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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沈芸诺和他想到一起了,鸡蛋她也舍不得,不过庄户人家都喜欢送鸡蛋她才想着送些,掀开被子让他躺下,她又说了几句,最后,豆子也不送了,送十文钱就行。

    翌日一早,沈芸诺替小洛换上新的衣衫,小孩子个子长得快,沈芸诺做的衣衫微微偏大,之后天冷了里边还能穿衣服,吃了饭,收拾好准备出门,周菊和裴俊来了,周菊穿了身藏蓝色的棉衣,好几处补着补丁,颜色相近,倒也不觉得突兀了。

    “三嫂,我们一块过去吧,三嫂送的什么?”韩梅娘家有钱,什么都不缺,刚分家,裴老头和宋氏要给裴秀置办嫁妆,一人给了他们二十文,上回裴俊做工回来的工钱都不止二十文,裴娟不开口,她也不敢说什么,心里终究不舒坦就是了。

    沈芸诺最晚就和裴征商量好了说辞,“家里东西少,都是花钱买的,你三哥的意思送十文钱好了,年后我们要起屋子,也是花钱的时候。”

    周菊暗暗算了算她篮子里的东西,十个鸡蛋,几斤豆子,和沈芸诺差不了多少,脸上带笑道,“也是,家里田地少,我想送钱也没法,大嫂该不会介意的,对了,你和三哥起屋可要说声,到时我和俊哥过来帮忙。”她和裴俊商量学沈芸诺和裴征在后边开个院子,以后不走裴家院子了,她心里总觉得家里不对劲,一时说不上来,路上,裴征抱着小洛和裴俊走在前边,周菊和沈芸诺落后几步,“分家前,大姐整天和二嫂一起嘀咕,分家后,二嫂缠着大姐,大姐爱理不理的,二嫂想让大姐拿钱出来买东西,大姐也没应,连她自己吃的瓜子零嘴都不买了,你说,大姐真的有五两银子吗?”

    不是周菊心眼多,裴娟不是会精打细算的,手里有了钱,首先好吃好喝的养着自己,刚回来那段时间时不时拿钱让宋氏买rou,家里分了家,她倒成了最安分的了。

    沈芸诺狐疑地瞥了周菊两眼,答非所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周菊不瞒她,“大姐一个人坐在窗下神神叨叨的,望着远处一看就是半个时辰,以前可不是那样子的一个人,小妹屋里的被子窄,两人挤在一起盖不住,小妹病的这些日子她也没拿钱出来买床被子,我心里发毛得很。”

    两人不知道,当初分家是裴娟撺掇刘花儿分的,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沈芸诺心里觉得五两银子的事儿该是真的,否则,裴娟哪儿来的底气对屋里的事情指手画脚,刘花儿可是唯她马首是瞻呢。

    到了裴勇新家,裴征和裴俊已经开始忙开了,沈芸诺和周菊也打住了话,去灶房帮忙。

    韩梅做事干练,手脚麻利,中午蒸的馍已经做出来放蒸笼里了,菜都洗得差不多了,韩家送了十几斤豆腐来,沈芸诺不是喧宾夺主的,看韩梅的意思是想自己cao持,她和周菊便坐在灶前,看着灶眼里的火。

    没有裴老头和宋氏来的客人也不少,加起来有七桌,韩梅备的饭菜风声,有荤有素,看得出来下足了功夫,豆腐味道好,有人尝了块啧啧称奇,“买过韩家豆腐的都说好吃,确实和咱家里做的不一样,颜色都比咱家里做得白,你们怎么做的啊。”问话的是里正媳妇,五十岁上下的模样,圆脸小眼,一笑,眼睛就眯成了条缝,给人的感觉很好说话。

    韩梅动作一僵,几个嫂子吃饭也不说话,里正媳妇看出不对劲来,又尝了两口,“你们不是用醋点的豆腐?”笑了笑,“难怪,味道挺好吃的。”

    韩梅偷偷看向一旁的沈芸诺,面色窘然,迟疑道,“别看我大哥嫂子们卖豆腐的生意好,算下来挣不了多少,家里的豆渣都滤掉了,一斤豆子能有多少豆腐?”

    里正家较裴家富裕得多,里正媳妇心下算了算,一斤豆子做四斤或五斤豆腐,一斤一文钱,算下来也就挣两三文,还要除去柴火,点豆腐的料,忙前忙后,生意好能挣不少了,面上还是笑着,“也是,谁家日子都不好过,你娘家是有出息的,卖豆腐也是条出路了,不怕你们笑话,我点了一辈子豆腐,要么酸味重了,要么豆腐不好,真比不过你们了。”做豆腐费劲,这种生意她是不喜欢做的,因而也不继续问了。

    倒是沈芸诺吃了一惊,眼神盯着韩梅,若有所思。

    一顿饭,一个时辰才吃完,裴勇留裴征他们吃了晚饭再回,沈芸诺心里有事坐不住,韩家几个嫂子都在,周菊留下也没什么事,和沈芸诺一起回了,送人出了门,韩家嫂子才问韩梅,“你三弟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咱要不要和她说声?”家里都用醋点豆腐,多了有股酸味,豆腐黏不住,韩梅说用石膏点的豆腐好,一家人试了两次,确实不错,这才想着卖豆腐。

    费时费力,可挣的钱多,豆子是自家的,柴火去山里找,石膏在药铺买,不算贵,若要他们把生意让出去,韩梅嫂子是不应的,“我看小木爹和他三弟关系好,让他去说说吧,家家户户都有生意,别和咱抢。”

    韩梅也察觉到沈芸诺神色不对劲,思忖许久,“不然拿五十文钱,让她别把点豆腐的事情说出去。”

    五十文不算少了,韩梅嫂子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这个法子好,待会我就和娘说。”

    沈芸诺心情低落,裴征也发现了,以为她见大哥家屋子敞亮,担心自家屋子不好,看她神情恹恹坐在桌前,裴征好笑的背起背篓,天色还早着,准备出门干点活,“大哥家屋子多,我去看过地基了,明年咱家的屋子也不差,别多想了。”

    裴勇起屋子花了二两多银子,都是借的,饭桌上他也愁着,他不会和沈芸诺说这些,转过身,“我去除会草,你去不?”到院子了,裴征想起,忍不住多问了句。

    沈芸诺站起身,裴征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手细嫩,前几日因着除草伤了许多口子,哪敢再让她去帮忙,“你和小洛在家里,傍晚就回了。”

    “以前,村子里做豆腐用什么点豆腐的?”不问清楚,沈芸诺心里憋得慌。

    裴征上前拉着她的手,一脸不解,“怎么问起这个了?你也觉得大嫂娘家的豆腐好吃?”在他看来,今天的豆腐,味道虽然好,和沈芸诺做的相比还是差了,“都是用醋点的,怎么了?”

    在裴家,吃的豆腐有豆渣,他以为沈芸诺豆腐好吃,多是因着滤掉豆渣的关系,也没想点豆腐的料不对,前前后后想了半晌,才回味过来,沈芸诺点豆腐他就在对面生火,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脸上的笑渐渐敛了去,沈芸诺不说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大嫂,果然是聪明的,他们都没琢磨过来,她已经开始挣钱了,沉着眉,大步往外走,“我问问大嫂去。”家里以前做豆腐也是韩梅和宋氏做的,可没现在的味道,是他心思单纯,没往上边想。

    反应过来,裴征已经出了院门,沈芸诺上前追上他,“算了。”是她不知晓村子里用醋点豆腐,被韩梅偷看了去,裴征上去,韩梅不承认他们又能怎么办,“你和大哥说声他心里有个底就是了。”

    站在院门外,看韩梅和韩家嫂子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大概猜着两人来意了。

    “三弟三弟妹还要出门?”韩梅脸上已没了窘然,她眼里,五十文钱已经够多了,“我和大嫂来也是为着豆腐的事情,三弟妹,你不会怪我偷偷把你做豆腐的法子告诉我娘家人了吧?”

    裴征抿着唇,神色冷淡,手轻轻摩挲着沈芸诺手掌,上边膈手的是她拔草留下的刮痕,说话丝毫不给韩梅留情面,“大嫂凡事捂得紧,问小洛他娘怪不怪,她怪你了又能怎样?”

    他想得简单,韩梅提前说声,他和沈芸诺也不会觉得难受,藏着捂着,分明是防着他们呢。

    韩梅脸上的笑渐渐勉强,“是我疏忽了,三弟妹别和我计较。”说着,从怀里拿出准备的钱,“这当向三弟妹赔罪了。”裴勇最是看重裴征和裴俊,事情闹到他那边,裴勇铁定会和自己生分了,韩梅娘没带那么多钱,剩下的是韩梅自己凑的。

    裴征脸色铁青,“大嫂花钱是不想我们告诉大哥,还是担心小洛娘到处说?”韩梅算准了明年起屋子他手里差钱才想着拿钱叫他们闭嘴的吧,换做刘花儿或周菊,铁定感恩戴德地收了。

    “大嫂回吧,这件事我是要和大哥说的。”牵着沈芸诺回了屋子,咚的声关上了门,“以后别和大嫂走得近了,她精明得很,咱都不是对手。”

    屋外的韩梅脸色也十分难看,韩梅嫂子劝她,“他们不收就算了,你先回去和小木他爹知会声,别叫人挑拨了你们两口子的感情才是,钱,你留着给小木他们买几尺布回来做衣衫吧。”

    望着禁闭得大门,她明白,裴征是和她生分了,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里不后悔,沈芸诺只有一个儿子,而她有三个,眼下新屋又欠了银子,不想法子老老实实种田,何时才能将一身的债还了?

    收好银子,和自家嫂子回去了。晚上,家里的亲戚都走了,韩梅才说起豆腐的事儿,“我也没想着三弟三弟妹因为这事怪我,三弟整日在外边干活,三弟妹身子弱一个人在家,做豆腐你也看见了,不是轻松的活儿,我娘家人多倒不觉得累,娘说了,借的银子不用还了,我也是为着这个家好。”

    起先裴勇直点着头附和,完了,才听出她的意思了,黑着脸,“你说嫂子们卖豆腐是三弟妹先想出来的?”

    韩梅给旁边小木使眼色,诺诺回道,“我看三弟妹做了回,之后回娘家,想吃豆腐了,让嫂子学着三弟妹法子做,不想味道好,嫂子才有了卖豆腐的心思。”

    小木推小山,后者撅着脸,抓着裴勇的手喊抱,裴勇一把抱起他,怒气冲冲地看着韩梅,“你怎么知道三弟妹用什么点的豆腐?你以为我好糊弄是不是?”和韩梅几年夫妻,他哪不清楚韩梅的性子,石膏是药,寻常人家哪有,她怕是早就存了这个心思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韩梅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她明白,不把裴勇劝住了,以后,裴勇不会听她的了,搂着小木,说起自己的难处,“小田去镇上念书到处要花钱,小木跟着咱算是被毁了,三弟家的小洛才两岁,就是念书也要再等四年,他们日子比咱好过得多……有法子,我也不愿意这样……”

    ☆、39|060508

    想起自家三个孩子,韩梅是真的哭了,裴勇却半步不让,“错了就是错了,小洛年纪小,三弟家的日子也难着,庄户人家最重要的就是手艺,帮咱们垒墙打地基的师傅你也见着了,他都教给别人了?”

    掂了掂怀里的儿子,欲找裴征解释,韩梅哭得更厉害了,“三弟家日子可别咱好过,也就你老实不争不抢。”也是真急了,将裴征服徭役的工钱和裴勇说了,“他手里的钱拽得紧,才不缺钱使,你看看小洛比之前就是了,咱家什么日子?”担心裴勇真找裴征,捂面冲进了屋,小木他们被吓着了,也开始哭。

    耳边闹作一团,裴勇抱着孩子,沉默许久,终究,垂着脑袋回了屋子,韩梅扑在床上,被子捂着头,声音压抑而低沉,“别哭了,这事儿咱做得不厚道,怎么也该给三弟三弟妹个说法,至于服徭役的工钱,也是三弟拿命换的,和咱没关系。”韩梅早说裴征工钱有二两多他说不定会动心,然而,经历了分家,他愈发看清楚几个兄弟的难处,三弟,过了好些年的苦日子了,转身去灶房热菜,想了想,给韩梅提醒道,“工钱的事儿咱自己知道就是了,别到处说。”

    家家户户都捂着,从他们嘴里说出去,只怕会引来祸事。

    人走了韩梅才抬起头,满脸是泪,她清楚,豆腐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但裴勇心里,和她有了隔阂,朝小木招手,抹了抹泪,神色又严肃起来,“别哭了,娘和你怎么说的?你是家里的大哥,两个弟弟都学你,你哭了,他们岂不是跟着哭?”

    小木双眼通红,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韩梅平日说的,抽了两声,“娘,我不哭了,您也不哭。”

    “娘不哭,领着弟弟玩,我帮你爹做饭去。”整理好仪容,韩梅出了屋子。

    新家宽敞,小木年纪不小了,他带着小山小金睡一间屋,裴勇和韩梅一间,不用挤在一起,韩梅才感觉到雨过天晴,日子有奔头了。

    天刚亮,裴勇穿上衣衫出了门,入了冬,天本就亮得完,裴勇出门韩梅才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明白裴勇是去找裴征了,他固执起来,谁都拉不住。

    韩梅却是猜错了,裴勇没径直找裴征,而是去了废宅子,前前后后整理了通,就着没拔完的草继续拔,裴征到的时候,他已经忙了大半个时辰了。

    “大哥,你怎么来这边了?”对裴勇,裴征心里还是敬重的,豆腐的事情他不会怪在裴勇头上。

    裴勇抬起头,卷起的衣袖还是被清晨的露珠打湿了,一直动着,倒也不觉得冷,“看着天估计要下雪了,左右家里没事,帮你做几日。”冬日雪大,天更冷,厚厚的一层,除草更困难了,站起身,将草堆在一起,不好意思道,“你大嫂和我说了,是她不对,对不住你和三弟妹,我和你交个底,卖豆腐能挣钱,你和三弟妹想卖豆腐的话,我让她嫂子别卖了,啥时候你们不卖了,她们再卖。”

    韩梅让他拿银子给裴征他没应,裴征不是那样子的人,他真拿钱,伤的也是兄弟两的情分,想了一宿也只这么个法子。

    裴征站在边上,心中泛起暖意,他没想到裴勇会想出这么个解决办法来,心下叹息,裴勇起屋子,虽说借了银钱,还是韩家挑的大头,裴勇愿意为了他和韩家几个嫂子争这个,他却不能不为裴征考虑,搁下背篓,挨着裴勇蹲下身,边拔草边道,“算了,韩家生意好,突然换成我和小洛娘卖豆腐,外边指不定怎么说呢。”

    只不过,他觉得对不起沈芸诺罢了。

    裴勇动作快,拔了草顺手扔在一边,草晒干了可以当起火柴烧,庄户人家拔的草都这么处理的,当下,停了动作,抬眸望着裴征,“总不能占了你和三弟妹的便宜,我岳父岳母不是不讲理的,到过年几乎没什么事了,你和三弟妹能卖多少是多少,明年起屋子,手头宽松些总是好的。”

    他是真为着裴征考虑,爹娘不会帮衬他们了,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韩梅说小田去镇上念书花钱,却没想过将来小洛也是要念书的,三弟三弟妹还会有其他的孩子,韩梅顾着娘家,他不能不为自己兄弟,说到底,人都是护短的。

    “不了,天冷了,我和小洛娘没想那么多,年后去镇上做工,还能挣钱。”来的路上,裴征还琢磨着怎么和裴勇开口说这事,如今裴征坦然大方,处处为他着想,他也没理由揪着不放。

    兄弟两本就是手脚快的,一天下来,草已经拔得干干净净,裴征背着草回了,让裴勇去家里吃饭,中午,裴勇没有回家,估计和韩梅闹矛盾了,裴征就想拉着他去家里吃饭,过惯现在的日子了,裴征觉得沈芸诺是大方的,不会计较这些。

    “我不去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吧,别让三弟妹担心,明日我去地里转转,半亩山地也要侍弄好了。”之前忙新屋的事儿,地里的麦子也没去看看,叫裴征一起。

    裴征也惦记着地里的麦子,埋得浅,不知如何了,同意道,“成,明日你来村里,我等着你。”

    沈芸诺做好饭菜等着他,看他一个人,不免吃惊,“大哥没来?”她以为,裴征会叫着裴勇一起,做的饭菜比中午要多。

    拿出背篓里的草依次摊开晒在院子里,唇边泛起无奈的笑,“大哥不肯来,中午也没回,吃了饭过去,看大哥身后的草才知道的,阿诺,豆腐的事,由着大嫂去吧,以后咱警醒些,否则,闹起来,大哥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沈芸诺本没想过追究,得知裴勇向着他们,她不看僧面看佛面,挑眉笑道,“知道了,快洗手吃饭吧,明日我做点吃食,下回去镇上的时候卖。”家里做橘子罐头剩下好些橘子皮,她想着,将橘子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煮了,裹糖浆装起来,当零嘴吃。

    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会备些吃的,味道新鲜,价格便宜的话该有人买,饭后,裴征洗碗,沈芸诺在边上切煮过的橘子皮,裴征心里不确认,“你说,会有人买这个吗?”橘子皮,有橘子的人家都有,会乐意买吗?

    沈芸诺低着头,眼睑微颤,“我也不清楚,总要试试,卖不出去,咱就留着自己吃吧。”橘子皮用处大,对身子有好处,她做这个无非图打发时间,切好了,泡在装了糖浆的罐子里,明日拿出来,吹干就成了。

    “阿诺,我想着明日去镇上做工,封山时就回来,你觉得如何?”她处处想着挣钱,他不该拖她的后腿,离封山大概有十二多天,能挣一百文了,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做,还要吃饭。

    沈芸诺一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一个人出去吗?”秋收后,去镇上做工的人好似少了,连裴勇裴俊也没说去镇上的事情了,她吃不准,是不是有什么风俗类的。

    “我一个人,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农闲了,镇上活计不少找,我还要试试。”放沈芸诺和小洛两人在家,心里总不踏实,晚上是要回来的。

    沈芸诺搁下手里的刀,蹙了蹙眉,“菜地的白菜到收的时候了,还有地里的小麦,不然,你还是别去了。”昼短夜长,没法和夏天比,来回跑,裴征身子受不住,最重要的,她觉着山里藏着好东西,靠山吃山,总会被他们发现的。

    听出她舍不得,裴征便不想去镇上了,滴着水的手抚上她剥光潋滟的眼,笑道,“好,听你的。”

    地里的麦子长势不错,就是裴征也惊着了,当初,沈芸诺和他说的时候他以为胡诌的,弯下腰,比较了周围递的麦子,确实,他家的长得好,绿油油的,有手指长了。

    裴勇站在边上也啧啧称奇,“三弟,还是你勤奋,瞧这麦子,明年大丰收哪。”他转去自家地里,长势比不上裴征地里的,也不差,从前,他以为一片地都是他的,没想着,只有一小块,心里百感交集,“三弟,你先回吧,我除除草。”

    他在地里撒了草木灰,一眼看去,草竟然也少了许多,好地里干活的裴勇道,“我也除草。”来了,总要做点事,想起昨晚沈芸诺和他说的一番话,心思又活络开了,只要他媳妇在,做什么都提得起精神。

    一起回的时候,裴征想起地里的草木灰,和自家大哥道,“家里烧柴过后的灰倒进地里来吧,我总看着,地里的草少了。”

    一眼望去,裴勇也这么觉得,连连点头,“你说的是,咱村里草木灰多的很,明天就背几背篓过来。”他虽然年纪比裴征大,种地的经验却不比裴征多,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说起裴俊来,“昨晚四弟来我家了,问我去镇上做工不,我没应,他自己去了,说在年前挣点过年的银子回来,第一年,总不能太寒碜了,你心里怎么想的?”

    裴征没想着裴俊去了镇上,面露惊诧,“我本也要去的,小洛他娘不肯就算了,四弟手里真缺钱,我能借他些,还是能过个年的。”裴俊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然而却不得宋氏喜欢,或许,宋氏眼中,最喜欢的永远只有她自己。

    “我也和你嫂子这么说的,待会去看看,他要是没走的话,就让他别去了,每年封山的时候说不准,回不来了好说,真要在路上遇着事……”去镇上虽说只有一个时辰的路,中间要经过一片山谷,雪大封了山被困在那里就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入了冬,村里甚少有人去镇上做工的。

    到了裴家院子,见着有客人来,裴勇停下脚步,想了想,和裴征道,“从你屋里进吧,看穿着,估计是夏家的人。”夏家可是宋氏眼中的财神爷,裴勇进去冲撞了人,估计宋氏要闹得人仰马翻,全村皆知。

    纵然他名声不好了,也不想和宋氏说话起冲突。

    沈芸诺做的橘子皮出来了,让小洛尝了尝味道,喜欢得很,酸中带甜,甜里边有微微的苦涩,吃了一碗还不尽兴,沈芸诺却不肯给他吃了,吃多了坏口味,收起来装好,准备下次赶集的时候带去镇上问问,不过,价格要稍微贵些了,她还是先问于宅,之后拿到杂货铺问问掌柜收不收,置办年货的来来往往,卖出去了,她和掌柜的分钱。

    裴勇见着沈芸诺,一脸赧然,“三弟妹,你大嫂她……”

    “大哥来了,快进吧。”裴勇不偏帮韩梅,她心里就清楚他的性子是好的,没着为这个坏了裴征和裴勇的情分,“豆腐得事情小洛爹和我说过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就算了,以后……”

    不等她说完,裴勇插话保证,“以后没有这样的事情了,三弟妹,改日我让你大嫂来给你赔罪。”沈芸诺不计较是她宅心仁厚,韩家该给的钱还是要给,韩家对他的好他记在心里,可不该占裴征的便宜。

    裴征看他情绪激动,拍拍他的肩膀,“大哥,进屋再说吧,事情过去就算了。”进屋,说明了来意,裴征推开门去了隔壁,裴俊果真在家,知道裴勇过来了,欣喜不已,他一早上本是要出门的,谁知夏家来了人,裴老头让他别出门了,夏家家大业大规矩也多,身为裴秀四哥,总要留在家里给她撑撑面子。

    周菊也过来了,清瘦蜡黄的脸因着心情好,隐隐带着水润的光泽,比之前长好了些,“三嫂。”

    嫁进裴家,肚子一直怀不上,她心里也着急,如今分了家,宋氏也不管她了,身上的活儿少了,人也精神起来,心宽体胖说的便是她吧,“三嫂,那边出事了。”

    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又不是过节,夏家带着媒人上门可不见得是喜事,“大姐这两日愈发怪异了,昨晚我倒了洗脚水回去,看她站在南边的窗下,嘴里嘀咕着什么,瘆人得慌,念了一会儿就咯咯笑,笑声低,听得我毛骨悚然。”

    沈芸诺不知晓有这件事,裴娟笑能因为什么事,沈芸诺想了半晌也无果,“大姐的亲事,爹娘怎么说?”

    ☆、40|060508

    上门求娶裴娟的人踏破了门槛,裴老头和宋氏知道对方心怀不轨没点头可也没摇头,真要是为裴娟着想,自己找了媒人四处打听,然而,这些日子没听到动静,可见裴老头和宋氏还是没把裴娟的事儿放在心上,由着外边的人折腾,追根究底,心里想的还是裴娟手里的银子,没想过裴娟以后的日子。

    沈芸诺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