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嗯。”柳蔓儿点点头，完全不知道方氏葫芦里面是卖的什么药，只道她在这春天，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这几年来，你的变化甚大，对家中所做的贡献，娘亲也都看在眼里，娘见到你那么辛苦，也为你心疼。”方氏拍拍柳蔓儿的手，说道：“说来，是娘亲太过自私了，觉得你这样好的一个儿媳妇，就应该永远是我们叶家的。” “娘亲，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我本来就是叶家的人哪。”柳蔓儿笑着回道。 “是啊，这几年，远儿不在，实在是辛苦你了，你不但要照顾家庭，还要照顾孩子，在你的努力下，家中越来越好，娘亲什么都不用cao心，竟然过得像村里的地主婆一样了。” “嗯，让您成为地主婆这是我的理想，我现在的辛苦，就是为了日后等我老了，也做一个闲散的地主婆。”柳蔓儿笑着应和道。 “可是，这样做，我们叶家是好了，只是可怜了你。”方氏说道：“娘亲想了又想，一个女人要扛起整个家庭，实在是太过辛苦，你还这么年轻，如花一般的年纪，不应该就这样度过。” “娘，您别这样说，我很好。” “你好不好娘亲都知道，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现在因着对远儿的爱，还能够熬过去，但是以后呢，每日独守空闺，寂寞难堪，无人抚慰，这种苦楚日后你便会明白了，到时候就算是你有了念头，可终究是年老色衰，到那时，就算是你有心，但终究被儿女所牵绊，为世俗所累，再没有勇气跨出这最后一步来！” 听了方氏这一番话，柳蔓儿真的是哭笑不得了，她道：“娘亲，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让我去外面找男人不成？” “你一个姑娘家，娘亲怎么会让你去外面找呢？放心，我最近联系了一些媒婆，到时候让她们将那些郎君们带去茶馆，你私下里见一见，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娘亲一定会为聘来！” 见方氏说的斩钉截铁，柳蔓儿却是有些结巴了，“您这是，什……什……什么意思？”她实在是不敢相信，方氏竟然这样的前卫，这样的开明，这思想，这超越古人几千年哪！ “您这是要给我找一个上门女婿？”柳蔓儿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问了出口。 “对。”方氏点点头，道：“本来远儿身亡，就是你改嫁出去，也没人敢说二话，只是娘亲终究是自私，我们这一家人，离开了你，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娘亲想了个法子，为你选了一些好后生来。 你放心，这些后生都是老实听话的，一个个也是相貌堂堂，颇为俊俏，若是你有喜欢的，娘便将他聘来，这样平日里也有人帮你忙，夏日有人给打扇，冬日有人给你暖被，日后你们夫妻依旧住在这里，娘亲也决计不会有二话。” “呃……”若是别人，柳蔓儿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试探自己了，可是说话的人是方氏，柳蔓儿了解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会拿这事情来试探自己的人。 那这样说，她就是真心想要为自己找个男人了？前段时间的媒婆都是为自己而来？想到这，她心中哭笑不得，叶远啊叶远，这下你可怪不了我，让你之前欺瞒娘亲，这下好了，你老娘打算让我找顶绿帽子让你戴戴。 “娘亲，你别胡思乱想了，叶远他没死，我也不会嫁人的。”柳蔓儿虽是觉得此事戏谑无比，但是却也不得不为方氏的行为而感动，这个女人，可是她见过的这世界上最好的婆婆了。 “你这孩子，你就别傻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他没死就没死的，你要接受现实，娘亲都接受了，你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方氏强忍着心痛来劝慰柳蔓儿，柳蔓儿瞧见她那眼底隐忍的哀伤，不禁是心中一软。 “我如今是家中的长嫂，叶枫他们也尚未成年，我有必要好好的照顾他们，哪里有心思想这些。”柳蔓儿摇摇头，说道。 “你去看看嘛，娘亲自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脚，给你找的，都是诚实正直的好后生，应该有你喜欢类型。”方氏紧紧的盯着柳蔓儿，一脸的期盼。 听她这样说，柳蔓儿倒是心中一动，老人家的好意不可辜负，反正天天忙着这些也甚是无聊，不如去看看，权当是消遣消遣一下。 想到这里，柳蔓儿便点点头：“那好吧。” “这就对了，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这些事情，不要怕羞。”方氏说着朝柳蔓儿眨眨眼，“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事不宜迟，明天，就去见见。” “明天，也太快了吧？”柳蔓儿觉得方氏太过急切了。 “宜早不宜迟。”方氏便说道，“你早点去看，供你挑选的多，去的晚了，到时候说不定别人都娶妻了。” “那好吧。”想到自己明天也没事，柳蔓儿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方氏拾掇好自己，便是将正在跑步的柳蔓儿给拉回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跑步呢，快去洗把脸。” “时间不是还早吗？”柳蔓儿放慢了脚步，在方氏的身边慢跑着，道：“这太阳都还没出山呢。” “不早了，你看，都有朝霞了，等下太阳就出来了，你快去洗脸，等下娘亲给你打扮打扮。”方氏说着，就推着柳蔓儿往厨房的方向走。 在方氏的催促下，柳蔓儿洗了把脸，漱了口之后，方氏神神秘秘的将她拉到房间来，她让她躺在贵妃踏上，然后拿着一碗调好的白白的东西就要往柳蔓儿的脸上涂。 “这是什么？！”柳蔓儿闻到这一阵腥味，顿时大骇，握着方氏的手不让她乱动。 “你这孩子，这么大反应作甚，这你就不知道吧，这是娘亲同别人讨来的美肌秘方，用的是羊奶、鸡蛋清，益母草灰，还有桃花粉、糯米粉等调配而成的，用它敷脸两刻钟，皮肤便会如同剥壳鸡蛋一般的光滑。” “哦。”柳蔓儿呆滞了，脸上表情是惊讶无比，怎么，连方氏这种纯朴的妇人，都知道这么多的美容秘方了吗？枉她还拥有一颗现代的灵魂，对比起来，还真的是有些土啊，尤其是被方氏用这种“你年纪轻见识短”的眼神看着，她真是有些不习惯。 在柳蔓儿神游天外的时候，方氏已经将这自制面膜往她的脸上涂抹了，柳蔓儿想要说话，还被她制止，“不能够说话，别笑。” 她只能够木着表情，艰难的度过这两刻钟，毕竟这种纯天然的东西真的很腥啊，两刻钟之后，方氏才掏出帕子将她脸上这层白糊糊的东西擦干净，然后又打水给她洗脸。 “怎么样，不错吧？”从梳妆台上拿出一块小铜镜来，方氏放到柳蔓儿的面前让她看着。 “看不出来。”柳蔓儿摇摇头。 “一回两回你当然看不出什么变化，坚持用就好了，不信你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变得很水润了？” 柳蔓儿伸手往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嗯，不过我皮肤一直都挺好的啊。”我可是一直有用玉肤露跟凝脂霜的人。 “今天用了这个更加好了。”方氏见到柳蔓儿不买账，也只道她是什么都不懂，她将她拉到梳妆台前，柳蔓儿一看，自己的梳妆台已经变魔术般的多了许多瓶瓶罐罐来。 “我给你买了玉肤粉，还有胭脂，口脂，螺子黛，等下给你上个妆，然后我们再出去。”方氏说道。 “娘，我平常给您的钱，您这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就全部用来买这东西了？”柳蔓儿平日里不施粉黛，但不代表她不懂这些啊，别的就不说了，这螺子黛，柳蔓儿在前世就听过它的鼎鼎大名了，乃是皇宫专用。 “贵就贵点，我买的又不多。”方氏笑眯眯的说道：“这些东西加起来才几十两银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为她梳妆打扮 “才几十两？”柳蔓儿不多言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这么一点鬼东西要几十两，她都可以再多开家小吃铺，或者是开家小茶馆了，往日里觉得自己店铺的小吃卖的贵，这一比较起来，她的那些小吃都很便宜。 偏生方氏平日里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一文钱一文钱的节约下来，可是没想到她偏偏买这些就舍得了，柳蔓儿表示不解。 “好了，好了，反正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方氏故意沉下脸，说道：“你就不要舍不得了。” 说着，她开始给柳蔓儿上妆，这玉肤粉就跟前世的粉底差不多，柳蔓儿之前也买过，只不过方氏买的是上等的，这粉质十分细腻，闻起来有淡淡的馨香，涂在脸上宛若天成，涂抹在柳蔓儿的脸上，好似白玉无瑕，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我家蔓儿可真漂亮。”方氏一边帮她上妆一边说道。 “谢娘亲夸赞。”柳蔓儿也不谦虚，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好看的，这张脸一开始并不显眼，但是她这几年张开之后越发明艳，平日里她不爱打扮，今日不过就是上了一层粉，竟然比她前世的模样还要好看几分。 “这是我给你买的胭脂，它叫桃花仙，你用的时候，只要用银簪取上一点，置于手心，用手掌的温度涂到脸上便是刚刚好了。”方氏一边说着一边为柳蔓儿打扮。 “呀，娘亲的手艺真好。”一开始柳蔓儿还怕方氏在她脸上涂出两团媒婆那般红艳艳的红色来，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方氏给她涂抹的浓淡正相宜，往镜子里一瞧，只觉得白里透红，灿若桃花，好看极了。 “娘亲，你这手法在哪里学的？”柳蔓儿真不敢相信，方氏这样一个农家妇人，竟然这么会化妆。 “我在郡城，人家胭脂铺的人告诉的。”方氏便说道。 “这么好？免费告诉你？”柳蔓儿觉得这胭脂铺的人不应该这么大方。 “怎么会是免费呢。”方氏摇摇头，又取出这螺子黛来，她用眉笔在这黛青上沾取少量，一边往柳蔓儿的眉上轻扫，一边说道：“我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她若是这都不肯教我的话，那我可不依的。” “那娘亲你也是这方面的天才。”柳蔓儿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女子长眉入鬓，为她平添了两分仙气。 “那当然，难道咱家就许你聪明？”方氏开了个小玩笑，又提笔在柳蔓儿的眉心画上一朵小花，然后给她涂上口脂，看了看之后，自己非常满意，道：“真是好一个美人。” “是娘亲你的手艺好。”柳蔓儿看了看，觉得被方氏这般一画，自己的气质也变了。 “你想不想涂上斜红或者点上靥红？”方氏又问道。 在脑中想了想这斜红跟靥红是什么东西之后，柳蔓儿果断的摇摇头，斜红还好，不过是在脸颊边做伤痕状，伪装出一种残缺美罢了，这靥红是什么鬼？为什么要在笑靥处点上两个小红点，装可爱吗？ “我也觉得不用，你这样就很好。”幸好方氏的审美观跟柳蔓儿一样。 给她上好妆之后，她又给柳蔓儿扎头发，柳蔓儿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娘亲你歇歇吧，我让韩芳给我扎就行了。” “嘁，韩芳那丫头，日后也得去外面多学学了，她扎的那头发，真真的是不能看。”方氏嘲讽了韩芳一句，恰巧韩芳走到了门口，听到方氏的话，有些惭愧，向两人行了一个礼之后，站在一边看方氏梳头去了。 “本来你年纪轻轻的，扎飞仙髻挺好的，但是毕竟已经嫁过人了，不如我给你梳一个朝云近香髻吧。”方氏对着柳蔓儿说道。 “嗯。”柳蔓儿应了一声，反正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不过是个什么样的发髻她也不知道，只能够盯着镜子，看方氏的手在她的头上变魔术。 她动作灵活无比，若是说她就是这几天学会的，柳蔓儿真的不相信，若是堪堪学会一种发式，如何扎的这般顺溜？而且她好像还会好几种，连名字都记得。 真是厉害了，我的娘亲。 待她扎完，又给她在头上插了两根簪子，几朵珠花，柳蔓儿对着镜子端详，只见这发髻高高的置于头顶，却是非常的稳固，好似朝云，又如同花朵，叫做朝云近香髻，倒是也名副其实。 这头发大都挽在头上，只半束置于胸前，又给她凭空增添了几分柔美，人谁不爱美？若是从前有人将她扮的这么美，她都恨不得要抱上她亲上一口了。 只是此刻，她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相信方氏也不好受，你说她吧，将儿媳妇打扮的这么漂亮，却是要去给儿媳妇相男人，这感觉，真是非一般的酸爽，柳蔓儿光是想着，便觉得心中酸酸涩涩。 “来，再换一套衣服。”以为可以作罢了，方氏用从她床边捧来一套软烟罗的衣裳让她换上，这下柳蔓儿就有些害怕了，“娘亲，你到底要干嘛？” “没事，换上，换上。”方氏也不说，只是推着她往屏风后面走。 “您这将我打扮的这么漂亮，究竟有什么企图？”柳蔓儿一边换衣裳，一边忍不住的问道，“您跟我说说，今天会来些什么人？有谁很特殊吗？干嘛要这样打扮，您说给我选一个上门女婿，应该是我选他，您给我打扮的这么漂亮干嘛？” “你这孩子，就算是你选人家，人家也不要看的上你啊，这样重大的日子，谁都想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以吸引别人的目光，就偏生你，想法跟人不一样。” “我不是不一样，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啊，反正我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嘛，外表不过红粉骷髅，他若只是看中我的外表，这种人我最是不齿了。”柳蔓儿反驳道。 “没有美好的外表，别人难以注意到你美好的心灵。”方氏一边说着，一边将从屏风后面的柳蔓儿拉到明亮的地方来，细细打量一番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真漂亮。” “呵呵呵。”柳蔓儿咧开嘴干笑两声，其实她觉得她这样打扮也是挺好看的，但问题是，她丈夫不在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方氏为什么将她打扮的这么好看，她脑海中不由得多了一些阴谋论，方氏不会在外面叫了很多人吧，只待她一出去，别人就说她不守妇道，到处勾引人，然后朝她扔臭鸡蛋？ 想到这里，柳蔓儿看了看她身旁一脸微笑的方氏，顿时打了个寒颤。 “走吧，我们去吃个早饭就出发。”方氏朝她招呼一声，柳蔓儿迟疑了一下，走了出去。 一出去，叶荷跟草儿两人看到了，自然是挤眉弄眼的夸赞她，让一向脸皮很厚的柳蔓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草儿、小荷，带你们出去玩。”吃罢早餐，柳蔓儿对草儿跟叶荷两人说道。 “她们两个小丫头去干嘛，让她们两个在家看孩子。”叶荷跟草儿两人还来不及欢欣呢，方氏便开口将她们的一团热情浇灭。 “好吧。”两人垂头丧气，心中很想要同柳蔓儿出去看看。 “蔓儿，我们走吧。”方氏说着，便带着柳蔓儿往外走，柳蔓儿觉得她今天肯定不是来消遣去了，完全是被方氏消遣了，算了，她开心就好。 平日里无论是方氏还是柳蔓儿，出门都是走路的，远点的便坐马车，今日倒好，方氏直接给她安排了一顶看起来颇为豪华的轿子，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已然有了一种要去刀山火海的感觉。 这还是柳蔓儿第一次坐轿子，感觉有些晃晃悠悠的，实际上并不比让她走路舒服，让人抬着她有些不习惯，觉得自己有腿有脚，为什么要坐轿子？ 从前她不明白，但今天她想通了，她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曳地长裾，若是不坐轿子，等去到目的地，她的裙子上估计全是灰尘了，再在人群中挤一挤，再漂亮的仙子，也会堕入凡尘。 只有坐在轿子里面，有了一方自己的小天地，仿佛身在九天，与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离开来，偶尔掀开一下轿帘看着，便多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或是多了一种莫可名状优越感，抑或是多了两丝莫名的哀愁。 “娘亲，这是你第一次坐轿子吧？感觉怎么样？”柳蔓儿侧头问道。 “我不是第一次啊。”方氏摇摇头，说道：“这几天我去哪里都是坐轿子的。” “好吧。”柳蔓儿有种落伍的只是她的感觉，只有她一个人浑身乡土气息，她很想要说一句，娘亲你变了，你变得不如之前朴素了，就因为一群媒婆，朴素的你脑袋突然就开窍了。 落了轿，方氏付了银钱，两人朝对面的一家茶馆走去，这茶馆颇为的高端大气，还未上楼，柳蔓儿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了，有男有女，热闹非凡。 “娘亲，我可不可以不去？”柳蔓儿拉了拉方氏的衣裳。 “都到这里了，怎么能不去。”方氏不由分手的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