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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漪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动作一滞,身体僵僵的,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有如此举动。

    她感受到他抱得越来越紧,不由有些难为情。伸手轻轻地推了推他,漪乔吞吞吐吐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先放开我,这大庭广众的……你回去再抱我不行么?”

    “乔儿别动,我就想现在抱你一会儿。”他的声音轻柔低缓,却又透出一丝遮不去的虚浮飘渺,似是水面上飘摇无根蒂的浮萍。

    漪乔的眉头微微蹙起,觉察出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她正要问问祐樘怎么回事,然而这时那卜卦的老头的耐性早就耗光了,火气冲天地一拍桌子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给钱是不给?!快点把钱付了,爱到哪亲热到哪亲热去!别在这里现眼!这光天化日的真是不知廉耻……”

    “你给我闭嘴!钱我会给你,”漪乔转头冷冷地横他一眼,目光瞬间凌厉起来,“管好你自己的嘴,再胡乱嚷嚷一句试试!”

    那老头被漪乔这威势吓了一跳,不情不愿地轻哼一声,居然也就没再出声。

    漪乔又回过头来,想要看看他的情况,神色变得焦急起来,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我们回去吧,好么?”

    “我没事,就是突然想抱抱你而已,”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漪乔,柔柔一笑,“方才难为乔儿了——把钱给他吧。”

    漪乔的脸上仍然难掩忧色,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但他面上戴着人皮面具,因此从他的面容上她看不出什么端倪。

    付了钱之后,漪乔亦步亦趋地继续和他往前走,犹豫着要不要劝他回去。

    “乔儿,再过一两个月就到乞巧节了,你可有想过送我什么么?”祐樘突然回头对她说道。

    “啊?哦,你说七夕啊,”漪乔笑了笑,随口应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现在不是还远着呢么?到时候再说吧。”

    祐樘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漪乔打断了:“我看那边的枣子不错,我去买一点晚上给你熬粥喝,你等我一下。”说完,她便径自向着街对面走去。

    正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声,随后一匹棕色的惊马拉着一辆马车疯也似的疾驰而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惊慌地闪避。漪乔原本也要折回来躲避,却不料一转身便不知被谁给推了一下,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然而此时那匹惊马已经近在咫尺,漪乔此时都能感觉到地面上传来的震动,她的膝关节却因为吃痛一时无法立即站起来。

    只差三两步她就要葬身马下了。

    一时间,情势危急。

    祐樘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若是早知道就早把她拉回来了。但是现在跑过去救她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自己的内伤刚刚发作,轻身功夫恐怕只能使出五成。他紧蹙着眉头,快速地分析着目前的情况。所以要救乔儿,只能……

    他的眸光沉了沉。

    ☆、第七十六章 谁吃谁的醋

    说时迟那时快,他思量之间,腕部一翻就已经暗器在手。

    下一瞬,瞄准,运力,投射,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响,在众人的一阵惊呼声中,那马匹顷刻间应声倒地,后面拉着的马车也随之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连同着重重地翻倒在了地上。

    见危机解除,祐樘连看都不看那马车一眼,一路分开人群,径直走到了漪乔面前。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只一心查看着她的情况。

    “乔儿你没事吧?”他细心地帮她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上下左右打量着,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漪乔此刻仍旧心有余悸,不停拍着胸口给自己压惊。她连喘了几口气之后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勉强冲着他笑笑以示安慰:“没事没事……呀!”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刚刚那匹差点要了她的命的棕马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那瘫倒在地上的马两只前蹄分别被钉上了一枚暗器。那暗器精准无误地射在了关节处,并且已经穿透皮rou深深地没入了马骨里。露在外面的一截也快要被鲜血浸没,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金属的冷光。

    在目标飞快移动之际,居然都还能够又快又准地射中。

    “好……好厉害……”漪乔看着那匹躺在地上正无力喘息着的马,不禁出声感叹道。

    祐樘顺着她的目光瞟了一眼,淡淡笑了笑:“我不出手快一些怎么救得了乔儿?不过如今看来,当初学的这套本事还是很有些用处的——乔儿,你的腿是不是伤着了?”

    “呃,就是碰了一下,没什么大事,”漪乔朝他笑了笑,“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他们正说话间,周围的人群忽然变得噪杂起来。漪乔转头一看,发现那辆翻倒在地上的马车车厢里居然钻出了一位姑娘。她可能是受了伤,从马车中艰难地出来后,勉强用手扶着横立的车厢壁才堪堪站了起来。

    “差点儿把那马车给忘了,那里面可还有人呢,”漪乔扯了扯祐樘的衣袖,朝着那个方向指了指,“咱们去看看那姑娘吧。”

    祐樘转首望了一眼,淡淡应了一声,扶着漪乔走了过去。

    那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比漪乔还要小上几岁,身上穿一件淡紫色的绣昙花烟罗绮云裙,长得端雅清丽,雪白剔透的芙蓉面上略施粉泽,修眉联娟,清眸流盼,姿静体娴。虽然此刻狼狈了些,但是完全不影响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空谷幽兰一般的气质。

    “姑娘,你还好吧?”漪乔将她略略打量了一番,上前问道。

    “无大碍,”那紫衣姑娘极其有礼地颔首道,“不过,敢问姑娘是……”

    祐樘见漪乔有些不好开口,就替她解释道:“方才姑娘你的马受惊狂奔,差点伤了内子。”

    那紫衣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撑住车厢站稳身子,歉然地朝漪乔欠了欠身:“姑娘受惊了,实在抱歉得紧,小女子这厢给姑娘赔罪。”

    虽然方才她差点葬身马下,但事出突然,对方也不是故意的,她受了点小伤,那姑娘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说自己这边还毁了人家的马和车,算是扯平了,所以漪乔此时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姑娘言重了,如今已经没事了,”漪乔礼节性地笑笑,转首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匹和毁掉的马车,“只是毁了姑娘的车马,对不住。”

    “姑娘哪里的话,那马惊了,小女子本打算从马车里跳出来脱身的,如今姑娘伤马毁车反而是相助了一把,小女子要感谢姑娘才是。”说完,紫衣姑娘垂眉敛目地朝漪乔行了一礼。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也不似一般女子的婉转娇俏,平平稳稳的,稳重得很。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漪乔摇头笑了笑,随即看了祐樘一眼,“是我夫君出的手。”

    紫衣姑娘目光流转,打量了两人一番,随即冲祐樘微微福了福身:“公子好身手,护妻之情,拳拳可表。无论怎样,公子算是帮了小女子,这厢谢过了。”

    祐樘略略颔了颔首,也没有继续和她说那么多,只是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说到底是在下毁了姑娘的东西,总是要赔的。这张银票权作赔偿,姑娘请收下。”

    然而那紫衣姑娘却并未伸手接过祐樘递过来的银票,而是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道:“因为马匹受惊,小女子差点铸成大错,既是有错在先,那么公子这银子小女子便不能收。只是,如今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由于方才漪乔的无端遇险,祐樘对她多少是有些芥蒂的,原本就等着她接完银子然后转身走人,但如今看这架势恐怕要添些麻烦。不过自小养成的习惯令得他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虽然心里已经有些不耐,但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甚至仍旧保持着一派温和。

    他微微挑了挑眉,而后轻轻一笑:“姑娘请讲。”

    “不瞒公子说,小女子眼下是要出城的,家兄还在城外等着。但这一时之间实在很难再寻着一套车马,而且看天色,已然快要夜禁了。故而——敢问公子可有现成的马车?小女子想临时借用一下。”

    祐樘转首看向漪乔,见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自己拿主意,我没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