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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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春想着两人既然目标一致,自然是要将这互惠关系发挥到极致了,她是已经尽力来赚钱了,以后会成为荣绘春的助力,而荣绘春显然还有很多价值有待挖掘。 反正都是互相利用,那还在乎脸面做什么,要知道机不可失——这是她从童柏年那里学来的。 林二春原本脸皮也不薄,现在是更上一层楼了。 这也是实在是她手上除了那张不能用的银票之外。就一穷二白了,这才是真的穷得只剩下钱了。 荣绘春听到她提出的要求,虽然惊讶了一会,但是还是答应了,让她安排购买商铺,林二春也不占她的便宜,但是也没给她便宜占。 她只供货和提供管理cao作上的建议,至于铺子的经营权在荣绘春手上,她不想跟荣绘春有什么更深的纠葛,生意只能是她自己的,能够随时抽身出去,这是她的底线。 跟荣绘春这边谈妥了,林二春又视察她的第一家糖果铺子。 这里是张德礼按照林二春的要求来进行装修的,她准备专门针对女人和孩子的,店面虽小,但是装修得活泼精致,童趣满满,虽然跟后世的是没法比,但是也让林二春眼前一亮了。 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着糖果摆上就能够开张了,只靠方氏一个熬糖,做出来的数量也有限,不过,林二春想着这是新开张。店铺也不大,这些也能够应付,而且店铺一角还有个熬糖的半开放式厨房,可以边熬边卖,以后要是生意好起来了,人手不足可以再招人手。 她在嘉兴待了八日,等铺子开张了,才回了虞山镇。 回去的路上,看到半路野林子里几株盛开的桃花,林二春让张小虎将马车停了下来,带着心奋不已的小福下车去摘花瓣,这些可以用来酿桃花酒。 同一条官道上,东方承朔正带着五骑疾驰而来。 第167花间,时机上巧合 东方承朔在一个矮山头树林前放缓了马速,目光扫向通往山间的一条小路,声音冷且利:“绕过此山,今晚务必抵达姑苏城!” 几年前他曾经带兵进入两江境内,这条小路也是走过的。 从这里到姑苏走官道有百里之距,若是绕过虞山这一带的山林,前一段的路程虽然有些艰难,但是距离能够缩短一半,所用的时间也能够大大缩短,现在已经是下晌了,想要天?之前达到姑苏,只能走小路了。 跟随他的几个护卫毫不含糊策转了马头。也放缓速度跟在他身后,进了这片树林。 行不多远,就听见空寂的林子里传来几声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就是从他们前方不远必经的小路之上传来的。 东方承朔剑眉微蹙,继续策马而行,距离渐近,前方两个女声的交流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问道:“姑娘,喝了这桃花酒真的能够变美吗?我要是喝了是不是就能够跟姑娘一样白?”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小福。这桃花酒当然能够让人变美了,不过,我不想骗你,你这小丫头想变得跟我一样皓雪凝脂却是不可能。除了后天的努力,还得靠先天注定,稍微白一些应该是可以的。” 东方承朔很快就认出来了,这便是方才笑得肆无忌惮的那个声音,她的声音有些独特,不是江南女子常见的软糯温柔,也不像他们凉州女子的豪爽利落。 东方承朔坐在马上,看着前方不远处云霞绽放的桃花,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搜刮脑子里的词汇来形容这嗓音。 明亮,又像是带了丝丝的甜,糅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韵味。 他向来不喜太过妖媚的女人,却对这声音生不出反感来。 只是这说话还真是不害臊。 不过,这声音他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曾在哪里听到过。 可,到底是在哪里呢? 他往前方树影微动处扫了一眼,马儿顺着小路转了个小弯。 又听见那女孩儿道:“只要能够白一些就行,好姑娘,你的桃花酒酿出来。也给我喝一些吧,不然姑娘带我出去也是给你丢脸。” 旋即又是几声笑声传来,“小福,你这话可说错了。脸只能自己丢,我的脸你还丢不了。” “姑娘......” “好了,好了,到时候给你喝就是了。” “哎,那我多摘一些回去,不止将我喝得桃花摘了,还摘很多很多,保证不让姑娘做亏本的买卖。” “也别都采了,不然这树上一个桃儿都长不出来了,就摘东南方向枝条上的,那些刚开的,就像这样的。” “好。听姑娘的,我爹说这几天要下雨呢,到时候这些花都得凋谢,不然再摘一些别的枝条上的花瓣。也省得到地上捡。” “行。” 马儿穿过树丛,突然听到“呼啦”一声响,前方树影晃动,东方承朔循声看去。就见花树丛里探出来半截女子的身子,在粉色的桃花之间,她一袭柳绿色的衣裳格外显眼。都说红花还得绿叶衬,可现在那桃花分明成了她的点缀。 她站在树枝中间。一手扶着,一手努力往前探着去够前方的桃花。这动作将她饱满美好的身体曲线彻底暴露出来,明明是桃花绽放的时节,却像是这树上横生出一枝挂了果的花枝。 东方承朔本来要挪开的目光有一瞬的迟滞。枝头上的女子正好缩回身体来,原本被桃花遮住的面容便展现在东方承朔面前。 她那肌肤果真是她自己说的皓雪凝脂,五官却是似曾相似,跟他的未婚妻林春晓有几分相似,他眼中渐渐有惊讶之色浮动。 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是她!这声音是林二春!他曾经在苏州府听到过,她那时跟童观止,跟白洛川说话,居然是她!怎么会? “姑娘,你小心些,别摔了!”小福在树下急得跺脚,“你快下来吧!” 林二春“嗳”了一声。“这边摘的差不多了,换下一株,明天还有时间,咱们再去别的山头找一找野桃树,小福,你闪开些,我要跳下去了......” 她话未说完,一低头就看见转角处打马而来的几个男人,这些人虽然穿着常服,但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和不经意的一举一动还是让她看出端倪来,不由得神色微凛,这几人都是浴血过后的将士! 上回是东方承朗。这回又是谁?他们又来做什么? 童观止近日来信说要回来了,正好这个时候他们又来了? 会不会...... 不是她草木皆兵,实在是时间太过巧合了。 从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收到的消息里,她知道童观止将童家给分家了,而且,在分家之前所有明面上的童氏产业都被清理了一遍,坊间都有人给童氏做了资财统计了,这一统计。世人皆知童家是真有钱,房产、田地、珠宝、古董、商铺,不知几凡,也不知道这统计是哪里流出来的。 最近这事都闹得沸沸扬扬,林二春去嘉兴府都听见有人在议论。 一是议论童家的财富之多。 二是议论童观止此举的利弊,虽然说树大分枝,但是这时代还是很重视家族和宗族观念的。 林二春从茶楼里听来的,几乎都是关于此事的弊端。甚至还有话里话外骂童观止行事莽撞冲动,不顾祖宗礼法的,说他将有些人直接分宗,以后死生不相干。这是亲戚缘都斩断了,独木不成林,这种举动在现如今的确受人病诟。 而且有人认为,这一旦分了家。童氏财富和力量也就都散开了,早晚变得籍籍无名,就算是童观止作为嫡支,分得的财富最多,这些也是别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但是这小童氏还是不是天下首富就实在是不好说了。 不过,眼下这事在吵吵了两个多月之后也算是尘埃落定了,让人看够了热闹。 林二春也知道这跟很多人的意愿是违背的,别说坊间的批评之声了,童氏族人肯定也不愿意的,已经有几宗联合起来了,组成新的童氏。还有人再跟童观止闹,有不愿意的分的,有嫌分得少的...... 再来,不满的就是皇家人了。童观止曝光了家财,这也让他们很是被动,他们正觊觎这些东西呢,可现在童氏突然分家分宗了,财富分散,宗族分散,他们想要全部收回来难度加大了,总归是有一定损失的。 可就是王法也没有限制别人不能分宗的。 这件事,林二春心里是认同童观止的做法的,可总觉得还没有结束,要是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那童观止上一世怎么落得那样的下场?他不蠢,也认得清楚形势,可上一世并未听说童氏分家的事情。 这种不安一旦她闲下来的时候就格外强烈。 现在见到这几个伪装过后的将士,她有些心神不宁的。林二春收回视线的时候,就跟东方承朔对上了,见到是他,她顿时神色一敛,原本有些僵持的笑意,顿时就消失得丁点不剩了。 如果他只是来迎娶林三春的,可现在林三春人呢,还有他带来的聘礼呢? 林三春应该跟他一起回来吧?东方承朔在规矩上还是很讲究的,绝对不会因为行为不端给人留下话柄,在世人眼中他一直都是个好男人! 可这样轻骑上路...... 她垂着头,突然眯了眯眼,想起来了,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轨迹,现在清明将至,他应该是恢复记忆之后,去姑苏康庄祭扫的! 第168烦躁,看他浪成什么样 东方承朔见她面上笑意顿消,原本灿若明霞的双眸也在瞬间被警惕、探究和嫌恶所充满,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 方才东方承朔还对她是不是林二春有些怀疑,现在马上就确定了。 是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会这么看他呢? 明知道两人关系恶劣,林二春对他这神色也算得上正常,可他还是莫名的心里不舒服,眉峰无意识的隆起来,视线依旧落在那抹绿影之上。 那树枝离地将近有六尺高,她就这样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看得东方承朔目光一紧,握紧了马缰。 枝桠有些晃动,几片浅粉色的花瓣飘落下来,落在她头顶的发髻间,落在她微微漾起弧度的裙裾上。 树底下站着一个小姑娘,伸出手来要扶她,她稳稳的踩在地面上了,东方承朔目光一松。 就听那小姑娘满口惊叹:“姑娘,你可真厉害,我有一次爬到树上,往下看都心里发慌呢,后来不敢下来了,还是爹爹将我抱下来的。” 林二春对这小姑娘笑了笑:“刚开始我也怕呀,不过多爬爬习惯了也就不怕了。小福。咱们往里面走走,摘满这只筐子就回去了,别让你大哥等久了。” 说完,她弯下腰,一手将树下放着的一只竹篾筐子给提了起来。 她看也没有朝身后看一眼,直接转身大步就走了。 身后那小姑娘迈着小短腿追着她小跑,边跑边喊着:“姑娘,你等等我呀......” 那绿影消失在树林里的时候,东方承朔身下的马儿已经走出十步之外了,突然触到几个护卫吃惊的打探,他才赫然一惊,他这会的反应是有些过度了。 他赶紧收回了视线,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严肃,沉声道:“走吧!”话落,他拉了缰绳,一夹马腹。朝着往上去的山间小路策马而去。 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路途漫长又单调,穿梭在林间又遇见几株野桃树的时候,东方承朔不可避免的又想起方才桃花丛中的那个姑娘。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可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东方承朔一开始从林家醒来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已经声名狼藉的林二春,对她十分厌恶,厌恶到听见她哭泣、嘶吼、咆哮,就忍不住的烦躁。除了这些之外,他对她全无印象,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旁人的评价。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唔,好像是从去岁林二春离开林家开始,他在这之后的每一次见她,都觉得她有些变化。 尤其是她的眼神,从委屈到惊疑不定,再到怨愤,又变成了决绝与冷漠平静......到现在是警惕和嫌恶。 他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却全部都看懂了,他经历了一个姑娘对他从爱慕到生恨,再到形同陌路却带着防备的整个过程。 他极力忽视突然涌起来的空落落的情绪,用力踢了下马腹,“驾!” 只是一个村姑而已,就算是她现在在外貌和形体上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骨子里依旧还只是那个粗鄙又痴蠢的村姑。 哪有好姑娘会厚脸皮的自卖自夸?哪有好姑娘会那样爬树摘花,又从树上跳下来?哪有好姑娘会拿个竹筐的动作都,都......那么粗鲁? 看起来她现在的确过得也很不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痴蠢女户,离开了家人,居然还能混到有小丫头伺候,她除了从自己的脸和身段上着手,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