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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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来医院也挺累的,休息一天吧。” “那你怎么办?” “我挺好的啊。” 裘祺青说:“那不行。” 陈半肖想了想,说:“我叫别的朋友来好了。” “你想叫谁?”裘祺青一愣,突然皱眉,冷笑着问,“荀欣明天来看你啊?” “啊?”陈半肖逗趣道,“是吗,那你可放心了。” 裘祺青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温水溅了出来,他说:“放心。对着她总比对着我有趣。” 陈半肖说:“怎么可能,我和你开玩笑的。荀欣不会过来的。我们单位年底那样忙——英台住院她也没来啊。” 荀欣忙,难道裘祺青就不忙了吗?不是的,看裘祺青眼下挂着的黑眼圈,和日渐憔悴的模样,就知道他有多累多忙。 陈半肖说:“我只是想让你休息一天。足球比赛还有个中场休息呢,把你累坏了,谁给我做牛做马。” 裘祺青一怔,随即脸色有些羞窘,他哼了一声,突然凑上前,亲了亲陈半肖的脸颊。 “……我要是中场休息,你这呆子就和别人跑了。” 陈半肖表情尴尬,他握住裘祺青的手,说:“这么不信任我?” “……哼,”裘祺青说,“人家防男防女防一个就够了,你呢,我既要防男又要防女……” 听得陈半肖有点不高兴,他是多么有节cao的一个人,要不是裘祺青,他怎么会尝试着喜欢男人呢?这都要防,有没有天理了。 陈半肖笑着说:“没想到你这样爱吃醋,啧啧,酸啊酸。” 裘祺青连忙闭上了嘴,他抬着眼,看向陈半肖的眼神湿润而温和。 陈半肖觉得心脏麻了一下,随后跳得有点快。 他刚想去搂裘祺青的腰,突然左肋一痛,陈半肖连忙调整坐姿,苦笑道:“你别惹火,再移位,我就要去手术室报道了。” 然而尴尬的是,裘祺青一语成谶,第二天七点左右,荀欣竟然,真的,拿着水果来看陈半肖! 这…… 陈半肖也说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看着推开门小腿细长,拎着三四个塑料袋的女子,也不能把她赶出去。 荀欣说:“你怎么又骨折了?大学时候就东撞西磕,现在还是一点没有长进。” 陈半肖尴尬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不加班,就来看看你。” “……喂,你这样太说不过去了,邢应苔住院你都没去探望。” 荀欣怒道:“探望?我是奉领导命令来监视你的,看你是不是故意偷懒。” 陈半肖叹了口气,心想幸好今天没让阿青过来,不然看见荀欣,自己肯定比现在还尴尬。 可另一方面来讲,如果裘祺青不听他的话,突然来了,撞见荀欣,那时可就百口莫辩了。 陈半肖躺在床上发呆,没过一会儿,他听到荀欣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用手剥橙子。 陈半肖问:“你洗手了吗?” “没有。” “噫,那你别剥了,剥了我也不吃。” 荀欣更怒:“谁给你吃?这样厚脸皮。” 陈半肖笑了两声,越想越着急,心想还是给裘祺青打个电话吧,免得他……误会。 免得他误会什么?陈半肖真的不知道荀欣会来啊。这个无所谓,先打个电话再说。 陈半肖摸出手机,拨通电话后,等了好一会儿,裘祺青都没接。 陈半肖打了两三个电话后放弃了,心想阿青看见未接来电会给自己打回来的。 这时荀欣已经剥出来一个完整漂亮的橙子,掰开一半递给陈半肖,另一半放在纸巾上,她说:“吃吧,我刚刚用了洗手液的。” 陈半肖问,“你怎么啦?” “照顾你,不行?” “不行。”陈半肖掂着手中的橙子,慢慢放到桌上,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欣哥,你以后再也不用照顾我了。” “……” “我,”陈半肖深吸口气,因为吸气的动作有些大,他肋骨痛了一下。表情扭曲着,他说,“我爱上别人了。” 荀欣也沉默了,也不问爱上了谁。良久,她说:“不是再也不用照顾你,而是再也不用拒绝你。” “你说得对。”陈半肖笑道,“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荀欣低下头,说,“你也不是‘爱上别人’。陈半肖,你从来都没爱过我,何谈‘别人’呢?” “你又放屁。” “瞧瞧,哪里有人会对喜欢的女孩说这种话?”荀欣怒敲陈半肖的头,“你骂过我多少句臭小娘,这是喜欢人应有的态度吗?” 陈半肖忙躲,抱怨:“你这女人就是小气,原来是因为我总骂你,你才更喜欢邢应苔。” “你才放屁,”荀欣说,“你刚刚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自己回想一下,你跟他相处,和跟我相处,一样吗?” “……” 当然不一样。如果是荀欣,她起早贪黑来医院照顾自己,陈半肖会拍手称快。尽管她是女生,可也不会体谅她累不累。 “你只是把我当jiejie而已。”荀欣道,“幼稚鬼,你才比我小几天?” “……” 陈半肖懵了一会儿,不说话了。 荀欣说:“我看完你,还要去邢应苔家看看。听说邢应苔犯哮喘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半肖可嘚瑟了,他坦言道:“这都几天过去了,你连你喜欢的人怎么生病都不知道,粗心大意。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你滚!”荀欣吼道。 陈半肖想了想,说:“我不是想故意惹你生气,我说真的。” 荀欣骂:“你说你哪里没惹我生气?” “接下来这话,”陈半肖说,“我觉得其实是……” “……” “自打崇善死后,邢应苔一直不怎么开心。” “……” “他心情不好就容易生病,”陈半肖说,“总是这样。” 第45章 听到崇善的名字,荀欣的脸一下子沉了,她哼了一声,向后靠了靠。 她说:“崇善他……他那个衣冠禽兽,当初把邢应苔害成那样。死的正好。” “你这样觉得,”陈半肖说,“可你也不是邢应苔,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我想的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和崇善之前,感情那么好。” 陈半肖和荀欣都沉默了。 两人不约而同,回想起了那年的事情。 陈半肖清楚地记得那时自己在读大一,他刚刚成年,加上住在学校没父母管着,几乎天天在外面玩,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和邢应苔的联系就少了。 等到陈半肖春节回老家时,才想起自己的好友,他兴冲冲地赶到邢应苔家,却从邢家父母那里得知:邢应苔已经失踪了两个星期了。 陈半肖呆立当场,好一会儿,才问:“那怎么不去找人啊?” “去哪里找呢?”邢mama伤心道,“我们报了警,也给他所有大学同学都打过电话,可是根本没有消息啊。” 陈半肖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帮邢家父母寻找,在开学前一直都在关注有关发展。 当时印象最深的就是邢家父母当时那种伤心欲绝的情绪。要知道邢应苔是被收养的,陈半肖在外面会喊邢应苔的绰号,然而只要回到杭州,就必须连名带姓喊他‘邢应苔’,无他,邢应苔本名是‘应苔’,后才冠以‘邢’姓,喊‘英台’虽然显得亲昵,可邢家父母会不高兴。 收养邢应苔后,邢家父母又生了个男孩。陈半肖本来以为邢家父母对邢应苔的态度应该更浅一些——现在才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究竟如何,当事人之外,没人能看得清楚。 甚至当事人都看不清楚。 那时陈半肖以为,邢应苔的失踪是一场策划已久的离家出走。因为他失踪的前一天以和大学同学出去游玩为借口买了机票,而后给同学打电话说不去玩了。听那位同学说,那时邢应苔的情绪十分平静。 陈半肖能想到,邢家父母也能想到。 如果一位成年人想走、想躲的话,那么没人能找的到。 这样过了半年,邢应苔突然出现在邢家门口。 半年神秘消失的年轻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既不敲门,也不说话。 邢mama早晨起来买菜,推开门时,才见到他。 邢应苔已经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冬天时从家里离开,回来已经是夏天了。清晨多露水,邢应苔的黑发沾了水雾,看上去有些模糊。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在门口站了多久。 邢mama发出一声不像人的叫声,她猛地上前,死死牵住邢应苔的手腕。 一边吼,一边把他往家里拖。 邢应苔声音沙哑,喊:“妈……” “你还知道回来?”邢mama骂着,泪如雨下。这个杭州女人体型纤弱,但脾气暴躁。她用力拍打邢应苔的身体,打一下骂一句,“你还敢不敢走啊!” 邢应苔任她打,每当母亲的手落在身上,他就眨一下眼睛,除此之外,不动也不辩解。