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他算是你的启蒙老师吧?你少年班的事,都是他在负责。我不在的那几年,真是多亏了他。” 她起身,高跟鞋在地面叩出一串冰冷的回响。 秦淑原走到他面前,弯唇:“他问我,你的档案怎么就变成空白一片?他问我说那么多的奖状家里都存着吗?他还问我你真的要这么作践自己去念普高?” “我记得……”她声音拖长,咬字很慢,“你那时候退出少年班,是快要学完了?” 萧珩面无表情。 “不过人总是要学着认命的。”她独自点头。 他转身欲走。 “萧珩,你呢,就是挫败太少,你要记住,”她站在他身后,白光下,抱臂微笑,“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轻易得到……” …… 周一,钟贞起了个大早。 厨房移门打开,秦淑原瞧了眼,问:“贞贞,今天起这么早?” “嗯……”她随便选了位置坐下,“想早点到学校,我还有些题目不会。” 钟贞夹了一根油条,泡在白粥里。 “都过了这么久了……”她口吻无奈,“都是一家人……” 钟贞心不在焉地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 “早晚要和好的。”秦淑原说,“一家人还是和和睦睦好,萧珩肯教你,你爸爸也能省点心。” 钟贞咬了一口油条,慢慢说:“要是我和哥哥和好,阿姨你放心吗?” “阿姨当然放心,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的萧珩的事吗?” 她抬眼,点头。 秦淑原微笑:“我一直觉得,有你这个meimei,他会变得更好。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和好。” 吃完早餐,钟贞在玄关处换鞋正要出去,秦淑原将书包递给她。 “你落在房间了。” 她谢过继母的温柔贴心,径自离开了。 下楼时,她的话言犹在耳。 钟贞拧眉想,每一句,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 周一第四节体育课,钟贞和两位好友结伴走去体育馆。 路上,免不了讨论一番上周的运动会。 小贾:“我听说,运动会结束后,萧珩名字都传到高三那了。” “对了,”她扭头问钟贞,“那天年级组比赛结束,你后来去哪了?” 钟贞掩饰:“我那个时候……去上厕所了。” “萧珩还没去领奖呢,”小贾说,“广播里喊了多少次都不去拿,运动会结束了也说不要。” “年级第一还会在意那几张奖?” … 体育馆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全是等待上课集合的学生。以班级为单位,一个班占一块空地,大家站在一起闲聊。 人群中,有人见到了谁,惊喜地低呼,“这节课十六班也和我们一起上?” “估计是调课?我记得他们周四下午那节才和我们班一起的。” 吹哨声一响,学生们有序地集合起来。本学期体测内容完成后,体育课就是闲聊散步课,老师说了句自己去借运动活动器材,下课集合核对人数,就解散了。 体育馆内两侧有矮矮的长凳,沿墙放满两侧,中间是一个室内篮球场,两旁一侧是室内兵乓球桌、一侧是室内羽毛球场,器材室内运动器械应有尽有。 弇高的硬件设施没话说,就是教学质量不行。 队伍解散后,女生们便立即抢占两侧的矮长凳,不多时,体育馆内两侧坐满了闲谈的女生,男生们也陆续从外面走进来,到器材室借篮球。 她在一众人中第一眼见到萧珩。 所有人都没有刻意,偏偏他站在人群里,生出众星拱月的感觉来。 周围有窃窃私语。 他若有所感地望过来,她假意瞥了眼,看向别处。 钟贞今早是故意早起的,上回的事,那个状况完全在她的预料外,她后来想了想,觉着萧珩明明是故意的,既然是故意,那就是过分。 整节课直到哨声响,她都赌气故意没看他。 老师提前了五分钟下课,人群中他挺拔惹眼的背影撞入她眼中。某个瞬间,钟贞不计较那些了,她看着他往信息楼方向走,疑惑地跟上去。 十六班的课表她早就背出来了,今天他根本没有信息课。 于是钟贞跟着他上楼,每上一层楼便躲在拐角处,直至来到顶楼,昏暗的走廊空无一人。 她愣了一下,钟贞往里走,踮脚张望,仍然没看到人。她往后退了一步,想离开这里,手臂突然被一股力扯到另一旁。 信息楼五楼右侧的微机房很安静,空气中有股陈年灰尘阴冷的味道。 她回过神,面前是萧珩。 钟贞朝他微微笑:“同学,我来和你告白的。” 萧珩抬起她下巴,指腹在她颈间轻轻划动,没有说话。 她冷哼:“连告白都不想听?” 他俯身,声音敷衍,“嗯,”低下头,“你说,我听着。” 她推他的肩,目光看到他身后的挂钟。 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脖子,说:“不要轻举妄动,你再靠近,我就掐你。” 她十指指甲尖尖,掐他正好。 他果真不动了,眼神若有所思地看她。 钟贞扬起下巴,很是得意:“你要听话。我现在要和你说事。” 他沉默地点头。 她看着他,说:“年级第一同学,你知道你做得过分吗?” “哪个?” 她咬牙:“上周五,运动会。” 他不以为然:“那不是你勾引我的?” “是你……”她描述不出来,“这样……那样……” 萧珩挑眉:“哪样?” 钟贞惊讶地看他:“你不是人,变态。” 气急攻心,想想还是不能作罢。 钟贞瞄眼时间,说:“我给你十秒时间。” 他凝视她一开一合的唇,说:“不够。” 她摇头:“没有讨价还价。” “你要是超过时间,我就掐死你。” 萧珩点头:“好。” 她笑了下,以为他明白了。 他吻她的时候,钟贞眼睛半阖着看他背后的钟。 十秒啊,秒针走滴答十下,他不吻完,就是死期。 这次的吻比想象中要柔和。 钟贞不明白萧珩是怎么想的,明明就十秒钟,他在她唇舌间浪费七秒。假如吻有一套系统的方法,他这应该叫极尽缠绵。 温柔得像口中含了一片雪,小心地交给她。 第七秒结束,他抬起她下巴吻她眼睛。 钟贞闭上眼睛,第一个想的是他要阻止她看时间。但幸好,她对秒的时间走动明明白白,他别想蒙混一秒钟。 十秒过去,她在最后一个嗒结束时,手掌开始用力往里收。 他继续吻。 她不信邪地稍微重点,她确信这次他喉咙肯定难受。 他还是继续吻。 她指甲掐他,他不为所动。 她想到他答应的那个好,原来他根本不是要明白。 两天没碰她,一沾便无限沉沦。 萧珩也有想过这种事,每次、每次他都抗拒不了,她身上永远藏着他最渴切得到的隐秘欲望。他想过,只要得到一次,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下一次。 那次他触碰欲望的边界。 仿佛是她站在河的对岸朝他微笑,像个一瞬的幻觉。 他下意识想到的,不是如何过河,而是直接走去,河水没顶,先感受到的不是窒息,是无法触碰到她的失落。 他想了这些,最后还是觉得没用。 还是钟贞说得对,不要想为什么,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想吻她,就一心一意吻,不在意身外之事。 吻完,她扫眼时间。 他预感她要走,敛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