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林海:“......” 林海出池家后心情比上过坟还沉重。 凤凰...她真是世间第一奇女子,在他眼里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变成这样了... 他无精打采地走在梧桐村的路上东张西望,只希望糯米能突然出现安抚一下他这颗被惊吓的心,结果只看到几个农人扛着锄头,看到他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林海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他根本不认识他们啊,还是自己多心了?他们其实并没在议论他? 林海接着往前走,遇到两个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见到他又是互相咬耳朵:“我跟你说啊...榕树村的林家老三...” 这回总不是他多心了吧,林海和气地上前问:“大婶,你们在说我什么?” 中年妇女大惊失色,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们没、没在说你,你、你听错了...” 说完又是同情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么张脸,这么副身板却得了这种病...男人得了这种病,真是生不如死啊。 其中一个瘦点的中年妇女笑道:“你是榕树村的林家老三吧,你这身板真是当兵的料啊。” 林海笑道:“谢谢大婶,我年底就转业了。” “在部队干得好好的,咋就转业了呢?” 林海憨憨地笑道:“这不是想回家早点结婚嘛,我跟糯米订婚也有一段时间了,她要念高中没法跟我去省城,那就只能我回来,毕竟两夫妻分开久了不好。” “也对也对,工作再要紧也不如媳妇要紧,工作丢了还能再找,媳妇跟人跑了那就...”胖中年妇女说到这里,很自觉地转了话锋,作死!人家得了这种说不得的病,最怕的不就是绿帽当头吗?自己还说这话刺激他!“不过你们家媳妇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林家老三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啊,我们这些同村的也算是她的娘家人,要是你对你媳妇不好,我们非跑到榕树村教训你不可!” 林海应道:“放心吧,我一定对她好!” 俩妇女心想:不可得对她好吗?你们家又没钱,你又...再不对人家好点是要上天啊! 林海找不到糯米只好去找何明,愁眉苦脸地诉苦:“何明,你说,如果一个你不喜欢的姑娘非缠着你,说要嫁给你,而你已经喜欢另一个姑娘,你要怎么拒绝前面那个你不喜欢的姑娘啊?” 何明果断地说:“我会说我当兵那会儿出了意外,现在已经不是个男人了,让她找别人。大海,你就用我这招,没有哪个女的不跑!” 林海抱头叫道:“我就是用了这招,结果...她说不能抛下我,要带我去治病,我这下怎么办啊!” 何明瞠目结舌,好半天才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海,你就从了她吧!” 林海:“......” ************* 县城电影院门口。 远处山坡上的夕阳像颗蛋黄似的往下坠,糯米用白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这酷热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现在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好多摊贩都受不了等天气,等稍微不那么热的时候或是晚上的时候才出来摆摊,糯米却不在乎天气热,赚钱本来就是做别人不愿做或是做不了的事,她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个赚钱的办法,问外婆家借了板车贩了甘蔗来,享受赚钱乐趣的她才没心思管热不热的问题。 她站在电影院门口喊:“甘蔗大段,不吃死笨;甘蔗无节,烂血喷香”,她也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喊,反正别人都是这么喊的,一开始还要喊,后来买的人都是自动围过来的。 今天电影院门口人流量特别多,县城的电影院在八十年代用的还是最原始的大冰块消暑法,到了九十年代初电影院购置了一台二手冷气设备,又购入了当时全国范围内最先进的“四声道电影设备”,这下来看电影的人就更多了。 渐渐夜幕降临,大家都回去吃晚饭了,来买甘蔗的人也渐渐少了,糯米实在忍不住把今天赚的钱一分一角地拿出来数了一遍,刨去成本,今天赚到了十二块二毛五分钱!她高兴得快跳起来了,虽然离学费还有很大的距离,可不管怎么说都近了一步! 又有几个小姑娘围过来要买甘蔗,糯米本来准备收摊了,还是打算做完这单生意再收工,经过这么一天,她削甘蔗的技术已经很熟练了,眼角余光瞥见又有人站在她的摊子前面,她一抬头想招呼客人,见到林海被吓了一跳,甘蔗刀在手指上削出很深的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钻心地疼。 ☆、第69章 医院看病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走,我带你去医院!” 林海说完拉着糯米就走,糯米缩回手:“现在医院都下班了,我去药店买个创口贴贴一下就好了。 林海坚持带她去医院:“不行,这刀上有铁锈啊,你得马上去医院挂急诊打破伤风!” 糯米不肯去:“别去医院那么费事了,我还要去赶公交回家呢,我外婆家可没有房间让我睡觉。” 林海拉着她的手不放:“不行!你一定要去!” 糯米见他这么坚持,只好说:“那你让我把板车先推回我外婆家行不行啊?” 林海看了板车一眼:“你等我一下。” 说着他就跑到电话亭投币打了个电话,然后帮她清理伤口,用随身带着的手帕帮她包扎后。 接着不到三分钟一辆解放牌卡车出现在电影院门口,接着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跟赶着投胎似的向他们飞奔过来:“连长,这就是嫂子吧,请问有什么指示?”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叫自己嫂子,那种感觉真的好怪异... 可林海没觉得哪里不对:“亮子,我带你嫂子去医院看病你送我们一程,然后你帮我把那个板车运回一个地方。” 亮子叫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抬了板车上卡车,林海带着糯米上车,过了一会儿亮子转头问他:“连长,去附近的人民医院成不?” “嗯。”林海想了一会儿问他,“亮子,你还在办/假/证吗?” 亮子连忙摇头:“连长,上次你说了我我就真的金盆洗手了,我这不买了辆车每天拉货吗?虽然钱赚得没以前多,但至少心里踏实,不用每天担心被抓...” “我这次叫你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你会不会做假病历?”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让他新盆洗手又重cao旧业?不过亮子也是放心里想想,嘴里还是兴高采烈地答道:“能啊,怎么不能?我啥假证都能做,房产证,土地证,毕业证,结婚证,离婚证,做本假病历对我亮子来说算啥!连长,你要做假病历干啥?” 林海没回答他:“这病历你得做得像模像样的,可不能开玩笑,最好是北上广这些大城市的大医院每个来一份,你能做吗?” “行啊!”亮子干脆地点着头,“连长,只要是您吩咐的做不出来也得给你做出来,不过,您要做病历——什么病啊?” 林海沉默了一会儿:“...男科疾病。” 亮子:“...患者是谁?” 林海:“我本人。” 亮子:“...行,行啊...” 转眼医院到了,糯米把外婆家的地址跟亮子说了一遍,然后跟着林海进了医院,挂号缴费后两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排队,林海跟她解释:“亮子以前在部队是我的下属,所以直到现在还叫我连长,以前他是办/假/证的。” 糯米奇怪地问:“你要办假病历做什么?” 林海把池家发生的事跟糯米说了一遍,糯米越听越不可思议,凤凰对林海的迷恋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林海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觉得凤凰只是听我说我生病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带我去大城市的医院看医生就能把我的病治病,所以我才找亮子办几个假病历,让她知道我是真的病了,这么多大医院的名医都治不好我,那就是没希望了——我不信她到时候还会继续缠着我。” 糯米表情有些凝重:“要是她到时候还不放弃怎么办?” 林海果断地说:“那我就带你走,我给你办转学,然后咱们一起到外地去,等过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她不放弃也得放弃!主要,现在还没到那个份上,我还是希望我们在一起能得到父母亲人的祝福,糯米,”林海一下拉住她没有受伤的左手,“我年底转业回家我们就结婚吧?先办酒,等你到法定结婚年龄咱们再领证,好不好?” 糯米看着他:“我想继续念书——” 林海郑重地道:“我们结了婚你也可以继续读高中大学啊,我和我父母都会支持你的。我真的很想很想照顾你,我不想你再这么辛苦,我也不希望你再去打工,像今天这样受伤。” 糯米解释道:“那是因为你突然出现把我吓了一跳,我卖甘蔗都好几天了,从来没出过事——” “反正我不希望你再出去干活了,你中考才考完几天啊,你就不能好好玩几天吗?” 糯米简短地回答:“我不喜欢玩。”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机会好好玩过,你还没有享受过生活的乐趣。糯米以前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没法插手,可你现在有我了,我不愿意让你吃一点苦,你出去打工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没法照顾你,你明白吗?” 糯米连忙说:“可我总不能一直靠着你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人也要工作啊。” “你为什么不可以依靠我?我想让你过上好的生活,我想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糯米,你以后念完书去社会上工作我都不会拦你,可你现在才十六岁,你出去工作我太不放心了,我不在你身边万一你出点事情怎么办?” 糯米努力地安慰他:“海哥哥,不会的,我一定会很小心的。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干重活,我一定不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林海拧眉看着她:“你是不是担心学费的事,这个你不用cao心,我说过了,我可以供你念书,念到大学都行。” 糯米认真地说:“海哥哥,我想出去打工不止是为了学费,我还希望我能够独立。” “独立?”林海听到这个词心里震了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跟我划分得那么清楚?我们已经订婚以后迟早要结婚,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我愿意拿钱供你念书,这有什么问题?” “可是...万一我们以后吵架了,”她鼓足勇气补了一句,“万一我们以后感情不好呢?” 林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相信我?” 糯米连忙摇头:“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人活着总归是要靠自己,我不希望成为你的累赘。” 也许凭着热恋期的热度能让林海养她一阵子,可再好的情侣也要吵架闹分手,再好的夫妻也会度过蜜月期闹离婚,如果她丧失了经济独立的能力,以后在这段关系里只会越来越被动,就算她跟林海的感情会一直这么好下去,她也不希望成为她的负累。 林海顿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我的负累,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以前过得很苦导致你没法相信任何人我知道,但我希望你可以依靠我。你受伤我真的很心疼很难过,糯米,你答应我不要再出去打工了,好不好?” 糯米看着他恳切的表情,心想着反正他肯定没几天就要回部队去了,大不了这几天停工等他回去再开工好了,于是妥协地点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晚上医院挂急诊的病人很多,半夜来挂急诊的人有各种各样,有被猫狗咬了一口的,有虫子爬进耳朵里的,还有肚子疼发烧想吐的,还有个民工在工地里干活受伤,把脚弄得鲜血直流,他在走廊上每走一步就是一个血印子,看起来惊悚极了。 还有个戴着墨镜的光头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粗金链子,像极了黑社会老大,只见他胳膊上被人砍了一刀,缠着厚厚的纱布还有血渗出来,关键他一直往林海和糯米的方向瞧,看得他们挺不自在的。 他们两个边说话边排队反倒觉得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很快就轮到他们了。医生帮她清洗了下伤口,用镊子拨开伤口又放了些血,然后消毒包扎。打破伤风前还要做皮试,林海用手挡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针头刺进皮肤的一瞬间。 刚出门就被光头男人挡住了去路,糯米一阵发慌,林海心想这人是想打架吗? 光头男人指着手臂上的伤,可怜兮兮地说:“我跟我媳妇吵架被砍了一刀,听说要打破伤风,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打针疼不疼啊?” 林海和糯米:“......” 两人出了医院都有些饥肠辘辘,林海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七点钟了,于是拉着糯米去吃饭。 糯米说:“不用啦,我回家去吃就行了,出来打工还没赚到几块钱呢,又是去医院又是在外面吃,那还不如别出来打工呢。” “走啦!我难得回来一趟咱们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去吃一顿也不过分啊。”说着强拉着糯米进了一家面馆。 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面馆里人很少,服务员一见有人进来,满脸笑容地说:“请问二位要吃点什么?” 糯米看着黑板上的价目表: “青菜面:1元 杂酱面:1.5元 rou丝面:2元 排骨面:3元 三鲜面:5元 加鸡蛋0.5元...” 糯米一看这价格:“我们还是走吧,真的太贵了。” 当时的猪rou才三元六毛钱一斤,一斤猪rou能做出多少碗rou丝面,这家店简直是敲竹杠! 林海拉住糯米,对服务员说:“来两碗三鲜面,都加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