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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陈杨戚一声,在那边吊儿郎当的做个鬼脸,“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又不是你们程氏的人,你让我查赵广源,人家账务清楚明白,银|行存款也没漏洞,这让我怎么整!我开私家侦探社干的是贵妇狗仔的买卖,你非让我走商务路线,这是跨界懂不,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我才懒得管!”

    程致没好气,“也没见你少收我钱。”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手底下三十几号人要养呢!”陈杨嘿的一笑,贱兮兮的把他那张帅气的脸盘子凑近摄像头,“哥,你知道不,程煦那货最近又换女朋友了,他找了个女明星,就是演《漫河》的那女的,我都拍到独家照片了,我靠,俩人在车库玩儿车震!我这两天就把照片出手卖个好价!”

    许宁:“……”

    程致:“……”

    “卖个屁啊!你别惹他!”程致端起长辈的架子,“我不在北京,出了事可护不住你!那犊子狠起来谁都不认,最爱面子,小心他打击报复!”

    “我能让他找到我?”陈杨不以为然,“放心吧,照片流出去要过好几道手呢,沾不上我!”

    “要是我,首先就怀疑你。”程致阴森森的瞪他,“他那人最爱装逼,除了我几乎没仇人,你开侦探社又不是秘密,就是过十道八道手呢,只要想查总能查到!”

    陈杨有点不高兴,觉得表哥危言耸听瞧不起自己。但他从小听他话听惯了,也不敢真的玩儿暗度陈仓,最后只能怏怏的表示照片先不发不出去。

    许宁觉得兄弟俩可能还有些私话要说,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再留下不合适,就和程致做个口型,说出去做饭,然后就离开了。关上书房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陈杨的大嗓门问,“阿宁去哪啊?你怎么让她走啦?……”

    午饭做到一半,程致从楼上下来,到厨房里看她做了什么。

    许宁把刚炒好的木耳鸡rou片盛到盘子里,程致帮忙端出去,再进来嘴里就嚼着东西。

    “我都快忘了盐是什么味道了。”他抱怨,当然有点夸张。但他口重,近来许宁做饭却不怎么放盐,吃起来怪没味的。

    许宁笑笑,“您最近胃病犯了两次,要忌口,当然要多吃清淡的,”她要开火继续炒菜,示意,“程总,您先出去吧,油烟大,沾衣服上不好闻。”

    程致就乖乖退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懒洋洋的站着。

    “咱晚上吃火锅吧?”他突然说,想了想,又补充,“就吃清汤的,买大骨头熬汤,不放底料,好长时间没吃过了。”

    许宁又不是真要当他的家,只是出于下属对上司的关心,又住得实在是近,才诸多照顾。其实也是怕了这位的娇花体质,他一病,到时折腾的不还是她?

    吃饭的时候,两人才说起赵广源的事。这对总公司来说当然是坏事,但对程致却是瞌睡了递来的枕头,算是雪中送炭了!所以他这会儿心情挺不错。

    “赵胖子总算体现出存在价值了,”吃完一条扒皮鱼,程致抽张纸巾擦嘴,“阿宁,你说我把这脏帽子扣到程煦头上怎么样?”

    许宁觉得不怎么样,“您的意思是利用赵太太表妹与魏涛表哥的关系?”

    “也不是真要弄得众所周知,太直白就没意思了。”程致这时候笑的有些凉薄,“他不是说我气量小没远见吗,我就让他看看自己心爱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他,许宁知道,指的是程氏董事长,那个堪比后爹的亲爹。

    不过这种小伎俩应该成不了吧?

    程致看她一眼,“我也没想用这事把程煦拉下来,甚至这脏水估计都沾不到他。但人的心啊,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把种子播下去,甭管真的假的,只要沾了点碎屑,就不愁以后长不成参天大树。千里之堤溃于蚁xue,懂吗?”

    许宁做了个受教的表情。

    两人是同一阵营,又没有利益纠葛,相反她还要靠着他长长久久的过活,所以程致在她面前几乎不掩本性,也从不粉饰太平,装逼说自己多善良多好。因为没必要,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他看清一个人。

    许宁觉得程致的最终目的不是在他亲爹心里抹黑异母弟弟,而是让董事会的人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毕竟当老子的总会给儿子擦屁股,何况董事长偏心偏得没了边儿,当一个人心是偏的时候,你再怎么优秀也是白搭。善恶是非在偏心的人眼里,是没有明确界限的。

    只是这话并不需要她多此一举提醒,论起对家人的了解,十个她也拍马不及面前的太子爷。

    “程总,那赵总这事要怎么来?”赵广源这人是真的很精明,也许此前有挪用公款以权谋私的举动,但他早就把账填平,瑞达建筑中标也是光明正大手续齐全。账务没有问题,所行的事又没直接证据,就算把这事曝出来,也只能说赵广源不称职,辞退了事。法律追究却不成。

    程致接过她递来的汤碗,淡淡说,“先让他再嘚瑟几天,赵胖子有大用处。但要想回北京,这事分量不够,主要还是在明年,先把这边的人事解决了,权利收不回来,干不出业绩。”

    看来主子是不想走法律的,只是想把碍事的人赶走,顺便给北京那边的人添堵。

    许宁心里有了底,提醒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程总,要不要联系保全公司?”到时如果翻脸,谁又知道赵广源会不会狗急跳墙?或者不忿之下打击报复,就算不要命,伤到哪儿也挺亏的。她想事情从来都会从糟糕的方面去预测准备,力求以不变应万变。

    程致闻言笑起来,“阿宁,你说我身边要是没了你,得损失多大?”

    许宁觉得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就算没了她,自有人接替第一狗腿的位置,所以这个位置竞争还是很大的。

    吃过饭,许宁刷锅洗碗,然后找程致要了车钥匙,去华联买火锅食材。程致要和他的投资顾问开视频会议,去不了,特意列了个购物单,让她照着买,同时把自己的信用|卡奉献出去。还嘱咐,“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点心没有,买点回来。”

    许宁从电梯出来,按了车钥匙解锁,还没发动车子,闺蜜电话打来。她没戴蓝牙耳机,就先不发动车子。闺蜜是大学同学,现在在一所中学教语文,每年都有寒暑假,小日子过得特别悠哉。

    “我和老马的婚礼定下来啦,腊月十六,你能回来不?”

    许宁觉得自己回不去,“到时看吧,要是能请假我就回,请不了礼金肯定送到。”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你不来我还省了口粮呢!”周楠在那边笑嘻嘻的,“你跟你们那个程总有进展没啊?这次一去就一整年,近水楼台瓜田李下,亲爱的,要好好把握机会哈!”说着嘿嘿嘿的,甭提多猥|琐了。

    许宁真的很想扶额,看吧看吧,好像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以为她对上司有好感,麻蛋,谁会自找死路喜欢那个货,嫌日子太舒坦了?

    但解释压根没用,尤其对熟悉的朋友,人家一句话就能把你撅回来:解释就等于掩饰!也不知道谁发明的这种没营养的措辞,不知冤枉了天下多少大好青年。

    许宁现在也没心思废话了,她说再多人家不信也没辙,转而说,“你们家老马有钱买房了?”

    “买什么啊,他家里压根指望不上,不找他要钱就不错了!我爸妈出的钱,给买的婚房。”说到这里,周楠有点害羞,声音降了一个八度,“亲爱的,我有宝宝了,快两个月了,明年你就能当干妈啦!”

    难怪婚期这么匆忙,原来是奉子成婚。要是没孩子,闺蜜爹妈估计也不会松口同意女儿嫁给个没车没房没北京户口的外地凤凰男。

    许宁想是这么想,却不会说出来戳人心窝子,她笑着道喜,说了几句吉祥话,听到那边总有个男声在一旁说孩子孩子什么的,许宁这人心眼贼多,一想就知道是闺蜜男友提醒打电话有辐射对孩子不好。于是主动道别,“我这边有电话进来,先不和你说了,回头再聊吧。”

    哪知刚挂了电话,还真有人打进来,是固话,程致家里的。

    “阿宁,我手机坏了,你回来再帮我买部手机,和你的同款就好。”

    许宁用的苹果6s,没办法,这东西虽然快烂大街了,但用这个总是门面。公司里连小职员都用,你若用一两千的国产机,首先就显得低人一等似的。

    如果她的身份是程致那个高度的,就算用八十块的老年机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顶多就是玩笑几句弄不好还能让人跟风。这就是身份差别带来的现实尴尬。职场交际,不是一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就能贯彻的,有这种想法的人一般不是天才就是蠢材。

    许宁两不靠,论聪明,不算拔尖,论蠢,不想自污,明面上的东西她可不想让人瞧不起。

    要知本来名声就不好,再让人在这种小事上嘲笑,她心态再好也不乐意,宁愿平时节省点,该有的配备也要到位了。

    许宁也不问好好的手机怎么会坏,黑莓应该没那么渣……不过这不是她该问的。她说好的,“程总,黑色可以吗?”

    “我挺喜欢你那个颜色的。”

    许宁用的是土豪金,有点小资,她也没啰嗦,点头应下了。

    发动车子,开了导航,许宁对附近还是不算熟悉。她其实有点路痴,不是很严重,但在认路上总比一般人慢一些。

    华联是距离小区最近的大商超,一楼就是手机专卖店。锁好车,挎着包,进到手机店直奔苹果专柜,因为目标明确,买的就很快,刷卡付钱,想了想,先把手机送回车里后,才又进了华联里面采购。

    这一次自然又是大包小包,如果没有车,真要麻烦死。

    回到小区,许宁先回自己家。现在做饭都是在这里做,到饭点程致下来吃,他楼上冰箱里只放了矿泉水和一些点心零食水果茶叶之类的,之前买的米面调味料什么的早搬到她这里了。

    把购物袋提到厨房,许宁到洗手间洗了手脸,换了件宽松的家居服,才提着刚买的手机上楼去了。

    没有拿钥匙直接开门,而是按的门铃。上司虽然把家门钥匙给她了,但她也要注意个度,万一人家正不方便呢?比如上厕所不关门或者衣着暴|露啦,这都是很有可能的,谁也不会喜欢有一个随时随地拎不清的下属随意进出自家大门,即使钥匙是他自己主动给的。

    程致可不知道许宁脑补他上厕所不关门,他把钥匙给她,就是因为知道她做事周到有分寸,反正打从她第一天跟在自己身边开始,就几乎没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无论是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这姑娘都极少犯错,就是犯了,也是无伤大雅的小错误。

    “说过多少次,你来了直接拿钥匙开门就是了,还要害我跑来跑去来给你开门。”

    许宁对他的抱怨不以为意,也不进去,只把手机递过去,“这是手机,您先用,如果有不合适的可以拿去换,我下楼去准备晚饭。”

    “我跟你一块儿下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许宁其实有点不乐意,她不想让程致在饭点之外踏进她的地盘。但谁让人家是顶头上司兼衣食父母呢,就算不乐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将来还要靠着这位走上人生巅峰呢!

    所以说,你既然有所求,就不能怪人家得寸进尺,一报还一报。

    ☆、第9章 意外

    许宁在第二天联系了以前相熟的保全公司,从北京调来了四个人。

    程致不差钱,大手一挥,就让她把17楼的房子租了下来给保镖当宿舍。这样离得近,又不用占他家地盘碍眼,算是花钱买个清静。

    多了四个人,包吃包住不算,代步工具也要给,总不能大家伙都挤到他那辆宾利车里吧,像什么样子。太子爷也不小家子气,直接一个字,买!然后他名下就又多了辆二十多万的尼桑。

    晚上,许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就先有电话打了进来。是财务部经理张德海,刚一接通,就听到那人抖着嗓门喊,“许特助,赵总出事了!”

    许宁觉得程致这人运气真不行,倒霉到了家。

    赵广源死了。死于心梗,人送到医院没抢救回来。

    程致想在赵广源身上大做文章,现在却只能按耐下去。人死灯灭,又没有直接证据,如果赵广源好好活着,那怎么折腾都成,可现在人死了,再去咬着不放,手段就落了下乘。

    兔死狐悲。赵广源虽只是分公司二把手,却毕竟担着副总的职务,何况经营多年,自有一套关系网。牵一发动全身,他与总公司那边的人事部、营销部、财务部都有关联,这几年能以权谋私的顺利,一个人当然做不来。可以想象里面的水有多深。程致本想来个瓮中捉鳖,渔翁得利的戏码,有一个算一个,能咬下几个算几个,把水彻底搅浑,才好方便行事。

    但现在却不成了,计划必须搁浅,这时候敢再动,绝对讨不到好。

    当然了,如果能有个疼爱他的亲爹,他也不用兜圈子,顾忌这个顾虑那个,寸步难行。可谁让他是小白菜呢,亲爹对他意见很大,偏心没了边儿,就算是没有私心,在亲爹眼里估计都是别有用心。

    好好的计划就这么被打乱,程致这几天心情当然不会好。偏偏还要装难过,到赵家慰问亲属,在公司也要哀切,妈|的,简直要憋死他!

    回到家就发了通脾气,许宁住他楼下,听着楼上乒乒乓乓也没急慌慌的上楼去自讨没趣。人啊,心里憋着火,总要发出来才成,要不到时倒霉的很可能是她这个助理。

    许宁决定装聋子,有条不紊的先去把身上的套装换了,又卸了妆,头发一扎,到厨房做饭。饭做好了,家里门铃就响了。开门放上司进来,程致脸色挺不好看的,阴沉沉的,这会儿一脸控诉的看着她,“你也不上去劝劝我。”

    许宁心想,我又不傻。脸上却带着浅笑,“我怕扰了您的兴致。”

    程致翻白眼,“阿宁,你这人真狡猾。”

    “我就当您是夸我了。”她弯腰把拖鞋放到他脚边,“晚饭做了您爱吃的,先洗手吃饭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家常话,却让程致心里的火气莫名少了几分。他舒了口气,蹭掉脚上的皮鞋换上拖鞋,跟在她后面说,“等会儿你上楼帮我收拾收拾,甭找钟点工。”

    知道他是怕丢人,许宁也不点明,直接说好。

    晚饭程致吃撑了。一是心情不好,就想胡吃海塞,二是餐桌上都是他爱吃的,这段时间嘴里淡出个鸟,总算吃了顿正常饭菜,当然把持不住。

    许宁找了消食片让他吃,等刷锅洗碗后,两人就去了楼上。

    刚才在楼下听着头顶噼里啪啦响,现在看看,其实也没怎么乱。至少比她预计的要好的多。茶几沙发歪了,地板上有玻璃碴子还有水,靠枕扔在地上,博古架上的几个工艺品碎成了渣渣,别的都还好,电视啊,墙角的花瓶啊,矮柜高脚柜之类的都完好无缺。

    程致这会儿冷静下来,其实也有点尴尬,咳一声,“刚才一时冲动,我帮你一起吧。”

    许宁笑笑,“不用了,这些挺好收拾的,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别看程致家里虽然狗血一箩筐,早前还要在后妈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但他确实是金樽玉贵娇养着长大的,没受过苦挨过饿,一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务活从没干过。比灰姑娘不知要幸福多少倍!

    许宁对他了解甚深,这就是个大少爷,说帮忙什么的只当个客气话听听就成,真让干……还是免了吧。与其让添乱,不如自己表现的积极点,浅显的拍拍上司马屁。

    程致当然不想干活,这会儿借坡下驴,也不坚持,点头说,“那我上楼换件衣服。”

    作为一个有小洁癖的姑娘,做家务什么的不要太熟练。等他从楼上下来,许宁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在拖地。程致看到还挺惊讶,“这么快?”在他看来,刚才自己的‘杰作’真可谓蝗虫过境一团乱麻。

    这就是从不干家务的男人和喜欢做家务的女人之间的区别了。所谓外行看热闹一说,在这里也是行得通的。

    许宁谦虚的抿唇笑笑。等拖好了地,涮好拖把从洗手间出来,程致指着一旁的沙发说,“阿宁,咱们聊聊。”

    她说好,就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