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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南珊穿得是紫金的皇子妃正袍,头上凤钗宝石,加上婀娜的身段,华美逼人,她缓缓从马车中下来,脚上锦花履的中间镶着一颗硕大的龙眼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南琬看下自己的衣着,两下一对比,心中嫉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从上次闹翻以后,南珊还是头一回见到南琬,这个堂妹,听说与四皇子妃一派走得近。

    南珊看她一眼,讥笑一声,孟宝昙怕是现在顾不了她吧,孟家的事一出接一出,名望大不如前,南琬想要巴上孟宝昙这棵大树攀高枝,眼下怕是不成了。

    南琬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南珊扭过头,对魏氏一笑,魏氏立马亲热地上前来,口中道,“珊姐儿今时不同往日,大伯母都不敢认了。”

    “看大伯母说的,若说不同的,依珊儿看,皇贵妃才是我们姐妹中的第一人。”

    听她说得识趣,魏氏得意地笑起来,身后的南琬眼色更加的阴郁。

    几人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康乐宫,朝南瑾见礼,口中称着皇贵妃。

    南珊是皇子妃,自然礼数与她们不一样,跪拜在地上的南琬看着气定神闲般站着的她,又是一阵气愤,牙齿咬得死紧。

    魏氏看着更加华贵宝气的女儿,一脸的荣幸,“皇贵妃娘娘,最近胃口可好?”

    “你们快快起身,劳母亲挂心,宫人侍候得都好,只不过肚子里的是个挑嘴的,胃口不些不太好。”

    南珊坐在下首,魏氏也被赐了座,唯独南琬,只能站在魏氏的后面,从南珊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她怨毒又躲闪的眼神。

    坐在上座的南瑾仿佛又回到府中的时光,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底下的meimei们不过都是她的陪衬。

    只不过却小瞧了最不起眼的三meimei,自从嫁入三皇府后,半点不好的传闻都没有透出来,本来还以为嫁给生性残暴的三皇子,三meimei的日子应该很是难过。

    可自从见过三皇子本人后,她就知道传言全是假的,那样一个长得仙姿逸貌的男子,怎么可能是残忍噬血之人,怕都是孟皇后捣的鬼,派人在背后恶言伤人。

    不好的传言,生生将京中的闺秀吓得闻风丧胆,白白便宜了南珊。

    这个三meimei,倒真是她瞧走了眼,以前在府中,木讷又寡言,现在就像换了一个人,她坐在那里,虽然什么也没有干,却能看出超于常人的淡定从容。

    听说以前肥如猪的二叔,也变成俊美的男子。

    看来,二房以前在侯府中都是装的。

    南瑾倒是很好理解这件事情,以前也看过不少的穿越小说,庶子庶女什么的都是戴着面具低调做人,一旦分家出去,就全变成人中龙凤。

    二房怕也就是这样的人,以前是她没注意罢了。

    南瑾在打量南珊的同时,南珊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这个南瑾,倒还是有点本事的,将皇帝哄得团团转,一怀孕就晋为皇贵妃,手段了得。

    魏氏的眼睛都不够看得,以前觉得翠华宫富丽堂皇,现在看来,这康乐宫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

    她满心眼里都是欢喜,“娘娘,这康乐宫看着真大。”

    南瑾眼有得色,“都是陛下,为了让我安胎,这里面的东西全部是重新布置的。”

    这话她说得轻巧,听到魏氏的耳中却是大喜,南琬的眼中却是流露出更多的不甘,同是侯府的姐妹,所有人都飞黄腾达,偏丢下她一人。

    南珊此时也看出来,南瑾召她们进宫,就是为了炫耀的。

    她索性就闭嘴,就听她们几个显摆的显摆,夸赞的夸赞,好在外人进宫,不能久留,时辰一到,也要告辞出宫。

    魏氏依依不舍,南琬磨磨蹭蹭,想再多留一会,可无奈时辰不等人,只能离去。

    南瑾叫住南珊,“三meimei,我母亲与四meimei,按宫制要出宫,可三meimei是皇子妃,倒是不用守这些个规矩,不如就多留一会,咱们姐妹也好再说会贴心话。”

    自己能和她有什么贴心话讲呢,南珊心中吐糟,无法,人只能留下来,就看南瑾到底要讲什么。

    南瑾慢悠悠地说,“想起从前咱们在府上,姐妹们倒是常聚在一起,那时光,真让人怀念。”

    南珊低头,有什么可怀念的呢?不都是听你显摆诗词,她可一点也不怀念。

    “皇贵妃,我出来久了,若是三皇子知道,怕是不喜,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南瑾酝酿半天的怀旧情绪就让她给生生打断,有些不悦,“三meimei,男人不能惯着,三皇子虽是皇子,可你也是一个皇子妃,该硬气时不能退让。”

    “哦。”

    “尤其是在大是大非上面,更让做好男人的贤内助,替他的人生把关,眼下京中流言纷纷,都说孟家受到陛下的责罚,怕是要被厌弃,你可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中了有些人的圈套。”

    “哦。”

    “四皇子是正统,嫡皇子,自古嫡庶不能比,陛下只将皇后送到冷宫,可没有废后,你可得擦亮眼睛,不要情急之下,站错了队。”

    “哦,皇贵妃,站什么队,队在哪,我没有看到啊?”

    南瑾说得口干舌躁,听到南珊反问,差点呛死,看着她一脸的迷茫,心中暗骂,果然她想太多,什么变了个人,不还是那个蠢货。

    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听不懂,哪能听懂其它的话,亏她还以为这蠢货以前是装的。

    “罢了,你听不懂也不要紧,以后三皇子若有什么事情,你要及时通知我,比如说三皇子与谁走得近,都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明白吗?”

    见南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又道,“大jiejie这也是为你们好,自古帝王家里不太平,三皇子性子差,你又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人心人利用,恐遭大祸,我们是一家的姐妹,大jiejie不会害你的。”

    “哦。”

    “你回去吧,记得大jiejie说过的话。”

    得到这句话,南珊急不可待地出了宫,这个南瑾,心可真大,看起来图谋不小,她若真听话,那才是惹祸上身。

    南瑾则以为她听进去了,看着她离去的背景,双手慢慢地抚着肚子,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南珊回到府中,见自己的男人正在门口侯着,高高的灯笼,晕红又带着暖色的光,打在他美得过份惊人的脸上,相映生辉。

    灯火将他长身玉立的身形拉长,有几分萧瑟,又有几分神秘。

    她跳下马车,就直奔过去,打趣道,“果然是个三从四德的好丈夫。”

    他不解地回望她,男人哪里来的三从四德。

    南珊调皮一笑,“从不打骂,从不计较,从不外宿,妻子吩咐要记得,妻子装扮要等得,妻子出门要守得,妻子花钱要舍得,这就是男人的三从四德。”

    “荒谬。”

    “哪里荒谬了,我这还是说得轻的,还有更厉害的三从四德呢。”

    她们那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怎么全是这些个闻所未闻的事情。

    凌重华心下琢磨,见她笑逐颜开的样子,又将这些疑问丢开一边。

    南珊看着四下无人,蹦跳几下,欢快地说,“夫君,我那大堂姐真有意思,你猜她召我进宫干什么,让我当她的内应,将你的一举一动悉数告之,还说是为我好,你说可笑不可笑。”

    见他不说话,南珊凑到他跟前,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我哪里可能偏向她们,她们谁都没有你重要。”

    他的眸黑如曜石,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我最重要?”

    “当然,我们知根知底,世间无人与你能比。”

    “知根知底?”

    凌重华好看的眉微皱一下,他们的关系就只是这么一个词就能形容?

    南珊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词的精髓,古人不懂。

    她凤目中流光溢彩,将红唇贴在他的耳边,“我知你长短,你知我深浅,这就是知根知底。”

    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玉色的脸通红如晚霞,这女人,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真是欠…收拾。

    当夜,南珊自然被收拾得很惨,情到深处时,男子炽烈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对我的长短满意吗?”

    她似飘浮在半空中,呢喃道,“满意,超级满意。”

    回应她的是另一番狂风暴雨。

    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的南珊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她千不该万不该去撩自己的男人,最后受罪的还是她。

    正想好好休养一天,门房来报,大皇子府的南侧妃求见。

    她哀号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梳妆,这些姐妹,真是的,一个两人的都来拉拢她,她一点也不想再与别人姐妹情深。

    杜嬷嬷见她眼下的青影,迟疑道,“皇子妃,要不然奴婢去将南侧妃打发回去。”

    南珊摆下手,“算了吧,这是躲不过去的。”

    等她装扮好来到花厅中,南瑛站起身来,看起来过得不错,脸丰腴了一些,穿得也很贵气,早前四皇子大婚时,南珊听大皇子妃的口气,可能相对于常侧妃,更看中南瑛一些,想来是真的。

    堂姐妹相见,不说多亲热,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倒是南瑛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行了个礼,“三皇子妃,冒昧来打扰,多有得罪。”

    南珊微一愣,“二jiejie这般称呼,让人听着生份,不如还是和从前一样,叫我三meimei吧。”

    “礼不可废,婢妾只是侧室,岂得与三皇子妃姐妹相称。”

    “二jiejie,礼现于人前,此时没有外人,咱们还是按府中的称呼来,也显得没那么生份。”

    南瑛又恭顺地行礼,“那婢妾就托个大,唤一声三meimei。”

    “正是应该如此。”

    南珊抿口茶,将桌上的一盘松雪白莲糕的碟子推到她的面前,南瑛感激一笑,捏起一块,放入口中。

    待细嚼咽下,用帕子拭下嘴角,怅然道,“三meimei府上的点心真是美味,以往在侯府时,这样的点心,只是偶尔在过年时,才会分几块到我和姨娘的院子里,姨娘舍不得吃,全留给我。”

    南珊也尝了一块,这样的点心,以前在侯府时,从来都没有一次分到二房,她连尝都没有尝过呢,她垂下眼眸,南瑛明显和南瑾用的是一个套路,都是打怀旧亲情牌。

    “不过是一块点心,二jiejie现在是皇子侧妃,大皇子府里还能短一口吃的不成,这点心哪里还是什么稀罕物。”

    南瑛不好意思地一笑,“看我,就是不会说话,我们姐妹,已有许多没有好好说话了,若三meimei不嫌我烦,我巴不得常来。”

    “二jiejie说的是,咱们姐妹许久不曾好好说话,昨日皇贵妃还将我召去宫中,说了好多的话,只不过我生性蠢笨,总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皇贵妃一向都是府中姐妹中才情最好的,往日里她让我背诵的那些个诗,说句实话,我也常常摸不透意思。”

    南珊见她提到背诗的事,意味深长地一笑,“如今皇贵妃身怀龙嗣,又身为帝妃,倒是不怎么做诗了,竟和我说起朝事,还说什么四皇子是正统,让我莫要被他人蒙蔽,招来祸事。”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南瑛,果然见南瑛的脸色有些白,却硬挤出一丝笑,“皇贵妃是咱们的大jiejie,自古以来,尊长悌幼,为长兄者,必会挑起家中的大梁,担起一家的重任,而身为长姐,则要成为底下meimei们的榜样,三meimei,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南珊不语,低头吃点心。

    南瑛见她不语,又道,“皇贵妃是帝妃,当初殿选时四皇子…她此番话若传出去,被有心之人听到,怕是会多想,三meimei,就当没有听过吧,免得不小心说起,替皇贵妃招麻烦。”

    低头又吃了一块点心南珊彻底不想说话,这些人,都是人精,都想将她和三皇子拉过去。

    “二jiejie说的是,其实昨天皇贵妃说的话,我现在已经想不起了,你也知道,姐妹之中,数我最为蠢笨,哪能记住太多事情。”

    南瑛被她话一堵,脸色又白一分,“三meimei何必自谦,如今外人都说,三meimei好本事,竟能将脾气不太好的三皇子降住,必是一个聪慧的女子。”

    “二jiejie过奖了,我哪里谈得上聪慧,不过是胜在只知吃喝,不管闲事罢了。”

    “三meimei才是真正聪明的女子。”

    南珊对着她微微一笑,又与她闲扯了一下家常,南瑛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