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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门外,四阿哥冷硬的神情一缓,眼中流泄出一丝笑意。

    高勿庸与苏培盛同时感到周身一暖。

    秦嬷嬷轻轻松了一口气:“自六月后,你一直也不肯见四爷,我还以为你还在生他的气呢。”

    “生气呀。”茹蕙的目光再度落回自家咕嘟咕嘟吃饭的儿子身上:“只不过生他的气是一回事,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是另一回事,咱们在一起也四五年了,嬷嬷还不了解我,我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是,你不是不讲理,你是认死理。”秦嬷嬷满脸无奈:“你这脾气不改了,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为什么要改?”茹蕙不以为意:“择善固执,我这都是跟四爷学的……等他什么时候能把脾气改了,我也能改。”

    四阿哥的唇角往上扬了扬,脸上却露出了与秦嬷嬷相同的无奈。

    “他是爷们儿,你能和他比吗?”秦嬷嬷简单想敲开徒弟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一块铁,怎么就这么不肯转变呢:“爷们儿脾性刚硬那是气概,女儿家性子太硬就是悍妇。”

    “悍妇?”茹蕙问。

    “对。”秦嬷嬷肯定。

    “就算是悍妇,那也是他教养出来的。”茹蕙撇嘴:“他就该受着。”

    门外,四爷咬牙,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悍妇还真就是他自己养成的——打相识起,他就一直惯着她,可不就惯出这么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坏脾气吗!

    果然是自作自受吧。

    秦嬷嬷的目光不着痕迹撇了一眼隔离门。

    “孩子都生了,你还打算一直和四爷拧着?”

    茹蕙想了想:“我没和他拧,我就是不想理他。”

    “这还不是拧?”

    “当然不算。”茹蕙有些不乐意地挥了挥手:“唉呀,嬷嬷你就别cao心了,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搭理他了。”

    这一下,不只四爷与秦嬷嬷,就连高勿庸与苏培盛都想抚膺问天——什么时候,茹佳主子的心情才会变好啊?!

    ……

    京城

    随着悬垂于天中的光柱消失,京城之中的人们不仅不曾安静下来,反而有着无数人开始自一座座大宅之中快步奔出,权贵或坐视,或互相打探,皇子们有的蠢蠢欲动,有的准备静观其变。

    天上异象何来?何解?最有发言权的只有钦天监,如此,此际的京城最热闹的,自然非钦天监莫属。

    看着下属呈上来的一张又一张贴子,钦天监监正抚了抚垂在胸际的白色长须:“多少张贴子了?”

    一直坐在一旁的五官保章年不过四十,修眉俊目,一身官袍却掩不住他生就的仙风道骨之气,听着老监正之问,保章年轻笑一声:“一百二十五张。”

    老监正拿起一摞贴子上最上面一张:“鸿胪寺?他们参和什么?”

    “适才的天象太过惊人,朝贡馆内各国使臣估计也坐不住了。”本职就是记录天象,占卜吉凶的保章正深深吸着气,目中精光闪烁。

    “惊人……”老监正嘿嘿笑了一声。

    “大人,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老监正虽老,目光却极清亮,此时听到下属禀报,他抬目扫了一眼保章正,“来了。”

    保章正脸上红光涌动:“大人,钦天监未来如何,端正看今天这一遭了。”

    老监正叹了一口气:“我老了,早没了当年的锐气,你既有雄心壮志,我这老东西就送你一程吧。”

    保章正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抱拳、弯腰,端端正正冲着坐着的老监正行了一个大礼。

    老监正坐着未动,受了五官保章正的礼。

    挺直腰,保章正精神振奋,意气飞扬:“卑职定不付大人苦心。”

    第56章

    在东小院守着自己的儿子降生,亲眼看过儿子的小模样,又听过了茹蕙的壁角,知道小丫头与他并不曾离心,几月拒见也只是在使性子和自己赌气后,四爷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书房。

    “主子,宫里宣召。”高勿庸快步走进书房,走到书桌前弯腰禀告。

    四爷翻动书页的手一顿,沉声吩咐:“更衣。”

    高勿庸麻利地替自家主子爷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袍,追着四爷的脚后跟儿把一件大氅交到苏培盛手里,急声叮嘱苏培盛:“跟着主子进宫机灵点儿,这雪眼看越下越大,看着点主子别受了凉。”

    眼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自家主子爷的身影在雪中就快看不清了,苏培盛什么也顾不得了,急急应了一声,抱着大氅拔腿就追。

    高勿庸站在书房门前,眼见着四爷与苏培盛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飘洒的大雪之中,仰头望天,心中满是忧虑:小主子降生时天现异象,对四贝勒府也不知是福是祸。

    四爷顶风冒雪赶到紫禁城,站在乾清宫门前时,已是未时末,申时初,此际,层层阴云覆盖阴沉压抑的天空下,不独紫禁城,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鹅毛大雪之中。

    “四爷,皇上叫您进去。”李德全柔和的声音响起,四爷转回身,对着脸带笑意的李德全点了点头,脱下大氅交到苏培盛手上,手上一撩衣袍,跨过门槛,走进了乾清宫。

    “……有道遂舍其国于普明秀岩山中,修道功成,超度过是劫,已历八百劫身,常舍其国为群生;故割爱举道。于此,后经八百劫,行药治病,亟救众生,令其安乐。此劫已尽……”

    平缓清朗的声音自内殿传出,四爷快步转过屏风,便见自家皇父双目微阖盘坐在炕上,正听一个修眉俊目、仙风道骨的朝服中年人讲经。

    “儿臣胤禛请皇阿玛安。”四爷拍袖屈膝垂手,俯身打了个千儿。

    “胤禛来了啊。”皇帝睁开眼:“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