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说，“我刚刚在走廊里看见有男生拉女生的手了！”说话的瞬间不时的往后看一下，虽是故意拉低了声音，但有人应该能听见。 曾莎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还好老师走了进来，要准备上课了，姚心怡也把手收了回去，端正的坐在座位上，曾莎把手放在自己的马裤上，擦干了水渍才拿出来。 人果然是一种矛盾的生物，没人搭话时，害怕被孤单吞噬，有人聊天，又觉得对不上自己的兴趣。 曾莎这一整节课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幼儿园大班的内容对于她曾经是影视高材生来说，不能只用小菜一碟来形容了。 她想要快些长大，又有些畏惧，这种矛盾的心理时不时的在脑子里打转。 忘了说，碾压她的那个演员，并不算新人了，听说她十五岁就出道了，演绎年龄与她相当，这也难怪，人家根本不把她这个前辈放在眼里，她真的想了很多，不能让悲剧再重演。 “同学们，还有五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你们的考试成绩将决定附属小学所在的班级，好好加油哦！”老师用清晰的普通话宣布完后下课。 附属小学每个年级都分abc班，a班的学生是优生班，以此类推。 曾莎那个时候刚好压在了a班的分数线，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把她分去了b班，这里面的关系都能用大脑猜出来。 曾莎赶紧把所有的课本都找了出来，翻看了下，还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知识，去a班应该没问题。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曾莎抬起头来，只见曾宇泰直直的立在她的课桌前，挡住了光线。 “你在做什么呀，为什么都不讲话，也不理我？”曾宇泰说出这样十分小孩子的话，也没错，他现在就是个小孩子，他歪着小脑袋表示很不理解，全班人都很喜欢他和他讲话，为什么就独独她一个不理他。 曾莎敛了敛目光，低下头来，看着书淡淡的回答，“看书。” 曾宇泰就像个越挫越勇的小屁孩，曾莎不想理他都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可他偏偏不放弃偏偏要挑战，也许他的字典里，人人都该爱戴他，喜欢他吧？ 曾宇泰弯下腰凑上前，不要脸的说，“在看什么，我们一起看吧。” 曾莎：“......”她把书移动了位置，让他看不到。 一旁的姚心怡看不下去了，殷切的喊着曾宇泰，“宇泰哥哥，我们一起玩吧！” 曾宇泰撇了撇嘴，“姚心怡你自己玩吧。”说完装出一副高贵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明明受挫还要装出胜利了的样子。 姚心怡嘟起小嘴不满的坐下，安静了好久。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孩子们都一哄而散的出了教室，只有曾莎还在慢悠悠的收拾自己的书包，她不太喜欢在拥挤的楼道里缓慢前进，人贴着人在充满汗臭脚臭的楼道里，所以都是最后走，她听见了后面传来了桌椅咣当的响声。 曾莎用余光瞥了一下，怎么他还没走。 曾宇泰把书装进去，又一本一本拿出来，再慢悠悠的装进去，一边偷瞄曾莎那边的情况。 曾莎心想暗自不妙，怎么这孩子今天还盯上她了。 这一点，曾莎她猜错了，这个小男孩不光是今天，而是从今往后都盯上她了。 曾莎趁曾宇泰不注意提起书包就往外冲，一边跑一边把书包背上，明明又没有做错什么事，还得躲这个孩子，曾莎很无奈。 曾宇泰见曾莎先跑了，慌慌张张的抱起书包追了出去。 曾莎感觉到后面有人穷追不舍，终于在林荫道上的时候，曾莎停了下来，转过身冷静的看着大喘着的曾宇泰跑过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曾莎不耐烦的问，今天一整天她都被这个孩子搅得心烦意乱。 “我没有跟着你啊，你回家，我也回家。”曾宇泰义正言辞的说着。 曾莎不再理他，转身继续向前走，曾宇泰又跟了上来，见曾莎根本没有停下来或者和他说话的意思，曾宇泰在她耳边开启了喋喋不休的模式。 “喂，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呀，巧克力，马卡龙？” “哎，你喜欢看什么书，格林童话还是安徒生童话？” “那你最想做什么呢？” 曾莎终于顿住了脚步，撇过头看着他一板一眼的回答，“演员。” 当曾宇泰还在默念着演员两个字眼，思索着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曾莎早已经走远了。 当曾莎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张大大的宣传海报吸引了她的注意：电影招小童星，有意者请于6月24日sf公司大楼一楼试镜处报名。 sf...尽管在90年代，简介的宣传海报，不过公司的宣传手段做的的确不错，她想去，她想去试试。张爱玲有一句话：出名要趁早。 “莎莎！莎莎！”曾莎看着出了神，没有注意到门外焦急的李阿姨。这个时候，学校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数人的家长还在外面等着，曾莎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了门口的一辆劳斯莱斯，心想这个年代，是谁家会这么土豪的时候。 曾宇泰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曾莎赶紧拽紧李阿姨去公交车站牌下，她就是想要离他那个烦人精跟屁虫远一点。 曾宇泰路过那张海报的时候稍稍停留了两秒而后跑出去上了那辆土豪车。 “莎莎今天一天在学校有没有乖乖呀，有没有好好学习，听说你们快期末考试了，你一定要努力啊，你爸爸工作那么辛苦，不能辜负他知道吗？”李阿姨柔声细语的问着叮嘱着。 这些不说，曾莎也知道。她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话，静静的看着车窗外，一处一处的建筑树木从眼前飞过，就像飞逝的时光，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 李阿姨牵着曾莎的手回家，她觉得这孩子今天安静了不少，虽然平时在外人前挺文静的，但对于熟悉的人话也不少。 回去的路上，又要再次路过张尘家，曾莎低着头不去看，谁知一个小男孩突然跑了过来，冲到了曾莎的面前。 “莎莎你放学了呀，喏，给你吃糖。”张尘把手里的握的发热的水果糖放到了曾莎的手里，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张尘比她大一岁，如今已经读小学一年级了，他学习不好，他家里人就把他放在附近最普通的小学里。 曾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怎么也不能想到这个人后来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背叛她的样子，良久，曾莎把糖果还给了他，“我不吃糖，谢谢。” 然后拉了拉李阿姨的衣角，仰着头说，“我们快回家吧。” chapter 3 拒绝了张尘，和李阿姨回到家，曾莎搬来了小板凳在门前的小桌子前坐下，拿出今天的家庭作业认真的做起来，她努力的学习写着自己这个年纪的字迹，却还是被一旁偶尔过来看到的李阿姨称赞：莎莎的字进步真大！ 曾莎埋头写了好一会终忍不住抬头问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李阿姨，“阿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你爸爸啊，要晚些呢！”李阿姨大嗓门的说着，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曾莎又低下头来继续写着，心里期待着，晚上可以见到爸爸了，曾莎的爸爸在她高三最关键的那一年，因工作劳累过度暴毙死去，这大概是最不应该最可惜的了，她的爸爸原本不该死去的啊。 早知道她那个时候就该多多听话，多多孝顺爸爸他老人家。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重生的好处，爸爸还健在，她还年纪尚轻，若能有一番作为，爸爸就不必工作那么辛苦了。另外她也认清了张尘这个人，往后的日子恐怕要多多远离他了。 最好不要有接触了。 厨房里渐渐的飘来了菜香味，曾莎做了会作业，胳膊腿上都被蚊子咬得满是包，t恤也被这闷热的天气逼的半湿。 “莎莎准备洗手吃饭！”李阿姨端着菜出来放到客厅的饭桌上。 曾莎把书本笔盒收起来装好，又把小板凳放回了原位。 跑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冷水都变得有些温，冲去了小手上因为削铅笔落下了黑黑的污渍，曾莎洗了好一会才关上水龙头，挠了挠手臂上那个显眼的大红疙瘩，用指甲在上面掐出了一个十字。 才有满足感的出来客厅吃饭。 此时外面天已经有些黑了，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曾莎小身子坐在板凳上时不时的向外张望，始终没有动筷子。 门口传来脚步声，曾莎急切的跳下椅子跑出去看，那个熟悉的高大背影正在锁着铁门，“爸爸...”曾莎叫了一声，意犹未尽。 曾国安锁好铁门转过身来，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就站在那昏黄的灯光下面等着自己，欣喜的加快脚步走过来。“我的宝贝莎莎！” 这时候的爸爸才三十岁，英俊还在，眼角的皱纹还没有那么多，还没有白头发... 曾莎看着自己的爸爸，不知不觉就掉下了眼泪来。 曾国安焦急的在她面前蹲下来，紧张的看着曾莎，伸出大手拂去她的眼泪，心疼的问，“我的莎莎你怎么哭起来了。” 曾莎咬紧嘴唇不说话，只是摇摇头，眼泪便越发的控制不住。 “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告诉爸爸，爸爸帮你解决。”曾国安看见曾莎穿着旧t恤，都汗湿了，不禁问道，“宝贝，怎么没有穿爸爸给你买的新衣服呀，是不喜欢吗，不喜欢下次爸爸再带你去商场看看怎么样？”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他的女儿就是他唯一的宝，最珍贵的宝。只要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尽办法给她摘下来。 同样地，这世上，除了爸爸，曾莎再也没谁了。 曾莎自己擦干了眼泪，笑着说，“爸爸，我们进屋吃饭吧。” 李阿姨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没有作声。 两碟小菜，一碟是胡萝卜炒rou丝，一碟是清炒小白菜。 曾国安给自己倒了杯酒，白酒的清香让曾莎忍不住跃跃欲试，而曾国安则将rou丝都择了出来放进曾莎的碗里，“莎莎多吃点rou，快快长大啊。”他的话语那么和蔼那么亲切。 曾莎有好多年没听到过了，收敛了下即将呼之欲出的眼泪，大口的吃起来，我要快快长大，让爸爸不再这么辛苦。 晚饭过后八点半，曾国安告诉她今天公司还要加班，他得赶回去，曾莎点点头，在爸爸要出门的那一刻又突然叫住了，“爸爸...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这不过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问候。 曾国安开怀的笑了，十分舒心，他转回来摸了摸曾莎的脑袋，“我的宝贝长大了，懂事了，会心疼爸爸了。” 曾莎也笑了。 “早点洗澡上床休息知道吗，听阿姨说你今天早上都迟到了。”曾国安交代完便出了门。 屋子里又剩下了曾莎和李阿姨两个人，李阿姨回洗手间给曾莎准备洗澡的热水，曾莎回自己房间准备洗澡的衣服。 站在浴头下，曾莎闭着眼睛，脱光了全身的衣服，放松的淋着热水，重生这一天来，她好像适应的差不多了。 将肥皂泡沫抹在扁平的胸部，稚嫩的身体上，有一个生理上的烦恼没了，那个每个月都会让她痛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的大姨妈没有了，至少这往后的七八年内是不会有。 擦干身子换好衣服，曾莎回到房间打开抽屉，发现儿童专用奶粉没有了，她微微皱眉，踩着凉拖蹬蹬蹬跑出去找李阿姨，“阿姨，还有奶粉吗？” 李阿姨在洗手间里坐着小板凳洗着曾莎刚刚换下的衣服，听后不禁疑问，“喝完了吗已经？” 曾莎点点头。 李阿姨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头，“哎呀，我这糊涂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可是现在出去买，店面都关门了吧、” 曾莎尴尬的摆摆手，“阿姨不用了，明天再买吧，那我回房休息了。” 转身后，李阿姨又赶紧提醒一句，“晚上记得把门锁好了。” 曾莎回到房间，听话的把房门锁好，打开风扇后爬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就睡不着，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也只有爸爸，去世的mama，还有李阿姨知道，那就是睡前不喝牛奶很难睡着，睡着后还会梦游，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习惯，从她会走路开始，记得三岁那年，梦游的她独自开门走了出去，第二天被发现睡在了大马路上，这该多危险，当时吓坏了爸爸和mama。 从今往后，大人都会提醒她睡前锁好房门，那样即使是梦游，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房间。 曾莎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什么时间她自己也不知道。 风扇依旧在呼啦啦的吹着，曾莎的肚子上盖着小毯子，以前mama说这样才不会着凉。 四周很安静，很黑暗，曾莎突然从睡觉中坐起来，睁开眼睛，准确的爬下床，打着赤脚，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虽步伐缓慢却能巧妙的避开障碍物，她慢慢的来到了门口，抓了抓门把，发现打不开，又扭了扭把它打开，走了出去。 大门没有锁，曾莎直接推开走了出去，李阿姨睡得太熟并没有听见曾莎在外面的这一系列动静。 曾莎在胡同巷子里像只孤魂野鬼一样走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流浪的小孩。 不过这一带的人这个点都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