆把你的全部资产列一张明细表给我好了,如果里面的零够多,多到让我觉得以后我可以把现金当柴火烧着玩,说不定会稍微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你的,啊,信用卡。” 她眼睛弯弯,看似笑得灿烂,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乔伊。” 屋顶上昨天的雨水,顺着老瓦片,嘀嘀嗒嗒地滴落在他们公寓前的水门汀上。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更不是你的妻子,你对我太慷慨是不恰当的,我们太亲密是不恰当的,你对我的掌控欲,恕我直言,也是不恰当的。” …… 乔伊望着她苍白的小脸。眼神有点凉,又有一点漠然。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 “我不会要你的信用卡的,但已经签署了的口头协议仍然有效。” 她微笑着,语气却疏离又客气: “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确实过意不去。我明天会开始给你做午餐和晚餐,就像我们在剑桥时一样。你好像对今天的案件情况感兴趣,我之后也会慢慢地告诉你。对了,你还想去美索不达米亚吗?我明天早上把你的行李收拾好,你愿意的话,我们下午就可以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