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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萧铎修长泛凉的手指抚摸过她的头发:“为什么不?”

    阿砚挑挑眉,咬唇道:“你会杀了我的!”

    想想也是,她连忙补充道:“我只要放开你,你一定会杀了我!我怕死!”

    萧铎挑眉,冷声命道:“放开!”

    阿砚低哼一声,越发故意道:“不放不放就不放!”

    萧铎冷笑,长指顺着她的发丝抚过她的脸颊:“顾砚,你爱我吗?”

    阿砚将脸埋到他腰际,贪婪地吸着那曾经熟悉的味道,低声道:“当然爱,爱死了!”

    萧铎默了下,低首望着怀中女子那乌黑犹如缎子一般的发丝,哑声道:“你最好没有说谎,要不然——”

    阿砚这下子几乎是扑到了他身上揽着他的腰了:“我爱你,当然爱你,爱你一万年!只要我活着我就爱你!活一天爱一天!”

    萧铎狭长的黑眸中泛起一点柔意,他俯首下去,将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丝上,疲惫地闭上双眸,低哑而温柔地道:“是爱一天,活一天。”

    声音低颤,犹如山涧里演奏得弦乐轻柔缓慢地颤动而起,就那么似有若无地撩动着阿砚的心。

    娇弱而敏感的心微微战栗,收缩,带来丝丝痛意,牵扯着阿砚的四肢百骸。

    她闭上眼睛,在那陌生而熟悉的痛楚中回味着那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半响后,她终于喃声道:“爱一天……活一天……”

    萧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抬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他幽黑的眸子犹如深海般让人难以看懂,曾经俊美绝伦意气风发的脸庞上是nongnong的疲惫。

    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唇,轻轻磨蹭着,他唇边勾起一抹笑,低声道:“阿砚,有时候我真需要一个理由。”

    阿砚睫毛轻轻垂下,眼观鼻鼻关心。

    萧铎哑声道:“从离开湛王府,离开燕京城,我的心就没有一刻不牵挂着你。后来两军对垒,当我知道你逃离了府中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滋味吗?”

    阿砚想说话,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般,她说不出。

    萧铎其实也不需要她的答案,他继续道:“你一直在骗我,都是在骗我,那一夜你那么柔顺乖巧,在我怀里颤抖着身子,又湿又紧,让我情不自禁,让我恨不得死在你怀里。你还对着我甜言蜜语,说一些根本言不由衷的话,哄得我开心,可是我前脚刚走,你就开始动你的歪脑筋了。”

    他的大手轻轻上移,抚摸着阿砚那脑袋,低声道:“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说你以为我真舍不得杀你?以为我在乎你,便可以任凭你摆弄欺蒙?”

    阿砚低叹了口气:“我可以解释吗?”

    萧铎沉默不语。

    阿砚无奈:“如果我解释了,你信吗?”

    萧铎挑眉:“只要你别告诉我,你逃离我耍弄我都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我就信。”

    阿砚苦笑了声:“如果我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呢?”

    萧铎勾唇:“我会把你扔到旁边的水沟里洗一洗,让你好好清醒下。”

    阿砚搂着萧铎的胳膊:“萧铎,我们行房那天,你听到什么异响了吗?”

    虽然那天他喝醉了,可是剑却是响了大半夜的。

    萧铎瞥了她一眼,淡道:“我听到你哭着叫着要我再用力点。”

    阿砚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在说正事。”

    萧铎冷笑:“我也在说正事。”

    阿砚叹了口气,垂头想了想,终于掐住他的胳膊,仰起脸来认真地道:“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你以前是剑神。”

    萧铎的声音紧绷:“嗯,然后呢?”

    “然后呢,你上辈子是剑神,充满煞气,这剑一旦出鞘,便会让天下苍生遭难,到时候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你的剑怎么会出鞘呢,就是因为和我行房了……”

    萧铎此时的声音有些艰涩:“行房了会如何?”

    阿砚愁眉不展,低声道:“一旦和我行房,剑就会出来,就会伤人性命,不但伤害我,还会伤害别人,比如柴大管家,比如宁非……除了这个,还会——”

    萧铎的声音充满了异样:“还会让天下大乱?”

    阿砚猛点头:“对对对,还会让天下大乱!”

    可是她刚点完头,就发现眼前的萧铎脸色苍白如纸,紧接着,他的身形骤然往后倒去。

    “哎哎哎,萧铎你怎么了——”

    当她这么叫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手指头上都是粘稠的血液,而那血——

    “我……我抓住了你的伤口?!”

    当她震惊地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伤口崩裂的萧铎已经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落魄于山林之中,周围也没个人伺候,萧铎又身受重伤晕死过去,这实在是再糟糕不过了。

    她先给萧铎诊脉,这才发现萧铎之所以晕倒,必然不但但是因为自己握住了他的胳膊伤口导致他伤口崩裂,而是他本身就受了很严重的内外伤。

    握着他的脉搏,看着他那昔日飞扬跋扈的俊美容颜,曾经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醉神迷的,如今却是苍白虚弱到仿佛没有了气息。

    此时夕阳西下,惨淡如血的余晖透过山林里细碎的缝隙洒在他那几乎透明的面庞上,却见他削薄而没有血色的唇干涩挫裂,就那么紧紧抿着。

    高大的鼻梁曾经是一眼望去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的,如今却仿佛失去了气势,平白透出虚弱的味道来。

    狭长的眼眸下有一片灰色的阴影,这是长期不能好眠的人才会有的。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如今呢,却成了一只病猫。

    阿砚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来,轻轻摩挲着那憔悴的容颜。

    这样的萧铎,不知怎么竟然让她想起了第六世的那个湛王。她作为神医去医治他,陪着他一起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曾经模糊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一度被她忽略的那些事一下子走到了心里,她忽然就想起,当时也是在这样的夕阳之下,清风徐徐而来,傍晚时分,远处是有炊烟的,杨柳岸堤上,是孩子们放风筝的欢声笑语声。

    那个时候的她和他一起看着,他的笑虚弱而温暖,后来他还曾经抬起手来,试图伸向自己。

    不过那手,其实是停到了一半便再没伸出来的。

    那个时候她觉得他望着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她不懂,只觉得这个人必须要死,她只想着生生死死的事,所以她看不懂他的目光。

    如今才知,那种目光里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东西,其实就是爱。

    阿砚想到这里,心间不由得再次悸动了下。

    她俯首下去,将自己的脸庞轻轻贴上那憔悴的容颜,喃喃地道:“我怎么惹了你这么个冤家……”

    她吻了吻他的唇,柔声哄道:“那一辈子我骗了你,这辈子我不骗你,不会杀你了,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她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虽然我杀人的本领实在不怎么好,不过我救人的本领却是极好的。”

    那一辈子她是神医,但凡她想救活一个人,就连阎王爷都要让她三分的。

    阿砚先将昏睡过去的萧铎小心地藏在了草丛中,又特意取了一些干草掩饰,至于旁边的血迹,自然是被她用石块和土坯掩盖了。

    藏好了他后,她才开始去附近找些药草和吃食。这几日她也算是对这座山的山性有所熟悉的,知道这山里都有些什么药草,以及哪里容易找到。她眼睛尖鼻子灵的,不多时便找到了诸如三七之类的药草,甚至还找了些鸟蛋山药蛋并野菜等。

    得到了这些,她赶紧跑回来,简单地清理了萧铎的伤口,上了点嚼烂的三七草,又撕扯下自己内里白色裹胸缠带来,给他包扎好了。

    他身上伤口自然不止胳膊那一处,她就扒下他的衣服,逐个检查。他最重的伤口其实是被背上,看样子是被一把刀直接砍中的,那把刀如果再重一点点,怕是他整个人会被劈成两半吧?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是自己招惹的萧铎,连累了萧铎。如果不是自己逃出来,他也许还在东北一带打仗呢,也许已经将北狄人赶出大夏国,又怎么会落到众叛亲离被人追杀的下场呢。

    她这么一想,难免觉得有些感慨。

    自己也能成红颜祸水了?

    真不知道萧铎遇到自己,倒霉的到底是谁?

    这么想着的时候,萧铎终于醒了。

    他那修长的睫毛先是颤动了几下,之后喉咙里发出嘶哑粗糙的呻声。

    阿砚忙凑过去,俯首在他耳边柔声道:“你受伤了,现在身子虚弱得很,你别动,我先喂你吃点东西。”

    一时说着间,她去了点山果来喂他,这种山果红彤彤的鲜亮,并没有毒,吃起来酸甜口,饱满多汁,正好适合他补充水分。

    她取了一个,掰成两半,仔细地放到他唇边示意他吃。

    萧铎却并不吃,干涩的唇连动都不动,反而是艰难地睁开了眸子。

    狭长的眸子,曾经是锐利而冷傲的,如今却有些无精打采。

    他抬起眸来,瞥向阿砚,却是哑声道:“你的解释呢?”

    “解释?”阿砚不解。

    萧铎哑声道:“是,为什么要逃离我,我需要一个解释。”

    阿砚一听,顿时也有些无语了:“我不是说过了吗!”

    萧铎挑眉冷笑:“你以为我会信这个?”

    阿砚一下子差点跌倒在那里,他当时脸色剧变,她还以为他是听懂了并且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了,敢情其实这根本是鸡同鸭讲,人家其实根本不信!

    人家脸色剧变声音艰难,那是因为人家伤口崩裂要晕倒过去了!

    她跌坐在草地上,捏着那饱满多汁的山果,无奈地道:“我说假话的时候,别管多假,你都仿佛信了。如今我说真话,不管是多真,你都仿佛不信。”

    狼来了的故事说多了,所以他才不信她吗?还是说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已经超出了凡人的理解范畴。

    萧铎淡定地抿着唇,虽然虚弱地躺在那里仰视着阿砚,不过那神态,那气势,依然仿佛高高在上。

    “其他的我不想多说,但是你知道我为了你都做了什么吗?到了这个地步,我只需要你一个解释。”

    阿砚一口狠狠地咬下那个山果,果然是又酸又甜,她满足地嚼了嚼,咽下去后,才无奈地道:“咱们能不能先把这身伤治好了,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上一堆灰,烤它个山味,慢腾腾地吃着,再慢慢地解释下前因后果?”

    萧铎断然拒绝:“不行。”

    他抬了抬手,艰难地用那玉白修长的手撑在山草地上,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如同阿砚一般坐在那里和阿砚平视。

    “我们现在就说个清清楚楚吧。”

    阿砚再次咬了一口山果,感受着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望着眼前这个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后就要盘腿和自己算账的萧铎,再次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