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我叫胡灵，我是海航外国语学院七年级六班的一名学生……“季宁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她的目光直直地钉在胡灵的心上，那一瞬间，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仿佛透过季宁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林宏杰皱紧了眉头，他身旁的警察们这么些年也没见过他表情这么严肃过，平常哪怕是再大的案子，他都能面无表情的指挥侦破，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全身都是紧绷着的，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出去的猎豹。 “我品学兼优，长相也是同龄女孩子里中上等的，我美好的人生，唯一的不足，就是我家里没钱……”季宁完全忽视了周围所有的人，自顾自地沉浸在胡灵的小小世界里，通过自己的方式讲述着这个女孩子的故事。 林宏杰注意到，胡灵抓着栏杆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坚持的时间太长了，还是被季宁的话触动到了，亦或是两者都有…… “海航是一所著名的私立学院，能从那里毕业的，将来都会被保送到世界各地著名的大学，所以当我知道我家因为拆迁而获得了一个进入海航读书的机会时，我的内心是是激动，甚至是沸腾的……因为我知道，这是目前度我来说，最快的，可以抓住一个美好未来的途径，但是我把这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季宁说到这里的时候，对面的胡灵突然别过头去，在场的众人只来得及看到她掉下了两滴泪来。 “我入学的第一天，我央求着父母给我换了新的书包，新的鞋子，仿佛是预示着我将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一样。我高兴地进入了新的班级，跟每一个路过的新同学打招呼，我想和他们交朋友，但是所有人在看到我胸前蓝色的胸牌是，都沉默了，接着，我看到了他们眼睛里蔑视的目光……”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季宁的描述拉进了当时的场景里。 一个家庭情况并不好的小女孩，误打误撞的闯入了官宦世家的‘领地’，这听起来和玛丽苏爱情里灰姑娘闯入白马王子的城堡里的故事是那么的相似，可那毕竟只是幻想。现实是，这个女孩必定会被所有人排斥，可那真的仅仅是排斥那么简单吗？ 明明是一场十万火急地救援行动，可是在季宁清冷的音色下，所有人都想知道发生在这个女孩背后的故事：”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我看错了，毕竟我们刚刚见面，怎么能要求人家一下子来跟我做朋友呢？但是没关系，大家都是憧憬美好未来的人，我一定会在这里找到很多志趣相投的人。很傻很天真对吧？慢慢的我发现，这里没有人像我一样，会为了几十块钱一本的辅导书而天天不舍得吃早饭，也没有人会为了学期末成绩单上漂亮的数字而天天熬夜，甚至我拼搏许久才得到的奖学金提名的机会都能被他们一两句话夺走……为什么这个社会对我这么地不公！“在场的毕竟都是有经验的警察了，听到季宁刚才的话，多少也都猜出来了这应该是一个家境贫穷的女孩子在学校里被欺负，一时想不开要跳楼的故事，然而季宁仿佛是嫌刺激他们的还不够—— “我原本以为最多最多也就是他们看不起我，瞧不起我家里没钱，这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后来事态发展的越来越严重，我甚至被当成了他们的奴隶，仆人……玩具……” “啊！”胡灵听到最后一个词突然尖叫一声，情绪失控地大喊着，“你不要说了！你闭嘴！” 林宏杰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玩具，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悄悄地走到楼道里让让局里的查一查这个海航内部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跟胡灵有关的事，最后被压下来了，关键词是“玩具”。 季宁好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他们伤害了我！侮辱了我！我的家庭甚至负担不起为我治疗的费用！可是这些本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的人呢？他们居然只是出了一点钱，就把这些事揭过去了！你们警察和他们沆瀣一气，只会欺负我们这些可怜人！“季宁选择性地带过了具体发生的事件，只是简单地用了两个词概括了过程，不过在场的都是久经风雨，只听她的描述大概也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季宁慢慢朝胡灵走过去，一步一步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直到她走到胡灵身边，靠在栏杆上。 ”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揭露他们丑恶的面目……哪怕代价是付出我的……生命……“季宁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飘忽，呼吸声也沉重起来，林宏杰顿觉不好，小心翼翼地迈动着步子，往她那边挪动。 ”胡灵……我就是你……那个还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你。“季宁闭上眼睛说出一句话，再睁开眼时，已然是先前那个冷冷清清，淡漠以待万物的季宁。 伸出一只手攥紧左胸前的衣服，好像是要掩盖住自己心脏处一阵阵的刺痛一般，另一只手缓缓地朝着胡灵伸过去：”现在还是一张白纸一样的胡灵，你不想抓住她吗？“ 她的话像是一根钉子一样钉住了胡灵的心，小姑娘泪流满面地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慢慢地放进季宁的手掌心里，触及到她冰冷的皮肤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周围的警察见状都慢慢地围过来，只等季宁合住手心后帮她把人拉下来。 ”胡灵！你这个赔钱的便宜货！你居然还敢闹跳楼！“铁门突然被狠狠地一脚踹开，一个男人冲上来，身后紧跟着一个气喘吁吁地警察。 原本情绪已经逐渐平稳地胡灵像一只惊弓之鸟一般，猛的一激灵，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整个人翻到了围栏外面，双脚踩在窄窄地边台上，稍微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看到这一幕，底下的围观群众发出了尖叫声。 季宁被她这么一带，下意识地合住手掌想要抓住她，却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整个人没猛的一拉扯，狠狠的撞在栏杆上：”别过来！“季宁伸手制止了想要冲过来扶自己的林宏杰。 ”谁放上来的！给我弄下去！“眼见着季宁折腾半天的成果要被毁于一旦，林宏杰脸都要黑成锅底了，其他人见状也一颗不等地朝那个男人扑过去。 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地原因，一开始竟然还没制住，那个男人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吼：”你们干什么？！老子是她爹！这个便宜货就会花家里的钱不说，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被人家怎么样了！你要跳就赶紧跳！不跳就赶紧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