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那就好。生气之余,青鸾夫人悬着的心也略略放下了一些。 只是这桃妖恬不知耻,当真是……青鸾夫人也是火爆脾气,若非庭和如此在意这桃妖,她也不会放下身段前来与她商量。 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既是如此,也没什么好谈的了。青鸾夫人霍然起身,满目怒火的说:“也好,你如此冥顽不灵,出了夷山也是祸害,就该永生永世被关在此处。至于庭和,我倒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女妖而不回九原山。” 说着就要起身。 就有茶楼的小厮过来讨茶钱。 阿桃从来不来这种地方,若是来,也不过芍药拉着她来的,身上也没有半个铜板,就淡淡的说:“我没银子。”这是实话。她的确没有存钱的习惯,也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 小厮也是有眼力的,当即看向眼前这位站着的,穿着华贵的夫人:“夫人您看,这茶钱……” 与长辈喝茶,竟要她付银子。青鸾夫人心高气傲,心里虽气,却也不想喝着桃妖请的茶,当下就从袖中拿出一叠金叶子,重重摁在了木桌之上,而后拂袖离去。 见过青鸾夫人,阿桃就去流云峰修炼,等到傍晚的时候,回了学舍。 按照平日就要和芍药一道去食堂用饭。 自流云峰野营之后,又多了一个夜昙。 芍药今日吃得格外的快。夜昙就问道:“吃得这么快做什么?” 芍药俏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兰华师兄约了我一道去赏月……”她脸皮薄,说着就有些害羞,绞着衣袖脸涨得通红,最后捂着脸道,“哎呀,我不和你说了。” 这便急急忙忙的用饭,然后和阿桃道别,出去见兰华师兄了。 夜昙手里执着筷子,用力的戳着碗中的饭,阴阳怪气道:“不就是株兰花精吗?就会故作清高,骗骗无知小花罢了。” 反正夜昙是不喜欢兰华那种说话慢吞吞,看到谁都面带微笑的男妖。 ……中央暖炉罢了。 阿桃却是没什么意见的,自打她救了芍药之后,那芍药便一直跟着她,如今和兰华来往频繁,她自然乐个清闲。反正有她在芍药是不会受欺负的就是了。吃了一点荤腥,却觉得这饭菜有些不对胃口,就放下筷子走了。 不吃了吗?夜昙看着阿桃真走了,远远的叫她:“不吃归我咯。”见阿桃不应,就揽过阿桃位子前的一盘烧rou,大快朵颐。只是吃着吃着,想到那兰华,秀气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 晚上芍药尚未回来,阿桃躺在学舍前面的大树上,郁郁葱葱,枝叶繁盛 阿桃躺在树顶小憩,就有一阵风轻轻的吹了过来,吹得她衣裙飞扬。 阿桃睁开眼。 入目的则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明月光辉轻洒,而明月的面前,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之后那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就见一匹扇动双翅的白马朝着这边飞来,那马儿高大无比,双翅羽翼雪白巨大,扑扇起来就有风阵阵。那是天界才有的天马,尊贵无比。 庭和上仙就坐在天马之上。 他的身后皓月无垠,马儿飞驰到树顶之上。马背上的上仙探下身,墨发轻拂,朝着她伸手,音色清润道:“把手给我。” 夜色静谧,他的声音有些空灵低沉之感。 今日乃是休沐,三位仙君都回天界去了。阿桃不知他为何早早回来,倒是乖巧的将手递给了他。 然后轻轻被他拉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怀里。 先去了阿桃原先的住处,到小木屋的时候,庭和就问她:“你的户籍书在何处?” 夷山虽然混乱,可每户妖家都有户籍书,阿桃独门独户,自然也有自己的户籍书。只是她向来懒散,小小的一本户籍书,自然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庭和见她仿佛也忘了,明白她的性子,也就没有再继续问,让她坐到一旁。 之后把从九霄阁捎回来的烤串递给了她。 她在旁边吃,他就去找户籍书。 找个整整小半个时辰,庭和才在床底找到了一本积灰了的户籍书,登时面露欣喜,掸了掸上头的灰尘,如获珍宝般轻轻纳入广袖之中。 复又匆匆将阿桃带上了天马,出了夷山。 夷山林木茂深,山风嚣张,与欣欣向荣的天界自然无法比拟。阿桃坐在天马之上,看着天马穿过层层云雾,顺利的冲破了结界,出了夷山。她素来淡定,可如今坐在天马之上,看着下面的大好山河,周围的月明星稀,还有路过的,一座座天邸,毕竟是六百年来头一回出夷山,一时略微睁大眼睛,倒是有些看花了眼。 等到了天界的时候,一片白昼,才颇有一番豁然开朗之感。 天界和夷山地处不同,有些时差,夷山那边正值黑夜,而天界却堪堪晌午。 而此处临近天界掌管姻缘之地司缘局。 阿桃这才扭过头问上仙:“上仙要做什么?” 庭和见这桃妖平日对人爱答不理,私下却爱捉弄自己,方才一路过来,静静看着周围的一切,却颇有一番小女孩儿的呆萌之感。他微微弯唇,耳根却稍稍有些发烫,之后才从袖中拿出一叠东西来,递给阿桃:“这是我这些年来的私产,虽然不算太多,却也不会委屈了你。” 阿桃接过,低头翻阅。 竟是一串钥匙,一大堆的房契、地契、天契之类的,还有厚厚一摞十万面值的银票。 第29章 罚站 庭和上仙这话着实谦虚,这些个私产若还说不算多,那天界估计也没几个家底殷实的仙君了。 阿桃顿觉双手沉甸甸,抬眸见这上仙表情认真,和平日在学堂内一本正经、只可远观的模样截然不同。 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她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庭和见她忽然沉默,知晓这等事情对于姑娘家来说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他就道:“前面便是司缘局,我们先领了婚书,待会儿我带你去九霄阁旁的明月楼吃顿好的。两月后便要来九霄阁修炼,我先带你提前看看。” 虽说人选还未确定,可只要不出意外,阿桃定然能入选的。 进了九霄阁,那和在夷山之时自然截然不同。若到时能顺利结业,那出去之后便是九霄阁的高材生。他是不在意这些的,可日后要同他住在九重天,这些总是对她有好处的。 庭和静静望着她,便轻轻的说:“阿桃,你可愿意?”当他庭和的妻子,从此与他用度余生。 那晚上仙的话犹在耳畔,阿桃想了想,便将怀里这沉甸甸的物件重新递换给他,才说:“我与上仙本就是露水姻缘,这婚书,还是不必了罢。” 女妖没有忠贞这一说,可她对那种事情也并不感兴趣。她在夷山待得久了,看到的都是夷山的小妖,其他的人她没有见过,所以才会对天界的上仙感兴趣。且这上仙君子风范,和夷山的男妖不同,她才想着逗他玩儿。 春风一度罢了,她没有想过真的要嫁给他。她见过不少春风一度的男妖女妖,都是约定俗成的一拍两散的。 庭和愣了半晌,才对着她道:“露水姻缘。” 阿桃点头。 她坐在天马之上,看着周围的景致,同夷山的确太不一样。久久未见上仙有反应,就侧过头看他:“适才上仙说要带我去明月楼吃顿好的,可还算数?”先前在饭堂吃得差强人意,可尝过上仙的手艺之后,那饭堂的伙食便有些入不得口了,刚才也就吃了些许。 庭和面色略沉,下意识捏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阿桃……” 阿桃微微一笑:“上仙莫要多言,你情我愿之事,上仙并无吃亏。” 她笑靥如花,当真是无心当他的妻子。庭和顿觉心凉,捏得手中这沓房契地契略紧一些,指关泛白。再看她容颜娇美,却始终是夷山的女妖。 妖性如此。 是他自作多情了。 循规蹈矩了六千年的上仙,头一回决定做这出格之事,却被活生生浇了一盆凉水。好在他行事稳重,不过多事便已恢复淡定神色,缓缓放开身旁桃妖的手腕,将房契银票纳入袖中。 庭和道:“……好。” 便没有多看她一眼,领着她去了明月楼。 阿桃肤白貌美,身材窈窕,又是新面孔,进了这明月楼,便有许多仙君往这里看。她素来是个美貌不自知的,跟着上仙上了楼,进了包间。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庭和并未多言,只见她伸手便要去抓,下意识欲斥责,翕了翕唇,这话却没有说出口。 她既无意嫁他,他又以什么身份管她? 罢了。 阿桃见上仙并未如平日那般管她,手略微顿了顿,见他不言,举止倒是越发粗俗过分了起来。只是这上仙却置若罔闻,衣冠楚楚的坐在那里,犹如隔着云端一般。 不过这和明月楼的招牌颇有些浪得虚名,还不如这上仙的手艺了得。 用完膳便要回夷山。 目下庭和虽将阿桃带了出来,可她只要一日是夷山的户籍,那便是夷山的妖。即便是出来,身上仍然带着夷山的封印,走到哪里都是要回去的。 出了明月楼,便遇到了一个卖糖的仙翁,推着糖车,上头插满了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麦芽糖,见着阿桃便道:“姑娘可要买些糖?” 这是夷山没有的。 仙翁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对着阿桃身旁的庭和道:“这位仙君可要为这姑娘买一些,这糖数量稀有,今日刚到了一批,若不抓紧点,待会儿九霄阁的弟子下了课,那仙君可就买不到的。” 然后伸出手指报了一个数,“只要一两银子。仙君不用怕老叟我坑您,看看这招牌,乃是孟极仙君旗下的,童叟无欺。” 孟极仙君先前乃是这明月楼的主人,不过后来经营不当破产,便将这明月楼转手,自己却在这九霄阁外买起了烤串,做些小本生意,未料这生意越来越大,从起初的烤串发展到各种糕点小吃,如今已经是业界大亨了,也算是个白手起家的正面例子。 庭和就见身边这桃看着仙翁小车上的麦芽糖,知她是想要的,不过也知她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身上根本没有银子。一两银子于他而言的确是小数目,只是她既无意于他成婚,那他们的身份便只是师生,再无其他。 便不顾她想要的眼神,淡淡道:“走吧。” 阿桃也不过多看了几眼,就安静的和上仙走了。 仙翁看着二人离去,目光落在那高大的身影之上,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哟,老叟也帮不了你了。”这便推着小车,哼着小曲走远了。 · 庭和将阿桃送回学舍便回了木屋。 一进屋,就看到院子里晾着的兜衣,他走过去,摸了摸,兜衣已经干了。就将其叠好,里头还有那桃妖留下的东西,他收拾收拾,一并让她带回去。几千年来的良好教养使然,他与这桃无缘,先前的事情,也就放下便是。 进屋上榻,连这被褥之上都沾着些许桃香。 庭和辗转难免,便起来将这被褥冲洗一遍,将上头的味道洗去。 次日旭日初升,一言堂的弟子们三三两两的进了学堂。 第一堂课乃是丹提仙君的课,弟子们断断不敢迟到。 加之进九霄阁名额的规定已经出来,这两月内弟子们按着评分行事,表现好时能积攒分数,而表现不好则扣除相应的分数,累积到两月后,得分前五便是能入选。小事有小事的比分,而占大头的还是修行实践,其次乃是课堂上的理论知识。有修为低的小妖,只好发奋修炼,而这些零零碎碎的小分数,自然要牢牢把握,绝对不白白扣掉。 众弟子皆到齐,丹提仙君夹着课件准备上课,就见门外走来一个身影。 丹提侧目一看,就见那小妖皮肤雪白,胸器凛然,一股桃香扑面而来,行走间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甚是娇美。便是如此,也不过多看了几眼,而后厉声训斥道:“还进来做什么?就在那里站着听课,不许进来。” 屋内的熹葵见着阿桃被丹提仙君如此训斥,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而坐在最里面的芍药却是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