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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他双手交叉成塔形,指尖抵着下巴,清澈双眸定定看着桌面,眉梢微凝,睫毛在眸底落下一圈阴影,非常安静。

    他在思考。

    很认真,也很动人。

    赵杼唇角微勾,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乖巧可爱,聪明劲几乎能泛出来的少年。

    卢栎五官精致,唇红齿白,肤色白皙,脸上线条界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有种极纯真的美好。他很聪明,聪明的人往往气质不错,他还很专注,认真的男人都丑不到哪去,何况还长着这样一张脸。

    就只是这么看着,赵杼就看的浑身燥热,特别怀念少年夜里会露出一截的小腰。他只偷亲了媳妇的脸,嗯,还有嘴,为什么不去亲一亲那截白嫩嫩的小腰!现在想起来心痒痒几乎止不住,特别想做一些残忍的,过分的事!

    良久,卢栎终于动了。

    他脸稍稍侧了些,唇角弯起露出习惯性笑容。

    这笑容与往日一样,又不一样。他半张脸浸在日光里,白的透明,几乎在闪闪发光,另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像无月时丝绸一样的墨蓝夜空,往日灿烂的笑容挂在这样的脸上,意外的不那么温暖,阳光,反倒有些神秘,有些狡黠,特别蛊惑人心,很让人有种探究的欲望。

    “赵大哥,”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桌面,“你想到什么了么?”

    赵杼虽然看卢栎看的流口水,但他毕竟是经历颇多,有着鬼才之称的平王,跟着线索转一转,也很快有了结论。不过他却没说,只挑起一边眉毛,声音暗哑的反问,“你觉得呢?”

    赵杼笑的见牙不见眼,“你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

    赵杼颌首,不语。

    “我们走吧。”卢栎率先站起来,“去找一个人。”

    “谁?”赵杼起身跟上。

    卢栎冲他眨眨眼,脸上还留着刚刚的狡黠笑容,“赵大哥不是知道?”

    第130章 苦痛

    赵杼下意识耍花枪,他喜欢看卢栎现在的样子。可卢栎见他故意逗自己,亮出小牙冲他呲了呲,抬脚就往外走。

    赵杼不想真把人惹着,这才悠悠道,“冬雪。”

    卢栎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想去找她?”

    “本案关键人物都在积极蹦跶,有关信息越来越多,唯有这个最初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丫鬟因病回了家。”赵杼静静看着卢栎,眸里沁出一丝暖意,“于天易身边有很谜团,钟氏又控制了足够多的下人,若冬雪不知情,或者知道的不多却不听话,上面的人会忌讳。”

    “可她能活着,不是同谋,就是知道的东西不足以威胁幕后主人。若是前者,我们此去或可有很大收获,如果是后者……”卢栎没说完,眼睛里含着期待,“我希望是前者。”

    赵杼捏了捏卢栎的脸,修长双眸盈满笑意,声音低沉的提醒,“会有第三种情况也说不定。”

    “第三种情况?”卢栎微微歪头,静静看着赵杼的眼睛,有些不理解……突然,他目光一闪,明朗笑容绽开,漂亮的小虎牙露出,声音激动,“还是赵大哥聪明!”

    见他明白自己意思,赵杼大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总能与他心有灵犀……他的王妃真是处处都合他意!

    既然有想法了,二人便给沈万沙留下口信,又悄悄打听了冬雪家住处,之后走出于府,避着人雇了辆小车,缓缓朝效外行去。

    值班暗卫洪右非常贴心,知道王爷王妃一大早起来就在忙碌,饭都没吃,这会儿又马不停蹄要去郊外寻人……便买了吃食并一大壶凉茶,送进车内。

    时近中午,卢栎还真是又饿又渴,加上天气很热,心内颇为烦闷,现在突然看到凉茶,眼睛刷的就亮了。

    洪右只是做暗卫本职工作,哪里受得了卢栎火辣辣的热情视线,根本不用赵杼赶,他非常自觉的,刷一下消失了。

    赵杼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妃是他的,从头到脚都是他的,胆敢窥伺者,死!

    “愣着做什么?”赵杼给卢栎倒了杯茶推过去,同时把包着吃食的油纸包一样样打开,“吃。”

    卢栎两只爪子捧着凉茶一饮而尽,舒服的长叹口气,才高兴夸赞,“赵大哥的手下真好!”

    赵杼耳朵动了动,听到洪右离的很远,不要脸的将这个夸奖背到了自己身上,“我让他去做的。”

    卢栎立刻改了话头,“赵大哥真贴心!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亮晶晶的眼睛充满真诚谢意,或许还带了点别的意思,比如‘赵大哥人这么好太值得以身相许’……赵杼淡定的接下卢栎所有的赞美和感情,脸皮非常厚的点了头,好像在说‘我就是这么好’。

    这顿饭和凉茶来的太是时候,卢栎用的很满意,一路上不吝赞美之词,把赵杼从头到脚夸了个遍。车内气氛详和,连漫长燥热的路都因此变的舒适了很多。

    赵杼严肃着一张脸,脸皮厚的不可思议,不但将所有赞美揽下,还拐着弯诱卢栎说出‘谁要能嫁给你太幸福了’这种明显带着‘甜蜜期盼’的话语。

    洪右隐隐听到一耳朵,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之后再也不敢靠近了……

    珍月的陪房皆被赶到了庄子上,冬雪的父母也是,冬雪被接回家,自然也是被接到了庄子上。一般人家的庄子都比较偏远,官道不至,但于家是京兆府大户,家里庄子比别人地段要好些,卢栎与赵杼找起来没费什么力气。

    但是找冬雪的过程却遇到了阻碍。

    庄子上虽没有特别放置护卫,但庄子管事很凶,挡在路前,说这里是于家庄子,外人不准入。

    卢栎好生与他道明原委,说是查于家大太太命案,有事需要问一问冬雪,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仵作牌子表明身份,管事仍然不准他们进,还是那句话:这是于家庄子,外人不准入。

    赵杼脾气大,大手立刻掐住管事脖子,胳膊往上抬,硬生生让管事整个身体悬了空,管事顿时脸膛憋红,青筋毕露。赵杼唇角勾起,笑容凶恶,“我们能进了么?”

    管事立刻连连点头表示可以,直到快闭过气去,才被放开。

    方才卢栎已说明原委,还亮了官家牌子,这个大块头又是个不好惹的……管事扯着嗓子咳够后,很识实务的将人请了进去。

    赵杼一边往里走,一边凶戾的盯着管事,“我们此来为密访,不可走漏消息,于家主子若是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

    管事脖子一缩,赔笑着,“小的懂,懂……”

    这管事很精明,最懂逢迎拍马明哲保身,什么时机该做什么样的事,日后事发又可以用什么样的借口避祸,所以他现在很配合。

    将人带到冬雪家住处,管事就溜了。卢栎无法,自己上前敲门。

    冬雪的父兄不在家,母亲和嫂子在,两个妇人一老一年轻,一胖一瘦,看着是做活的下人,可眼睛里泛着一股精明劲,见到卢栎赵杼不认识,直接装傻说不认识什么冬雪。

    卢栎与赵杼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庄子有问题。不过他们没时间与这些无关人士耗,直接道明是管事带他们来的,若她二人坚持没有冬雪,等他们搜出来……

    两个人,尤其赵杼特别凶,说话时指尖银光乍现,好像转着锋利刀子似的武器,两个妇人害怕,绕了三两回见骗不过去,只得让开,让二人进了院子。

    这院子不算大,但对于下人来说,却是足够舒适,甚至算得上豪华了。

    有影壁,有天井,正房六间,东西厢分别四间,院子也很大。来前卢栎打听过,冬雪家中只有一双父母,大哥长嫂和一个侄儿,人并不多,这样大的院子……

    “冬雪住哪个房间?”

    年轻妇人眼睛瞟了一个方向,同时手指过去,“那里。”

    她指的方向是一道小门,并非房间。

    卢栎有些纳闷,可见这两个妇人并没有引领他们的意思,直接拉起赵杼往那个方向走。

    推开小门,是一条长满野草的石板路。走一会儿,石板路越走越窄,越走越偏,很快,面前出现一间屋子。

    这是正房背后靠北的一间小屋,很小,墙面很薄,卢栎怀疑赵杼用力推一下,这屋子就能倒。

    卢栎看了看四周环境,眉毛皱了起来。

    这样偏僻的荒院,让他想起灌县刘家自己的院子。不被重视,轻易不会来人,几乎被所有人遗忘……冬雪竟住在这里?她不是她娘亲生的么!

    赵杼轻叹口气,握着卢栎的手,“你不会再住这样的院子了,永远不会。”

    卢栎轻轻点头,脸上笑容温和,“我并非心有所感,只是冬雪怎么会住这样的院子,她不是生病了么?”

    “多想无益。”赵杼直接上前敲了门。

    很快,冬雪过来开门。

    不过几日未见,她瘦了一大圈。

    脸上皮肤惨白,没有光泽没有血色,眼底一片青黑,眼神都有些木呆呆,过于宽大的衣服衬的她很不利落,卢栎几乎没认出来。

    “冬雪?”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冬雪怔怔看了卢栎半晌,才回过神,“卢先生?”眼底跟着浮出一层水雾。

    “你怎么……病的这么重?”

    冬雪侧过身擦了擦眼睛,“没什么……先生是来看婢子的?”说完又觉得不对,她只是个下人,别人为什么要特意来看他,“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找婢子?”

    卢栎叹气,“来看看你……当然,也有事。”

    冬雪苍白双唇弯起,露出个非常真诚的笑意,“先生请——”

    这个房间非常狭小,只有一面方桌,四只圆凳,一方草编成的屏风挡在床前隔断视线。方桌圆凳是最廉价的木质,磨损程度很高,但擦的很干净;编屏风的草微绿,看出来是新草,还带着隐隐青草香,屏风上甚至还有水波形纹路。地方虽小,物品也‘朴素’到了一种程度,但冬雪还是努力把这里打理的干净舒适,像个女孩子住的地方。

    冬雪端了两杯白水过来,有些歉意的垂着头,“对不起,婢子才想起,之前茶喝完了,还没有去买……”

    恐怕不是茶喝完了,而是根本就没有吧。

    不过卢栎也不会揭穿小姑娘这点小小自尊,“没关系,你也坐吧。”

    冬雪摇头,“婢子站着就好。”

    “我观你走路时呼吸微快,腿脚微软,怕是病还没好,气血不足力气不支。我二人不是于府主子,你亦无需以奴婢自称,坐吧。”

    卢栎态度温和亲切,又透着一股不可违背的坚持,冬雪无法,福身谢过后,小心坐了半面凳子。

    “我们今日来,是为珍月之死。”卢栎观察着冬雪表情。

    说到珍月名字时,冬雪立刻双手搅到一起,眼梢垂下,很紧张的样子。

    “冬雪,”卢栎不给她反应时间,直接问,“珍月是什么死的,你知道吧。”

    冬雪惊恐的看了卢栎一眼,立刻摇头,“婢子不……不知。”

    她坐下来与卢栎距离近了些,再加上她正面卢栎,说话呼吸都有些快,卢栎闻到了一些味道。并非口中污浊之气,是微涩微苦的药味,味道这般明显,她一定才吃了药。

    卢栎进来时第一反应就是环视整个房间,房间里没有任何熬药用的东西,连药材,药碗都没有。可这个味道……阿胶,黄芪,党参……再观冬雪气色,想想之前见到时她的样子……

    卢栎皱眉看向赵杼。

    赵杼五感比卢栎好,卢栎能闻到的味道,他自然早闻到了。卢栎因为学法医,对医学相关知识有一定的了解,赵杼因为手不释卷,医书也看过几本,这味道特别,他也猜出了是治什么的。

    他朝卢栎点了点头。

    卢栎目光微敛,问冬雪,“你得了什么病?”

    既然不愿意回答有关珍月之死的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应该能让冬雪放松才是,可是她却更紧张了,眼睛躲闪,“不,不是什么大病……”

    卢栎眯眼,“不是什么大病……会跪灵时晕倒,家主允你父母带你回来?”

    “风,风寒,只是风寒……”

    “病的这么厉害,怎么你父母兄嫂没替你买药么?”卢栎故意环视房间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