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他想起来了，照片里那个黑瘦到不行的小孩，他不是还救过吗？那是去年的夏天…… 赵军只觉得自己的心徒然跳动了起来，即便三十年来的教育和世界观告诉他，一切神魔鬼怪都是不存在的。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用科学来解答。如果科学无法解答的，不过是技术还没有到达一个层面。 但是另外一方面，陆愉的眼睛，陆愉突然的昏倒…亲眼所经历的一切，又让赵军开始否定自己的认知。 在深吸了一大口气之后，赵军才能稍微平静一点儿的打开那个小的正方形木盒。里面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只有一只干瘪的死亡的甲壳类虫子。这只虫子大概有成人拇指大小，全身黑色，前肢有着两枚半指长的长螯。整个虫子看去，并不讨喜，甚至很容易让人升起淡淡的厌恶感。 这并没有用，于是赵军随手把这个小木盒放到了一边。 他从长的大木盒底下把那七八页的小本子拿了起来，这个本子他不得不拿的小心翼翼，因为它实在太破了。很多地方，都粘着透明的胶带，也有些地方字迹都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写了什么。 当然，这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上面的大部分正文内容，都是十分简单的类似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的符号，根本让人无法辨认究竟是什么东西。 除开正文内容，旁边的空白地区则是挤满了密密麻麻好几种颜色的类似备注和解读的文字，但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因为能看的出文字的笔迹并不相同。 七八页破破烂烂的纸张，全部挤满了这些类似解读的备注，不留一点空隙。甚至，有人用另外一种颜色的笔直接在上一段的注释上覆盖上去，反正看的人眼晕。而最为倒霉的是，这么多其奇奇怪怪的笔记中，只有寥寥几段文字是用中文写的，还他妈不知道是小篆还是大篆的文字，反正赵军一个字没认出来。 赵军匆匆翻完了这几乎可以算是报废的一本小册，突然失笑了下。他真是傻了，竟然心急到真的相信了这种东西。然后，赵军收拾了一下，把东西放回了木盒。将来如果再遇到那个男人，还给他便是。 只他在合上木盒的时候，竟然发现木盒内部的盖子上，竟然还写了点东西。这回，赵军倒是认识，是用中文写的，简体字。 上面就写了几句话，很简单，只说那只虫子叫盘山苗蛊，送给他了。这盘山苗蛊原本有剧毒，如今已经无碍。赵军若是需要，只需给这苗蛊一点鲜血，立马就可以认主。但过了今晚十二点不给鲜血，这苗蛊就必死。认主之后，只取蛊主眉心血一滴喂给他人，便可控制他人之身。 但不管赵军要不要，当初相救之恩，都算一笔勾销。一念之生，一念之死。至于这苗蛊此后赵军用它来做什么，害人还是救人，全凭借他自己心意。但蛊本就相争而生，戾气之体，还望善用，好自为之。 赵军不信这些，但看了下时间，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五十三了。而急救室大门上的红灯，仍旧亮着。 等时间一点点过去，赵军猛的站起来。蠢，他妈就蠢一回！ 赵军掀开了肩膀上的贴着的纱布，他在伤口处使劲用指甲按了按，立马又有血迹从擦伤的地方渗出来。赵军从小木盒里拎起那只恶心的虫子，随便用它在流出的血液上抹了一下。 然后，虫子没有任何反应。 赵军愣了下，随后失笑的一摇头，他真是昏头了。 沙沙…… 赵军这会儿盯着急救室大门那会儿，却没注意到，那只原本黑色的虫子，它的甲壳的背上闪过一丝红线。当时针和分针重合的时候，赵军突然觉得手指一疼。 猛的低头，赵军就看到一只虫子死死的夹着他的食指。一个正常人的反应，立马就是大力的甩动手腕。 这只虫子立刻放弃了对赵军食指的纠缠，而是速度极快的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赵军下意识连连在自己手臂上拍打起来，但那虫子的身体似乎变小了很多，速度又极快，竟然一下就蹿到了赵军肩膀上的伤口上。 它挥着大鳌，直接往伤口里钻。 赵军吓的一下冷汗都冒了出来，使劲去扯那只小虫。但这小虫不知道怎么回事，滑不溜手。几下，赵军就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皮肤鼓动起来，甚至还在不断移动。 极度的恐惧让赵军并没有意识到，其实除了开始时候小虫子钻入他伤口的时候，后面的移动，他并没有感觉到痛苦。 “医生，医生！”赵军死死捏着自己的手臂，慌张的去叫人。 “怎么了？”有值班的护士跑过来。 “我手臂里，爬进去东西了！”赵军把手臂紧紧捏着的手臂递给护士看，然后看到的是护士一脸茫然的神情。 “什么都没有啊。”护士这样说。 是的，什么都没有。除开赵军自己不知道发什么疯，紧紧捏着的手臂。 “赵先生，我想你是太紧张了。”护士显然认识赵军，于是，她好脾气的安慰着赵军，“赵先生，我去给你到杯热水过来吧。” “…谢谢。”赵军这会儿彻底迷茫了。他都要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做了一次真实无比的梦。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么诡异的虫子。 很快，护士给他端来了一杯热水。没多久，angelina也回来了。 “阿军，你先把衣服换换。不然明天早上，生病的就是你了。”angelina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干燥的衣服，还有一块毛巾。 “麻烦你了。” 从厕所换好出来的时候，刚好急救室的大门上的灯暗了。 “陆愉！”赵军浮现出焦急之色，他跑过去，然后看到陆愉给人从病床上推着走出来。 “冷静一点！”angelina拉住赵军。 医生摘下了口罩，笑道：“没什么问题了，赵军赵先生吗？” 赵军点了点头。 “病人在里面一直叫你，很不安稳的样子。他得被送到看护病房，你可以去看看他。” “谢谢医生！”赵军这会儿才算是松了口气，“那医生，查出他是什么问题吗？” 医生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按理说，一个人的体温不可能升的那么高，而那么高了，体内的所有电解质都会失衡，但他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我们检查不出什么问题，赵先生以后可以带他去别的大医院查查看。说实在的，病人能没事儿，也是他自己的体温下来了，然后我们检查发现，他没事儿了，这才出来的。” 赵军愣了下，还是道：“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医生的。” 很快，赵军就到了陆愉的病房。对方躺在病床上，这会儿温度下去了，竟然一下就跟平常熟睡了似得没有任何问题。 赵军搬了一张椅子过去，他微微低头，便能清清楚楚看到陆愉的模样。 “阿军，我要去处理一些这里的事。还有，要联系一些报刊对这件事进行良性报导，你自己小心。”过了会儿，angelina进来嘱咐道。 赵军点了头，很快，房间里出现咔擦的关门声。 陆愉睡的并不安稳，他皱着眉，时不时嘴巴想要努力开合喊着什么。 “陆愉。”赵军抓着他的一只手，然后俯下身去听。 陆愉，是在叫着他的名字。急促的，不安的，就像是对方怎么也找不到他一样。 “我在，陆愉，我一直在。”赵军坐下来看着陆愉，每当陆愉叫他一声，他便应，“我在，陆愉。” 这一夜，赵军一夜未睡。当早晨的阳光从窗户透洒进来，一束束暖光因为尘埃而显得更为柔和几分。 陆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睡的安稳了。 赵军起身想去拉拢一些窗帘，这样，能挡住一些阳光。 他起身一动，只发现陆愉正抓着他手腕，即便是在睡梦中，却也没有放开。 于是，赵军折回来坐下了，他看着陆愉，笑了声。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陆愉。如果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那个盒子的作用不言而喻。 但是，赵军想，他并不需要。就算陆愉的眼睛真的是外物所导致的出现了问题，那么当一切恢复正常之后，赵军也始终相信他和陆愉之间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或许一开始因为容貌而起，但现在，它，无关容貌。 当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赵军看到陆愉睫毛颤抖了下，然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很平静，确切的说带着一股漠视。 “陆愉。”赵军叫了他一声。 陆愉皱了下眉，他一下头有点儿晕。赵军的脸在他眼前有几分模糊，最终渐渐变的清晰起来，这是一张普通的，不帅，甚至可以归到丑、不好看之类的形容上的脸。 “阿军呢？”陆愉审视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在他脱口而出之后，他又猛的捂了下脑袋。 “这是哪里！？阿军是谁？…嘶，我的头……”陆愉一下疼的身体都蜷缩了下。 “你等一下！”赵军急的跑出去叫医生。 很快，到赵军带着医生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被子凌乱的在病床上掀开着，针头还在床边晃荡，带着主人强行将之拔下来的一些血迹。病床上，已经没有了人。 第91章 晚归的人 赵军是第二天中午到剧组的,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所有人都看的出他很疲惫。导演也不敢说他,只能暂时空出赵军的戏份,让他去睡两个小时的觉。 下午之后，赵军从剧组专门划给他的休息室里头出来之后，整个人就恢复了正常。甚至，这不叫正常，而是极度精神。晚上七八点导演本来要喊结束，但在赵军的要求之下，今天的戏足足拍到晚上十一点多，把今天中午落下的全给补齐了才算完。 这之后，赵军又叫住了正打算回家的导演。 “军哥,你还有什么事儿？”导演很客气。 “没什么事儿,就是导演,我接下来可能有事,没法在剧组呆到九月中旬了。” 导演的面色一下有点儿不好了，他虽然敬着赵军,但赵军也是跟剧组签了合约的！ “不,导演你听我说完,你先别生气。接下来先全部拍我的戏份，我连夜加班加点，你看看，我能提前多少时间离开剧组就提前多少，行不行？” 导演还是皱着眉，过了会儿，才道：“好吧，军哥，不是我为难你。《小城爱情》可能票房不会很高，但它真的是一部好电影，我不想毁了它。”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这里赶完之后，你下部电影我去和老板说一说，尽快给你落实项目，行吗？” 导演擦了下额头的汗渍，这会儿倒是颇为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是…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军哥，还是谢谢你。” 这边谈妥之后，赵军也累的很，直接让夏霖把他送回了宿舍。 晚上十二点，赵军推开公寓大门的时候，里面很安静。沙发还是凌乱着，水杯扔在地上也没来得及捡。陆愉，并没有回来。 这里的布置，不知不觉间，已经没有了他曾经一个人时的生活痕迹。 赵军揉了下眉心，刚才在剧组的精神头一下消失无踪。赵军关了客厅的灯，然后径直去浴室洗了个冷水脸。 回到卧室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快没电了。手机上，没有显示任何的来电和信息。 在临睡之前，赵军拨打了陆愉的新号码。然而，是长久的音乐声，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掉。 陆愉，接他的电话总是很快。那么今天，赵军在睡着之前想，或许是他手机忘带了，也或许是他没看到。 隔天，赵军继续去剧组。 angelina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天赵军叫救护车送陆愉去医院的事，经过两天的时间，并没有怎么发酵。最终只在几个零星的角落看到几个小标题，写着#赵军深夜送友人去医院#等几个并没有掀起浪花的新闻，然后变的无人问津。 在赵军到达剧组的时候，赵军整个人又打起了精神。他看上去，好极了。这一天，几乎全是赵军的戏份，甚至，因为赵军的要求，剧组竟然分成两班，同时开工。 即使赵军很少用替身，但是这一回，不露正脸的情况下，还是大批量使用了跟他体型差不多的文替。 虽然导演并不是很高兴这一点，但是赵军表现的实在太疯狂。他的精神头出奇的好，每场他亲自拍的戏，都是全心全意投入进去拍摄。如果一条不过，再来，再来…… 他的戏，拍到晚上一两点，像是不会累的铁人。 第二天，赵军仍旧如此。 第三天，第四天…… 直到他如此坚持了十几天，极度高强度的戏份拍摄，几乎让赵军身型一下暴瘦了七八斤。终于，angelina坐不住了。 这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在八月初的一个上午，直接强迫将正在拍戏的赵军带走了。 事实上，这种高强度戏份拍摄，就是连剧组员工都有些坚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