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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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春寅问:“秦晴呢?” 赫祈耸肩,学着电影《东成西就》里张学友的调调,调侃道:“她承受不住这失恋的打击……跑了。” “跑了?”慕春寅道:“爷还没开始秀恩爱呢,她就跑了!” 莫婉婉鄙视道:“就这种角色还需要你们出马,姐跟赫祈随便几下就k了她。” 樊歆:“……” …… 夜深人静,沉沉墨色笼罩着异国他乡的夜。 赫祈跟莫婉婉早已在客房睡去,樊歆睡不着,独自坐在庭院的凉亭看夜色,墨蓝的苍穹高远宁静,只是星子疏落,瞧不见几颗。 慕春寅端了杯红茶过来,“在这干嘛?” “看星星。”樊歆指指天,惋惜地道:“只可惜太耀眼的城市不适合看星星。” 慕春寅笑道:“你啊,从小就喜欢天上的玩意,什么太阳月亮星星,小时候爱坐在花园里的阳光下温书,而夜里,你就爱在露台月光下拉琴。” 朦胧的夜色中,樊歆侧脸有种恬静的美,她的视线仍停在夜空,轻轻笑着,“因为我喜欢光啊,白天的阳光温暖,晚上星月光柔柔的也能照亮长夜……因为有光,世间的黑暗与寒冷,才不那么绝望。” 慕春寅噗嗤一笑,想起儿时旧事,“你记不记得,从前你在阳光下看书,阳光走到哪,你就把凳子移到哪!看一天的书,椅子就从屋子东边一直移到西边,简直是追着光走!” “我要与光同行……凡是明亮温暖的,我都想靠近。” “你夸父追日累不累啊!” 樊歆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月,浅笑的脸上是平和而坚定的双眸,“不累。在我心里,光是美好的存在,它代表温暖、明亮、朝气、希翼……好像有无限蓬勃的未来在等我,这是最值得憧憬的人生。” 慕春寅道:“好吧,回头带你去湖心岛看个够,那里没有高楼大厦,视野很开阔,看星光月光最好了。”他说着转了个话题,“对了,你想要岛上栽什么花?” “睡莲,我最喜欢的花就是睡莲,红白两色的睡莲,还有翠绿的莲叶。”樊歆抿唇一笑,“如果人品爆发开出一朵并蒂莲就稀罕了,我还从没见过并蒂莲。” 微风徐徐拂动樊歆的发,其中一撮飘到慕春寅手中,他将发丝握在手心把玩,唇角一抹微笑似月光温柔,“这有什么稀罕!不需要人品爆发,少爷绝对会给你种出来。” “少吹了!并蒂莲概率很低很低的,不亚于人类的三四胞胎!” “你等着看!” “好。” 两人对视一笑,又静静坐了一会,夜风渐大,樊歆说:“不早了,回屋睡吧。” 她起步要走,慕春寅原本正想跟着她一起去,余光却瞟到周围墙角有人影一闪,似乎有人顺着远处院墙往里进。慕春寅眸光微闪,忽地便抓住了樊歆的手,“等等。” 樊歆扭头,“怎么了?你不困……” 她话还未落,慕春寅搂住了她的腰,蓦地朝着她一倾身,樊歆只觉得眼前光线一暗,随即额头上落下一片温润的柔软,极轻,亦极温柔,含着微微的潮湿,似春风拂面,似落花沾身,似细雨脉脉。 樊歆怔在那,还没回过神来,“你……你干什么?” 慕春寅已施施然将唇移到一旁,目光却是望向墙角处那个影子,果然黑暗中那人影一怔,脸色一瞬苍白。 慕春寅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松开了樊歆,风轻云淡道:“生日吻。去年的生日吻补给你。” 见樊歆捂住被吻的额头呆站着,他附在她耳畔答得理直气壮,“你忘了?小时候过生日,所有家庭成员都会给寿星一个生日吻。” “可我们都这么大了……” “大了就不是一家人吗?爸妈不在了我还在,这个吻,就当爸妈给的。” 记起曾经的温情,樊歆心坎骤然guntang——慕家是西方家庭的养育方式,至亲间的感情交流热情坦率,贴脸拥抱亲吻几乎是家常便饭。在她曾幸福的幼年,每年生日,她对着蛋糕许下愿望后便会收到来自全家的生日吻,那一个个亲昵的唇吻,怀揣着至亲最深的关爱与祝福。 她心中暖流涌过,方才的惊诧散到了九霄云霄,点头道:“谢谢你阿寅,谢谢珍姨……”她双手合十,仰头望天,“还有天上的慕叔叔。” ※ 樊歆进了屋,男人婆莫婉婉趴在她卧房床上睡得正熟,姿势四仰八叉,打个呼噜比雷响。 梳妆台上的手机忽然一响,怕吵醒莫婉婉,樊歆拿着手机快步走到露台,待停下来一看,就见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温浅。 樊歆犹豫几秒,按下接听键,“温先生你好。” 那边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从容,非常悦耳的男低音,像是大提琴最低音的奏鸣回响,“你不在国内?” “呃……跟公司里的人一起来泰国了。您找我有事吗?” 她直奔主题,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那边微怔,而后道:“合同我已经发到你们盛唐的邮箱,签好后送到荣光。”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命令式的话。 “合同?”樊歆一时没想明白,“什么合同?” “关于下一部电影音乐的合作事宜。” 见樊歆云里雾里,温浅又道:“你曾在马尔代夫承诺会还我人情,上次又在新闻发布会上亲口承诺一诺千金,该不会忘了吧?” “所以您的意思是,要我唱电影主题曲来还人情?” “对。” 樊歆沉默了,见她不答话,温浅道:“签好合同,周五来荣光九楼。” 电话“嘟”地切断,樊歆听着手机里头“嘟嘟嘟”的忙音,还在发愣——他居然不等她的回答就单方面拍板了! 这边樊歆头一回见识到温浅的霸道。而电话那端,千里之外的y市,用清浅的口气下达霸道命令的某人正坐在办公室,慢条斯理的放下手机,端起桌上的水杯喝水。 浅蓝色的水晶杯,无色冰块在透明的杯壁上氤氲出潮湿的水汽,握在掌心里冰凉一片,像是那些年抹不去的幽冷回忆。这原是不甚愉快的触感,温浅却矛盾地笑了笑。 阿宋抱着资料从旁边经过,道:“温先生,关于跟樊小姐的合作合同,我已经发邮件给盛唐了,明天我会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不用。”温浅摇头,“我已经打了。” “啊?”阿宋一愣,“这种小事您不必亲自过问的。”他扭头瞥温浅一眼,瞧见他唇角弯起了弧度,饶有兴趣的问:“温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跟智胜的单子谈成了么?” 他笑一笑推门出去,留办公室里的温浅困惑自语:“我有心情很好的样子吗?” 他的视线掠过桌上手机,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樊歆似乎不想跟他合作,在听到签合同明显为难起来,想拒绝又不好意思明说,隔着电话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局促。 说起局促,他记起那天红毯化妆间里她的模样,她被他一步步逼到墙角,紧贴着墙靠着。她不敢看他,目光闪烁,长睫微敛,米分色薄唇如初夏蔷薇,因为窘迫抿了抿,露出唇畔一对小小梨涡…… 收回思绪,温浅笑着摇头,埋首继续看文件。 ☆、chapter 39下场 半开的窗后是朦胧的夜,清迈的月光清幽地撒进,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像铺上一层银色薄纱。 樊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莫婉婉被她的动静折腾醒了,揉着眼睛问:“干嘛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樊歆抱着枕头,说:“刚才温浅给我打电话了。” “啥?”莫婉婉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他深更半夜跟你打电话干嘛?” 樊歆捂住莫婉婉的嘴,“嘘!你小点声,被慕春寅听到我就死定了!” 莫婉婉压低了声音,“他找你干嘛?” 樊歆陷入沉思中,答所非问:“他最近偶尔会联系我,或者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而且都是主动的!”她扭过头,忐忑地看向莫婉婉,“这太不对劲了!就算他突发善心帮过我,可他这么高傲的人,对我这种小艺人应该如浮云般掠过,可如今怎么老频频联系我呢!还让我唱电影主题曲!婉婉,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 莫婉婉试探性的问:“如果……姐是说如果啊,如果他真认出你来了呢?” 樊歆呆了片刻,迅速坚定地说:“那我就再也不见他,以后见他就躲。” “别!”莫婉婉赶紧阻止。 她这一声“别”,反倒让樊歆紧张起来,“他不会真知道了吧?” 莫婉婉立马瞎编,“他知道个毛啊!你别瞎想!” “真的吗?” 莫婉婉一本正经,“真的!前几天他还跟我谈起过你呢,他现在对你之所以这么主动,是因为爱才。他一向惜才,对于有才华的人都会另眼相看,譬如那个胡芬兰,那么其貌不扬的矮黑胖土圆肥,没一家公司肯签她,温浅却替她写歌,就因为爱惜她的才华。” 樊歆静默半晌,点了点头,“有道理,他跟我说过,觉得我歌喉还不错……” “咱俩什么关系,姐还能骗你!”莫婉婉信誓旦旦的继续蒙,“安啦安啦,温浅一直以为慕心死了,他不会对你有其它想法的。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有才华的艺人而已。再说了,人家当你是个普通人,你却反应强烈疑神疑鬼,这么心虚,就算没什么也会被他瞧出点什么的呀。” 樊歆深以为然,“你说的对。” “照我说,你们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躲不了,你就放平心态,当他是个普通人好了。也许时间一长,你就释然了呢?” 樊歆垂下眼帘,轻声道:“也许只能这样了。” “所以你就勇敢的跟他合作吧!你想想,他的歌哪一首不是经典?你好好把握,名气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这样不就离你的梦想更近了吗?” 樊歆踌躇着,仍对自己没有自信,“我真能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吗?” “打起精神来!你要相信,时间就像一份牛逼的忘情水绝情丹孟婆汤忘忧草套餐,或早或晚,人都会看开的……”莫婉婉拍拍她的肩,“不信你看看你跟头条帝,先前的关系恨不得你死我活,如今还不是好的很!” “倒也是,那我就跟温浅合作一回,把他当个普通人看看,不行我就撤。” “对,试了才知道!加油!”莫婉婉说完拉过被子,翻身继续睡。 樊歆关了灯钻进被窝,临睡前迷糊的想着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愿意跟温浅合作,慕春寅肯吗? ※ 这方两个女人一番唠叨后睡去,而那方别墅的庭院里,一男一女正在凉亭中对视。坐着的是慕春寅,站着的是秦晴。 秦晴是在樊歆离去后出现的,静谧的夜里传来小虫的窸窣,慕春寅还在凉亭喝茶,神情是一贯的散漫不羁。 秦晴站到他面前,眼神几分悲哀几分忿然——她下午冲出门后,其实哪也没去,就一直躲在院子的偏僻角落。先前凉亭里的对白她隔得远听不清,但慕春寅落到樊歆额上的那个吻,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慕少……”她听见自己此刻的声音在颤抖,“原来樊歆不是你的下人……” 慕春寅对她的出现没有分毫意外,他摇晃着杯中红茶,漫不经心的笑:“我什么时候说她是下人了?” 秦晴噎住话头,片刻后她哭起来,艳丽的面容梨花带雨,她上前抱住慕春寅的胳膊,“慕少,我现在都这样了,求你帮帮我……” “帮?”慕春寅推开她,浓密的眼睫在眼脸出投下淡淡阴影,薄唇扬起漂亮的弧度,表情真挚而诚恳,“我有帮啊。我将你找的打手丢进警局,我将德里的致癌广告拱手奉上,我还将你雇佣的水军公司悉数封锁,更将你的□□放给媒体……这不都在帮你吗?”迷离月色下他笑的越发迷人,“帮你悬崖勒马痛改前非啊!” 秦晴的脸一瞬惨白。她怔怔后退几步,整个人似被一大桶凉水从头泼到脚。 最冷不过人心,最凉不过人性。 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圈套而已。 他早就洞悉她的所作所为,却仍笑脸盈盈与她朝夕相对。他送她香车宝马,给她知名代言,挽她踏上风光红毯——他亲手捧她一步步到高处,无非是等她从云端跌落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