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厉源盯着放置在桌上的喜帖,眼神晦暗不明,半天没说一句话。 阿凯极有眼色,上前一步说道:“邵家把喜帖发到了所有上流人士的手中,少爷肯定是不去的,我替您把它退回去。” 他说着伸手去拿,可厉源却先他一步,将喜帖握在手里,三两下撕成碎片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起身走到窗前,眼里积聚着一股怒气。 阿凯愣了,他很少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失态的样子。本来以为厉源是觉得邵家挑衅而不爽,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全是呢。 “出去!” “是。”阿凯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半句也不敢吭,连忙低头退出房间。 厉源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双手插在兜里,目光落在很远的暗处,心情极为复杂难辨。 本来收到邵家的喜帖是没什么的,凭厉家和邵家在上海的地位,即使暗地里发生了矛盾,表面功夫必须得做到,他还打算道一声恭喜呢,可没想到邵易风结婚的对象竟然是那个凶丫头? 陆青恬!厉源有点咬牙切齿,以前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她有很大的兴趣,可等到知道她要嫁给别人的消息,一股无名怒火就从心底油然而生。 厉源有些烦躁地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夹在嘴里吸了一口,眼里的惊涛骇浪才渐渐平息下去。 “想什么呢?”一只纤细嫩白的手臂从背后环绕住他的腰。 厉源没有理她。 苏棠也不恼,伸手摘下他嘴里的烟,重重抽了一口,将长长的白色烟圈喷在他脸上,终于换得对方斜睨一眼。 “终于肯理我了?”苏棠笑笑,手指将烟掐灭扔在地上。 “呵。”厉源轻笑一声,突然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动作粗暴地吻上她的唇。 苏棠一愣,随即伸手环住他,热烈地回应,可正当她期待进一步时,对方却蓦地停止了动作,腰间的力量一下子松开。 她莫名其妙地睁开眼睛,只见厉源抬手整理了下衣服,迈开长腿走到沙发边,姿态慵懒地往上一靠,手臂遮住眼睛,嘴角慢慢擎起令人堕落的笑。 “你走吧。” 苏棠知道他这笑容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她拼命按压住内心情绪狂涌,走过去拨开他的手臂,柔声问道:“你心情不好?我留下来照顾你怎么样?” “我的话你没听到?”厉源嘴角仍旧挂着笑,语气中却透出几丝危险。 “你在想那个姓陆的丫头,对吗?”苏棠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激动起来,她对感情一向敏锐,在很早之前就发觉厉源对那个丫头的态度不一样,本来觉得像厉源这样的人,身边有无数女人围着也很正常,可后来她才知道当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是绝对不允许他心里还记挂着别的女人。 “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呀?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我有时候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可有时候又觉得你只是在利用我,厉源,不要想她了好吗,你多看看我啊,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说够了吗?”厉源面无表情,眼里露出不耐烦和厌恶的表情。 苏棠没有看到,继续抹着眼泪,声嘶力竭地说道:“她要结婚了不是吗?你就算喜欢她,也没有办法了啊,也得不到了啊,我······” “啪”的一记脆响,苏棠半偏过脸,眼里充满不可思议与震惊。 “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 苏棠捂着脸,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反驳一句,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对方起身离去,背影冷硬而绝然,唇角不禁涌起一丝苦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嵌进了皮rou,流出少许血丝。 咖啡馆。 陆青恬翻看着菜单,抬头问对面的人,“秦探长,你喜欢喝点什么?” “都可以,你点吧。” “那我就点喽,”陆青恬也不和他客气,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说道,“两杯拿铁,谢谢。” “钢笔还喜欢吗?”秦朗忽然问道。 “嗯,很喜欢,谢谢你了。”陆青恬笑道,她是不会说的,那只钢笔现在还被邵易风没收着,唉,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醋劲那么大! 秦朗主动来找她喝咖啡倒是出乎意料,不过她想到上次还欠着别人一顿,就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说明这顿由她来请。 秦朗也笑笑,半垂着眼睫,陆青恬看出来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的感觉。 幸好咖啡很快就端了上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 “青恬,我收到了邵家的请帖,你······要结婚了?”秦朗喝了口咖啡,思索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对啊。”陆青恬大方承认,指尖摩挲着杯沿,心神不禁有点荡漾。 秦朗先是沉默,说实话,他对于参加婚礼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也不排斥,这种场合说白了就是扩展人脉笼络关系的时机,换做以前,他心里肯定也是乐意参加的。 可这次,收到了这份请帖,他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不高兴的感觉,稍一冷静思考,他也知道这种感觉为什么产生,所以第一时间将她约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这并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恭喜你啦。”秦朗看着陆青恬一副幸福的模样,所有的话语到了喉咙,还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对于对方的感情并不深,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能看到她幸福,自己也会是······开心的吧? “谢谢你的祝福,秦探长,”陆青恬笑了笑,“对了,等婚礼那天,你把小松也叫上吧。我上次遇见他,他还和我讲了许多破案的事情,听说秦探长你又创下许多警署奇迹了,把前几年的那个悬案都解决了?” “呵,他还什么都说啊,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叫上他。”秦朗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嗯嗯,其实我从小就很崇拜探长,现在能遇到一个活的,还能一起喝咖啡,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陆青恬开着玩笑,一面打量秦朗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是吗?”秦朗无奈一笑,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可惜崇拜不是喜欢啊,嗯,他貌似有点小忧郁。 “当然了。”陆青恬本来还想问一问破案的细节,可这会儿看到秦朗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开心,回答也很敷衍,于是乖乖地闭上嘴。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都是过了脑子的,应该不是自己说了什么惹他不开心吧? 一杯咖啡很快喝完,秦朗还有事要办,于是起身和她匆匆告别。 陆青恬送走秦朗,看看天色还早,就转身回报社,准备把手头的工作做个了结。 街道上一溜的白杨树直铺开来,少许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漏进来,在地面映出斑驳的光晕,正值中午,天气炎热,大街上没什么人走动,只偶尔开过几辆黑色轿车。 报社的距离并不远,陆青恬低头走路,心里认真思索着一个月后的婚礼,以至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边也没有察觉。 一声口哨响起,陆青恬回过神,往身旁一看,可没来得及看清人影,一股大力就将她拖进了车里,接着一块布蒙上她的鼻子。 头开始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模糊,陆青恬心里大骇,却没有力气抗衡,这种似曾相识的无力的感觉,令她好像回到了初来时被卖到怡红院的时候。 可恶,究竟是谁······ 这边,秦朗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不对,说不定会令她多想什么,心里不禁有点过意不去,想到这里,他后退折返,决定去说几句话解释一下。 不知昏睡了多久,陆青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蒙汗药的量有点大,现在头止不住地发疼。 她克制住心里的慌乱,抬眼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出乎意料,不是破旧的小柴房之类,而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从装饰和摆设可以看出来,这个地方的主人还挺有钱。 陆青恬大概能猜到,那人应该是冲着邵易风来的,即然不是为钱,那就是为了其他东西,可是谁敢胆子大到和邵家作对? 陆青恬吃力地下床,走到窗户边,发现窗户都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一丝缝。 耗费了许多力气,陆青恬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她现在头疼得恶心想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对话。 “少爷,人已经抓来了。” “嗯,你先下去。”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电光火石之间,陆青恬一下子回过神来。 果然,下一秒,厉源就推门进来。 陆青恬恨恨地盯着他,她知道此刻自己眼里一定是充满了怨毒的情绪。 上次设圈套陷害邵易风不成,这次就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真是太卑鄙了!陆青恬已经想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一定不可以拖累邵易风。 厉源见她坐在地上,愣了愣,克制住自己想去扶起她的冲动,转而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醒了?” 废话!陆青恬瞪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抓我。” “哦?你知道?”厉源一挑眉,饶是有兴趣地问。 “我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让你威胁到他!”陆青恬眼神坚定,就是这么有骨气! “我劝你还是多想想,这里是二楼,跳不死人的,顶多摔个半身不遂,”厉源站起身,在她面前蹲下,说道,“如果你摔得半死不活,你说邵易风还会要你吗?” ☆、她很想念 “你——”陆青恬觉得每一次和他说话,都是要被气死的节奏,“那也不关你的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要是我有什么事,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走着瞧。”厉源不在乎地笑笑,不顾陆青恬的抗议,将她从地上抱起扔到了床上。 陆青恬本来就不舒服,一下子受到冲击力,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翻涌,直接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厉源见她这副模样,伸手帮她抚了几下背,可突然想到什么,他动作一顿,长眉紧紧皱起来,冲门外喊道:“来人,去叫医生过来。” 陆青恬心里暗骂下蒙汗药的人,一扭头,看到厉源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脸色阴郁地能滴出水来。 呵,被绑架的人是自己,他这是什么表情?搞笑! 厉源见陆青恬打量自己,忍不住扳过她的肩膀,脸色严肃地问:“陆青恬,你是不是······呵,最好不要有让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陆青恬恢复了一些力气,啪地打掉他的手,说道:“喂,你不要发什么神经好吗?警告你不要动手动脚!” 想到自己的靠山是邵易风,她底气足了许多,也相信,眼前之人不敢对她真的做什么。 厉源冷哼一声,神色复杂地瞥她一眼,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还不忘记吩咐人锁好门。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陆青恬觉得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就不抗拒地接受了检查。 检查结果果然是蒙汗药的后遗症,医生开了一些药,陆青恬当即就着温水吃了一些,半小时过后,她感觉头疼慢慢消失,恶心感也逐渐减弱。 脑子清醒之后,陆青恬更加担忧得睡不着觉,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邵易风,反正在她心里,厉源能干出绑架这回事,就已经够卑鄙的了,光明正大的对抗不怕,就怕他会用自己去威胁邵易风。 陆青恬没少看狗血的言情剧,尤其是像这种豪门世家,大反派会利用女主把男主约到一个地方然后让男主自杀······ 不不不,陆青恬摇摇头,她还是相信生活是一部小清新剧,而不是狗血剧。 其实她心里有一点小忐忑,如果真的出现了狗血的情况,邵易风会怎么做?是救她,还是放弃她? 不过此刻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她信任他,而且她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她不需要用生离死别验证自己的爱情。 没用经历风浪的恋人是幸运的,并不是平淡就不代表爱情,反而惊涛骇浪可能摧毁一切。她渴望的爱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让岁月去证明······ 与此同时,邵家书房里。 两个手下战战兢兢地报告了陆青恬被一辆车掳走的事情,看着自家老大的脸一寸一寸黑下去,不禁吓得腿都软了,更是后悔当时自己动作慢了,没能救下未来的夫人。 邵易风捏紧了拳头,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愤怒,担忧,害怕一齐从心底席卷而来,这样复杂的情绪使他忍不住一脚踢飞了旁边的椅子。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书房里早就集聚着不少手下,此刻看着自家老大怒气冲天,听到椅子落地的巨大声响,纷纷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刘叔能在旁边劝慰几句,“少爷,您不要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