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宋御史恰好路过此街道，亲眼目睹了一出父亲诋毁嫡子名声的事件，作为清流一派的领头人，在自己的眼前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有违人伦之事，怎可耐下？ 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想好了明日弹劾文件该如何下笔，他觉得自己一气儿写上八百字可以不带停笔，简直文思如泉涌！ 但是他对平王一点都不感激，简直大写的没良心！ 平王还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准备弹劾于他，还在孜孜不倦的训斥着楚君煜，莫须有的罪名信手拈来，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感觉，我就是要毁了你！ 楚君煜后来再也没有什么坏名声传出来并不是严侧妃和平王大发慈悲放过了他，而是被平王继妃死死卡住，让严侧妃的计策没能得逞而已。 最开始的传言是因为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是对平王的下限过于高估，等她得知的时候外面已经沸沸扬扬，想要控制为时已晚。 但是就是这么一件事情却也改变了楚君煜良多，也让她对平王有了更加彻底的认知，之后就牢牢控制住了谣言的走向。 她有的钱，亦不缺手段，收买人心简直分分钟的事情，不去管平王那是因为她压根就不在乎。 平王还以为他不给继妃体面就是落了她的面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正是因此，平王才愈发的厌恶平王继妃和楚君煜，因为他发现好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掌控，平王继妃不是吃素的，这几年他在她手里从来都没有讨到过好处。 于是他愈发愤怒的骂着楚君煜，楚君煜一直冷冷的看着他，不辩解不反驳，只是周身冷气愈发浓重。 小七今日奉皇后懿旨进宫，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前面围了许多人，一时好奇探头出去，围观人数众多也看不清究竟发生何事。 派人打探一番才得知是平王那个王八蛋又在为难她楚哥哥，七小姐简直出离愤怒，我小七姐庇护的人竟然被人欺负了，这要是不去找回场子，让她以后在京城如何立足？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柳护犊子瑾瑶顿时就坐不住了，不用人扶，直接跳下马车气势汹汹的朝人群中走去。 身边的侍卫丫鬟都吓了一跳，赶紧跟上，司琴还劝呢，“小姐，皇后还在等着您呢，不能让皇后久等啊。” 来接人的是皇后身边的若梅姑娘，刚刚也得知了事情缘由，若梅是皇后的心腹宫女，皇后心疼楚君煜，平时对他也多有照顾，若梅随着主子一起对这位世子也是打心底里心疼。 如今看到七小姐要上前，她不但不会阻拦，反而乐见其成，别看七小姐今年才五岁，点子一会儿一个，还真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儿。 见司琴一脸焦急就笑着劝道：“司琴不必担心，皇后若知道七小姐是因为这件事情耽搁了时辰，必然不会怪罪于小姐。” 有了她这句话，司琴立刻就放心了，再也不去阻拦柳瑾瑶，楚世子多好的人，整日价的想着她家小姐，连带着她们这些下人点心都没少吃。 于是吩咐一声，让侍卫注意着点七小姐的安危，“到时候都警醒着点，可不能伤着咱们七小姐，要知道七小姐这是要去见皇后的，哪能带着伤？” 说完之后怕他们不理解，又接着道：“为了咱们七小姐的安危若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人，或是踩到了谁，那都是情有可原的，是吧！” 侍卫们都不傻，齐声应是，迅速的紧随柳瑾瑶之后，司琴见他们都懂了自己也跟着过去一起助威去了。 若梅含笑看着这一幕，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丫鬟，不过莫名觉得十分对胃口肿么破？ 第二一章 小胜 柳瑾瑶虽然气势汹汹的跑过去，但等走到人前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面带笑容不露齿，走路轻盈衣摆不晃，十足十的大家闺秀，还是教养很好的那种。 走动楚君煜跟前，甜甜的喊了一声，“楚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楚君煜低头一看，就见一个漂亮的小丫头一脸天真的看着他，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他周身冷气倏忽散去，表情柔和的看向她，“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柳瑾瑶一脸得意，“皇姑母想小七了，让小七进宫呢。” 骂的正起劲的平王也看到了这么一个小姑娘，传说中柳国公府的七仙女中的小七，不屑的哼了一声，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丫头片子，也就这样的人愿意跟楚君煜交好。 不等楚君煜说话，她就拉着他的衣摆，“楚哥哥，他是谁啊？为何要骂人？” 楚君煜紧闭双唇，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柳瑾瑶也不是真的要他的答案，她问完话就歪着头打量平王，然后一脸恍然，“哦，我知道了，他是不是那个在第一楼跟人抢姑娘抢不过最后却迁怒我们的人呀？” 这句话声音还挺响亮的，却恰恰表现出了小孩子发现真相的惊喜，她倒是惊喜了，围观的众人被她这一句话的信息量给震惊了，抢姑娘？！还没抢过？！ 大家看着平王的表情立刻就不一样了，被这样的眼神打量，平王气坏了，这臭丫头，一来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正准备好好教训她一顿的时候就见柳瑾瑶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摇摇头，“不对，不对，不是他。” 哦，原来不是啊，白惊喜了，还以为会有什么震惊的八卦呢。这是众人此刻的反应。 臭丫头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饶过你！这是平王的想法。 然后又听柳瑾瑶说道：“比他年轻，但是长的好像！”说着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楚哥哥，我认错人了。” 不过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他们长的太像了！”所以不是我的错！ 睁大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脸不好意思还带有几分无辜，本就长的冰雪可爱，谁又忍心苛责于她呢？ 楚君煜长相肖似先王妃，却比先王妃多了几分英气，因而不会显得女气。 而楚安却和平王极像，这也是平王那么宠爱他的一个原因。 所以柳瑾瑶这话一出，再结合之前平王责骂楚君煜的话语，大家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楚安没事找事最后还反咬一口，结果平王就不分青红皂白开始训斥嫡长子，还有比他更糊涂的吗？ 宋御史在外围看着事态的发展，好，又有了新的罪责，光是这一点又能够再写八百字不停笔，文思如泉涌！ 同样一点都不感激平王为自己提供素材。 平王之前一直都没有提事情的根本缘由，只是一上来就开始训斥责骂楚君煜对兄弟不友善，毫无容人之量，骂他逆子不把自己这个父王看在眼里，反正就是要把楚君煜塑造成一个毫无孝悌忠义礼义廉耻之人，其心可诛！ 这个时候柳瑾瑶短短两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就足够这些人脑补出一出大戏，自动完善前因后果以及细节补充，对于这样的脑补，柳瑾瑶表示乐见其成。 不过还不够，柳瑾瑶觉得应该再加一把火，于是她接着看向楚君煜，“楚哥哥，他是那个人的亲戚吗？也是指责你见了他不行礼吗？” 话音一落，嗡的一声众人议论开来，若是那人是楚安的话，见到嫡兄不但不先行礼反而让嫡兄给他行礼，这是哪里的规矩？ 即使有那偏爱妾室偏爱庶子的表面上也做不到这个地步呀，这是多肆无忌惮才会这般嚣张啊？ 公然指责嫡兄见到自己没有给自己行礼，究竟谁才是那个毫无孝悌之人？ 平王把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顿时怒火中烧，指着柳瑾瑶开骂，“小小年纪就开始血口喷人，心思怎这般歹毒？”倒是忘记了他刚刚对楚君煜比这个更不堪。 一直没有反应的楚君煜听到这话看向平王的眼神要杀人，如何骂自己都无所谓，万不该出口毁小七名声，这人真是该死！ 柳瑾瑶自己戏感十足，不用楚君煜开口，就能够自动接下平王的剧本，害怕的往后退缩一步，伸手拉着楚君煜的衣摆，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怎么这么凶？是不是也跟那天的那个人一样要把小七抓起来啊？”然后怯怯的看了楚君煜一眼，“楚哥哥，好害怕！” 即使知道小七现在是在演戏，楚君煜还是被她那个怯怯的眼神给冲击到，只觉内心钝钝的疼，小七为了他三番四次的被人威胁责骂，他顿时感觉有些无力，竟然是连一个小女娃都保护不住！ 这种挫败感憋的他胸闷气短，感觉呼吸不畅，他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为所欲为，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所有人，而不是让在意自己的人跟着受牵连。 眼看着他的眼神不对，柳瑾瑶有些慌，使劲拉了一把楚君煜的手，面上一片焦急。 这一点倒是恰好与之前的话语对上，一个小丫头被人三番四次的威胁，害怕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说楚安就是坏到跟上，上梁不正下梁歪，平王真是出息，连一个小丫头都要威胁。 宋御史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走到平王面前，“下官今日真是领教了，王爷好涵养！”话语极尽讽刺。 看到宋御史的时候平王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他听到了多少？何时出现在此处的？ 勉强带上笑容，“不知宋御史何时到此，本王失礼了。” 宋御史哪里不知道他是想要试探自己听到了多少，他也不遮掩，直接道：“不巧，下官与王爷几乎同时到此。” 也就是听了个全场，平王心中暗恨，却也无法，这帮御史台的言官整日无事可做净盯着别人一举一动，一言不合就上折子弹劾，简直不能更烦。 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弥补的时候，宋御史却不愿意听了，深感该听的已经听完，该了解的也已经了解清楚，于是他一甩袖子，“下官告退，咱们明日朝堂见！”说完坐上马车扬长而去，留下平王尔康手。 他都能够想象明日朝堂会是如何光景，想到此处又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心中更是愤恨，然后就狠狠的朝楚君煜瞪了一眼。 楚君煜拉着柳瑾瑶的手，直直看向平王，“父王要息怒，子不孝父之过，回头好生教教二弟便是，何必大动肝火？” 仿佛没有看到平王那要吃人的目光，继续说道：“二弟行事乖张，不懂事，您慢慢教，不能因为公务繁忙就把二弟全权交给侧妃娘娘，侧妃娘娘终究居于后院，见识有限，可千万莫耽搁了二弟前程！” 他话语自始至终一个调，平平的叙述，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反而让人感觉他是真心为楚安打算。 不过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足够丰富，首先楚安是真的嚣张跋扈，不能因为一句不懂事而抹除，已经十四岁，怎么看都到了该懂事的年纪。 其次就是说楚安长于妇人之手，且还是小妇之手，严侧妃出身小门小户，能懂多少？所以楚安不成器也情有可原了，再次印证了楚安就是个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平王有些诧异这一次楚君煜竟然说了这么多话来给自己挖坑，要知道以往无论他如何责骂训斥他都是一副冷冰冰不为所动的样子，今日是抽了哪门子的疯？ 他探究的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长子，想要看看他反常的原因，最后瞄了一眼小豆丁柳瑾瑶，若是个十三四岁的豆蔻姑娘，还有可能，这么一个还没断奶的小丫头值得楚君煜这般重视？ 怎么看都不像。 平王这是以己度人所以觉得不可能，殊不知真相往往就是那么简单直接。 他也不傻，自然是听得出来楚君煜句句都在毁坏安儿名声，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想到宋御史，此刻心情颇为低落，也就不想要再跟楚君煜在这里扯皮。 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本王要如何用不着你来教，你还不够格！”然后迅速离开，要回去想想明日如何应对那帮御史台的弹劾，因为明天的弹劾基本上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见他离开，楚君煜还有模有样的行礼，“儿臣恭送父王。” 众人忍不住感慨，看，多好的孩子呀，有礼有度，对平王毕恭毕敬，即使受到那样不公正待遇，也依然尊敬自己的父王，楚安跟他一比简直被比到尘埃里。 这平王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否则的话干嘛非要放着一个优秀的儿子不要，偏要那个蠢笨不堪，不堪大任的庶子呢？ 不过这些离开的平王是没机会知道了，而且即使知道估计也毫不在意，归根究底，还是楚君煜他不好掌控罢了！ 见平王匆匆离去，围观的吃瓜群众俱都慢慢散去，柳瑾瑶拉着楚君煜，“走吧，正好咱们一起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落枕了，脖子疼一天，是不是睡的太多了？ 第二二章 告状 一行人来到皇后所居的长乐宫，有若梅带着，很快来到宫殿，皇后正与宁姑姑说话，听到通报立即笑着招呼进来。 柳瑾瑶十分规矩的行礼，被皇后一把拉起来抱住，“在姑母这里何须多礼？”皇后为人本就和善，对柳瑾瑶又是真心喜欢，平日里相处就十分随和。 柳瑾瑶笑着扑到她怀里，不知道皇后熏的是什么香，虽清淡，却十分好闻，且她身上没有过重的脂粉味，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她抬头笑着道：“祖母告诉小七，礼不可废！” 皇后笑着摸摸她的脸，“你祖母就是太小心了点。” 楚君煜行礼之后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互动，皇后跟柳瑾瑶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笑着看向他，“你们倒是有缘，恰巧就碰上了。” 楚君煜抿了抿嘴没说话，柳瑾瑶倒是拉着皇后的衣摆一脸忧伤的看着她，皇后不明所以，“小七怎么了？” 柳瑾瑶一脸委屈，“姑母，您说小七是不是特别恶毒呀？” 这话让皇后一下子愣住了，这没头没尾的，怎么突然说这话？于是她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是小七做了什么？还是旁人说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