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想边上这家哭得这么伤心，肯定是得了重症。说不定，临床也是因为踩踏事件才进来的了。 同时天涯沦落人，怎一个惨字了得。这么一想，萧堇颜就想看看隔壁床同伴的惨样。 可是她一睁开眼，就傻了。 这儿哪里是她想的什么高级医院啊，分明就是一间破房子，里面不但潮湿得很，倒霉的是，不远处的病友还是个病入膏方的中年男子。 她更是直接躺在门板上了。 杀千刀的萧锦瑟！萧堇颜心里将萧锦瑟狂骂了一顿，想她平时对萧大明星多好，为了这位堂姐，她不知熬了多少夜，才写了那么好的词曲给萧锦瑟。没想到等到她落难了，该死的萧锦瑟居然将她扔在了路边不知名的破诊所里。 等她回去后，看怎么收拾那个抠门的没良心的家伙。 “爹不行了，你们听好了爹接下来要说的话。”病床上的中年人声音特别虚弱。 萧堇颜同情地看过去，这位怕是活不久了。哎，人生如梦，富贵如浮云，阎王要收人，谁也留不住啊。 “堇颜，你醒呢？”忽然，中年人目光和她对上了。 目光对上的一刹那，中年人立刻激动起来，“咳咳咳。”由于太激动，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几个站着的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少年和两个萝卜头，“唰”的整齐划一地转过头看向了她。 “你们？”萧堇颜傻眼了。 感情对方还认识自己，难道萧锦瑟那家伙已经将自己卖了？ 不对啊，以她的身价，萧锦瑟要卖她也不会将她卖到山旮旯中来。 她用古怪的神色看着对面的人，没有一点儿反应。 “二哥，你怎么呢？”最小的小萝卜头跑过去拉着萧堇颜的手哭得稀里哗啦。 小萝卜头的手软软的，萧堇颜一接触他的手就傻了。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脑袋忽然痛得更加厉害了，而且脑子里不时涌进了一股原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在记忆中，她“看到”了一位她称呼娘的人对她的呵护，看到了眼前男人对她的疼爱，也看到了两位小萝卜头对她的恭敬和依恋，看到了少年努力读书的身姿。 不过诡异的是，她明明是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当她是个男孩子，就连平时的装束，她穿的也是男装。 鬼上身呢？萧堇颜惊恐地大叫一声，抱着脑袋躺在木板上辗转翻身。 有鬼啊，太惊悸了有没有？ “二哥，你怎么呢？”过来示好的小萝卜头大声哭起来。 “怎么呢？”门外有人问。 “没什么。”少年慌张地回答，他无措地看着床上的中年男子。 “堇颜，是不是头痛得厉害？”中年男子心疼的呼唤，“爹时间不多了，你先忍一忍，听爹说几句话。” 萧堇颜不想听他的鬼话，她只想逃离这儿。 不过当她转头看到两个小萝卜难过的眼神，看到中年男子悲痛心疼的神色时，她诡异地居然真的安静下来了。 “爹，没事。我就是觉得头有些痛。”忍住心口忽然而来的痛意，萧堇颜小心翼翼地回答，慢慢地走到少年边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共鸣。 刚才脑子里闪现过的画面简直就像是真的似的，她好像就是记忆中的萧堇颜。 少年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两个小萝卜头却很高兴。 “好。”中年人慈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堇风、堇辰、堇春，你们跪下。” 少年和两个小萝卜头一下子跪了下来，萧堇颜看看边上，好似只有她一个人站着。 跪？还是不跪？好纠结啊，她苦恼地站着直愣愣看着床上的中年男子。 “你们听清楚了爹接下来要说的话。”男子脸上露出严厉的神色。 “是，爹。”少年和两个萝卜头全都认真答应了。 中年男子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堇风，你是家里的老大，爹和你娘走了以后，这个就要靠你来撑着了。堇辰、堇春两个岁数小，你得多让着他们一些。至于堇颜。”说到这儿，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萧堇颜。 糟糕，大秘密来了！萧堇颜一阵紧张。 她一点儿也不想听怎么办？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她并不是这家真的亲人呀。 怎么办，怎么办？ “堇颜并不是男孩子，而是个女孩子。”男子吃力地说。 “什么，爹？这不是真的。”堇风因为吃惊，脸色都变了，两个小萝卜却诧异地盯着萧堇颜看个不停。 即使萧堇颜的脸皮再厚，在这么多人的打量下，她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了。 不过什么情况还没有摸清楚，她也不能上前解释，只好耷拉个脑袋杵着，地上差点儿都被她盯出一个洞来。 “这本是秘密。如果不是我和你娘都走，我们永远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堇颜并不是我和你娘的亲生女儿，她是我们一家恩人的女儿。当年你们娘怀了身子，接近九个月的时候，由于爹要出去科考，你们娘闹着要到山上的寺庙中去祈福。在回来的路上，也许是因为牛车颠簸的缘故，你娘提前见红，在路上就要生了。赶车的小哥见状，居然抛下我们夫妻独自赶着车跑了。” 说到这儿，中年男子气接不上，只能歇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爹是个文弱的书生，哪里能搬动你们娘。眼看着你娘难产，爹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在这时候，过来一辆马车，马车速度很快，爹被逼急了就上前拦住了马车。没想到马车真的停了，只是赶车的男人不愿意救人，他行色匆匆，好似身后有人在追他们似的。不过最后好在马车上的女子动了恻隐之心坚持要救，他们夫妻就下来了，那个男人会医术，你娘才得以保住性命。只是因为孩子在肚子里憋坏了，生下来就没命了，那也是个女孩子。你娘伤心不已，就在这时候，他们夫妻两个忽然脸色大变……” 中年男人眼中露出慌乱的神色。 萧堇颜暗自感叹，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肯定是故事的高潮了。 ☆、第3章 嘱托 “原来他们身后有仇家追杀，他们正忙着逃命。要不是因为看到你娘差点儿没命，年轻夫人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他们或许就能逃得远一些了。当时你娘也醒过来了，爹只是一介书生，却一点儿也帮不上他们。情急之下，那位夫人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你娘产下的女婴换下了她怀里的孩子。匆忙之中，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人，他们塞给了爹一些银票和一块玉佩，让我和你娘发誓这辈子要好好照顾女婴，并且当做男孩子养，然后就匆匆走了，而我们也藏在草丛中躲起来。”中年男子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我和你娘刚藏起来不久，远远的借着夕阳的光辉，看到大路上有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骑着马疾驰追着前面的马车走远了。” “他们没说清楚我的身份？”简直就是一部狗血的逃亡记啊，萧堇颜心中一阵哀嚎。 虽然不知道被人追杀的是不是她的父母，但她一点儿也不想涉及到什么恩怨中好不好。 她一不会武功，二没有什么异能，三更没有啥过硬本领。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美少女生活，拿什么去报仇？ 越想，她的心越乱。 “他们没有来得及交代就走了，只是曾经说过，你脖子上的玉佩代表着你的身份，如果他们能顺利逃脱的话，会来江南找我们。”中年男子似乎不忍说出这样的话来。 萧堇颜听了很没良心地松口气，那对夫妻估计是死了。这样也好，反正和她这个冒牌货也没有什么关系。要是真的死了，她的生活也能过得安逸一些。 说实话的，听到那对夫妻死，她一点儿伤心的感觉也没有。反而看到中年人吃力交待后事的模样，想哭。 心里有悲凉之意，她的眼泪果然就下来了。 中年看到她流眼泪还以为她是在为身世、为亲身父母而哭，心里顿时难受之极。 “爹，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是你和娘将我养大。这么多年来，你们对我比对大哥和两个弟弟还要好，生恩不如养恩大，我只认你和娘。”萧堇颜可不是为了煽情，她是真的有感而发。 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中年人和死去的便宜娘，对她是真的很好。这家有什么好的东西，几乎都是给了她。 从她懂事开始，这对夫妻就给她找琴师、找武师、找夫子教导，害得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没有银子去读书。 这份恩情，真的很令她动容。 作为社会主义的四好青年，萧堇颜觉得自己霸占了人家的身体，就应该承担起原主的义务。 “好孩子，你没有辜负爹和你娘疼爱你一场。”中年男子眼中露出高兴而愧疚的神色，“你娘和我一直是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 “爹，我都知道。”萧堇颜流着泪回答。 “堇风、堇辰、堇春，你们今后全都要听堇颜的，一定要将她当做恩人当做最亲的人看待，听到了没有？”男子忽然看着地上的几个男孩子训话，“还有，今天爹说过的话，你们不得外传一句，你们现在发誓。” 三个男孩子在听了男子说的话以后，还没有从震惊中反省过来，就听到他们的爹严厉的训斥。 “爹，我发誓，这辈子一定会照顾好堇颜，将她当做亲meimei，绝对不会泄露今天爹说过的每一句话。”老大堇风第一个举起右手竖起了三根手指发誓。 “爹，我发誓……”剩下的堇辰也跟着发誓。 “江南这一次水灾太大，大灾难后总会有瘟疫。你们尽快将办法离开江南到京城去，堇颜还是以男孩子身份过去，到了京城以后，不要随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当初，我听那对夫妻口音，他们应该就是京城人氏。”说到这儿，中年人说话已经十分费力了。 “你们到京城去找傅彦生，他官居从五品，是翰林院侍读。他和爹有同窗之谊，当年两家走得近，堇风和他家的二闺女傅若兰曾定下婚约。你这一次过去投奔他，有他指点你，你的学问也会有所长进。明年的科考你不用担心，为父已经给你准备好一切了，就在箱子里。”他颤抖着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木头箱子。 “爹。”萧堇风大哭，小的堇春也跟着一起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中年男子喘着粗气说，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每说一个字，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痛苦。“堇辰。” “爹，孩儿在。”堇辰跪了下来，含着泪，却不让泪水流出来。“爹对你愧疚很多，是爹硬逼着你去学武功。爹为的就是怕有一天，坏人上门来欺负堇颜，她是你的jiejie，更是我们萧家的恩人，你记住了，如果到了京城以后，你哥。”说到这儿，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大儿子一眼。 堇风听到他提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打起精神。 “如果你哥成亲，而傅家容不得你们，或者作为长嫂让堇颜受了委屈，你们就和你哥分家过，你负责照顾堇颜和堇春。” “爹。”堇风一听，心里很不满。父亲临终居然对他不够信任，想到平时家里有什么事情，父母全是交给堇颜和堇辰，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 “爹，不是不信你，而是你的个性天生善良，甚至耳根子还有些软，爹不怕一万，却怕万一啊。傅家之女毕竟没有我们萧家血脉，爹怕她对不住堇颜。你能发誓不将堇颜的身世泄露出去，爹已经很满足了。”男子看着大儿子有感而发，知子莫若父。 萧堇颜在一旁看到他们父子的举动，惊讶地说不出话，当然她更多的是感动。 这种一诺千金的做人态度，在现代人身上已经很少见了。 从这一刻起，她发誓，就冲着这位便宜父亲临终的遗言，她也会照顾好两个弟弟。 “是，爹，孩儿全都记住了。”堇辰给他磕头。 “堇春。”看着最小的儿子，男子泪水终于掉下一颗，但是被他胡乱擦拭去了，“以后，你就跟着二哥堇颜，知道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堇颜都会护着你的。” 堇春才五虚岁，前几天他亲眼看到母亲被埋在了地里，现在又轮到父亲了，他脸色苍白，心里害怕得要死。 父亲的召唤，他好似没有听到，两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堇颜心里微叹，她过去轻轻地拉住了堇春的手。 堇春好似找到了依靠，一下子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不怕，一切都有jiejie了。”堇颜将他拉近，让他的脸贴在自己的大腿外侧。 堇春的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 “堇春。”做爹的实在不忍，对于幼子，他更是担心不已。 不过在看到堇颜的动作，他的眼中又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家里的铺子，说是你娘的嫁妆，其实是当年恩公留下来的银子购买，应该属于堇颜，你们此番进京，就卖了留给堇颜傍身，族里的土地，则一半留给你们的爷爷奶奶，一半卖了作为盘缠吧，你们可服气？” “爹，我没意见。”堇辰第一个回答。 堇春只是默默地仰起头看着堇颜，也不说话。 “爹，我听你的。你放心，我就是饿着自己，也不会委屈了弟弟meimei。”堇风很认真地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